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叹——李煜是赵匡胤的好丽友
李煜是赵匡胤的好丽友  发于:2015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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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阵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萝卜头呢。周寻默默地想着。

见洪远垂下了肩,想必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心中顿时满意起来。

“那我走了。”

谁知还未踏出去,洪远眼巴巴地拉着他的衣角:“你是去见王将军么?”

“……是。”

“带上我!”

周寻默然。

约好在望江楼。去了他们常去的那间雅间,推门而入。一眼看进去便是王承离刀削般的轮廓,自从老将军死在战场上,这个儿时玩伴瞬间就成熟起来了。

王承离见他进来,笑了笑:“你来了。”

周寻还没答话,后面蹦出来的少年大声叫:“大将军!”

王承离挑眉,看向周寻的目光里有着疑问。

周寻拉开椅子:“先坐下吧。”

然后洪远高高兴兴地坐在了两人中间。

期间洪远倒是很老实的只顾着吃,没有提起那个“小小的要求”。

“周寻……如今朝中势力更迭,不以时日,便会动荡起来。”王承离看了一眼洪远,“而其中立后之声犹其强烈。”

洪远顿时长大了嘴:“皇兄不会同意的……”

周寻瞅他一眼,凉凉道:“他还能一辈子不立后不成?”

洪远看他,欲言又止,王承离见他有话要说:“宁王有何见解?”

他刚要说话,旁边的眼刀嗖嗖嗖飞了过来,他摇摇头,选择闭嘴继续吃东西。

“这事确实拖不得,然而圣上总是听不进去……待我明日进宫,再问问圣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周寻慢条斯理的举起筷子,“现在我们担心也无用。”

与王承离分别,洪远拉住他:“周大哥你可不可以明天面圣别说其立后的事?”

周寻觉得神奇,问:“为何?”

洪远细细的看了看周寻的表情,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表情,心底突然没了底:“你提起这事皇兄肯定会生气,那就更不可能批准我了!”

周寻顿觉好笑:“立后之事刻不容缓,就算我不提,别人也是会在圣上面前说起的。而且无论他生不生气,他都不会批准你的。”

洪远立马恹了下来。

周寻也不管他一脸的沮丧,向他挥别,突然想起王承离在走之前的嘱咐,脚步一顿,便转了了方向。

知他爱喝牡丹花茶,每回王承离遇上了好的牡丹花茶,都会买上一些,存在东门名为花间酿的茶馆中,等他去取就可。

馆内淡淡的芳香弥散开来,别有一番室内兰芝之情境。

掌柜的见他来了,知他是来取花茶,王承离放的次数多了,与两人的关系也熟稔了很多,于是笑了笑:“周公子,你且坐一会儿,待我取来。”

周寻颔首:“劳烦了。”

寻常人家自是不知丞相、将军之容貌,他与王承离也不会自报姓名,只告诉称王公子、周公子即可。而这花间酿也已经营多年,据说是南谨首富名下的产业,做的大了,超出长安城,洛阳、临景乃至北漠竟都有其涉猎足迹。

这边尽自思量,忽而一声过耳,如空谷幽兰,幽幽带着细软的柔意来。

“掌柜的在么?”

周寻看向身旁的女子,散花的翠纱云锦长裙,朝月双髻,娥眉轻敛,秋水为眸婉转了一室的光彩,素妆却也妍丽。

看那双髻,周寻将视线收回。

想必是哪家还未及笄的少女。瞧着有点模糊的熟悉感,确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未当他想起,那厢已是悠悠问道:“周大人?”

曾倾影此番去花间酿也没想到会碰上当朝的丞相。见那人扫了她一眼便继续长身而立,想起父亲前段日子所说,心中颇有点是非自有命数之感。

然后见那人淡淡的笑了笑:“原来是曾尚书家的小姐,幸会。”

曾倾影眉间一动,心中慢慢有东西成型起来,羽毛轻颤,惊了心中的蝶,她勾起了唇:“小女子是否有幸能与周大人同品这牡丹花茶?”

