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闭上眼,再睁开时便充满了冷硬,他又何尝不是在这种痛苦中,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是注意到白溪的异常说不定就会扭转这样的局面,但一切也只是空想。
“我求之不得”白溪只是望着墨轩的眼眸,再这样下去,他也不像那个陪在墨轩身边的白溪,也许死亡是一个结束,让他和墨轩都能摆脱掉这样没有尽头的折磨。他宁愿相信他的死亡会抹去墨轩的愧疚,也带走一切的怨仇,他会陪着墨轩,死了也会一直在墨轩的身边。不会被他讨厌,也没有了那么多的立场和挣扎。
墨轩沉默了,他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中的剑上,银光闪烁的剑,却被一只颤抖着的手握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墨轩的手紧紧握住,青筋都暴起。
剑如虹,直接刺到白溪的胸口,却在离白溪只有几寸的地方停住,墨轩的剑在颤抖。白溪的嘴角含笑,笑的很开心,很洒脱,他对着墨轩笑了,让墨轩心头一跳,却看到那人直接向剑撞过去。
血红了衣衫,最红的枫叶一样,在白色的衣衫上缓缓展开,他就这样倒下,白色的衣衫,红色的血。墨轩的心里堵着难受,措手不及之间那人就变得那样惨烈。墨轩感觉自己简直要分成两个人,一个在冷眼旁观,而另一个却在搂住白溪哭号。
有什么东西从眼眶溢出来,一滴又一滴,止也止不住。墨轩的眼睛还是呆滞的,整个人霎时间像是被抽空了。
“不要这样,墨轩不是最坚强的吗?白溪喜欢着墨轩,早就喜欢……”白溪的嘴角已经慢慢溢出点点血迹,滴落在墨轩的手上,让本以为自己已经是铁石心肠的墨轩知道自己原来还是有心的,因为那个地方在疼着,疼的喘不过气来。
白溪的手是苍白的,那几乎能看到青色筋脉的手努力向墨轩的脸颊摸去,尽自己最大力气般的,却好像相隔着渺远的距离。墨轩看着那大片的血迹,那一片散开的红枫,是最艳丽的色彩,却即将变得苍白没有了生气。
那只手的努力最终也只是变成了惨白,从半空中滑落,断了线的风筝般,再也握不起最爱的剑,再也握不住最爱那人的手。
刻骨的寒意几乎要将墨轩掩埋,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刺了白溪一剑,他是为那些死去的已经变成亡魂的人报了仇,但是他为什么感觉心里的自我也死了,整个人破碎的一点不剩。
将落在地上的白皙拥在怀里,墨轩这时候根本无法再欺骗自己,他也本就是爱着白溪的,只是前十年他们错过了,后半生他们还是错过了。
将失了生机的白溪拥在怀里,墨轩的脚步沉重的像锁了镣铐,他扯出一个笑,确是复杂的,到底是为白溪的解脱,还是因为自己爱的人已然消逝了。
雨只是一点点,滴落在两个人身上,白溪的身体已经冷了,墨轩却放不下,很早起他就已经放不下这个人了。
天已冷,岁月如歌,唱不尽,多少蹉跎。
第54章: 冥剑异动
“主上,白溪已经死了”低哑的声音在小小的暗室里回荡,那唯一照亮整个暗室的蜡烛飘飘荡荡,冷天启宽大的袍子在这狭小的暗室里投下高大的影子。
他背对着那跪在地上俯首叩拜的人,听到这消息也只是呵一声:“没用的东西!”,随着这一声响,那明明暗暗的烛火猛地跳动一下,随即便熄灭了,整个暗室陷入一片黑暗中。
带着金面具叩拜在地的人将脸深深的埋下去,那霎时出现的压抑感觉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但在这威压下也只能保持住不让自己倒下。
“不就是个没用人的性命,竟然就能让那个白溪背叛了魔教,果然情之一字是最可笑的东西”冷天启手里拿着的是一颗小小的药丸,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小东西,可是就是这小小的一粒药就能让怎么也不肯屈服的白溪答应了他的条件。而且白溪已经算的上是高手,在武林中也能排得上名的,竟然会被比他弱很多的那个叫墨轩的轻易杀了。
