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展鹏看着顾远亭不作声，私底下怎样都可以，他却不愿把这些摆在顾远亭面前。

顾远亭这些年来多多少少也看得出来一点，以为雷展鹏长大了懂事了心思慢慢也就淡了，不影响两家继续世代交好下去。没想到他就出了次国，雷展鹏反而表现得更明显了。这样下去可不行，顾远亭暗下了决心，便抬起头来笑着说，“是啊，上次我还见到了，带过来给大家看看呗。”

雷展鹏被他一刺激，转身就出去打了电话。

这时候孙明俊已经睡下了，但是他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听到声音便拿起来，半睡半醒间带着绵软的语气说，“怎么了？”

雷展鹏莫名焦躁起来，他顿了顿，迟疑着说，“我出来参加个聚会，他们叫我带你出来，你愿意过来吗？”

孙明俊一怔，这个人还真是狡猾，就连这样不近情理的要求也要问自己愿意不愿意，真是一点责任都不肯担呢。想到这里，他慢慢地轻声笑起来，“好啊，在哪里？”反正，他也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雷展鹏告诉他地址以后，还想叮嘱他换身漂亮的衣服，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出口。

孙明俊是打车到的酒吧，距离并不远，他到达时那些人甚至还没有喝到一半。他敲了敲门，里面最靠近外面的一个人站起来开门，看到孙明俊却不由愣住。

一身浅色的休闲打扮，戴着薄薄的金属框眼镜，就像是走错了教室的大学生。但是当他抬起眼的时候，额前的碎发微微向后倾，眼底的流光却显得有些妩媚。

“我找雷展鹏。”他轻声说，声音犹如清泉落在水面上。

雷展鹏起身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腕两个并排坐下，除了进门时的那一眼雷展鹏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孙明俊安静地坐在那里，唇边甚至还噙了一点微笑。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意外，但很快在调笑几声之后便都放得更开了一点。

有的已经对着嘴喂起了酒，而有的手也摸上了身边人的腰，顾远亭作为主人坐在一边张罗的面面俱到，身边也坐了个侍应生给他打下手。

雷展鹏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他看着顾远亭心里不好受，却一直没有放开捏着孙明俊手腕的手。

这时候有人建议交换伴侣，得到了大多人的赞成。很快有几对达成一致，坐在身边的人换了，上下其手的动作也因为兴奋而更粗鲁了一点。

其中一位玩完了觉得还不够，眼睛扫了一圈落在雷展鹏的手上，嘿嘿笑了起来。

“雷少，怎么舍不得换啊？”

雷展鹏一愣，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孙明俊早就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他很想起身就走，挣了一下却被雷展鹏抓得更紧，让他在下一刻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这时候他苦笑一声，偏过头去无言地拒绝着，眼睛却并不去看雷展鹏。

雷展鹏看着他这个动作有些揪心，无意看到顾远亭似笑非笑的脸，一股说不出的恼怒油然而生。他拍了拍孙明俊的大腿，说，“你来选。”

“啊？”包括孙明俊本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里面的大多数人都不是第一次玩交换游戏，何曾见过让自己身边的小情人来选人的？

雷展鹏这时候也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他绝对不是因为讨厌自己在意孙明俊的心情而为难他，只是不愿在顾远亭面前主动选人罢了。他不耐烦地催促着，“看谁顺眼赶紧选一个，把他身边的人换给我就行了。”

孙明俊神色复杂地看着雷展鹏，半晌站起身，直指着顾远亭说，“我跟他换。”

38.新的体验

孙明俊此话一出众人都惊了，他是什么身份顾远亭是什么身份，雷展鹏都不敢这样指着顾远亭说话，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顾远亭一眼扫过去，脸色说不上好看，却也说不上难看，倒像是若有兴味地看了看他，目光转向雷展鹏时却变得凌厉起来。

雷展鹏早就气疯了，他把孙明俊叫过来可不是为了给顾远亭难堪的，在暴怒之前他总算还记得先要找借口掩饰一下，孙明俊针对顾远亭的意图太明显，撇去身份不谈就像是他在找顾远亭争风吃醋一样。

“他眼神不好指歪了，其实是看上你了想跟你身边那个换吧，我知道你看不上他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雷展鹏一边随口编着解释，一边不安地看着顾远亭，只怕他看出什么来。

顾远亭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看不上他？”

这次轮到雷展鹏愣在那里了，顾远亭怎么可能看上孙明俊？他心心念念的人，怎么能看上那样一个已经被抽离所有倚仗的凤凰男？

顾远亭却不再看他，忽地起身走到孙明俊面前，低下头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沉声说道，“今晚你是想跟我在一起？”

说话时他虽然在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孙明俊本打算直接承认只是想成全一下雷展鹏，这时候看到顾远亭眼底的威胁，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顾远亭不是不知道雷展鹏的心情，只是做不了回应罢了，可笑的是雷展鹏居然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孙明俊慢慢地微笑起来，毫不畏惧地看着顾远亭说，“是这样。”

