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均原本以为自己三日前对他说的两句话会使他烦恼一阵子,哪里知道这小子这么沉得住气,等三日后自己再度出现在他跟前,他跟个没事人一样,也不追问自己,难道真得非得自己开口跟他说清楚才行?这小子也太倔了,只怕还不会领我的情呢!
傅均咬着苹果,慢慢答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什么叫做我想去的地方?”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傅均故意道。
齐漱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很快山洞中便先后飞出一浅绿一青灰两色光芒,疾飞而去,两色光芒不知飞了多久,突然在一处山岭中落下,两人在山林之中忙活一阵子,联手斩杀了几只相当于有筑基期实力的妖兽。
储物袋里已经有了三阶灵兽和四阶妖兽的傅均也就看不上这些个低级妖兽了,全都一股脑儿扔给了齐漱云。“拿去花!”颇有当大哥的扔福利给小弟的架势。齐漱云也不客气,将妖兽的灵气全部吸收干净,傅均既已得知他的秘密,他就不必再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了,且静观其变,看他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时分,傅均眺望远方,看见有一处矮小陡峭的山崖,上有飞瀑流下,发出轰鸣之声,飞珠泻玉在下方汇聚成一池清澈的潭水,周围翠鸟喧鸣,芳草萋萋。傅均觉得是个休息的好去处,也不跟齐漱云多说话,只拽住他的胳膊便将他往潭边带去。
齐漱云见傅均自作主张,拉着他就走,眼中虽然有愤愤之色,但终究没有说什么,两人落在潭边,傅均抬头观赏了一番瀑布,便走到潭边掬起一把清凉的潭水来解渴,那小狐狸也趴在潭边低头用舌头卷水喝,兼梳理身上的毛发。
两人一个拾来干燥的柴火,一个在林子里转悠一番,捡了许多蘑菇来,美其名曰“荤素搭配,营养均衡”,齐漱云本来懒得理他,只是一到潭边看见他捡来的那些所谓的蘑菇,立刻皱起了眉头,不由将蘑菇从他手中抢了过来,扔掉了一些。
傅均便道:“我捡的可都不是颜色鲜艳的,难道也会有毒吗?”
齐漱云冷笑道:“你光知道颜色鲜艳的有毒,可知这世上还有许多不起眼的东西,也能够要人命,你要是把这些全都吃了,还怕毒不死你?”
傅均便道:“死就死了,死了有人陪着也不算孤单。”
齐漱云不免冷笑道:“你想得倒美。”
傅均忽然笑了一笑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齐漱云因他话说得奇怪,不解其意,及待对上了他那双笑盈盈的眼睛,不禁愣了一下,急忙移开视线,冷淡道:“我明白什么?”
傅均可察觉不了他这细微的变化,继续道:“你我还能再被什么东西毒死呢?灵犀角、乌环蛇胆,这两样东西足可解百毒了。”
齐漱云听他说的原来是这个,他还当是什么要紧的话,不由地生出一丝失望,不再开口,只将之前捕获的妖兽从储物袋里拿出来,手中拿着一柄匕首,开始去皮剔骨,切割成小块方便炙烤。只是这只妖兽体型庞大,外壳坚硬,匕首使起来不太灵便。
傅均见了,便将自己的飞剑缩成小剑递上去,齐漱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去接,他储物袋里还放着傅均给他的两柄飞剑呢,他不用,不过嫌弃它们老是被人踩在脚下太脏而已。
傅均哪里知道他这是洁癖作祟,自语道:“没有称手的飞剑确实比较麻烦……倒不用急,总归会有的。”
齐漱云听了,心里虽觉得奇怪,仍是默不作声。
潭边的空地上早已升起一堆火来,傅均将蘑菇与肉串好,抹上齐漱云拿出的香料,放在火上炙烤起来,放眼身周,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流水潺潺,这才是真正的悠闲惬意的生活啊!傅均不由感叹道,再加上不用担心会被齐漱云追杀,可算是去了他一块心病,心情不由地更加好了。
小狐狸坐在一旁看到架在火上的肉串发出嗞嗞声,不断地滴出油脂,香气四溢,早已馋得口水直流了,眼巴巴地望着,只是碍于烤肉的人是傅均,不好上去撒娇乞食。傅均心念一动,将烤好的一只蘑菇扔到它跟前,小狐狸起先谨慎地嗅了嗅,突然就啊呜一口把蘑菇全吃进嘴里,嚼巴了两下,忽然就跑到傅均身边,小脑袋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那串蘑菇,身后的小尾巴一晃一晃地。
傅均见此便多扔了几只蘑菇给它,想不到它全都一口气吃完了,吃完以后还舔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傅均笑道:“真是奇怪,狐狸竟然会喜欢吃蘑菇!”
