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安料不到对方非但没有被迷晕过去,反而还破了他的迷魂瘴,正欲收起葫芦,突然间便有一道青灰色光华带着两道黄色剑光从破开的迷雾之中朝他冲来,领头的是傅均的飞剑,后两把则是齐漱云放出的飞剑。潘玉安这才领教到了傅均的厉害,暗自心惊,急忙驾起剑光狼狈躲闪。
傅均虽不想杀人,但也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好叫他别再纠缠不清。然而这迷雾虽然已经消散,他不知怎地,反倒有些头晕目眩起来,怕从瀑布边掉下去,赶忙退后几步,然而一个没站稳,下一息却果真从瀑布上栽了下去。幸好这瀑布上下落差并不大,下面又有潭水接着,跌下去倒也不妨事。
“小心!”
傅均落下之后,便有一道灰色的身影随之跃下,将傅均的袖子一抓,继而将他整个人带入怀中,两人齐齐向下落去,飞溅的水花打湿了他俩的衣衫,濡湿了他俩的发丝。傅均迷糊的双眼中映出了齐漱云的影子,不由一愣,就这么呆呆地盯着他。
齐漱云冷不住和怀里的人呢四目相对,只听心头“咯噔”一声响,心跳顿时漏了半拍,突然他整个人一抖,像是受到惊吓般,猛地将怀里的人扔了出去,只听“扑通”一声,傅均立刻掉进了潭水里,顿时激起一片水花。而齐漱云则借助瀑布上突起的石块,借力往边上一纵,轻轻巧巧落在潭边。
傅均被冷水一激,整个人立刻清醒过来,赶忙从水中浮上去,吐出几口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简直就要气炸了肺,破口大骂道:“齐漱云你这混蛋,你他妈是故意的吧!”
齐漱云看了一眼变成落汤鸡的傅均,便将视线移了开去,垂下的眼睛掩盖住了里头流露出来的惭愧,他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出声解释。他刚才也不知怎么地,一和对方的眼睛对上,心里头就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又突然间害怕起来,就把傅均当成烫手的山芋给扔了出去,好像自己再不把他扔出去,那种感情就会控制住他一样。
傅均从水潭子里爬出来,浑身上下都湿透地直往下滴水,模样儿别提有多狼狈了,他忍了怒气,先解开头上的发髻,将头发披散下来拧干,再走到旁边的树丛里,把湿衣服一件件地从身上剥下来,换了干衣服出来。拿着湿衣服路过齐漱云身边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指着他的鼻子想要骂上几句,只是突然间就词穷了,到头来只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摔袖而去。
殊不知齐漱云虽然神情淡漠,可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
傅均在火上烤起衣服来,忽见从半空中落下一道身影来,神态狼狈,后头跟着三道剑光,傅均随手一抓,步虚剑便回到了他的手里,另外两道剑光则飞回到了齐漱云的手上。
只见潘玉安神态狼狈,哭丧着脸举着手中被劈成两半的葫芦对傅均道:“我的法宝被你的飞剑给毁了,你要怎么赔我?”
“多行不义必自毙!”傅均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这葫芦正好拿回家去当水瓢用。”
“美人!”
“再说一句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傅均拿剑指着他,怒道。
“好好好,不叫美人,叫兄弟,兄弟总成了吧?”潘玉安赶忙改口道。
“滚!”傅均并不应他,只吐出了一个字。
“好兄弟,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只要你别跟我纠缠不休。”傅均冷冷道。
“可我、可我喜欢你啊!”
潘玉安语不惊人死不休,让傅均差点被口水呛住,咳嗽了一声,朝他吼道:“你给我听好了,老子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没关系,可以试一试嘛,说不定你就喜欢上我了呢!”即使被拒绝,对方继续死缠烂打。
“试你妈个头,滚犊子!”剑光立刻从傅均手中冲出,朝潘玉安刺去,“再来烦我,就真得宰了你!”
