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漱云转头默默看了傅均一眼,只见他和小仙芝玩得十分高兴,欢声笑语地,默契而融洽,把其他人都隔绝在了外面,自己若是站在一旁看他俩说说笑笑的,委实无趣得很,又显得不识相,还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是正理。
他经历过刚才艰险一战,方才真正体会到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在那些修为高他们一等的修士面前就如蝼蚁一般,说被抹杀就被抹杀,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力,他不能够怪这个世界太残酷,要怪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他想起那个楚姓老者,自己虽不大信任他,但是他说的话却没有错,修真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强大起来,才能够凌驾于他人之上,或者……才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
雷雄并非是被飞剑贯穿身体而死,而是中了飞剑上所淬之毒,乌环蛇的毒液就连金丹期的高手都为之害怕,更何况是辟谷期的修士,沾上一点就会毒发攻心而死。雷雄一死,他的储物袋,飞剑就全落到了他们手上,但对于齐漱云来说,雷雄的尸体才是最大的收获,只要吸收了他体内的灵气,他说不定就可以跃至辟谷期,真是主动送上门来的经验。
“啪!”
远在数万里之遥的某间房间里,一个盘坐在蒲团上的老者忽然从入定中醒来,倏地睁开双眼,两道灰白的眉毛紧皱在一起,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猛地转头看去,只见一排供放在香案上的玉牌之中有一个忽地碎裂开来,碎片溅落一地。
“雄儿!”
待看清楚那碎裂的玉牌是谁的时候,老者猛然从蒲团上站起来,捏紧手指,面上一片灰白,露出吃惊而愤怒的神色,随即又大喊了一声:“雄儿!”他猛地奔到门口,推开房门,顷刻间化作一道青色光芒消失在了天际。
青光倏地落在一座大殿的台阶上,化成原来的那个老者,侍立在大殿两侧的两个少年一见到来人,立刻露出恭敬之态,忙不迭上前施礼问好:“弟子见过刘师叔。”
那老者却顾不上点头应声,着急道:“掌门可在殿内?”
两个少年道:“掌门正在大殿内,刘师叔可是有事要见掌门?容弟子先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然而他二人话还未说完,却被老者急匆匆地打断,早已越过两人奔进大殿之内。
“雷雄他死了?”
大殿之中,一个年约四旬开外的中年男子说道。
“是,师父!还请师父为徒儿做主,施展水中照影之法,找出杀害您徒孙的凶手,好为雄儿报仇!”那老者面露哀戚之色,沉痛道。
那年近六旬两鬓花白的老者竟会称呼比他年轻许多的中年男子为师父,这并不奇怪,那中年男子名叫姜歧,乃是修真大派九华派的掌门。九华派中人才辈出,筑基、辟谷者不胜枚举,就连金丹期高手亦有十多个,掌门及长老清一色全是元婴期老怪,上头更有到达化神、炼虚修为的不世出高手。
而眼前这个老者,名叫刘泉的,便已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他是天风窟秘境中被傅均与齐漱云杀死的雷雄的师父,而九华派的掌门姜岐乃是他的师父,如今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故而才能返老还童,青春常驻。
姜岐听完他弟子倾诉原委,点头道:“这是必然的。”
说罢手一招,便有一滴鲜血从刘泉身上飞出,此乃是植入雷雄本命玉牌中的魂血,里头包含着雷雄的一丝魂魄,可以借助这丝魂魄施展水中照影之法,看到他此时所处的环境。此秘法需要到达元婴期才能够施展,故而刘泉会急匆匆来找他师父。
然而当姜岐在水面上施展此法时,无论怎样,水面上只映出一片模糊的影子,不要说雷雄的身影,就连其他的人事物一概都看不清楚,究竟是姜岐能力有限,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东西阻隔着,故而照不见对方身影,那就不得而知了。
姜岐皱起眉头,奇怪不已,突然唤守在门外的弟子道:“白术,去请你陆师叔祖来,就说我有要事要托他办理,你态度恭敬些,务必要将他请来。”
姜岐口中所说的陆师叔祖,跟他是一辈的,是他的师弟,名叫陆希夷,虽然年纪比他轻,修为却远高于他,如今已到了元婴后期,只是生性冷淡,脾气古怪,自他师父过世后就一直在九华后山闭关不出,专心修炼,不问世事,偶然出面,不过应掌门之请办一两件难办之事而已。
不过片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条青色的人影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之中,衣衫无风自动,模样十分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谁又能够想到他早已活了三百多个年头,是九华派中最为年轻的元婴期高手,如果顺利的话,也许不过百年他就可以踏入化神了。此人体态颀长,面容俊朗,一派仙风道骨,只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凌然威压让人不由地望而生畏,敬而远之。
姜岐哈哈一笑打破了因其到来而产生的阴冷气氛,说道:“多日不见,陆师弟的修为越发精进了,就连我都差点没有察觉陆师弟的到来。”
面对他师兄的恭维,陆希夷只冷淡地一点头,算作应答,开门见山道:“掌门师兄唤我来所为何事?”