顾远亭不置可否，却转身对雷展鹏笑了笑，说，“不介意吧？”

雷展鹏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明俊便跟在顾远亭身后走了出去，凌晨过后整个场子喧闹更甚，走廊尽头给老板准备的房间却格外安静。孙明俊走进去，看到房间的尽头是一扇落地窗，窗外院子里古树影影绰绰，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陈旧的气息。屋内隔音做得很好，内外的声音相互一点都听不到。

孙明俊想，无论他在里面被这个人怎么样了，都没有人会管的吧？他直觉顾远亭的危险更胜过雷展鹏，甚至有点后悔对上这个人，但如果让他重新选择，多半还是会这样做。

顾远亭并没有走过来，他望着窗外，悠然说道，“跟雷展鹏在一起，你很辛苦吧？”

孙明俊一怔，在他做的所有心理准备中，没有一种类似于现在的情形。顾远亭是在做什么？要跟他好好地聊一聊雷展鹏？他自嘲般笑道，“那又如何？”

“你是存心来挑衅我吗？”顾远亭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他。

孙明俊像是一瞬间被他看透了，所有的掩饰在这一刻似乎都无处遁形。他再次想起了自己失去的一切，女友，工作，亲人，唯一剩下的只有雷展鹏。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难用一两句话解释清楚，他只知道那并不是爱情。

顾远亭一步步走过来，伸手抚上孙明俊白皙的脖颈，唇角微微勾起一点笑意，“其实我可以成全你的。”

孙明俊在他的碰触下几乎站立不稳，他之前是存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本想让雷展鹏一怒之下跟自己一刀两断了，也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另谋生路了，可是事情却发展到这种地步，是孙明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好像下一刻，顾远亭就能捏断自己的脖子。

“顾先生……”他咽了一下口水，努力维持着镇定真诚地看着对方道歉，“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顾远亭却像没听到他说的似的，自顾自地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雷展鹏跟你介绍过？”

孙明俊摇了摇头，说，“我是私下在他手机上看到的。”

顾远亭面带讥讽地轻笑起来，“还真是难为你了。”

孙明俊看着他，一时间脑海中涌现过千般念头，到最后却都归于沉寂。他努力张开口，用一种强行压抑痛苦后显得空荡荡的声音说着，“我离不开他，可是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我想试试看，或许他先离开的话，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了。”

“真的很痛苦？”顾远亭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

当顾远亭的鼻息触到他的耳垂，孙明俊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紧接着却听到那个人毫不掩饰的大笑。

“即便是挑衅我，也不能帮你解决感情上的问题，”顾远亭淡淡地说着，“你总要为此付出一点代价。”

在孙明俊反应过来之前，顾远亭低头咬上那双薄唇。是真的咬，他用上了八分的气力，很快在两人的唇齿间开始蔓延着铁锈的味道。孙明俊感觉到痛了想要挣脱，却被一双大手箍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雷展鹏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够了。”他的样子，看起来竟有几分痛心疾首。

雷展鹏整个晚上一直有点心不在焉，顾远亭已经回来了，他没有必要再与其他人玩什么养成游戏。只是喝酒时，情不自禁地一会想着自己求而不得的苦闷，一会又想起自己一手谋算到的那个人。

雷展鹏告诉自己不能沉溺在养成游戏里了，然而却一直没想到拿那个人怎么办才好。就这样纠结着，被人打趣着，最后把那个人叫了过来。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但还是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到自己说叫他去选择交换的对象。虽然是想避嫌，却也想看看他的底限究竟在哪里。当那两个人前后走出去的时候，雷展鹏心里的不安积攒到了临界点，终于赶在发生点什么之前敲开门，却看到令他浑身血液几乎都要停止流动的一幕。

在雷展鹏说出多余的话之前，顾远亭已经放开了孙明俊，冷冷地对他说，“这是我的地盘，你不要太过分。”

雷展鹏用受伤的眼神看向他，顾远亭却再次笑出声来，“舍不得你的小情人了？你放心，不过是讨点利息而已，这里就留给你了。”

直到他转身离开，雷展鹏没能说出一句话挽留。亲吻，鲜血，他爱的人，以及属于他的人，这一切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无比鲜明。

已经属于他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印上别人的印记？雷展鹏几乎失去理智，他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用力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

身体装上坚硬的胸膛，些微的有些钝痛，“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呢？”孙明俊低声问着。

他唇边一丝血色让雷展鹏说不出的烦躁，却因那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定在那里。雷展鹏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沮丧地向后倒在沙发里，他自己想要怎样呢？完全理不出头绪。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真是太难过了。

孙明俊跨坐在他的身上，低低地发出一阵不明所以的笑声。他想，自己也许早就疯了。

雷展鹏看着他，许久，突然伸出手用力抹去那一缕殷红，无意碰到时柔软的触感让手指没有听从大脑指令离开，而是流连忘返地来回厮磨，很快让那双血色尽失的薄唇变得馋涎欲滴。

孙明俊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伏在他的肩头不去看他，声音却是颤抖的，几乎要哭出来，“你想让我怎么样呢？到底要怎么样才好？”