傅均现在可是一肚子邪火,先是被这个潘玉安像神经病一样地纠缠,再是被齐漱云扔进水潭子里,不过后者好像让他更加生气,认为齐漱云是趁机报复他,让他难堪,一想到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事,都不能够使他对自己改观,他心里不免又是气愤又是沮丧,暗骂姓齐的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又暗骂自己是自作多情,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突然一道冷淡的声音传入他耳朵,打断了他的出神:“衣服烤焦了。”
“啊!”果然傅均一回过神来,就闻到一股焦味,再一看,架在火上的衣服已经烧破了一个大洞,赶忙扯了下来,不免愈加心烦。再一抬头,看见害他落水的始作俑者站在身边,心里就更加烦躁了,不由扯了扯披头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一旁的树边坐下。要不是有灵犀丹牵制着,他早飞走了,和齐漱云离得远远地才好。
齐漱云见他走开了,低头看看石头上堆的湿衣服,突然便弯腰将其拿起来一件件抖开,架在火边烤起来。
傅均躺在树荫下,摒弃杂念,闭目养起神来,听着虫鸣鸟叫,嗅着花草的清香,原本烦躁的心境倒也慢慢平静下来,突然间他眉头一皱,外放的灵识察觉到有人落在他跟前,不过双眼仍是没有睁开,保持着睡觉的姿势。
“好兄弟,好兄弟,你睡了吗?”
又是这只烦人的苍蝇,怎么还没走啊?傅均故意装睡,不应他。
“好兄弟,好兄弟!”
傅均闭着眼睛冷冷道:“你别得寸进尺。”察觉到那人想靠近他,一把明晃晃的飞剑立刻出现在了他俩之间,横在潘玉安面前,寒芒闪烁,杀机毕现。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潘玉安继续祥林嫂般地哭诉。
“我不喜欢男人。”傅均再度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我喜欢你。”潘玉安不依不饶。
“你喜欢我那点,我改还不行吗?”
“你长得好看。”
傅均道:“别人长得比我更好看。”
“我只中意你。”
“我不喜欢男人。”对话又绕回了原点。
不远处的齐漱云耳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始终淡淡地,唯有眼中神色闪动,不知在想什么心思。
“三师兄,三师兄!”这时有两个人哭哭啼啼地向傅均这边跑来。
傅均闭着眼睛用灵识往他们身上一扫,差点笑出声来,只见两人的脸肿得像发酵的馒头一样,一看就知道脸上挨了不少巴掌。
“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是谁打了你们?”潘玉安道。
他那两个师弟哭诉道:“是那个穿红衣的臭丫头逼我们自抽了二十个耳光,把脸都打肿了,三师兄你一定要替我们报仇啊!”
“那个臭丫头呢?”
“往东边方向溜了。”
“好!”潘玉安应道,又对躺在地上的傅均道,“好兄弟,我以后再来找你,你可千万别忘了我!”
说话间他突然察觉到有谁正在背后盯着他,转身一看,却见齐漱云正坐在火堆边冷冷地注视着他们,潘玉安被他阴冷的目光一刺,饶是修为比对方高出许多,他仍然生出一丝莫名的冷意来。
第二十四章 :主动送上门来的经验
傅均见这烦人的苍蝇终于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却又沮丧起来,他的外形好歹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怎么偏偏没有女人缘,反而被个男人死缠烂打,难道真得是炮灰的命运难以摆脱,不招女人的喜欢,只招男人的喜欢?想着想着,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傅均正兀自“嗟叹”,忽听身旁一道冷笑声传来道:“你可真是婆婆妈妈,那人这么纠缠你,你不喜欢,一剑杀了就是了,干嘛又要唉声叹气的?”
