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穿越 六)——来自远方
来自远方  发于:2015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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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和想了许多,明晃晃走神。

朱高燧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也不在意,又看向高台上的朱高煦,神情微变。他没有说谎,能有今时今日,的确与孟清和有莫大关系。

如果没有孟清和出现,没有同他的几年相处,此事此刻,朱高燧不会心平气和的站在台下,仰望高台上的兄长。

朱高燧从孟清和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该他的,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不该他的,日思夜想也没有用,绞尽脑汁,不过徒增烦恼。

朱高燧想得明白,所以,他才轻松,豁达。

日正时分,郑和王景弘等陆续登船。

朱高煦翻过酒盏,杯口朝下,清澈的酒水泼洒在地。

海风从吹过,卷起浓烈酒香,好似在祝福远行的船队,一路顺风。

最后一艘商船离港,朱高煦步下高台,对身旁文武并不热络,只有面对朱高燧同孟清和时,脸上才浮现出几分笑意。

看着身着衮冕的朱高煦,孟清和有些晃神,仿佛见到了年轻二十岁的朱棣。

只不过,比起朱棣,朱高煦身上还是少了些东西。或许是岁月的沉淀,也或许是塞外风沙的磨砺。但是,孟清和确信,只要朱高煦不会突然脑袋冒氢气,而是继续沿着目前的方向走下去,他脚下的路会越走越宽,大明的未来也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没有了仁宣之治,或许是历史的遗憾。但能避免土木堡的耻辱,即使在史书上留下恶名,孟清和也甘之如饴。

回到下榻处,朱高煦和朱高燧换上常服,温热的巾帕覆在脸上,痛快的舒了口气。

放下帕子,朱高煦道:“才七月就热成这样,再这样下去,今年恐怕会有旱灾。听说河南山东等地有些日子没下雨了。”

“应天下辖州府上奏,已有蝗灾迹象,赈灾粮都存在府库里,难怪户部要叫着没粮。”

说完,朱高燧端起茶盏,咕咚咕咚,一盏凉茶下肚,火烧火燎的感觉总算好了些。

朱高煦眉头深锁,有些时日没回宣府,不晓得今年的粮食会不会丰产。北疆的军屯会不会受旱灾影响。临近秋时,鞑子会不会突然犯边。

坐在一旁,孟清和喝茶吃点心,不问到头上,轻易不开口。

“兴宁伯以为,若有旱灾发生,该如何应对?”

“啊?” 孟清和嘴里还咬着点心,颇有些状况之外,“殿下,下官不通赈灾之事。当地事,当询问当地官员,方才有更好的解决之道。”

事事都靠中—央下令,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还要地方官员做什么?

见孟清和独自吃完了半盘点心,朱高煦的视线不由落在手旁的瓷盘上,真那么好吃?

“京城地动,事后赈灾,夏司徒直言,多项举措都为兴宁伯提议,且果有成效。”

孟清和不语。

“孤也是担忧,近年水旱蝗灾频发,希望能集思广益,整理出最好的应对办法。”

“殿下,臣实是……”

话没完说,就被打断。

“一船。”朱高煦举起一根手指。

“什么?”

“此次下西洋,父皇许了孤六艘船,运回的外洋之物,孤分一艘给兴宁伯,如何?”

一艘船的货物,白给?

朱高煦点头,只要给出好的建议,再分出半船也未尝不可。

孟清和激动了,就算运回一船木头,也是大赚!

朱高煦诚意十足,怎么会只是木头?放心,一定都是好货!

满眼金光灿烂,孟伯爷终于没抵挡住糖衣炮弹的诱惑。

“殿下,下官定当尽力!”孟伯爷胸脯拍得山响,激动之下,险些自己拍出内伤。

“小王静候佳音。”

目送孟清和飘出房门,朱高燧转向朱高煦,“王兄如此大方,小弟佩服。”

朱高煦表示,贤弟谬赞,此事,贤弟也是出了力的。

他也出了力?朱高燧不解。

“其实,父皇只许了孤三条船,余下三艘,你我兄弟共分。”朱高煦道。

“果真?”

