良辰美景——有幸识风流
有幸识风流  发于:2015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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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景体态颀长,咋一看他身形,虽不是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的病态,却也与孔武有力相去甚远。虽说安尘瘦弱,但毕竟也有一定重量,可是一路上,乔景的步伐轻松平稳,仿佛视怀中人如无物一般,就连气息也不见丝毫紊乱。

来到榻前,乔景长袖一挥,将原本叠着的被子展开,俯下身,把安尘轻轻地放在铺好的被子上。

他容色冰冷,可是动作却是异常温柔。

安尘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渐渐发热,泪意再次涌了上来。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生生地忍住了。

“可是疼得厉害?”乔景以为那是呼痛声。

“没有什么的,谢谢你,乔公子。”安尘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失态:“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你能自己上药吗?”

“什么?”安尘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我去你们府上黄大夫那里拿了伤药。”乔景解释道。

“哦。”安尘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我先去清洗一下吧。”想想又说道:“你不用过来帮忙了。”

“别闹了,你连路都走不稳。”

安尘没有说话。

“刚刚去取药时,我让小厮送热水来你屋里,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吧。”

“他们居然答应了?”安尘有些惊讶,他从不认为自己有使唤他们的一天。

“为什么你认为不会答应?”乔景停了一会儿,“如果我没听错,那几个人叫了你一声‘二少爷’。”

“你见过这么狼狈的少爷吗?”安尘觉得现实有些讽刺。

“乔少爷,热水来了。”乔景刚准备接着问,一个小厮的声音插了进来。

“嗯,你去把洗澡用的木桶搬进来,将水倒进去。”

“是。”

安尘慢慢坐起了身。此时,他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飘飘忽忽的,那个谪仙一样的人准备干什么?

“小的帮您把衣服除去吧。”小厮准备好一切后对安尘说道。虽说这个小孩平时不受宠,但是乔家大少爷自己可不能得罪。

安尘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用了,你下去吧。”说罢,缓步进了内间。

就跟想的一样,脱衣服很困难,手臂无法向后伸,满头大汗了才只能除去外衣。

突然整个身子又腾空了。安尘再淡定也禁不住惊呼出声。

乔景见他动作吃力,就想帮他一把。只见他飞快地除去安尘的里衣等物事,将他轻轻抱进了热水里。

安尘此刻真的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了,他那双似喜非喜的桃花眼不解地盯着乔景的脸。

而乔景此刻也短暂地怔愣了一会儿,看进那双含着水色的眸子里。

乔景面无表情地帮安尘简单擦洗了一下,又将他抱回了床上,拿出药。

安尘没有再看乔景,任凭他为自己上药——面颊、后颈、后背、手臂甚至还有小腿。

看见安尘双眼紧闭,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烛光使得它们在这个孩子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乔景以为他怕疼,便与之说话,使其转移注意力。

“今年多大了?”

“十四。”

“嗯?”乔景有些惊讶,这个孩子看起来顶多十二。可见,他受了不少的苦。

“你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

“嗯,自从娘亲三年前去世。”

“你叫什么?”

“安尘。”

“这么说,你确实是安伯父的儿子?”

“如果他们承认的话应该是这样。”

乔景不想再问下去了,这些都是这孩子心里的伤痛吧。

“药抹好了,你后脑的淤血我已经为你揉散。身上的伤看着严重,不过并没有伤到经骨,休息一晚,明天疼痛就应该减缓许多了。”

“谢谢。”安尘心口有些发烫。

“这些药你之后几日记得用,我走了。”说罢走了出去。

安尘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他没有回头,当然这是意料之中的。

——乔景,你为何要这样?你让我经历这一些后,如何还能仅仅满足于远远地看着你?

“安少爷的病源于风寒。那时没有调养好,以至于肺腑也被伤到。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喝一段时间药就会好。注意卧床休养。”医术精湛的徐老先生轻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缓缓道。

“那就好,小梅,你送徐大夫出门吧。”

“小景,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思远,你是不是有一个弟弟?”

安思远惊讶:“你怎么会说这个,你看到他了?”

“……唉,有是有,不过他的身份有些尴尬。父亲因怀疑他的血统从不管他,所以大家也就渐渐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

“那孩子挺可怜的,你这做大哥的不应该这样。”乔景心中不知缘由地升起一丝怒气。

“咦,你挺反常的,平日里你不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吗?”