齐漱云见傅均先前还讨厌那个潘玉安讨厌得紧,可人一走,他却无缘无故叹起气来,好生叫人奇怪,难道他是口是心非,嘴上说讨厌,其实心里很受用对方说的那些话?他一想到这里,对傅均的嫌恶之中又生出了一股怒气来。
傅均听到声音,方才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见齐漱云正冷冷地看着他,便淡淡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像你……”不像你有主角光环笼罩,不管做什么事总会有外挂可开,总会有作者替你开脱,总会被人原谅。
齐漱云讥讽一笑道:“我就是看不惯你婆婆妈妈的样子。”
傅均争锋相对道:“你看不惯也好,看得惯也罢,总归日后你都要天天对着我,由不得你看不惯。”
“总归日后你都要天天对着我”这句话一说出口,齐漱云的脸上忽然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突然就不说话了,沉默稍许,忽将手上的一叠衣服扔给傅均。
傅均将衣服接在手中,不由愣住,随即心道,原来这家伙把自己的湿衣服烤干了,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这么一想,心里对他的怨气突然间就消失了,不由抬头朝齐漱云看去,却见对方也正注视着他,忽然听他说道:“你还傻乎乎地看什么,接下来去哪儿?”
傅均方才回过神来,朝周围扫视了一番,忽然道:“小狐狸呢?”
齐漱云经他一提醒,才像反应过来道:“在瀑布上面呢。”
“你怎么把它给丢了?”傅均觉得十分奇怪,这两个家伙平日里形影不离,怎么齐漱云会突然间把它一个人丢在崖顶上,还要自己提醒他,他才想起来。
齐漱云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转过了头。
两个人落在崖顶上,“小狐狸!”齐漱云的声音还未落下,傅均便听到一阵嗞呜嗞呜的哀怨叫声从草丛里传出来,随着窸窣声响起,一团白毛就从杂草堆里蹿了出来,猛地扑向齐漱云,将小脑袋紧紧地埋在他的怀里,那神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傅均见齐漱云兀自安慰着小狐狸,便转身朝瀑布边望去,思索着他为什么之前在迷雾当中没有事,出来之后反而头就晕了起来,反观齐漱云,从头到尾都是一点事都没有。他忽然想了起来,当时蛇毒的解药自己只喝了最后一口,大部分都喂给了齐漱云,解药喝得多与少,说不定抗毒的能力也就不同了。
有主角光环护身就是不一样!傅均摇头暗叹。
齐漱云抱着小狐狸转身看去,只见他负手而立,正凝望着脚下的滚滚波涛,他的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束起,犹还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垂落下来的发丝将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衬得柔和了几分,竟让齐漱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由自主移步到他身边,不由自主就开口说了话。
“当时我看见你掉下去,为了抓住你,就把小狐狸放在了崖顶上。”
傅均一愣,方才反应过来是齐漱云在跟他说话,心里不由道:“这算是在对我解释吗?”
却听齐漱云接着道:“你别误会,我救你是为了救我自己。”
傅均只得点头道:“我知道,不然会心口疼嘛!”
齐漱云盯着他仿佛在说:“你知道就好。”
“既然抓住了我,那干嘛半路上又要把我扔下去?”
傅均的这个问题一提出,齐漱云冷淡的脸上忽地露出尴尬之色,转头看向了别处,停顿片刻,缓缓说道:“当时我手抖了。”
我倒!这是什么神解释,难道是得了帕金森氏症不成?傅均心里吐槽着,不过齐漱云既然不愿意说真话,他也没必要再去追问讨这个没趣,听听就算了。
两人驾起剑光飞离瀑布,在崇山峻岭之中徘徊,寻找着灵兽妖兽的栖息之地,继续打怪升级,期间打跑了许多不长眼的想要杀人夺宝的家伙,暮色降临,两人飞离山林,想要寻找洞穴栖身,就在飞过一个山头的时候,忽然系统出声道:“目标出现,请宿主落到下面的山峰上。”
