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风筝 下——箫云封
箫云封  发于:2015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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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老大娘和他攀谈起来,陆明宇咧出个又苦又羞涩的笑:“去接我老婆回家。”

“你才多大就有老婆了?”,老大娘不赞同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有二十岁么?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

“过了年都二十三了”,陆明宇呲牙咧嘴地苦笑:“我可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对面座位上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成年男人也被车厢摇晃的睡不着觉,此时干脆也加入了谈话:“小伙子,你看我像多大?”

陆明宇转过了头:“也就三十出头吧。”

那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过了年就三十二了,我这次从业归倒车去上海,也想去找我前女友,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复合,我们读研究生的时候是同学,她读完之后就去了魔都见市面,我实在没有信心能在那样的大都市生活下去,所以灰溜溜回了老家,对她说了许多狠话——现在不知还能否挽回了。”

那个男人满眼都是血丝,手掌手指都很粗糙,显然是干久了活计的,陆明宇把硕大的背包提到了身前,从里面掏出了酒:“喝两罐吗?”

车上条件如此简陋,两个人还是默默无言地喝掉了半个背包的酒,时间在醉醺醺的迷茫中走的倒是很快,两人互通了电话姓名之后就随着人流被挤下了车,其间被迫致人怀孕的次数之多,也就无需多言了。

关烟乡虽然地处北方,但倒更像是个没被完全开化的小山村,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家家可谓自给自足,鸡犬牛羊之间互相得以耳闻,陆明宇在业归镇花五毛钱买了张地图,问了无数个人才找到了一条开往乡村里的小车,这里山路崎岖,地势十分不便,陆明宇足足等了五个小时才等上了一位司机——他在上了车之后才觉得自己无比庆幸,这小路又窄又抖,极为考验驾驶技术,如果不是自己幸运的话,恐怕再等个三天都是没人愿意上来的。

进了山区之后信号就不算太好了,他掏出手机拉了几个未接来电和未接短信,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就是宋启明堆叠成一长串的多米诺骨牌般的信息,从“你去哪儿了快点回来王哥他们找不到你就要携款潜逃了”到“好吧我知道你去干什么了”,直到最后的“你丫的算你狠我屁股疼的下不了床连个信息也不回你是吃准了我不敢拿你的小命开玩笑是不是”,然后就是最后的一声轻叮,最后一条信息被发了过来——那是一个具体到门牌号的地址。

陆明宇握着手机,嘴角勾出一个胜利的笑容,他把那张烧热了的手机卡从后槽里拿出来,微一用力就将它捏成了两段,顺着车窗就丢了出去。

他把地址拿给司机看,司机则和他说着那些令他听着云里雾里的方言,隐约只能听清“水”、“电”、“福利”之类的字眼,陆明宇手脚并用地和他比划了半天,两人最后仍是鸡同鸭讲,唯一达成共识的只有车费。

最后停下的地方是在一长排沿着公路向上的小房子中间,那小房子建的四四方方,左右布满了低矮的灌木丛,四面墙壁中围出了一个小操场,拴着铁丝的秋千挂在正中央,和旁边那副但是着实不算光滑的滑梯交相辉映,看起来甚是相得益彰。

那个小的不能称之为操场的“操场”上有许多疯跑着的孩子,满脸都是泥泞和着土灰,他们见了人来也不害怕,陆明宇从他们中间串过去,毫不意外地被用水枪淋了一身的泥水。

所谓近乡情怯,说的却不知是否是这样的感觉。

那个在他梦里出现过的无数次的身影,把他从亟待放弃的深渊里拉出来,从泥潭中拽出来,在他的梦里被无数次亵渎过的身影正站在窗边,陆明宇几乎是贪婪地盯着他看——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即使在拿粉笔在黑板上比划的时候,唇角也一样浅浅弯开了一个弧度,陆明宇这才发现,陆筝其实是有小酒窝的,只是那个酒窝若隐若现,如果不仔细辨认的话,却是根本发现不了。

那么还有多少,是他一直未曾发现的呢?