那人颔首:“请。”

次日,养心殿。

周寻怎么也没想到,洪远依旧是不死心,而且在洪弈的面前,洪远反而更加单刀直入了。

“周大哥,你就让王将军带着我罢,你们感情这么好,你帮我说一声他肯定会答应的!”与他同高的少年晃了晃他的衣袖,见他毫无反应,委屈的蹭得更近了,毫不顾忌自家兄长——当今的圣上向他投来的警告目光,“要不你让皇上下旨也行,反正两个法子都可行,只由你才能办到啦!”

周寻冷着一张脸,心中确实笑得不能自已了,他看着眼前的兄弟俩,一个精灵古怪,一个威严却是个十足的别扭孩子。

唉,他这是中了洪姓皇室人的劫。

他轻咳一声,挥开贴在他身上的手:“一个是坐拥天下的君王,一个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丞相,哪个都得罪不起。宁王大人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洪远眼珠子转了转:“怎能这么说呢,你与大将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上次我还见他特意给你送来了洛阳的牡丹茶呢。至于我皇兄嘛——他从来都听你的话的呀。”

说到这里还特地得意的瞅了眼脸已经黑的堪比煤炭的洪弈。

周寻一愣,看向洪弈。

被洪远一说,他才发现,十年来,每一个计策,每一个谏言,眼前的君王从未忽视过,听进脑子里,记进心里,有时明明与历代治政以来有极大出入,也只是会唤他东暖阁待他详细解说一番即可,实行起来,如此的顺利。前日还遇上翰林院的小穆,苦着一张脸小声地说着每次拟写的诏书之类从来都是改了又改,抱怨上位者怎么如此的难伺候云云。

现在想来,洪弈确实是对自己太听从了些。

两兄弟都见他眼神闪烁,却不知其在想什么,当下心中都有点惴惴,还是洪弈发了话。

只见他挥了挥手。

“朕管不了你了,爱去哪去哪,不要让人抬着回来就行。”

洪远立马眉开眼笑,应了一声便跳上去搂了周寻的脖子:“就知道周大哥最管用了!”然后屁颠屁颠的走了。

周寻回过神来,这就答应了?他用眼神询问当今的谨昭帝,还有他帮上什么忙了他怎么不知道……

洪弈默默地抽了抽嘴角。转移话题什么的他是绝对不愿意说出来的。

但谁知,就这么无心的一句话,一语成谶。

第五章

南谨昭阳十年,大将军王承离所带领的远征军于懋城遇袭,死伤无数,其中宁王洪远遭北漠少领主一箭穿心,当场毙命。北漠将其尸首吊于刚占领的懋城示众,北漠将士无不欢喜,士气大振。

周寻听闻此消息,第一个反应便是不可置信。他手中还握着新泡的牡丹茶,一时没拿稳,清脆的声音落地而起。

促狭的对着自己笑的少年,一心想上阵杀敌的少年,就这么悄然的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他还能想起那日洪远缠着他的景象。

少年清朗的声音:“周丞相,你就让王将军这次带上我吧?”

然后是委屈的声音:“我绝对不添乱的,我可是个准将军!”

是啊,他是个将军,死在了他向往的战场上。

而那人,又会如何的伤心欲绝。

刚踏进养心殿,便看见了睁大了眼睛的帝王,手上青筋暴起,狂躁和仇恨充斥了整个宫殿,战战兢兢的宫女颤抖着站在一旁,前来报告的王承离一脸凝固了的鲜血,这个折损了太多兵士的大将军,脸都来不及洗,眼神平静却又带着深深的绝望。

周寻走上前,对上王承离的眼神,然后偏过头去,看向坐在高堂上的君王:“皇上让王将军歇息去吧,朝中武将已是寥寥,南谨再经不得损失了。”

