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丰伟的奶奶知趣远离，谢氏才谆谆告诫：“明毅不论外在、内在、家世都出类拔萃，娶妻可不能太马虎。”

“明毅看上谁了？”姜虹看着妯娌，有点云里雾里。

“不是明毅看上谁，那些小家碧玉哪配得上明毅。”谢氏冷笑。

“？”姜虹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谢氏瞧了瞧周围，靠近姜虹低声说道：“大房和四房热心给明毅牵绳搭线可没安好心，人选除长得狐媚外，家世品行都不行。这次爸爸寿诞，听说四太太还带来一位女明星，说是什么玉女明星，跟明毅很配，我呸，在那圈子混有玉女？”

谢氏这一句还影射了四太太，四太太就是五十年代的小明星。至于自己已经死去的婆母二太太名角出身，那跟演员是不同的。三四十年代在申城成名角，可得才艺俱佳，不光长得好看。

“狐媚！那可不行。”姜虹不在意未来儿媳家世，但在意儿媳作风。

“五弟妹，你可得帮明毅把好关，明毅年轻气盛，万一把握不住，不就随随便便给大房四房糊弄了！”谢氏继续给竞争对手上眼药。

姜虹被说急了。“我会帮明毅把关。”

妖精什嘛的最坏了，一个都不能进家门。

“如今这家里，就我们两房孤孤单单，我们得互相扶持。”谢氏掏心掏肺，语重心长。

“四嫂认识的人多，不如四嫂帮明毅介绍介绍？”姜虹觉得儿子已经二十五了，已到成家的年龄，如果有合适对象，不如早点结婚，免得以后推却大房四房的好意，会得罪这两房。

谢氏画着眼线的双眼一眯，笑着捋了下头发：“五弟妹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个人选，我哥哥的小女儿今年正要从英国毕业，不是我这个做姑姑的自夸，我那侄女不论长相、学历，都跟明毅相配。”

姜虹一下坐正身体，郑重道。“那就拜托四嫂了。”

袁明毅穿过花园小道，才走到大厅前方的喷水池旁，就被一位大肚子的中年男宾拦住。

“嗨，你在找王董？”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袁明毅不明所以，只淡淡盯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胖手。“不是。”

“唉，别走，不就是要魏臣那份化妆品广告嘛？王董是魏臣珠宝公司股东，我也是啊，我的股份不比王董少。”中年男宾没因袁明毅冷淡退缩，反而跨上一步靠近。“怎么样，陪我三天，不，一个星期，我帮你搞定那份广告合同。”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袁明毅脸色一沉，左手一把按住中年男宾肩膀将他推离，右手朝附近袁家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袁明毅手劲很大，中年贵宾被他按住肩膀竟挣脱不了。

“明毅少爷，什么事？”带着耳机的工作人员立刻跑了过来。

“这位客人醉了，你找个地方让他休息。”

“好的，明毅少爷！”工作人员抓住中年男宾胳膊往外推。

“别！别推我，我没醉，明毅少爷？咦，他不是马来西亚的当红模特阿瑟？”中年男宾还没到七分醉，眼见袁府工作人员对自己不客气，有点明白刚才搞了乌龙。

“什么当红模特？刚才那位是袁董最看重的孙少爷袁明毅！你怎么把他当小模特了。”工作人员感到好笑，一个模特哪有袁明毅那种凌人气势。

“啊！他就是袁明毅啊！”中年男宾流汗，他是新加坡富商，不认识袁明毅，但听说过袁明毅的的名号。97金融风暴后，港城升起两名金融新星，一位是章氏新总裁章景新，另外一位就是袁家十七少袁明毅。袁明毅在袁家第三代排行十七。

摸摸额头，中年男宾准备不醉也得装醉，要被袁振奎知道自己将他最优秀的孙子当小模特轻薄，不得扒了自己一层皮。可是自己怎么就将袁明毅当成马来西亚的小模特呢？印象中，好像是有人在他身旁赞叹经过袁明毅，那两句赞叹让他起了误会。