随着又一个笔画的落下,陆筝迟钝着转过来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外面,他指缝间的粉笔也随之从掌心中滑落了下去。

他们隔着一扇窗户互相对视,眨眼间横贯的时光从中间甩开一道长鞭,裂痕一丝丝一缕缕地弥散开来,淡黄色的暖融融地从空隙中飞旋而过,无言之中却好像有声嘶力竭的嘶吼要从胸腔中从肺腑中逸出,抖动着湮灭在唇齿之间。

他看见陆筝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没有他记忆里的惊慌失措,没有可能会出现的落荒而逃,更没有会拿出根棒子将他赶走的暴躁易怒。

平静的好像就知道他一定会到来。

陆明宇一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陆筝从屋里走了出来,前者呆呆伫立在原地,恍惚中身旁却卷起了一个微型旋风,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跌撞着向陆筝奔了过去,流着口水的嘴里传出了脆生生的呼唤:“爸爸!”

“喀拉”一声脆响,陆明宇几乎听到了自己在阳光下碎裂开来的声音。

当头冷水浇灌而来,他觉得自己看不见了听不见了动不了了,那些原本温热的阳光都化为了巨大的冰锥,顺着颅顶就插进了他的胸腔,将心肝脾肺肾都从里到外地冰冻成了无法回暖的一团。

待他再次听到自己自己咯拉格拉作响的牙齿时,陆筝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有点担忧地拍着他的脊背,陆筝身上淡淡的青草气息让他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以不让自己倒下去,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浸染上了难掩的悲哀和愤怒:“那是你的儿子?”

他能听到自己脑海中翻江倒海而来的声音,嘈杂的疑惑的,愤怒的不甘的,恶毒的挑衅的,许多感情在心中凝聚着翻搅,他发现陆筝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绪——让他自以为已被封存到谷底的名为幼稚的感情再一次浮现在半空,冷眼嘲讽他自以为是的成熟。

好在他在这边僵硬着的时候,有个女人从旁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几步上前就把孩子抱了起来,她看了看面前这两个人的脸色,隐约认为陆明宇是被吓着了,于是她连忙跟着解释:“那个……这位先生,你是陆先生的亲戚么?这是我儿子,刚刚学会说话,见到谁都只知道叫爸爸。”

她的普通话也同样不够标准,但好歹能够听清,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呼唤,那个大胖小子在她怀里也同样费劲地伸手,这次却是兴高采烈地对陆明宇张开了怀抱:“爸、阿爸、吧吧,抱!”

“要叫叔叔!”

女人对他们抱歉地笑了笑,抱着孩子走回了屋子。

耳边的叽叽喳喳的叫喊声听得人心烦意乱,陆明宇转身对着那小操场就大吼了一声:“都给我回去上课!”

那些无法无天的孩子先是嬉闹着准备甩这个“大人”一脸泥,不过在接触到他想要吃人的目光后,他们居然一个个乖乖地跟在班长身后,滴溜溜就跑回教室坐好了。

自此,这一下午竟是度过的风平浪静,未曾再起波折。

53、归乡

当天晚上,他们在一间临时改装的教室里相对无言地躺下了。

这间所谓的教室着实是“家徒四壁”,墙面上都是灰黑和土渣,还有许多孩子随意涂抹而成的图画,身下的“床板”硬的陆明宇好像成了娇气的豌豆公主,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几圈,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成功进入睡眠——开玩笑,肖想了许久的人就睡在和自己隔了没几步远的地方,要是能安心进入梦乡,他可就真的不是个男人了。

他能感到自己的小帐篷已经站立了不知多久,几乎是在躺到床上的时候,它就开始悄声静气地起立,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从下腹一直延伸到喉咙,他恨不得现在将墙壁顶部凿开一个洞,接下瓢泼大雨来滋润他干渴到冒烟的荷尔蒙。