“果真。”

“……”

“贤弟?”

朱高燧皮笑肉不笑,“待回到金陵,我一定登门拜访定国公。”

“为何?”

“兄长殷切期盼同定国公切磋武艺,小弟一定将话带到。”

“这个……”

“小弟自愿带话,兄长不必太过感激。”

“……”感激个XX!

由此可见,挖坑埋人是个技术活,其中诀窍,非寻常人可以掌握。

汉王殿下,明显仍需要磨练。

离开厢房之后,孟清和松了口气。

一为平白得来的整船货物,二为朱高煦和朱高燧的态度。如果没有永乐帝许可,汉王和赵王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同他结好?

两位殿下摆明态度,再有人想向天子进谗,找他麻烦,也要仔细掂量一下。

看来,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锦衣卫说话,到底做对了。汉王交代他做的事,应该也有永乐帝的意思。

先封他做太子少保,教导朱瞻壑读书,又令他编写赈灾条目,若是奏疏由汉王递上,在大多数朝臣眼中,自己定然成了不折不扣的汉王党,还是天子亲自盖的戳。

只要朱高煦不犯傻,不再脑袋发抽,盲目自大,说出自比秦王一类的话,做个汉王党也算有前途。

在这一点上,朱高燧就相当聪明。

不过,如今的朱高煦比历史上的朱高炽有优势,因为他还不是太子。

谁说封了太子是好事?

永乐帝年富力强,又是抢来的皇位,最忌讳有人同他争权。得圣心的潜在继承人,远比惹人眼的二把手更加安全。

永乐六月七月,明朝的使臣抵达草原。

彼时,本雅失里已被拥立为可汗,阿鲁台自封太师,原太师右丞相马儿哈咱退居其下。

鬼力赤终究没能逃出生天,被阿鲁台派出的骑兵杀死,追随他的部落首领均被屠戮,部落里的成年男子被杀死,女人和牛羊被瓜分,不到车轮高的孩子大多成了战胜者的奴隶。

明朝使臣到时,本雅失里和阿鲁台正在庆贺胜利。

盘中的羊肉金黄酥香,从兀良哈手中购买的美酒,浓烈醉人。

明朝使臣走进帐篷,众人正酒酣耳热,脑袋发昏,态度难免有些轻慢。使臣大怒,出口的话自然不会好听。

“无礼之至!安敢称前朝宗室?”

任谁被这么骂都会发怒。强忍着怒火接下敕令,看清敕令上的内容,更是气血上涌。偏偏使臣还在发表高论,本雅失里顿时爆了,酒精作用下,拔出马刀,猛然斩落。

刀光闪过,人头滚落在地,血腥味弥漫帐中,众人瞬间酒醒。

看着身首异处,倒在地上的明朝使臣,本雅失里慌了神,马刀落在地上,求救般的看向众人,“怎么办?”

杀都杀了,还能怎么办?

阿鲁台脸色赤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明朝的使臣队伍全部咔嚓。

反正已经捅了马蜂窝,不在乎多捅几个。

杀人之后, 阿鲁台下令,立刻拔营,向胪朐河方向迁移。

消息传回南京,永乐帝大怒,沉痛哀悼为国捐躯的郭骥等人,并当即下令,集结军队,“朕要发兵,征沙漠!”

第二百零七章:狂奔在作死的大路上

鞑靼杀了大明时节,情知不妙,立刻举部向大漠深处迁移。

草原地广人稀,只要提前跑路,即使明朝发兵,也未必能找到自己。人都找不到,仗自然打不起来。就算被找到了,相信明军也是人困马乏,后继乏力。鞑靼以逸待劳,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

阿鲁台想得很好,马儿哈咱和脱火赤等人都很赞同这一主张。

甭管看阿鲁台多不顺眼,马儿哈咱都必须承认,论狡猾比智谋,阿鲁台的确胜他一筹。否则,统领鞑靼各部的鬼力赤也不会栽在他手里。

总体来看,阿鲁台的计划算得上周密,马儿哈咱等鞑靼头目执行得相当彻底。

可惜千算万算,中途还是出了差错。

惹出麻烦的不是旁人,正是被阿鲁台拥立为鞑靼大汗的本雅失里,也是迫使部落迁移逃命的祸首。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概括总结五个字,财帛动人心。

阿鲁台能管得住马儿哈咱,压得住脱火赤,却硬是没能拉住动不动就脑袋发热的本雅失里。

出事当天,迁移各部正在湖边休息。

发现本雅失里不见踪影,阿鲁台立刻下令不下寻找。

派出的骑兵很快回来,满脸焦急,“太师,出事了!”