黑暗中,冷天启微微勾起个弧度,随机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诡异,像黑色的暗影一样将自己融于天地中。
“啊!”地上俯首的人已经将气息都放缓,却没有逃过那伸向自己胸口的一只手,只是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而冷天启却已经到了这暗室的门口,黑色的斗篷遮盖住全身,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
同样是烛火,这里的就要明亮的多,尽管这里的门也是被紧紧锁着的。
吴言面前的是一份密报,还是一份加急密报,被张老连夜送来这里的。他已经知道白溪和墨轩的事,但感情的事他也无法参与其中,吴言知道这时候再多的劝慰对于墨轩来说也赶不上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全教上下做的也仅把应该是墨轩的工作承担下来,给他点时间和空间。
吴言想到那很久之前跳脱的两个少年,一个一身白衣如雪,一个黑衣如墨,对着他笑的很欢脱,只是现在物是人非,没有谁不再改变。
欣长的手指小心的将密封好的信件拆开,吴言当下皱起了眉头。果然又是灾害丛生,至今虽然拜日教因为对百姓的救助花耗甚巨,但也有很多人因此加入了魔教,不为别的,只为了一口饭吃,可见老百姓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吴言揉揉眉心,他不是什么善人,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生命就这样消逝掉,拜日教是够大,但也绝不是个慈善组织,这么多人一起跑过来总有一天会把整个拜日教拖垮。这是两难的境地,可以说吴言现在不是把自己当作是一个旁观者,也不会把这个世界的人当作是路人,这也许是好事,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更不能因此不管这些人的死活。
冷御是说要救那些人,但吴言却感觉现在这个冷御更无情更心冷,这样的冷御是个上位者,而上位者只会在意整个大局的把握,而剩下的百姓不过是可以随便牺牲的蝼蚁罢了。
吴言顿时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他之前虽然是个财务主管,但也没学过怎么抗洪啊,顶多是学学怎么管理企业,吴言头疼的趴在桌子上。
“这有什么烦心的吗?你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个过客,找不找的到你的伴侣,你都要返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何必这么纠结呢”吴言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却在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那只年糕以后便松了口气,端起那手边的茶水送入口中,心里却还是不停的打着突,这声音出现的太突然,吴言还没缓过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年糕,你最近都不见个影子了,怎么教内的吃的就那么好吃吗”吴言看着体积越加庞大的年糕,用手指戳了戳这家伙的肚皮,手感果然很好。
“哦?我刚刚说了什么吗?”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对着吴言,让吴言不好问出来,年糕的眼中的疑惑不似作假,好像确实不知它刚刚说了什么。
只是看到桌子上那盘连摆放都精细的点心,年糕的两只眼睛开始放光,直接扑了上去。
“啊啊啊!果然外面的点心也挺好吃,虽然和教里厨房大叔做的没法比,但是怎么说也是别的口味呀”年糕好像对大叔做的点心情有独钟,但偶尔尝尝外面的口味也不错。