袁家老六袁惟慎站在一丛盆景后，阴郁地盯着进入大厅的侄子背影，今天虽然是老父寿诞，但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因为今天早晨，袁振奎的私人律师起草了一份文件，将袁振奎名下百分之五的袁氏集团股份转给了袁明毅。自此，袁明毅的股份跟自己的五位叔叔伯伯齐平，袁家不再是两两相争，而是三足鼎立。

杨晓歌走出考场深深呼了一口，终于，这辈子的高考顺利对付过去了，从今天起，彻底摆脱昏天黑地的苦读日子。

“杨晓歌！我们今天晚上聚聚怎么样？”杨晓歌的同班同学发出邀请。

“好啊，在哪里？”杨晓歌同意，这一世，他跟同学关系还不错，不是特别亲密，但都友好。

“去城南火锅店吧！那里火锅搞活动，我有优惠卷。”高中生都是伸手党，囊中羞涩，聚会只能挑大众便宜的地方。

共有十二名同学去火锅点欢聚，大部分是男生，只有三位女生。火锅圆桌很大，十二人坐下正好。

“你们先点菜，我看到个熟人，去说两句话。”杨晓歌眼角瞥见一个身影，相当熟悉。

“快去快回。”

男生唧唧喳喳讨论菜单，三位女生却注意杨晓歌的举动。杨晓歌外貌遗传了父母的优点，身材五官像杨国新，皮肤像周红梅。

前世的杨晓歌长期处在不愉快的环境，性格阴郁不说，脸上也因为烦躁长满青春疙瘩豆。疙瘩豆被杨晓歌乱挤乱掐感染，愈合后变成了疤痕无法消除，好好一张俊脸变成了月球表面。

重生之后，家里经济得到改善，远离了渣父，心情一直保持愉快，加上注意饮食，杨晓歌高一发育以后，脸上很少冒青春豆，一张俊脸得以保存。因外表在六中大出风头，很受女生亲睐。今天的聚餐行动，就是这三位女生提议。只有借着聚会，她们才能跟杨晓歌近距离交流。杨晓歌高中三年，对男同学客客气气，对女同学敬而远之，让对杨晓歌有意思的女生想接近却无从下手。

杨晓歌不知道女生们的心思，同学说起来是同龄，杨晓歌心底却是当他们小孩。女生如对他有意，根本是落花对流水。

这一次，流水主动站到一朵鲜花面前。

“李倩，你在这里打工？”

李倩身穿火锅店的红色服装，正低头写菜单，听到有人喊出自己名字，连忙抬头。

“杨晓歌，是你？”

“我和同学来这里聚餐。”杨晓歌指了指自己的同学。

李倩顺着杨晓歌手指方向看了看，笑道：“呆会我去给你们配菜。”

李倩的意思是她去配菜会多点份量。

“你妈状况怎么样？”杨晓歌总觉得李倩有点强颜欢笑。

“我妈死了。”李倩脸上的笑容消失。

“节哀！什么时候的事？”杨晓歌感觉心脏被抽了一下。

“今年过完年去的。”李倩用手抹了一下眼睛。“还好，走的时候不算痛苦，不太疼了。”

杨晓歌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倩。

火锅店生意非常好，李倩很忙，见火锅店领班走了过来，杨晓歌连忙告退，以免打扰李倩工作。

聚餐结束离开前，杨晓歌塞了张纸条给李倩，纸条上是他的手机号码。

“李倩，我家蛋糕店需要员工，你如果想去工作，可以给我打电话。”

喜洋洋蛋糕店员工待遇比火锅店要好，杨晓歌想帮帮李倩。李倩就仿佛前世的自己，杨晓歌深有体会，在这时，孤独的李倩，是多么需要关怀和帮助。

“谢谢！”李倩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折叠好放进衣兜，抬头认真说道：“杨晓歌，你真好，你一点都不像他！”