洪弈垂眸,挥了挥手。

王承离抱拳,转身走出了养心殿。

待王承离走后,他看着洪弈。

然后他听到了嘶哑的声音:“母后走的时候他才六岁,躲在我的身后,还不知她已经不在世上,他问朕,皇兄,母后怎么还不醒啊?我不知怎么回答他,只能轻轻摸摸他的头,后来他知道了,闹了三天三夜,六岁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发泄自己的难过,只知道哭闹,哭得连父皇也不得不守着他,一遍一遍告诉他父皇和皇兄都还在。”

周寻静静听着他压抑的声音,缠缠绕绕的,让他的呼吸都不畅起来,他感觉到肩上一重,皇帝的手搂上了他的肩,一点一点地收紧,直到两人的身体中间再没任何的空隙。

“可笑的是,没过多久,连父皇也不在了,去那该死的了缘寺,一辈子就窝在那里,谁去也不见,那几天,他一遍一遍的问我,不是说你们都会陪着我么?我还是什么都不能回答他,那之后,我去哪里他都跟着,小小的,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感。”

“后来,有一日我去了懋城看望老将军,不能带上他,他一醒来没看到我,哭着将整个皇宫都翻了个遍,一连找了五天,嗓子都喊哑了,之后我回宫,就见他蜷在我的床上,紧紧抓着被角,稍稍扯开一点又被死死的扯了回去。那时我才真的明白对于他来说,我便是唯一,唯一的亲人。任这世间万番变幻,都抹去不了骨子里的血脉。”

“曾经死死抱着我的孩子,如今挂在敌军占领的南谨国土上,冬日里的懋城朕去过,那风刮在脸上,有时还带着细碎的沙子,吹得脸生疼,连带着让人的心都颤起来,他死都想不到吧——他日夜期盼的,撒娇撒泼都要跟着去的地方,不过把他的头颅当了胜利品!他才十六岁啊!”

洪弈的脸又狰狞起来,指尖掐进周寻的肉里,怀里的人颤了颤,任他抱着。

他突然就恨起来了,恨那日父皇的漠然转身,恨母妃的戛然逝去,他恨北漠,甚至恨这个他钟爱了多年的土地,他恨尽了无力的自己还有这个苍白而浮沉的红尘。

他定要让北漠付出代价!屠尽满城如何,穷尽所有兵力又如何,血流满地又如何,北漠欠他的,何止是一条人命!

周寻感受着他胸中的起伏。

他听到威严的君王绝望中带着重生般的声音,一层一层的穿过他的发端,钻进他的耳朵里,涌进他的心中。

“我只有你了周寻。”

“只有你了。”

此后,洪弈看似恢复了状况。然而总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

就像是一成不变的东西,一直都保持那个样子,那时间久了,久得让你觉得已经不可能再变,然而世事就是如此无常,也许你一直觉得不会变的东西,突然就有一天变得让你无所适从,晴天霹雳一般,生生将那回忆破出一个口。

周寻开始还不觉什么,后面却感觉出不对劲来,洪弈依旧批着奏折,听着朝堂群臣之奏,然而性格越发捉摸不透,会突然的暴怒,会暴戾到失去所有往日的沉静,所批所语皆是比起以前都要严厉起来。

洪远的死还是将他折磨得整个人都变了,周寻叹息,只盼过段时间能够恢复回来。然而还未等到洪弈的恢复,朝堂中却是又出了岔子。

当今刑部侍郎,因私语言冲撞,蔑视圣上,竟是活生生当着众人的面打死。

之后诛了九族,一起入了牢中。

那时的周寻还在临景,以御赐钦差的身份去慰问靠近战场的百姓们,还没来得及返程,便听到如此噩耗。

急匆匆赶回长安,还未踏进那城门,接二连三的消息让他喘气都觉得痛苦。

当今吏部尚书苏锦私结党羽,欺上瞒下,诛九族。

当今工部尚书和侍郎,罔视朝纲,叛国通敌,诛九族。

这场风暴来得如此迅速,走的时候带走几十条性命。像是染布的一处,一旦染上了不同的颜色,却是要将整个本体都浸染通透,覆盖整个区域,一切都气势汹汹,一切都不可阻止。

所有的字句汇在耳畔,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好不容易赶到东暖阁,张公公的话却让他觉得更难以置信。