乔景也知道自己不同往日:“也许我与那孩子投缘。”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也想见见他了。正好这几日爹朝中休假,和娘一起去拜访外公了。不如就让安尘住过来陪我吧。”

第九章:春梦了无痕

有一双手轻轻地抚过自己的面颊向下滑去,在背部流连。那双修长的手温凉细腻,在与肌肤的触碰间似乎能带起火花,使得一股股颤栗从尾椎骨升起,一直冲进脑袋。

那骨子里都透出冷漠骄傲的身体,此时却缓缓地覆盖上来。

平日里总是微微抿着的嘴唇,似乎也染上一层笑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突然自己什么意识也没有了,脑中在闪过一道白光后变得空茫茫一片……

安尘醒了,他微颤着睫毛缓缓睁开双眼,似乎还处于迷茫状态。一会儿过后,意识渐渐回笼——又做梦了。

是的,自经历那刻起,安尘每晚都做着同一个梦。

那天乔景为自己上药时,自己一直都闭着眼,可是谁知身体的感觉反而更加敏锐。安尘可以清楚地记得那双手带给自己的一切感受,手的温度,手的触感,手的按压,以及手的温柔。

安尘掀开被子,果然,自己又一次玷污了那个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人。

他真的很厌恶这样的自己。他不懂,从前单纯的倾慕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一种肮脏的觊觎?从前只满足于默默注视的自己为什么现在如此渴望他的怀抱?

安尘仿佛已经身处于一个不见天日的无底黑洞,一直在往下坠落。一想到乔景,他的心就会被理智与情感狠狠地撕扯,痛得无法呼吸。

可是,无法逃离。

乔景,我如何才能做回以前呢?

刚收拾完衣物和床单就见有人过来了,安尘有些诧异。

“二少爷,少爷请您过去。”一个小厮说道,从他恭敬的表情来说,看不出他的想法。

“什么?”安尘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

“少爷请您过去。”

“怎么会,他有什么事?”安尘真的惊了,自己与那个大哥从未有什么交集,他能找我什么事?最近大家是怎么了?安尘真不习惯这种感觉。

“小的不知,您随我来吧。”

“嗯。”安尘心态倒也好,就随他去了。

修远居是安家大少爷安思远的住所,从风水选择,到屋舍建筑,再到内部陈设,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安尘一路上看着这一切轻轻扬了扬嘴角——果然与自己不是一个层次啊。就拿名字来说吧,安思远,思远,一听就知道安老爷对这个儿子抱有多大的期望;而自己这颗小小的灰尘就应待在该在的角落。

小厮将安尘一路领到安思远的榻前。

安尘抬头看向自己的这位大哥,好一个谦和儒雅的公子。虽然病症使得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但是他眉毛飞扬双眼有神,整个气质还是那么的出众。

其实安尘并没有细细地打量过安思远的相貌,小时候虽然时常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但注意得更多的是他们飞扬的神采,看得更多的是他们的背影;而过了些年岁,自己经历了一些事,也有了一些自知之明,便转而躲着他们俩。于记忆中,当然记得安思远的相貌,但真的要自己描述出来也有些困难。到底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此时自己猛然间与安思远对视,不禁有些陌生,有些恍惚。

在安尘看着安思远的同时,安思远也在细细地打量着安尘。他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特殊的一个人,竟然能够让乔景那个冷性情的大少爷对他有些不同,甚至连父亲前些日子都提起了他。

“安尘,别人一定不会相信我们两兄弟居然在同住一府的情况下,十几年来第一次交谈。”安思远首先发话。

“也许吧。”安尘口气淡淡的。

“你会怪罪我这个做大哥的吗?”

“我为何要怪你。”安尘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安思远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就算你说不怪罪,我也自知有错,毕竟我忽略了你这么多年。”

“少爷找我有什么事吗?”安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应该叫我大哥。”

“好吧,大哥。”安尘十分干脆。

“我想说,父亲这么对你其实并不应该,上一辈人的恩怨再怎么样都不应该怪罪在孩子的身上。”

“什么意思?”安尘不懂,与娘有关?还有恩怨?

“这种事我不便多说,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自己问父亲。”

安尘不语,从表情上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此次叫你过来是觉得安家在对待你的事情上确实不对,再怎么说你是安家的二少爷。”安思远顿了一下。

见安尘没有反应便接着说:“这些天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我们兄弟两个好好聊聊,彼此熟悉一下。等父亲回来,我再向他求求情。父亲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这下安尘倒真是觉得有些好笑。这算什么?自己长这么大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被记起的一天。但是不管他们想干什么,父亲、兄弟、名分这些东西早已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说从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想不用了。”安尘拒绝。

安思远或许想过这种可能,早已想好应对之策。“你难道不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吗?比如说为什么安家会这么对你们?……有些只有父亲才知道。”