陆筝那边传来的一直是清浅而规律的,平稳而悠长的呼吸,他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陆明宇来了”这件事的影响,似乎陆明宇在这里或是不在这里,和他都没有半点关系。

不公平。

真是太不公平了。

在身体燥热的时候,火气也一样旺盛的像要将他烧干,他辗转反侧了半夜之后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倒点水解渴,对面的床铺上却突然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那个声音好像被闷在被子里,非常沉闷但又剧烈,听得人揪心不已,陆明宇三步并作两步地从桌角处抬起一个暖壶,手腕一抖,一杯温水就送被送到了陆筝面前。

那个团成一团的被子被人一把掀开,陆明宇将鸵鸟似的陆筝挖出来,轻轻替他抚着后背顺气,另一手将杯子递到陆筝唇边,口气生硬:“喝。”

陆筝咳的脸色通红而喘不匀气,陆明宇看上去半点怜悯都没有,但是却颇为耐心的等待着他气息的平复,令一只手仍在他的背后颇有规律地抚动,陆筝竟然觉得困扰了他许久的咳嗽在对方的抚慰下,慢慢偃旗息鼓地不敢再妄动了。

“好点没有?”

陆明宇声音低沉,两只眼睛在暗夜里发出狼一样的冷光,陆筝依旧微侧过身想挣脱他的掐制,却被陆明宇毫不客气地给搂回了怀里:“别躺回去,忍了多久了?药在哪里?”

陆筝拗不过他,只得指了指桌子里的抽屉,陆明宇开着手机的光走过去,从一堆药里翻出来一包,倒出几粒在手里,回去就又把陆筝抱在了怀里,顺便把水也给捧在了掌心:“要吃几片?”

陆筝挣扎着倒出三片药,想要推开陆明宇自己动手,陆明宇却丝毫不肯给他机会,只牢牢将他禁锢在怀中,捏着他的下巴将药和水送了进去。

喘息和咳嗽平复下来之后他也不肯走,反而一掀被子就同样坐了进去,他自己半坐在床边,拿自己的和陆筝的两床被子将陆筝裹了个严实——这里的暖气有和没有几乎分不出差别,他正火力旺盛,自然感觉不出寒冷来,陆筝却没有这么强壮,说不定明天就会被冻病了。

他把陆筝裹的像个躲在蚕丝里的蚕蛹,只留脑袋在外面颇不自在地晃动,陆明宇扶着陆筝半靠起来,把他摆在自己两腿之间,将陆筝后仰的头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样会不会舒服一些?”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努力握住了陆明宇的手腕,可惜却实在没什么力气:“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哟,终于肯和我说话了?”,陆明宇再次掐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不让对方躲闪自己的目光:“我来了又怎么样,你想把我赶回去?”

陆筝挣脱不开,陆明宇则更加得寸进尺:“痴心妄想——我既然来了,就没有自己回去的道理。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都和宋启明有联系?你是不是算好了一切才敢一句话不说地就离开?你就不怕我走火入魔,从此一蹶不振?”

“你不会的”,陆筝躲闪着他的目光:“我不能继续留在那里,也不能继续呆在你身边。”

陆明宇往后一靠,把全身的力量都放松在了床头上,同时轻轻笑了几声:“别想再欺瞒我了,在这几年里,我什么都知道了,也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对我说过的话,陆琪雨对我做过的事,甚至我实在没有什么深刻印象的奶奶——它们都在我的梦里,一桩桩一件件地浮现出来,生怕我将它们忘掉呢。”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陆明宇原本慵懒地伸展着四肢,此时却忽然如同豹子似地扑上来,展臂搂紧了他的身体,手指慢悠悠捏上了他的喉管,在他耳边吹拂着热气:“怕我交女朋友,还是怕我交男朋友?怕我离开你,还是怕我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他没说一句,陆筝就颤抖一下,从耳尖到脖颈绵延开一片的晕红,陆明宇牢牢勒着他的前胸,用手箍着他的上半身不让他逃:“表面上把我拼命往外推,心里想的却是‘你要是和别人在一起,我就杀了你’,是不是啊?”