姜岐知晓他的脾气,也不多客套,将事情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陆希夷面无表情,只微微一点头,抓过雷雄的魂血,二话不说就施展起法术来,这回却比姜岐施法那回要顺利许多,虽然在水面上映出的景物依旧显得模糊,却已经能够分辨得出是在一个山洞中。
陆希夷淡淡道:“雷雄死在数万里之遥,且这中间又有某种结界或禁制阻挡(指秘境),所以水中照影只能够照出这样一个模糊的景象。”
然而山洞之中却不见雷雄的影子,只有一个少年坐在其中运功打坐,至于长相看得不太真切了,再照得远些,却见另有一个少年背倚在石壁上,怀里揣着一个白玉般的瓷娃娃,那娃娃却能够动弹,好像是活的,手里把玩着一块玉石般的东西。
虽然原着中被齐漱云所救下的是雌仙芝,但是傅均为了保险起见,就询问系统他所救下的仙芝到底是雄是雌,是否还存在另外一只仙芝?
然而系统给他的回答是:“貌似现实中只有一只仙芝,应该是雌性,宿主如果不敢肯定,可以亲自求证。”
尼玛,他就知道这个破烂系统一点都不靠谱,自己男女不分,还要叫他亲自去求证,哼,要不是不知道你藏在哪里,老子早把你拉出来暴打一顿了!傅均忽然想到仙芝通人性,懂人语,干脆就直接问它吧,便问它道:“仙芝你是男是女?”
小仙芝朝他眨眨眼睛,一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显得更可爱了,嘴里朝他咿呀咿呀说着话,可惜傅均听不懂,便换了一个问法道:“你是女孩子吗?”看到仙芝朝他点头,傅均终于也就确认了它的性别是她。
“那末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有其他的同伴呢?”
傅均看到仙芝朝他摇摇头,伸出了一根手指,便已明白现实中真得只有它一个人生活在秘境当中,大约是一个人太孤单寂寞,所以一旦对他这个救命恩人没有了戒心之后就会跟他这么亲热。
突然间傅均发现仙芝消失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由紧张地喊了它几声,下一息却见它从他的袖子里钻了出来,两只小手里还捧着一块玉佩。傅均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它的鼻子道:“你可真是淘气,怎么跟小狐狸一样爱钻别人的储物袋呢?”
它手里的玉佩傅均认得,是一块圆环玉佩,青白色,上头缀着一颗珠子,是原主遗留下来的,估计是傅家的什么传家宝之类,比较古老了,上面有明显的裂痕,也有缝补过的痕迹,好像圆环两侧还不太对称。傅均只当件稀松平常的玉器,搁在储物袋里没动过,却不知仙芝怎么会突然间看上它,将它拿了出来?