听部下回报,阿鲁台心知不好,连忙赶到现场,见到死了一地的瓦剌人和清点金子牛羊的本雅失里,差点气得昏过去。

“大汗,你这是在做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不尽快逃命,还动手抢劫?

“太师放心,这些瓦剌人越境到此,杀了也没什么。”

阿鲁台又是一阵头晕,他试图讲理,无奈满眼都是金子的本雅失里压根听不进去。

“大汗,瓦剌部落过境前往兀良哈部落交易,不应拦截,这是定下的规矩。”

草原缺粮,缺盐,缺铁器,缺布帛,总之,什么都缺少。

明朝限制边贸,开互市也是限量交易,致使兀良哈对草原的“走私”贸易格外繁荣。虽然紧缺的盐巴和粮食都定成了天价,其他商品的价格也是一天一个样,瓦剌和鞑靼部落仍得咬牙掏钱。

不和兀良哈交易,想要粮食和盐,只能依靠抢劫。明军越来越难对付,打谷草的难度越来越高,冲过边境,随时会面临生命危险。与其脑袋被砍,不如高价从兀良哈购买。

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瓦剌想同兀良哈交易,必须穿过鞑靼的地盘,否则就得借道明朝边镇。永乐帝对兀良哈的“走私”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会同意瓦剌借道。

为了部落发展,马哈木捏着鼻子和鬼力赤说了不少好话,总算说动鬼力赤点头,同意瓦剌部落过境,同兀良哈贸易。只不过,交易来的盐巴和粮食必须交出一部分,充作“过路费”。

瓦剌付钱,鞑靼便不会拦截瓦剌商队。

自双方定下章程,瓦剌和鞑靼仍时有摩擦,却多是小范围的斗殴,大规模的械斗极少发生。

现如今,平衡被打破了。

本雅失里灭掉的瓦剌队伍,明显是到兀良哈交易的商队。阿鲁台百分百确定,一旦消息传到马哈木耳朵里,明军没到,瓦剌骑兵会先一步打过来。

“大汗,快点走吧。”

除了加速跑路,阿鲁台再想不出其他办法。

本雅失里不以为意,他的确憷明朝,却根本不把瓦剌放在眼里。这种心态直接体现在表情中,气得阿鲁台跳脚,甚至开始怀疑,灭了鬼力赤,拥立本雅失里,究竟是对还是错。

鬼力赤舍弃“元”的封号,改名鞑靼,向大明称臣,让许多人看不惯。其本人又非黄金家族正统,才能有限,无法恢复元帝国的风光,好歹能稳定部落,不会四处惹祸。

本雅失里刚上台就杀了明朝使节,惹来明朝这个庞然大物,又抢劫瓦剌商队,撩拨马哈木的怒火,显然是找死不算,更嫌死得不够快。

阿鲁台不想和本雅失里争辩,他怕自己会直接拔刀子。

本雅失里脑袋冷静下来,也意识到此举不妥。

两人各退一步,收好金子,赶回牛羊,毁尸灭迹,继续跑路。

不过,路线要变动一下。

原本预定西北方向,现如今,瓦剌随时可能翻脸,西边注定不能去了,只能全力向北跑。环境恶劣,缺少粮食,都比不上命重要。

永乐六年七月丁未,永乐帝诏告天下,征调卫所官军十万,征讨鞑靼。

“朕受天命,承太祖高皇帝基业,统驭万方,凡四夷僻远无不从化。独北虏残孽处于沙漠,肆逞凶暴。屡遣使申谕,讲以子孙存恤保全之道,不听,动辄拘留,甚而杀之!其狼子野心,贪悍残虐,引领徯苏稽于天道,其运已绝!朕今令六师往征之,肃振武威,用彰天讨,荡除有罪,扫清沙漠!”