安尘的性格养成与他的母亲有着很大的关系。此时他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并不想真正去了解。他相信,母亲觉得如有必要,就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而相反,母亲肯定会有不想说的,安尘尊重她。

“我想我还是……”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便有人来报:“乔少爷来了。”

安尘的身子猛地一震,真没想到会在此情景下看到他。

此时安思远的注意力已转移到走进房门的乔景身上,并没有看出安尘的反常。

“真巧,来见见我的弟弟。”

乔景在榻边坐了下来,对身旁的安尘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一丝羞赧爬上了安尘的面颊,那婴儿巴掌大小的红斑此时显得更加红艳。

“觉得身体怎么样?”

“身子轻松了不少,估计快痊愈了。”

“嗯,徐大夫的医术让人很是放心。”

两个人便这样说起话来,好像忽略了一旁的安尘。

他的眼神投到自己身上很快就会转开,仿佛自己仅仅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的表情仍是那么冷淡,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或许对于他来说,本来就不算什么。

安尘在乔景清冷的声音中渐渐放空思绪。

“小尘,我的提议怎么样,先住到我这里吧,一切等父亲回来再说。”

“啊?……嗯。”安尘答应了

——原因自己很清楚。

第十章:是非

安广耀陪着夫人回来了,见到大儿子处的安尘并没有责备,但也没有名义上的关怀,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大夫人的怒气显而易见,不过不知道安思远用什么办法把她安抚住了,使得她至少没有在表面上让安尘难堪。

安尘在修远居已经住了好些日子了,安思远的表现真的像是一个因为长久忽视弟弟而充满愧疚感,并且想要极力补偿的兄长的典范。他不仅派人好好布置了安尘的房间,还为配了一个叫小桃婢女来服饰他的日常生活,甚至连安尘那个陈旧的小院子都让人去悉心地收拾了一番。安尘弄不懂,也懒得去弄懂,这样住着也乐得清闲自在。

近来安尘长了个子,许是近期没人在饮食方面怠慢他。到底是少年的身子,营养一经跟上,安尘发育得很快。身体虽未长开,可也有了十四岁少年该有的模样。在新添置的衣物的装扮下,安尘的身形极为风流。

“二少爷,今天会有客人来用晚膳,大少爷说让您也准备一下。”小桃捧着水盆进来房内,见安尘已经醒了,准备帮着他梳洗。

“怎么会通知我?他们自己人一道就好。”安尘起身,拒绝小桃的帮忙,穿好了衣服。这些衣服都是安思远前些天请来师傅量身定做的,全是些清雅的颜色,与安尘十分相称。

“少爷!您总是这样,您不希望讨老爷欢心吗?”小桃心性善良,不禁为安尘着急起来。

“这样挺好,我不想结交他们结交的人,我不希望活得那么累。”

“不行啊,少爷,您不去他们会不高兴的,您好不容易被他们注意。”小桃刚来安府没几个月,但是也知道一些安尘的情况。

“小桃,你想想他们是真的想我去吗?外人不知安府还有一个二少爷,他们要如何解释?”

“可是少爷,大少爷既然已经说了让您过去,就定有他的想法。”

“不用了,你去说我身子不舒服,不与他们一同用膳。”

“少爷……”小桃犹豫。

“不用再讲了,就这样吧。”安尘没有再和小桃说下去,直接去了偏厅。虽然住在修远居,但是安尘从来只是一个人用膳。

安思远这几日身体见好。闷了这么多天十分难受,本以为也差不多了,他就和几个朋友出去了一趟,可是谁知回来后,病得更加严重了,甚至出现了间歇性昏迷的状况。

安家这下乱成了一团,安老爷赶忙请来乔景,让他联系徐大夫过府。

“安少爷这病最怕见风,让他静养,怎么能出去呢?”徐大夫得知病因也有些急了。

“小远年纪还轻,十八九岁的人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安思远性子虽然温和,但这么多天估计也有些坐不住了。”大夫人在一旁为自己的儿子心疼着。

“唉,年轻人就是着急,得,这下还要换个方子抓药。”徐大夫无奈道。

“徐大夫,思远这病要不要紧?”在一旁的乔景也发了话。

“嗯,要看修养得怎么样,不然会落下病根。”徐大夫抚着花白的胡子正在开药方。

“这个方子各人的效果不太一样,先喝两天,看看安少爷能不能适应。”

安夫人嘱咐小梅赶紧跟着大夫去取药,然后又派了小厮告诉老爷安思远的情况让他放心。忙里忙外一时间竟然没注意来了好一会儿的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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