第14章

司马巷老宅拆迁后，杨晓歌没让周红梅立即拿现成的安置房，而是选了还在建的北区云池小区安置房。北区云池小区不远有泸海市师资最好的初中，三年后附近将建面积最大的市内公园。在所有安置房中，云池小区地段最黄金，也是家长亲睐的学区房，升值潜力比另外两处安置房大。

杨晓歌家的老宅加上苗老三出售的一上一下楼房，拆迁总面积达一百三十多平米。当时的商品房面积都不大，大户一百平方出头，中户八十多平米，小户七十多平米。拆迁面积拿大户有多余，周红梅在儿子的建议下，贴出三十多平米差价，拿了一大一小两套商品房。周红梅想得很好，小户留给自己住，大套户留给儿子以后成家做新房。

杨晓歌的重生理想是要住独门独户的别墅，拿两套房子抱的是投资心理，并没有将这里当成自己未来的家。这些打算，杨晓歌不好跟周红梅多说，只拿到房子装修时，要求房子全部简装，以后不论是卖还是出租，都不算浪费。

新房要到九九年秋季才能拿到钥匙，等装修完毕，最起码到零零年上半年才能入住。杨晓歌跟母亲九八年年底搬离司马巷，过渡期间，在六中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暂住。

杨晓歌的舅舅周红军曾让妹妹和外甥到自己家过渡，杨晓歌让母亲婉言谢拒，周家的房子晚一年也将拆迁，等到周家拆迁，杨晓歌和周红梅还是得出去租房，那样的话，就会多搬一次家，搬家很麻烦，特别是周红梅这样啥得舍不得扔的人。

高考之后，杨晓歌彻底放松，每天睡懒觉之余，不是跟姜丰伟玩游戏，就是到喜洋洋蛋糕店帮忙。

八月初，杨晓歌接到了申城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杨晓歌的分数超过一本分数线十一分。姜丰伟的成绩差强人意，勉强达到二本。不过姜家有大靠山，姜丰伟会以委培名义进申城F大。杨晓歌得知消息后，真真嫉妒姜丰伟会投胎，姜家前辈种下的善，让姜丰伟惬意乘凉一辈子。

八月中旬某天傍晚，杨晓歌正帮着店员包扎礼盒，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喂，杨晓歌，我是李倩。”李倩的声音有气无力。

“李倩，什么事？”

“你能借点钱给我吗？”李倩好似很怕杨晓歌拒绝。“我到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你。”

“你要借多少？”李倩无力且小心的语调，让杨晓歌回忆起最初见到她的那一幕。当时的李倩多么理直气壮。杨晓歌可以肯定，李倩对那段记忆必定不愿回忆。

“五百。”李倩报出数目。

“五百是吧？你来六中附近的喜洋洋蛋糕店拿吧。”

“杨晓歌，你能给我送过来吗？”

杨晓歌眉头一皱，内心不喜，跟人借钱怎么还要人给送上门？今天是周末，蛋糕店比较忙，有杨晓歌在店里帮忙可以让顾客少等待点时间。

前世杨国新在周晓玉十八岁生日被周红军狠揍加威胁后，被迫断了离婚的念头。没过多久，杨国新和李雅琴两人据说就闹翻分手。

杨国新哄骗周红梅卖掉老宅拿钱失踪后，周太太为了找到女婿，曾打听到李雅琴住处，跟踪监视李雅琴长达半年时间，这半年没发现女婿的身影，反倒看到李雅琴跟人相亲准备重组家庭。

李倩母女前世的情况，杨晓歌都是从姥姥嘴里知晓。这一世，当杨晓歌得知李雅琴得了绝症，他的背脊当场就发麻了，李雅琴的命运根本是被他的重生蝴蝶翅膀扇改，虽然杨晓歌不是有意为之。

因为明白李雅琴母女命运是受自己重生改变，杨晓歌内心有股歉意，虽觉得李倩要求有点唐突，还是准备为她提供一点帮助。

“送到哪？”