雷展鹏望着他，疲倦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冷酷无情，“你想要怎样？这要问你自己。”

孙明俊把头深深地伏在膝盖上，在那次误入歧途之后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而这时因为难抑的痛苦眼角仍然会微微潮湿。

“很难过吗？”雷展鹏半抱着他的肩，喃喃说道，“其实我也很难过啊。”

孙明俊埋着头不说话，只感觉到雷展鹏的气息覆盖下来，他下意识抬起头向后躲，却被雷展鹏的一只手揽了过来。

“难过的事情，和我一起忘了好吗？”雷展鹏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白色的小药丸。

孙明俊盯着那颗药丸开始发愣，他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很清楚眼前这个东西会是什么，雷展鹏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来不及问，却被对方捏住了下巴，轻易地把药丸放了进去。

他惊慌失措想要跳开，雷展鹏拉住他，自己喝了一口水却并没有咽下去，而是低头哺了上来。

唇齿勾缠间，药丸很快化在水里，孙明俊不可避免地咽了几小口，而雷展鹏自己也吞下去一些，一时间天旋地转。

孙明俊只觉得心跳快得无法控制，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但他并没有，他的神智一直很清醒，甚至还记得周围的一切包括雷展鹏的亲吻。然后像是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浪潮卷了起来一样，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懒洋洋的，夹杂着一种从未感有过的松弛感，就连疼痛都变得欢喜。

39.新人旧人

孙明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松软的棉被，周围慢慢都是熟悉的气息。他微微动了动身子，旁边便有一只大手把他揽了过去，回过头看见雷展鹏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像是被吵醒了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孙明俊怔怔地望着他，才慢慢回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一切。

一直以来，雷展鹏对他的态度都像罩着一层纱，隐约看去是有些温情脉脉，而揭开那层外衣后却是另一个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样子。

孙明俊想起那些人不可一世的姿态，想起雷展鹏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多么高高在上，他们玩的那样疯，雷展鹏往常也应该是那样的。孙明俊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清楚地认识到他与雷展鹏的不可能，他们中间隔着的甚至不止一个阶层。

雷展鹏半是逼迫半是诱哄地让他吃下那颗药，在那种飘飘然的感觉里他比平时更容易情动。他忘了总共有多少次，只记得耳边粗重的喘息和自己抑制不住的呻吟和哭泣。若是平时，他想想这些耳根就会泛红，但此刻的脸色却是苍白如纸，他很清楚，从此以后自己的人生已经失去了其他的可能。

雷展鹏知道他已经醒了，却许久没有动静，睁开眼看到他怔忡的表情。

他慢慢地坐起来，附身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只是这个轻微的动作就让孙明俊落下泪来。

“怎么了？”雷展鹏突然觉得心跳停了一拍，用情欲过后低哑的声音问道。

孙明俊摇摇头，见他不依不饶地看着自己，才勉强说，“或许是累了。”

雷展鹏唇边闪过一丝笑意，“昨晚累到你了。”

孙明俊牵了牵嘴角，想要起身，却因为全身脱力重新倒回床上。

雷展鹏心情愉悦地笑起来，“再歇会吧，我去弄早餐。”

自他们两个正式同居以后，孙明俊反正也没有事情做就承包了家里各种琐碎的事情。他努力回想着，雷展鹏会做早餐？很久之前因为遛狗要很早起床的时候，他似乎都是去外面买来吃，自己从来没见过他下厨。

雷展鹏下床穿起了长裤，却没有再套上上衣，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孙明俊看着看着，只觉得这具身体自己已经太熟悉，而这个人却还是如此的陌生，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要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己也只能配合下去了。

雷展鹏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一些飘飘然，之前是怕上瘾很少试，却也不是第一次尝那个东西，反应却比预想中还要兴奋。他知道孙明俊是第一次尝，放空身体以后愈加敏感的身体让他几乎控制不住，难免多要了几次。而此刻看到孙明俊虚弱的样子，雷展鹏竟难得也有点心疼。

他走到厨房里到处翻找可以做早餐的食材，找出米来洗了洗放在锅里煮。他一手握住锅柄一手用汤勺搅拌，而这些厨具也是两个人一起买回来的。以往都是孙明俊在用，这时候雷展鹏第一次用到，心里也渐渐有了一种类似于幸福的感觉。

他想，暂时就先这样吧，虽然也没想过游戏什么时候结束，总归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孙明俊浑身都快散架了，本想借此机会再多睡一会，看着雷展鹏的背影却怎样也平静不下来。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吃力地撑起身体，简单洗漱了一下。

雷展鹏把煮好的粥盛在碗里，把碗放在托盘上，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只蛋，找出一个小平底锅煎了煎，同样用小碟装好放在托盘，拿过去放在床头柜上。

孙明俊正好走过来，看到那份外观还算不错的早餐，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