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贝熹和静如出去了，叶晨才问，“我觉得静如会被贝熹折磨的。”

“死不了！”卫炽无所谓的说道，“你也别管静如和贝熹的事情，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

“我的日子不就这么过么！”叶晨说着坐到床垫上，“除了送糖和学习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没有更好，难道你还想有什么吗？”

“那倒不是，只是死神不来，我总觉的心忐忑不安的。”叶晨躺倒在床垫上，“你说，她是不是憋着坏呢！”

“这谁知道！那老女人总是能想出新鲜的玩意！”卫炽也躺倒在床垫上，他侧着身子看着叶晨，“诶！问你。”

“嗯？”

“你个小屁孩，知道上床该怎么上吗？”叶晨侧脸看了眼卫炽，不语，他并没有看到过，只是在小说里翻到过一些一步带过的字句，卫炽又戏谑的问道，“是不知道还是不好意思说？”

叶晨冷冷的瞅着卫炽，“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看你给静如和贝熹拿了一张单人床垫，我以为你看出来他俩是那种关系呢！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毕竟还是小孩子。”

“你是说~~”叶晨看向卫炽，他有点不信，静如可是和尚啊！只见卫炽神秘一笑，让叶晨惊讶不已。

96.

被推搡着进入浴室，静如皱着眉头看着贝熹，他可不想贝熹再对自己做出什么令人恼羞成怒的事情，他慢慢的往后退却，“施主，请出去。”

贝熹歪着脑袋，看到静如的窘态他内心有些洋洋得意，贝熹讪笑，“刚才和叶晨聊得这么投契，为什么到了我面前就像是一只见了猫的老鼠？”

静如吞了口唾沫，“因为施主不是好人！”静如这话刚开了口，他下一秒就被贝熹掐住了脖子，贝熹阴冷的盯着静如，他在心里喃喃着，‘竟然敢说我不是好人？我要不是好人怎么会救你？怎么可能还留着你这蠢和尚的一条命？’

“咳~咳~”静如的脸色因为窒息而泛白，贝熹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见静如越来越难受，便松开了手，静如跌倒在地，大口的喘着气。

静如双手撑着地盯着贝熹的双脚，“施主~~”

贝熹用脚尖踢踢静如的手指，“你认为我不是好人？”

静如昂起头，他这和尚又老实又固执，就算是察觉到贝熹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了，却依然诚实的回答道，“是，施主抓小僧出寺，又威胁叶晨，施主难道是好人？”

贝熹挑挑眉头，他蹲下身子，手捏着静如的下巴，“我和叶晨之间的恩怨你不明白，是卫炽对不起我！再者说，你以为叶晨就是好人吗？他每个月都要去结束几十人的生命，他也是残忍的。”

贝熹的话让静如一愣，叶晨也是坏人这个设定在静如的脑海里，让他无所适从，难道外面的世界人人都是恶魔吗？静如被这个问题弄得没有了方寸。

贝熹见静如呆愣，他觉得心里稍微平衡了些，站起身冷冷的说道，“你自己洗吧！我可懒得伺候你！”说罢这些贝熹就出了浴室，留下一个人纠结的静如。

静如讷讷的洗澡，叶晨虽然外表看起来冷，但是却让静如觉得很有好感，他觉得叶晨好像总是在传递着一种讯息，像是在说，‘其实我很需要帮助。’这个念头又让静如的慈悲之心泛滥，他想难道叶晨是被什么人威胁了不得不去杀人的？而这个威胁的人难道是贝熹，或者就是那个他看不见的幽魂卫炽。

有了这个想法，静如就想还是好好和叶晨聊一聊的好，他想到要度化他人向善便连自己身处在贝熹的魔爪之中都忘记了。

出了浴室，叶晨坐在床上正看着他，贝熹并不在卧室里，而静如看不见的卫炽正翘着腿躺在床上，静如走到叶晨面前，“叶晨~~”

“嗯？”

“有件事情我能问问你吗？”静如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越看叶晨越不像是那种会一个月杀很多人的，而且叶晨还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杀这么多人呢？

“什么事？”

“贝施主和我说，你杀人。”静如的声音小小的，叶晨想如果不是这屋子安静，大概就不会被听到。

“是。”叶晨回答道，这时候卫炽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观察着静如的表情，已经想到应该是贝熹在戏弄静如。

“竟然是真的？”静如不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难道是有人逼你么？叶晨，你还是个小孩子，这样做是在作孽！”

叶晨不明白为什么静如这么激动，卫炽在他耳边呢喃，“应该是贝熹误导他的。”

“静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确实是有人逼我。”叶晨想到死神老太婆那张老脸，“明天就是周末了，不如你跟我去医院，到时候你就全都知道了。”

“逼你的人也在吗？”静如天真的想，他可以抓到那个人，可以把他送进警察局，叶晨是那么纯真的孩子，逼迫这样孩子的人心肠是多么歹毒啊！

“不知道，我也好久没有看到她了。”叶晨笑，“不过，明天你能陪我去，我很开心。”