齐漱云此时已经将雷雄尸体内的灵气吸得一干二净,尸身一旦被吸干灵气,立刻变成一具枯骸,那场面看得傅均有点毛骨悚然,暗道,真是物尽其用啊,果然最后还是便宜了这小子。齐漱云拿出一张火符扔到骸骨上,很快就被烧成了一堆灰烬,这样就算他亲妈来了都认不出了。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次水中照影之后,姜岐一干人未能够在山洞中看到雷雄的身影,早给化成飞灰了。而雷雄留下的东西也早被傅均和齐漱云瓜分干净,飞剑傅均给了齐漱云让其炼化己用,储物袋里的东西他俩平分,自然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让九华派的人偷窥到。
然而饶是这样,刘泉断定他陆师叔的水中照影之法绝不会出错,早已将他在水面上看到的两个小子列入杀人嫌疑犯的名单中,是一定要找他们两人偿命的,只是看他们所穿的道袍十分陌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需要派人仔细查访才行。
然而姜岐凝视着水中出现的那两个少年中的一人片刻后,神色凝重起来,水面映出的容貌虽然模糊,但是依稀有点某人的影子,特别是对方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像了几分,不由自主地便转头看向身边之人。
陆希夷垂下眼睛,静静地看着水面中出现的人影,视线在某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凝视其稍许,神色虽还未有变化,垂在身侧的手指却缓缓地握拢起来,随即转动了几下眼珠子,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然而整个人却依旧冷冰冰地。
刘泉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查找杀他徒弟的凶手,忙不迭向姜岐辞别,陆希夷也自告辞而去,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了大殿内。顷刻间便已回到了自己在九华后山开辟的洞府中,只见偌大的一座山洞,上头凿空,明媚的阳光从中落下,洒落在绿叶繁花交错的园圃中。
只见山洞中遍植奇花异卉,馨香沁脾,一片生机盎然,陆希夷不像往常那样径自回到修炼的石室中,反在庭院之中驻足,望着眼前的繁花绿意,眼神逐渐飘忽起来,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手捻花蕊,脸上露出落寞之色,口中喃喃自语着:“素修,素修……”
不管过去多少年,唯有在四下无人之际,他才敢吐露这个名字,在外人面前,他从来只能够称他为“师尊”。
傅均突然打了一个冷战,转头看去,却见齐漱云正冷冷地看着他,一看到他转过头来,便移开了视线。切,都被我看到你在看我了,你还装什么蒜,真是矫情!傅均忍不住哼了一声。
齐漱云看到傅均与仙芝玩得高兴,心里便有点怪怪地,想着还是专心修炼为好,何必要去管他们呢?他又何时这么在意别人的一言一行了?然而当他的视线扫到仙芝所拿的那块玉佩上时,不由地便停住了,只觉得这块玉佩上的纹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然而想到自己或许是曾经见过类似于傅均的这块玉佩也未可知,这也没什么好稀奇值得深究的。与此同时,他又被傅均抓到自己在看他,心中便有些尴尬,便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
第二十七章 :终于战胜了主角光环
这个时候,傅均却听不见系统发出的声音了:“警告,警告,请勿让其他人触摸本系统,请勿将本系统暴露在外面,否则将有可能导致危险。”
仙芝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将玉佩贴到耳朵跟前,听着里面发出的声音,可惜凭它的小脑瓜却不能够理解话里的意思,不由地朝着傅均比划起来,傅均却看不懂它想说什么,仙芝索性爬上他的肩膀,将玉佩贴在他耳边,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从里面传来了。
齐漱云虽然吸收了雷雄的灵力但要将其炼化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有些奇怪,明明他吸收了那么多灵兽与妖兽的灵力,但是修为却增长得缓慢,好像只有一部分留在了他体内,另外一部分则消失了。
如果他肯跟傅均交心,这个问题傅均是能够回答的。齐漱云吸收的灵力在他体内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留在丹田内,一部分用来打通经脉,改造体质,另外一部分嘛,则养肥了住在他识海里的那道神识。
傅均对于寄生在齐漱云身体里的东西并不怎么担心,因为系统曾经告诉他,有了灵犀丹的牵制,在寻找到解药之前,那道神识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如果齐漱云一旦吞噬了那道神识,那么他的灵识将会比其他人更为强大,灵识的强大有时候比肉身的修为更叫人觉得可怕,可以杀人于无影无形之中。
傅均收回了玉佩,终于像是想起什么,朝周围扫视一圈,出声道:“小狐狸呢?”