齐漱云的后宫又出现了?但不知这回是哪一个呢?傅均一面回想原着剧情,一面拉住齐漱云落到脚下的山峰,飞进一簇及腰高的野花丛中。
“你……”齐漱云刚说得一个字,下一息又被傅均用手给捂住了嘴巴,将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齐漱云不免心道:“他这么爱捂人的嘴巴,这是什么毛病?”话虽如此想,这回倒是不再咬傅均的手指了,想要打掉这只“咸猪手”,只是神使鬼差地没有动作。
傅均跟上回一样捂住齐漱云的嘴巴必定又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确实如此,夜幕降临,天空升起一轮皓月,清辉落在山峰上,将四周的景物映照得纤毫毕现。
只见前方十丈开外的空地上,站着一个白玉般的娃娃,头扎双髻,头顶生着两片绿叶,上身穿一件红色肚兜,下身穿一条月白色的绸裤,光着脚丫子,露出来的手臂如莲藕一般粉嫩,身高不过一尺来长,像瓷娃娃一样小巧玲珑。此时正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月亮拜起来。
这玩意儿是……这是原着中仙芝拜月的剧情啊!傅均终于想了起来,天风窟秘境当中的某个山头上长着两株灵草,吸取了数千年的日月精华,终于由草木化成了人形,故曰仙芝。那灵草原是一雄一雌两株,化成人形后也变成了一男一女两个娃娃。
原着中讲到齐漱云偶然落到这个峰顶上,看见两个白玉般的娃娃在草丛中嬉戏,等月光出现之后,两人便朝月亮跪拜起来。不过现实里,傅均却只看见了一株化成人形的仙芝,因为离得有些远,又在夜色的笼罩下,傅均也不能确定那娃娃是男是女。如果按照原着剧情的发展,有人将会抢夺仙芝,他们之后还将会面临一场恶战。
为了不惊动拜月的仙芝,且还有其他人埋伏在周围,傅均故而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直接捂住了齐漱云的嘴巴。等朝外面张望片刻,回过头来时,只见齐漱云正冷冷地看着他,而他的手还捂在对方的嘴上呢。
忘了拿下来了!傅均面露尴尬,赶忙将手收回,对着齐漱云歉然一笑,却换来对方冷冷一瞥,傅均摸摸鼻子,心里突然生出一丝难为情来,不敢再看齐漱云,忙转头朝外看去。却见仙芝突然停止了拜月的动作,从地上站了起来,往身后瞅了瞅,然后迈开两条小短腿朝东南方向跑去了。
傅均回想着原着的剧情,某门派的弟子想要抓住仙芝,便趁两个娃娃到崖边拜月的时候,在他们的本体植株所在的地方布下陷阱,引诱他们回到植株所栽的地方,将其一网打尽。
而就在此时,系统亦已经发布了任务:“请宿主代齐漱云救下仙芝!”
事不宜迟,傅均急忙拽住齐漱云,顿时化作一道青灰色的光华冲出花丛,赶往仙芝所去的地方,赶在它落入陷阱之前将其救出。原本凭仙芝那两条小短腿是跑不了多远的,但是此物最为警觉,一察觉到风吹草动就会往泥土里钻,毕竟普天之下多得是想要吃掉它从而得道成仙的人,它不见人就跑就只有被吃掉的份。
这不仙芝娃娃一闻到有生人的气味从风中飘过来,又见到一道亮光风驰电掣般从身后飞来,身形一晃,立刻就消失了。傅均知道它是遁进了泥土里,不过他并不着急,仙芝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本体植株出现了状况,所以才急着回去看个究竟,到它的本体所在的地方必定能够找到它,只是到时候必定会惊动来抓仙芝的人,免不了要有一番争斗。
傅均一面询问系统植株所栽的方位,一面对齐漱云传音入耳,简略地讲了一下情况,要他提高警惕,一到这种关键时刻,齐漱云还是很靠谱的,只静静地听他说话,并不与他争锋相对唱反调。说话间,傅均和齐漱云已经飞近灵草所在的方位,傅均知道植株所在的方圆数丈之内都被人布下了禁制,只要有生物落在里头,就会被禁制缠缚住,不得脱身。
故而傅均只和齐漱云在周围徘徊,没有落下,果然就在下一息,地面上忽地起了一层涟漪,就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了石块,激起了无形的水花。傅均看准时机,身剑合一,青灰色的光华俯冲下去,在接近地面上的禁制时,虚空一抓,一下子就将被困在禁制中的白玉娃娃抓了出来,揣在怀中,疾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