小狐狸听了便高高仰起小脑袋,那姿态仿佛在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傅均突然放下嘴边的肉串,神色微动,仰头朝头顶看去,只听远方有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便有三道颜色相同的剑光划过天际,落到瀑布上方的山崖上,化成两个少年和一个红衣少女。
傅均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忽然一笑道:“怎么来的全都是熟人啊。”
那名红衣女子便是之前被齐漱云震断飞剑的陈秋实,那两个少年便是调戏楚凝碧的双修门的弟子,其中一人披着短发,僧不僧,道不道的,他的头发就是被傅均给削掉的,而今天他们竟然围住了陈秋实,傅均不免幸灾乐祸起来,这两个小子可不知道陈秋实是个炮仗,一点就炸,还敢打她的主意,难道不怕小命不保?
齐漱云此时也已看清落下的人是谁,脸上却是波澜不兴,看了几眼便垂下头只顾弄他的中午饭吃,别的事一概与他无关。
第二十三章 :被男人惦记上了
只见陈秋实指着那两个少年破口大骂道:“哪里来得混账东西,敢打你姑奶奶的主意,敢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一语未毕,飞剑早飞了出去,直取对面两个少年的项上人头。
陈秋实先前的佩剑已断,如今这柄飞剑的品相远远不及先前那一柄,发出的剑光是黄色的,立刻就被对面那两个少年的飞剑给挡住了。这两个少年的飞剑原先也折在傅均的手中,这回不知打从哪里淘来两柄飞剑,发出的剑光与陈秋实的相同,三道剑光绞在一起,势均力敌。
不过陈秋实的修为本就较这两个少年高些,以一敌二,并未落在下风,两个少年见短时间不能够取胜,便打算取出另外的法宝来制敌。不料其中一人一个疏忽大意,差点被陈秋实将一只手臂砍下来,又被她狠狠踹了一脚,立刻从山崖上跌了下来,以狗啃泥的姿势摔倒在傅均身旁,吃了一嘴的泥。幸而这山崖不高,又有飞剑护身,才没被摔死,饶是这样也摔得七荤八素,满眼金星了。
傅均可没发善心要去管他,依旧烤他的肉去,倒是小狐狸对那掉下来的东西有些好奇,不由靠近那人跟前,在他身边左嗅嗅,右嗅嗅,仿佛在确认他死了没有。那短发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泥,一抬头便看见一只白毛狐狸蹲在他眼前,又有一个人坐在火堆边烤东西,猛一看,还很眼熟,仔细回想一下,不由一惊,指着傅均道:“你!是你!”
傅均笑道:“真是够巧,又碰上你们了,你们今天又打了哪个姑娘的主意,摔得这么惨?”
那少年面露慌张之色道:“你、你们可别动手,我三师兄不是好惹的,要是敢伤了我,三师兄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傅均淡淡一笑,不再言语,一抬头,只见剩下那个跟陈秋实对敌的少年早已支撑不住,很快便化作一道黄光一溜烟地跑了。而陈秋实站在崖顶上也看见了下面坐着的傅齐二人,秀眉微蹙,美目中忽地闪过一道精光,正要飞到他俩跟前,忽然只见黄光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翠绿色的光华,携着原先溜走的黄光一起朝她这边飞来。
一绿一黄两道剑光落下,黄色的是原来逃走的那个少年,那绿色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生得面容俊俏,身材高挑,美服华冠,一双秋水含情目,流转之间满是风流轻佻之态,一看便知不是正派人士。
果然只听那原先逃走的少年喊道:“三师兄,就是这个死丫头伤了六师弟,又差点伤了我,逼得我不得不请您来替我们报这个仇!”