“圣上说了,谁也不见。”张公公略有停顿,见他脸色稍有惊讶,心中也有点无奈起来,“周大人您就请回吧,等这事儿过了再说也不迟。”

周寻面无表情的看着养心殿的门口,不迟?难道等所有人斩了头再去说这事不成。

他觉得洪弈疯了,这个世界疯了,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以往的颜色。

他竟然没有勇气去质问,明明那个曾经贤明的皇帝,陪着他喝茶的洪弈,如今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却无力在这个敏感时段去质问他。

何其可恨的自己。

可是事情远不止这些,谁也不知这是个开端而已。

安远将军丘振威率军攻入北漠东面,当日占领北漠蜀州,请命屠城,以报宁王一战之恨,帝允,群臣进谏,帝皆不见。

养心殿内,多日被阻挡在外的周寻终于是见到了洪弈。这个年轻的皇帝眼中暗暗沉沉,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周寻冷冷看着他,问:“为何要这么做。”

洪弈不语。

周寻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似乎能想像一声令下之后的血染天地。苍天民生,都已不存在于这个帝王的眼中了。他又想起了本不应至死的那些人,何其可悲。

他知他原本是要做那明君,不愿南谨的百姓受尽金戈铁马,乱世风云之苦,谋安定,要的是举国欢庆,一片清和盛事,流芳百世,做个如同先帝般的贤君。

他知他失去至亲,痛不欲生。而那仇恨像是在心中种下了种子,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最后将人的所有理智,责任,清明都毁得彻底。

所以便有了今日的屠城。

他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说控制便控制得了的,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周寻讽刺般笑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帝王,仿佛还能看到当初的那个懵懂少年,飞扬着,散发着少年人的张扬肆意,对着自己是无比的别扭。

可惜,也只是仿佛而已。

“皇上你为何不为大局着想想,如若是为了苍生百姓,一统天下,何必做出如此命令。”

洪弈依旧不答。

周寻的心渐渐冷了,冷得自己都感受不到跳动的存在,他闭了闭眼:“皇上如果不收回成命,便让我跪在这,祭那今夜惨死的亡魂!”

洪弈的眼睛猛地一跳:“周寻!你怎不想想南谨百姓如何惨遭蹂躏,洪远又是如何被挂在墙头,灵魂永不安息!”

周寻想冷笑,又怔怔的笑不出来,多么可笑的借口,江山大计,繁花苍生竟然都入不了他的眼,那么多的人命只是为了维持这么可笑的出兵借口,这样与掠夺南谨的北漠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

两人就在那儿僵持着。谁也没有退步。

屠城那一夜周寻在养心殿跪了一夜,洪弈也陪他于殿内站了一夜。

之后两人像是形同陌路了一般,谁也不认可谁。

洪奕每日在朝堂上看着周寻面无表情的例行公事,说着应当说的话,多余的话却从不多语,而朝中老臣要求立后的呼声也越发大了起来,他看着周寻的那张脸,依旧是淡淡的眉眼,带着洒脱,带着温和,却再也没有了以前偶尔的相视一笑。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

他原本想着等这些事过了,好好的与他说上一说,哄一哄,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会消失殆尽。

然而还未等到那一日,他便已经坐不住了。

御书房。

谨昭帝翻阅中手中的奏折。

一眼望去,都是些立后留嗣的折子,哪家哪户的小姐,个个巴着让女儿嫁入皇室,填充他“寥寥无几”的后宫。

宫廷白白当了那政治姻亲的战场。

他懒懒翻了几翻,却在众多折子中看到一份与众不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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