李倩报了一个地址，是她租住的地方。

李倩租住的是城乡结合部，环境差而乱，对着地址，杨晓歌问了三四个人才找到李倩的租屋，租屋是间石棉瓦做顶的低矮房，面积只有十多平方，没有单独卫生间和厨房，房内摆了张床和一张木桌之后，就只剩走路的地方。房内光线黑暗，除了有股霉味，还有一股铁锈味。

杨晓歌借着门外光线看清李倩，被吓了一大跳：“李倩，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生病了？”

李倩脸色焦黄，嘴唇没有血色，好似幽魂。

给杨晓歌开了门，李倩手按着肚子倒退坐回木床：“我肚子疼。”

“疼多久了？”杨晓歌看李倩的模样，好像病了很长时间。

李倩想强作笑颜却笑不出来。“两天。”

“你疯了？疼两天都不去医院？”杨晓歌的眼睛扫过木桌桌面，木桌上放着一个食品塑料袋，里面是一个半馒头，半个馒头是吃剩的模样。

李倩低头。“我没钱。”

杨晓歌叹了口气。“除了你妈妈，你没有亲人了？”

“没有，有也给借钱借怕了。”李倩说话无悲无喜，跟死水一样。

“走吧，我陪你上医院。”杨晓歌叹了口气，前世遭遇不幸时，他还有舅舅一家肯伸手帮助。

“不用，你把钱借给我就好，我自己叫车去。”李倩拒绝之意很明显。

“那好吧，你早点去医院，有病不要拖。”杨晓歌将五百元递给李倩。

“谢谢。”

杨晓歌手跟李倩手指接触时，发觉李倩的手指像冬天一样冰冷。杨晓歌拉了拉汗衫，今天气温绝对在三十度左右的。

“那我走了。”既然李倩拒绝自己好意，杨晓歌也就不想多事。

走到门口，杨晓歌长呼一口新鲜空气，李倩租屋内气味太难闻了，铁锈味太浓，跟血腥味一样。

血腥味！不对，李倩屋内不正常！

杨晓歌豁地转身，李倩的门没有带上，露着一条缝隙，缝隙内光线昏暗，没有一点声响。

“李倩！”

推开门，杨晓歌发现李倩倒在床上。

“你怎么……回来了？”李倩想爬起身，却没有力气。

杨晓歌走近床，血腥味更浓。

“你在流血！”摸索着将门旁照明开关打开，杨晓歌发现李倩的床铺上有一小块暗红。

“杨晓歌，我要死了，我要到我妈妈那去了。”李倩哭了起来。

杨晓歌抱起李倩，发现不仅床上有血迹，李倩的臀部睡裤也被血染红。

“死什么死，年纪轻轻说什么死，不就是生理期不调，走，我抱你上医院。”

杨晓歌生物知识学得不错，加上前世一些已婚女同事豪迈，什么话题都敢公开讨论，杨晓歌这个光棍还是懂点女子生理期知识。杨晓歌以为李倩是月经问题。

“不是，是我吃了药，无痛药流的药。”李倩搂着杨晓歌脖子，羞愧说出原因。

“药流？”杨晓歌只愣了一两秒，脚步马上加快，药流不止血，真要出人命的！

拦下一部的士赶到医院，天已经黑了，李倩被送进急救室。

“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护士让杨晓歌填表格。

“我是，我是李倩的表哥。”杨晓歌看到表格上李倩报的出生日期，才知道李倩要比自己小两个月。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李倩，其实年龄没满十八。

“表哥？”护士瞟了杨晓歌一眼，显然不信。“去交住院费。”

“多少？”杨晓歌摸摸口袋，除了借给李倩的五百元，他的裤兜中还有三百多。

“先交两千，病人药流不全，得动清宫手术。”护士开给杨晓歌缴费单。

“我身上带的钱不多，能不能先交八百，明天再补？”杨晓歌接过缴费单商量。

“今天最好能交全，不交，无法给病人安排床位。”护士鄙视杨晓歌，胡来的时候不考虑后果，出人命了，连给女朋友做人流手术的钱都没有，真渣！白长一副好相貌。

杨晓歌想了想，只好将身份证押在收费窗口，让医院为李倩安排手术后的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