那被唤作三师兄的男子听了,也不言语,只拿一双俊眼不住地觑着眼前的红衣美人,似笑非笑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陈秋实见这人用着轻佻放荡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顿时恼怒起来道:“何方妖人,敢这样瞧你姑奶奶,不怕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话音未落,一声娇斥,飞剑已脱手而出,冲向那男子,那男子邪邪一笑,一道翠绿色的光芒顿时从袖中冲去,迎了上去,两道剑光只斗了两个回合,陈秋实的面庞不由发白,神色凝重起来。
不光那男子的飞剑的威力远在她的飞剑之上,就连对方的修为也在她之上,陈秋实不由暗暗焦急起来,突然眼中一亮,似想到了妙计,倏地收回飞剑,身剑合一化作一道光芒直朝崖下飞去,竟是朝傅均和齐漱云所在的地方飞来了。
齐漱云见此,脸色微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从来不爱管闲事,可那陈秋实的行为无疑是想将危险转嫁到他们身上。
傅均忽然一笑道:“她来向咱们求救,咱们救还是不救?”
齐漱云冷冷道:“这位陈什么的姑娘既然来找你了,你该高兴才对,还不上去英雄救美?”
傅均知他是在挖苦自己,故意说道:“你说话怎么酸溜溜的,像是吃醋了一样?”
齐漱云不由冷笑道:“我吃醋?吃什么醋,吃谁的醋,你对那陈姑娘有意思,我可没有。”
没有更好,省得我当恶人来拆散你们,我自己觉得憋屈,你们还要恨我,傅均这么想着,便道:“我也没有,你不必再挖苦我。”
齐漱云只冷冷一笑,不再言语。
下一息,陈秋实便已落在他俩跟前,然而她并不直接开口向两人求救,反而用着责备的语气对他们说道:“都怪你们上次弄断我的飞剑,害得我打不过那个妖人,你们还不替我把那个妖人拦下来!”
傅均暗道这位大小姐端得好大的架子,因此只笑不语。
陈秋实见两人都没动作,憋气不已,跺了一跺脚道:“你们弄断了我的飞剑,连这么一个小忙也不肯帮吗?”
正说话间,追赶她的那道翠绿色光芒已经落下,原先从崖上摔下来的那个短发少年像是见到了救星,忙大声喊道:“三师兄,三师兄,快来救我!”又指着傅均和齐漱云道,“就是这两个人,本来我和五师弟想将那个灵清宫的楚凝碧抓来给三师兄受用,哪里知道他们半路上杀出来,不光断了我们的飞剑,还把我的头发都削掉了,三师兄,你可得替我们报仇啊!”
潘玉安也不急着表态,只将视线落到潭边的两个年轻男子身上,眼睛不由一亮,只见一个姿容昳丽,气质冷峻,一个俊美无俦,潇洒飘逸,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一番,最后却落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愈看他,眼中的赞赏之色愈重,欢喜之色也愈浓。口里忍不住说道:“好,好啊!”
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青山碧水旁。
原来此人就是他们的三师兄啊,傅均不由抬头看去,却见那人也正打量着他与齐漱云,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嘴里还咕哝着什么好不好的。傅均知道双修门里多得是男女通吃之人,不由想道,这货既然是双修门的人,盯着自己和齐漱云的眼神又这么地……氵壬荡,该不会是看上齐漱云了吧?
“美人!”冷不防听到那人出声,傅均思忖道,也不知这声美人喊得是陈秋实还是齐漱云?然而转头一看,那人的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他的,且又朝他喊了一声道:“美人!”
这下子轮到傅均傻眼了,这人脑子没毛病吧,或者眼睛瞎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长得美了,还美人呢,这个称呼去喊齐漱云还差不多,因此没好气道:“你喊什么?”