吴言看着年糕又被吃的吸引了,只能感慨自己养了个吃货,望着外面被乌云遮盖的一轮明月,吴言有的只是深深地无力,他也只是个凡人,力量再大也是有限的,他就得了一两个人,但救不了全天下的人。
看着那个正在吃的嘴都鼓起来的家伙,吴言只是感觉也许这也是幸福吧。
吴言下意识忽略了刚刚年糕的不正常,他不知这个世界连年糕都不是可以信任的,那么他还可以相信谁了。
“公子,盟主有请”一室的寂静被这女子的声音打破,吴言皱起眉头,打开门就看到一身黄色衣衫的少女,娇俏可人,只是这女子眼中的却露出一丝提防,让吴言有些迷惑,他什么时候这么不招待见了。
“好,我知道了”吴言看了那个还狂吃的家伙,将那密件送入燃烧着的烛火中,黑色的眼眸中,那薄薄的一张纸在瞬间化成了一撮灰,字已然消失,但却让吴言下定了决心。
“盟主是我们天下盟的主子,在天下盟的每个人都得听主子的话,就像我不过是主子的侍妾,主子还会有很多妻妾,但绝不会有一个男人当枕边人”已是夜了,红色的灯笼打在前面,吴言看着前面的少女在黑暗中说起了这几句话,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只是吴言却还真没想到她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前面女子的背影,吴言只当是这女子担心自己会失宠。只是吴言觉得有些默了,他就算对冷御不厌恶,也听过冷御对他说过的那三个字,但好像他还没有这么就同意了的意思吧,况且冷御已经有了侍妾了。跟一个女人抢汉子,这叫连红的女子是不是脑补过头了。
冷御所在的江心阁也正如名字所言,正就流水间盖起的一座亭台楼阁,只是这明明应该风景秀丽的地方,在吴言走进的时候只感到一阵肃杀和阵阵的剑意。
吴言感觉到血液都是奔流的,这座建筑带来的剑之压迫让那隐匿在心海中的冥剑一阵翻腾,吴言几乎控制不住的凝聚了手中的冥剑,和那楼阁中的剑气隐隐相对。
冷御正处理这些日子积压的文册,却是感觉到那剑意的冲撞,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外面漆黑一片的窗口。
吴言的手紧紧的握拳,他在努力克制着内心澎湃的战意,看着一边还没有感觉的黄衣少女和近在咫尺那冷御所在的楼阁,吴言的指甲深深扣入手心,黑暗中,他剧烈的喘息着,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响,只是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鬓角淌下来。
冷御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大滴的墨汁污了笔下的白纸,那剑意他倒是熟悉的很,正是魔教教主的冥剑!
冷御倏的站起来,背后的椅子倒在地上,他直接破窗而出,手中的剑随着他的动作落入他手中。
而冷御刚刚定了大致方位,那剑意却不见了,好像刚刚只不过是个错觉,他一身藏青色的衣衫,对面站着的就是冷汗潺潺的吴言。
剑对着吴言的胸口,冷御此时的神情让吴言感觉到不太对,这样的感觉从吴言在那场接任大典上就有感觉,但从那冥剑的异动到冷御现在这种杀气凛然的状态实在是让吴言感觉到不对劲。什么时候这熊孩子对他这么大仇恨了,竟然只是感觉到剑在附近就直接杀气腾腾的冲出来。
“是谁?”冷御的声音若十二月的寒霜,他的眼睛在四周的人身上转过,停在这让他留意的人身上呢,让吴言感觉到心里一突,几乎控制不住的感觉到心头直跳。
“你吗?魔教的教主阁下,吴言?”冷御的剑缓缓抬起,在吴言的眼前逐渐放大,冷御现在的样子好像已经把一切都忘记了,不!不是忘记,而是他好像是没有原因的对吴言和魔教开始仇视,像一个正常的武林盟主一样,不死不休。
“我,我当然不是啦,我要是魔教教主还没事上这地方逛什么?”吴言现在也只能指望这由李老珍藏的人皮面具能给力一点了,要不他可就真露馅了。
冷御看着吴言额头上满头的汗,这人的脸明明和记忆里那魔教教主是不一样的,但那双眼睛却又很相似,他还能记得那魔教吴言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表情,但偏偏感觉不到自己的感情,到底他对吴言真的是恨吗?