“好！我明天一定陪你！”静如沉声说道，他上前拉住叶晨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静如说罢这些就出了卧室，叶晨觉得他有些沉不住气。

卫炽好笑的看着静如离去的背影，“这世上还有这种傻和尚？”

“你不觉得就是因为傻，因为毫无保留的付出，他才特别的珍贵吗？”叶晨看看自己被静如握过的手，“这世界上傻子太少了。”

“你最近感叹太多了！才多大就这么多感叹！”

“不知道，总是觉得有些事情在发生，而我无力阻止。”

卫炽敲敲叶晨的脑袋瓜，“你就是想太多了，去洗澡吧！明天还有工作！”

叶晨无奈的站起身，“杀人啊杀人！”

“喂！”卫炽叫住往浴室走的叶晨，叶晨回头看他，“叶晨，你记住，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你没有杀任何人。”

叶晨久久的凝望着卫炽，而后他淡淡一笑，“卫炽别担心我，我没事。”

卫炽看着叶晨消失在浴室门后面，他喃喃着，“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小屁孩。”

进到浴室的叶晨叹了口气，脸上的淡然卸去之后，他换上些许忧愁，随着每次送糖，那些死者的伤悲都积聚在叶晨的大脑中，越积越多，而且好似挥散不去，叶晨也会安慰自己，这些人的生命都是注定的，和他无关，但是每次去总是看到一些人已经走了，一些人在挣扎，他就会有些不好受，而且，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抱着欣然接受的态度在等待他的到来，有些人视他如蛇蝎，而他在强塞给那些人巧克力糖的时候，也恍惚觉得自己是蛇蝎。

脱去衣服，叶晨已经不希望自己总是想着这些了，他打开水龙头让温热的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最近叶晨觉得身体有些奇怪，不光总是觉得渴想喝水，连洗澡也总是爱开着莲蓬头一直冲刷着身体，每次经过水的滋润，他也觉得特别的神清气爽。

叶晨微微闭上眼眸，感受着水的轻柔抚慰，那心口上的红色小痣也微微的裂开，灵巧的枝蔓从裂缝探出枝桠，一点点的试探着，接触到水滴，它们便欢欣鼓舞，像是听到了欢快的歌曲一样跳跃，枝蔓缓缓的缠绕着身体，远处看像是一条巨蟒将叶晨的身体裹住，有两枝粗大的枝蔓上隐约得见小小的花苞，在水滴的碰触下，它们也在颤动。

叶晨关掉水龙头，身上的枝蔓就快速的缩回了裂口，裂口又快速的愈合，好似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一般。叶晨擦干身体站在镜子前，他不自觉的抚摸着心口上的小红痣，总是觉得这红痣奇怪，但是又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出了浴室见贝熹已经在卧室坐着了，叶晨想笑，排队洗澡的感觉让他觉得挺好玩的，贝熹托着下巴努努嘴，“完了？”

“聊什么呢？”叶晨问卫炽。

“问他找没找到寄主。”卫炽闲闲的回答着，“不过好像贝熹并没有去找啊！”

“是么？”叶晨并不知道贝熹的种子是假的，他也不知道死神拿走了真的种子，所以他心里是希望贝熹不要找到寄主，就此打消去忘川的念头。

“只是没找到。”贝熹冷冷的回答，他站起身，“我的皮箱在哪？”

“床底下。”叶晨回答道，贝熹从床下拉出箱子，翻找了两件衣服，“我听说明天你带蠢和尚去医院？干嘛？你俩这么快成朋友了？”

“你嫉妒吗？”卫炽调侃道。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可对你的宝贝疙瘩没兴趣。”贝熹一脚将行李箱子又踢进了床底下，卫炽斜眸看他，“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卫炽讪笑，“快去洗吧！洗好了不是还要去和蠢和尚睡觉？”

贝熹嘴角微微抽动，他冷哼一声进了浴室。

“你真闲在。”叶晨坐到床边和卫炽说道，“还有闲工夫和他扯这些？”

“难道不说话？”卫炽躺倒在床上，“我知道你担心沼泽幽兰的事情，但是这事情咱们已经管不了了，还是静观其变吧！”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去忘川就是一场劫数？”

“是啊，我就是例子。”

“所以，我们要看着贝熹自己作孽自己受？看着他最后被自己吞噬？”卫炽看着叶晨，他在心里补充着，‘其实是永远去不成，却让沼泽幽兰和忘川一直缠绕着。’

“就像你一样。”过了一小会儿，叶晨又说道。

“是呀，就像我一样，看着他最后沦为如我一般的存在。”卫炽说着抬起自己的手，手掌半透明，这就是幽魂的全部存在，“不知道贝熹到了我这步田地，会不会像我这样安于现状。”

“你要是还有什么留恋或者想做的，不妨和我说，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忙。”

“你不再是死神的门徒，而是重新做个正常人，我就这么一个小愿望，希望在我走之前能够实现。”

叶晨看着卫炽笑，“你说了一个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还是打消它吧！”

“叶晨~~”

“嗯？”

“相信我，我会想到办法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

97.