却见那人朝他笑了一笑,柔声细语道:“在下名叫潘玉安,不知道美人怎么称呼啊?”
潘玉安?玉面潘安?这名字有够自恋的啊!傅均这才确认那声美人不是自己的幻听,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客气道:“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眼睛不好使,我一个大男人站在你面前,你偏偏还喊什么美人,该去看看眼科了。美人在那边呢!”说罢一指身后的齐漱云和陈秋实。
齐漱云见傅均挤兑他,冷冷一笑道:“人家喊你,关我什么事?”
“正是了,正是了!”那潘玉安一指齐漱云对傅均道,“你长得比他漂亮。”
我倒,这是哪家医院跑出的病人!傅均额头上顿时出现了三条黑线,立刻冷下脸道:“闭嘴,老子是男人,你个男女不分的家伙不许再这么喊我!”
潘玉安笑眯眯道:“不叫美人可以啊,那我们互相喊名字好了,这样还显得亲热。但不知道美人叫什么名字啊?”
潘玉安的两个师弟面面相觑,心道:“三师兄的旧毛病又犯了,口味还是那么地古怪,不喜欢纤弱的美少年,反而喜欢五大三粗的男人,压在身下不嫌硌得慌?”不由暗自偷笑。
“美人?哈哈哈!”那躲在齐漱云和傅均身后的陈秋实已经笑出声来。
齐漱云虽然憋着没笑,心里却暗暗道:“真是有意思。”
唯有当事人傅均拉下一张脸,冷冷哼了一声,早已不打算跟这个拎不清的人交流,一把拉住齐漱云,立刻化作一道光华冲霄而去。
“美人!等等!”
一道翠绿色的光华紧跟其后,腾空而起,紧追不舍,堪堪在半空之中将青灰色的光华截住,傅均站立在飞剑上,冷喝道:“还不滚开!”
只听潘玉安道:“美人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滚犊子!”
傅均一声怒喝,绕开对方,往山崖那边飞去,那潘玉安的速度却也极快,很快就追上了他,迫使傅均和齐漱云不得不降落在瀑布上方的崖顶。
“美人!”
潘玉安继续死皮赖脸地追上去,一道剑光此时已经向他冲来,挟着千钧之势,风雷轰鸣之声,可见他已经将傅均惹怒了,傅均是真得要收拾他了。一道翠绿色光华,一道青灰色光华在空中交汇抗衡,傅均与潘玉安的修为大致相当,都在筑基后期,然而论飞剑的威力,还是傅均的胜上一筹。
果然不久之后,绿色的剑光逐渐减弱,将要被青灰色的剑光压制下去,那潘玉安终于不再嬉皮笑脸,面露出凝重之色,忽然取出一个红葫芦来,口中念念有词,拔出塞子,喊了一声:“去!”
顿时一大团红色的烟雾不断地从葫芦里涌出,顷刻间已经弥漫在崖顶上,将三人均都包裹住了,从外头只看到山崖上尘埃散漫,浓雾滚滚,竟是一点都看不清傅均他们的影子了;从里头只看到红雾涌动,阴风四起,完全辨不清东南西北。
原来那葫芦名叫迷魂葫芦,所放出的红雾名叫迷魂瘴,异香扑鼻,专门用来困人和迷晕人的。
齐漱云怀里的小狐狸刚吸了一点香气,眼皮子就不住地耷拉下来,打了几个哈欠之后就睡过去了。只是小狐狸被迷晕了,齐漱云和傅均却都还好好地,好像这迷魂香对他们无用一般,傅均便想到他俩必定是因为服用了灵犀丹,以至于什么迷药毒物都对他们无效了。
那姓潘的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傅均冷冷一笑,忽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叠符纸来,全是被他杀了的李四的存货,共是九张风雷符,傅均将手一扬,九张符纸立刻虚空排列在他身周,一输入灵力,红雾之中立刻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以排山倒海之势冲破瘴气,荡涤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