齐漱云缓缓睁开眼睛,在他头顶蒸腾的氤氲烟气顿时被他收进体内,他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宛如波涛翻涌,刹那恢复平静,此时他的修为已与傅均持平,到达了筑基后期,离辟谷只有一线之遥了,整个人也越发显得深沉了。
只听他答道:“在上面呢。”
傅均故意道:“你怎么又把它给忘了?”
齐漱云微一停顿,继而淡淡道:“上面安全。”全然不提确实是他匆忙之间将小狐狸忘在峰顶上的。不过狐狸待在上面确实比在山洞里安全,他们之前被雷雄追杀,自顾不暇,带着它难免缚手缚脚,还会让它落入危险中——它又不能放进储物袋里。
两人带着仙芝——仙芝一直挂在傅均身上不肯下来,脚踏飞剑冲出山洞,回到了峰顶上,此时,夜色渐浓,将峰顶的草木岩石染上浓郁的青黑色,齐漱云一声呼唤,又像先前那样从草丛之中发出一阵嗞呜嗞呜的哀叫声,明显是小狐狸觉得自己又被它主人给抛弃了,心里正伤心呢。只听哗啦一声响,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在月光下从树丛里蹿出来,飞快地奔到他们身前。
齐漱云见狐狸毫发未损,放下心来。然而小狐狸一跑到齐漱云跟前就停下了,不再像以往一样激动地纵到他身上,而是带着一股幽怨而气愤的神情看着他,委屈的叫唤了几声,随即转过身去,耷拉着耳朵,拿屁股对着齐漱云,那姿态仿佛在说:“哼,又把人家丢下,再也不理你了。”
就在齐漱云安慰小狐狸的时候,坐在傅均肩膀上的仙芝伸手指向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嘴里咿呀咿呀地喊着,显然对小狐狸很感兴趣。傅均便带着它走得近些,好让它看个清楚,一面说道:“这是只白毛的狐狸,看着可爱,脾气却不好,你可要小心点,说不定它一嘴馋就把你给吃了。”
傅均跟小仙芝开着玩笑,小仙芝信以为真,忙搂着傅均的脖子,爬到了他背后躲了起来,一面偷偷地探出小脑袋,警惕而好奇地看着那团白毛。而小狐狸经过齐漱云一顿抚摸加安慰,果然气很快就消了,像以往一样对他撒起娇来。
突然它停止了在地上打滚,竖起耳朵,抬起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好像发现了什么,继而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循着空气中飘散的那股清香很快就跑到了傅均跟前,它瞅瞅傅均,乌溜溜的大眼睛很快停留在从他背后探出来的小人身上,它使劲地往空气中嗅了嗅,看着看着,嘴里吧嗒一声掉下两滴口水来。
傅均将仙芝护在身后,警告狐狸道:“你可不许打它的主意,你要是敢吃它,我就把你的皮剥下来当围脖。”
他看这狐狸的馋样,想也知道它肯定有心想要尝尝仙芝的味道,毕竟吃了仙芝就能够拥有千年的道行,它就能够立刻化形成人了,这个诱惑不光对人,对有灵性的畜生都极为巨大。
狐狸听傅均如此之说,顿时恼怒地瞪视着他,突然发出嗞呜一声哀叫,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看着齐漱云,仿佛在说自己被这人欺负了,要齐漱云给它出头。
齐漱云摸摸它的头说道:“不要觊觎不是你的东西。”
狐狸见齐漱云竟然不向着它,沮丧地垂下了头,瞪着一双湿漉漉,圆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企图用可怜的姿态来博取他家主人的同情,齐漱云摇摇头,淡淡道:“是你的,总归会是你的,不是你的,总不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