他恶意地加了一句:“我亲爱的爸爸。”

这句话夹杂着有意而为之的挑衅,烈风一样灌进了陆筝的耳朵,陆筝像被电打到一样拼命挣扎起来,陆明宇一时之间几乎搂不住他,耳边只能听到他的大力喘息,恍惚而又带着点尖利的无措,和几年前的他判若两人:“没错,就是这样!我是个变态!我才是那个变态!那个女孩说的没错,我对你、对你抱有那种感情……我是你父亲,居然对你抱有那种……”

耳朵尖上突然一热,却是陆明宇叼住了他的耳骨,像小狗一样将那层薄肉轻轻叼在嘴里,温和但又细致地舔舐着,兴高采烈地逼问:“呵,什么感情?说出来让我听听,让我听听到底有多恐怖,能让你躲了我这么久。”

火花沿着耳垂向下滚去,陆筝身体一轻,居然被他从身上抱起来转了个圈,分开腿和他面对面地抱在一起——天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炙热的呼吸碰撞在一起,陆筝这才发现,在他丢失的这段时光里,陆明宇已经长成了真正的成年人,少年时还未完全张开的眼形已经变得狭长而富有光彩,固定下来的骨骼形态冷硬而锐利,那双眼里的星芒变得不再那么暴躁游移,许多沉淀下来的坚定隐藏在状似温和的表象之下,是令人无法忽视的,沉稳而又生机勃勃的姿态。

“看呆了么?”,陆明宇撞了一下他的额头,勾出嘴角扯了抹笑容出来,然后突然凑上前去,凶猛地叼住了陆筝的嘴唇,陆筝因为僵硬而半启着牙关,陆明宇毫不费力地从牙齿的缝隙中将舌头顶进了对方口里,却是没有掀起惊涛骇浪,只是浅尝辄止地交换了一个吻。

“再这么下去,我非得硬上一夜不可”,陆明宇觉得自己成了块橡皮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从陆筝身上撕了下去:“只能再忍耐几天了,等你身体养好一点,我一定把积压了这么长时间的东西都送进你的身体——”

他慢慢贴近陆筝的耳垂,把他的整个耳朵都包在了嘴里:“——直到你哭着求我停止,那里塞满了我的东西,一挤一压的时候都会流出来白泡为止。”

他每说一句,陆筝的脸色就涨红几分,他好像陷在陷阱里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倒让陆明宇舍不得再折腾他,只干脆地将手从被子底下伸进去,干脆利落地握住了昂首挺胸的小筝筝。

陆筝脸色大变,当即就向后一躲,可惜很快就被陆明宇握住大腿给拽了回来,他仔仔细细地欣赏着陆筝的每一个表情,手指有意无意地弹着小筝筝的顶端,粘液在他两指间牵拉出一条条的细丝,陆明宇一边描摹着他的脸,一边肆无忌惮地调笑:“哟,这小宝贝可比你诚实多了,我问问它,向我敬礼敬了有多久了?别举着手了,立正稍息吧。”

手里的东西非但没有“立正稍息”,反而又增大了几分,陆筝拿手挡着眼睛,忍不住吐露出一抹微笑,陆明宇眼眸一暗,手底报复似地用力向上摩擦了几下,然后令他不可置信地、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手里的小筝筝弹跳了几下,淅淅沥沥的液体就挤了满手。

陆明宇惊愕地把手抽出来,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么快……你硬了多久了?”

陆筝开始也被惊吓到一样呆立在了原处,但很快就向后蹭着想要往下跑,陆明宇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了回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肩膀,将他牢牢束缚在了怀里,让自己坚硬的东西顶在了对方的后臀上,他的声音非常沙哑,一听就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别乱动,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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