第二天一大早静如就跑到叶晨的床边来叫他了，叶晨看看时间，才早上六点钟，“这么早？”

静如挠挠脑袋，他一直是这个时间起床的，“早吗？”

“早！”叶晨说着拉高被子，盖住下巴和唇齿，他后面的话被压在被子里变成唔哝，“八点钟再过来找我！”

静如见叶晨又闭上了眼睛，只好默默的走回画室，他昨夜里根本就没怎么睡觉，一方面是因为叶晨杀人这件事让他不安宁，另一件事是和贝熹睡在一起让他不舒服。进了画室，贝熹半靠在墙边凉凉的说道，“让你不要去，偏要去！”静如找了把椅子坐下，贝熹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啊！傻坐着干什么？”

静如摇摇头，他可不想再回去睡了，虽然昨晚上贝熹没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被贝熹的气息包围，就会让静如浑身紧张得不得了。

“蠢蛋！”贝熹轻骂了声，又钻进了被窝，他知道静如是不会逃走的，至少在今天是不会的。

静如呆呆的看着墙上的时钟，心随着指针滴滴答答，他将脑袋放空，以一种修佛之心来让自己身处的环境沉静下来。

在静如想来只是过了一刻钟而已的时间，却其实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叶晨穿戴整齐推开画室的门，静如就如同一动不动的木雕一样呆在椅子上，叶晨轻声叫着他，“喂！静如！”

叫做静如的木雕缓慢的动了动，他转过头来，轻声的回答着，“叶晨。”

叶晨淡淡的笑笑，“咱们下楼吃饭，吃完饭就能走了。”叶晨边说着边上下打量静如，“不过，你要换一身衣服，再戴个帽子，你这身和尚打扮太显眼了。”叶晨有自己的打算，他经常去医院，最担心的就是被注意，若是身边跟着个和尚，不是更容易被认出来了吗？

“我不能穿僧衣吗？”静如不禁问道，他手摸着身上的僧衣，从他进了景宁寺这僧衣就是他唯一的装扮了，现在却要他脱掉，静如不想这么做。

叶晨点点头，他坚决的说道，“要是和我出去，必须脱掉。”

静如皱着眉头，他看着自己的僧衣不知如何是好，“蠢和尚！”耳边传来贝熹的声音，静如侧脸看去，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他的脸飞了过来，静如急忙接住，打开一看是一身黑衣，黑色长裤和黑色夹克，静如呆呆的看向贝熹，贝熹昂昂下巴，“换上和叶晨出去！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竟然为了这一件僧衣放下入地狱的机会？你是真不想脱僧衣还是不想救赎叶晨？”

贝熹的话总是有些刻薄女干损的味道，静如抿抿嘴唇，他想贝熹说的也有道理，目前最重要的应当是陪着叶晨去医院，他抱紧贝熹的衣服，凝重的点点头。

叶晨对于贝熹对静如的态度一直颇有微词，但是每当他要抱打不平的时候，卫炽总是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别管闲事~~”

这次去医院贝熹并不跟着去，静如有些差异，他以为贝熹会盯着他决对不会松懈的，临出画室前，静如不禁回头看了下贝熹，贝熹又钻进了被窝，他伸出一只手和静如挥挥，“早去早回。”

静如纳闷，但他还是不发一语的关上房门，卫炽在叶晨身边低笑，“这和尚一定在想，为什么贝熹不盯着他。”

叶晨听后挑挑眉毛，“嗯？”他也觉得贝熹没盯着静如有些奇怪。

“他那么宝贝僧衣，不换了衣服是绝对不会回去寺里的，贝熹就是瞅准了这一点，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真是老狐狸！”叶晨轻声的喃喃着，见静如正望着他，便指指门口，“咱们走吧！还要去坐公车。”

公车晃晃荡荡的，静如是第一次走入寺里之外的世界，他对于任何人都有一种恐惧，紧紧的跟在叶晨的身边，生怕自己把自己弄丢了。

静如不敢看别人的眼睛，人的视线让他下意识躲闪，虽然在寺里他会去做接待香客的工作，但是那和在公车里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在寺里有一种安全感，而在外面却觉得每个人都在看着他，觉得每个人都和香客是不同的，就像是两个物种。

叶晨并不特别的照顾他，叶晨这一路上都是静静的，有几次静如想和他说话都没有开口，叶晨在大人的世界，瘦弱的身体，静如很想知道是怎样的人来逼迫这样的孩子去杀人的，他觉得那人才是罪恶的根源。

进了医院，叶晨也还是一句话不说，静如觉得在通往医院的路上，直至到达了医院，叶晨就在缓慢蜕变，这是一种不好的蜕变，具体哪里不好静如还说不出，但是他却觉得叶晨不开心，他心事重重，像是在大雾中迷路的孩子，连方向都没有。

叶晨茫然的看着医院中各形各样的人，他静静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铁盒，从里面随意的拿出五块包着褐色纸的小方块，将这些方块整齐的放在手掌上静止一会儿，而后叶晨再把糖揣进了口袋，那个粉色的小铁盒子也重新放进了另一个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