远征沙漠,自国朝开立,便是将士立功,晋身得赏的最佳途径。

自诏令发布,各卫所均秣马厉兵。征讨安南没赶上,征讨朝鲜没自己的事,征讨沙漠,一定不能错过!

功成名就,荣耀族里,封妻荫子,当在今朝!

大军集结的动作十分迅速,军粮,武器,战马等接连到位。接到调令的官军兴奋异常,民间同样沸沸扬扬。

北疆边民同鞑靼瓦剌有解不开的仇恨,恨不能大军隔日便出征草原,杀鞑子一个落花流水。

在大军远征中吃到甜头的商人摩拳擦掌,时刻关注大军出征的消息。安南有土地粮食,朝鲜有人参山珍,草原虽然贫瘠,牛羊皮毛总能卖出价钱。

总之,大军打到哪,大家的脚步就要跟到哪!跟着官军的脚步有地占,有钱赚啊!

归附的草原部落和辽东女真部落开始上下活动,为的就是随大军出征,斩获战功,获取丰厚的赏赐。

朝鲜不禁打,有李成桂和潜入的探子里应外合,拿下都城是早晚的事。

本该在六月升天的李成桂,顽强的活到了七月,不出意外,还将继续活下去。有他在,李芳远的日子,注定会一天比一天难过。

杀死兄弟,软禁父亲,登上王位。

李成桂恨透了这个儿子,仇恨成为支持他活下去的动力,也成为明军攻占朝鲜的一把利刃。

辽东总兵官孟善的战报一封接一封送到南京,除了报捷还是报捷。

朝廷下诏征沙漠,辽东的官军也被抽调部分,归附的女真部落大多不在调兵名单中,只有建州卫,毛怜卫,兀者卫的骑兵被孟善钦点,随大军一同进京。

建州卫指挥呵哈出披上战甲,跨上战马,率领五十名部落勇士驰往辽东都指挥使司。

对归附大明的女真部落而言,能跟随官军出征,是荣耀,更是机遇。

骑在马上,呵哈出用力挥动马鞭,两腮绷紧,野心充斥胸膛,似烈焰焚烧,滚水沸腾。

南京

西暖阁内,朱棣正翻阅朱高煦递上的灾后安民十则,不时点头。

站在御案前,朱高煦和朱高燧轻易不敢探头。久久等不到老爹发话,兄弟俩心中愈发没底,壮着胆子瞄一眼,暗暗松了口气。老爹没黑脸,心情似乎不错。

“这份奏疏是谁写的?”朱棣扫过朱高煦和朱高燧,表情威严,语气肃然。大有小子敢说谎,立刻上鞭子的架势。

“回父皇,此乃兴宁伯所提。儿臣同三弟一并整理,请教过夏司徒,方呈送父皇御览。”

“兴宁伯?”

“正是。”

放下奏疏,朱棣捏了捏眉心,“让你们随兴宁伯学习,颇有益处,长进了不少。”

“谢父皇。”

“暂且退下吧。”朱棣放下手,道,“朕北巡时,你二人随扈。”

“遵命!”

朱高煦和朱高燧齐声应诺,很是兴奋。

随扈北巡,是不是意味着,出征沙漠,自己也有份?

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身为皇子,民政经济要有建树,战功更是资本。若能在征沙漠中立下战功,像父皇早年一般生擒鞑子统帅,那是何等的荣光,做梦都会笑醒。

心中再兴奋,也要控制好表情,万一惹得父皇不顺眼,改了主意,让煮熟的鸭子飞走,就太冤枉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想到一处,互看一眼,齐声道:“儿臣告退。”

先撤,去坤宁宫见母后,递个口风,再不必担心父皇改口。

目送两个儿子离开,朱棣哼笑一声,鼻孔喷气,又开始手痒。

站在一旁的白彦回立刻打起精神。

回到南京,白彦回就顶替侯显留下的空位,在永乐帝身边伺候。小心观察天子的表情,白公公决定,闭嘴,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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