“我信了你这次,但是不要骗我,小心……”冷御看着这黑的深邃的眼睛,他的内心告诉自己他不想跟这人为敌,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剑有一天会和这人的剑交锋。
吴言看着这长身玉立的青年,已经没了记忆里的那样稚嫩,他现在是天下盟的盟主了,但还真的是那个冷御吗,这样的冷御只是这天下盟的盟主罢了,吴言突然感觉自己不想在这地方呆下去了,那个自己挂念的人不是这一个。
第55章: 吴言暴露了
吴言跟随着冷御进到那虽然华丽但却剑意重重的江心阁,一路上,他艰难的克制着冥剑想要厮杀交锋的意志,表面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克制的有多艰难。
偌大的书房里也只有冷御和吴言两个人,冷御径直坐在桌案后宽大的椅子上,便开始认真工作起来,而吴言只是站在一边不知道这家伙没事把自己招到这里来干什么了。
看着那小子也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吴言只是觉得有些无聊,他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了,堂堂一个魔教教主,还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魔教教主总在正道面前晃悠也不是个办法。看着冷御没有搭理自己的一丝,吴言试探的道一声:“冷盟主,我打算明天就告辞了”。
冷御手中的笔一顿,这是这个人又一次说起离开他,但是冷御却听出来这次他是认真的,甚至若他回一声去吧,这人会立刻拎着小包袱跑路。
他听着这人话中的含义和坚决,沉默了片刻,眼中流露出来的哀伤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只是这样的情绪也只像是隐藏在最深处的情绪只是在转瞬间的流露,然后就消失的没有了踪迹,快的让屋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察觉。
“你的身份还没确定,你认为本尊会把一个对整个天下盟有威胁的人放出去吗?”冷御说的很坚决,但是究竟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别的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吴言还待要争辩,却见冷御侧对他时那削了尖的下巴,在这样的白昼下更显的尖锐,这让吴言感觉到冷御进来恐怕过的也不怎么好。
天下盟毕竟和吴言的拜日教不一样,拜日教的人要说有野心的恐怕都没有几个,要不吴言也不会凭着一个武功废的身份就当上了这个教主,而天下盟本身就是以武为尊,冷天启更是凭借自己几近天下武林第一人的身份才能让这些人甘心俯首。
冷御在少时拼命一样的练功和魔教的几位长老的指点下在年轻一辈已经算得上佼楚,但毕竟还有一大批比他年纪长武功高的家伙会倚老卖老。这样的他面临的困难更不必多说。
吴言看了眼将眼睛移开的冷御,虽然这样好像对拜日教没有一点情分,甚至好像把一切都抛下只是个盟主的冷御感觉到生气,却在心里还是有着些许心疼,那隐晦的感觉是不该有的,光是现在两个人的立场就应该抹杀掉,但吴言却在看到他变得瘦了很多的样子时还不能无动于衷。
“毕竟我不是天下盟的人,而且我呆在这里还会影响尊夫人的心情……”吴言这话不是在胡说,就刚刚那叫连红的女子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来的意思,却让他哭笑不得,什么时候妹子都开始对他防备开了,竟然还是因为怕她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抢走。
“你……”冷御想要解释那女人并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却被打断了。
“盟主!有大批士兵围过来了!”上好的雕花门被打破,闯进这天下盟主书房的赫然就是那腆着大肚子的金总管,只是这时的他脸上带着惊惶,身上也满是尘土,看样子是摔了几跤。
冷御脸上瞬间布满冰霜,时至今日,他怎么能不明白是那傀儡皇帝对暗中掌握朝廷的天下盟开始了报复,冷天启不在,甚至连个尸骨都看不到,而他不过刚刚接替盟主之位,正是天下盟最薄弱的时候。
“你若走,便走吧”只是留下了一句话,冷御站直了身子,挺拔的脊背直起来,他既然是这整个武林正道的盟主,怎么会怕朝廷的鹰犬?
“主子,您是这武林的希望,朝廷这大批的士兵来势汹汹,看起来怎么也有五百精英,就算我们的守护阵法再厉害,也挡不住这么多人呀!您还是从密道出去,等……”这金总管挡在了冷御面前,絮絮叨叨的说着,却被皱着眉头的冷御轻轻一拨便推到一边,硬是让他将到口的话吞回去。
冷御没在废话,已经比吴言还高了一头的他直接从大敞的窗子跃了出去。
吴言站在原地,窗外的喧哗声已经能传到耳朵里,就算现在的冷御不知道,但他毕竟是魔教的教主,魔教向来和天下盟不对盘,甚至进来已经水火不容了,按理来说他就算转头真的走了也没有什么,不去再这朝廷和武林正道的争斗间加一把火都算得上厚道了,但,他真的能坐视不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