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事实上，白瑟比虎今更早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但我猜测或许是仙草对我的影响正在减弱的原因。何况，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能将其他妖怪的精华为己所用，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虎今并不买账地追问道：“你记不记得之前你有在床上的时候昏过去。”

“哦，然后？”白瑟笑着问。

“白瑟。”虎今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你的身体出任何问题。”

“当然。我也不希望。”影帝大王打了个哈欠：“也许我们该在昆仑山上来一顿烛光晚餐什么的？小老虎，你饿了没有？”

对于白瑟漫不经心的态度，虎今生出了一丝无力。

“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我？”

蛇妖正跨下床准备出门。听到虎今这么问，他背对着虎今笑了一下，耸了耸肩：“当然没，蛇爷从内到外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别想太多了小老虎。”

他踏着月光走了出去。风雪突然停了，昆仑极峰上陡然一片月光皎洁。这样变幻无常的夜，美得令人失落。

晚上的餐桌上并没有烛光晚餐，日月花仙的宫殿中，食物一派朴素简单，虽然味道是不错，但完全不符合白瑟胃口。

所以在吃完了饭，调戏了一会儿侍童后，回到房间里，白瑟又自己搞了些好吃好喝的，拉着虎今陪他一同解决。

当然白瑟睡得并不好，虎今被他的响动弄醒，睁眼看到陷在梦里的蛇妖满额头都是汗水。

第二天，两人如约见到了他们要见的人。

虽然活了两千多年，但日月花仙仍旧是年轻女子的模样，如同人类风华正茂的年纪。

“我知道你们在调查什么事，这件事说大不大，却也说小不小，妖界这么多年来很少出现异动，但最近我常观人间景象，却总是觉得即将有事发生。”

天气晴透，日月花仙站在廊檐下望着眼下一片江山，她回过头来，对二人说道：“你们来找我，是要在我这里打听什么？”

日月花仙清而不冷，高贵浑然，面对着她，白瑟简直正经了八百倍。他说道：“很多年前我看过你写的一篇关于补天神石的文章。我想知道，天下是否真的有那样的神物。如果那东西真的存在，那么这次的异常妖化说不定和它有关。”

“补天石？”日月花仙嫣然一笑：“我知道补天石也是从前辈口中，以及从前的读物中略知二三。你看我在书里分析得头头是道，其实大多都只是我的依据猜测，毕竟，谁都未曾亲证过神石补天，也不曾有人见过补天之石。我们常听说的诸多上古神物，不过都是些传说而已。”

听到这里，白瑟和虎今都掩不住地失望。

日月花仙却笑道：“但我却知一物确实能正修为，肉白骨。上古时期，四方神灵撑天立地，其中有玄鸟浴火重生。人们却不知，玄鸟重生实乃脱胎换骨，她一遍遍重生后，此前的遗骨却在火中化为舍利。”

她顿了顿，望向二人。虎今和白瑟已经明白：“那舍利，就是可以让物化妖的神物？”

“没错，玄鸟完成使命回到天界之前，并没有人知道她经历过多少次重生，但她遗留下来的舍利却是真正的神物。”

白瑟自认见多识广，但竟然完全不知道有这样东西：“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当年那老鼠精所遇到的戒指，或许就是由玄鸟舍利所打造。

“若不是曾经亲见，我也不知道有此神物。”日月花仙朝两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白瑟和虎今对视一眼，难掩惊讶：“难道你这里就有那东西？”

日月花仙笑着点点头：“我原本从不曾告诉外人此事，但我方才说了，我总觉人间将有事发生，而这事或许真与此物相关。你们既然找来，我便不能坐视不管。”

这特么的，白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要见识那来自上古的玩意儿。

两人都满怀着好奇之心跟着日月花仙转了九重楼阁，最后来到了建筑物最高最远之处。日月花仙推开精雕细琢的朱红木门，把两个人引了进去。

这满屋子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看得白瑟不断挑眉：“不愧是仙子，这里任何一样东西流入世上恐怕都要引起争抢。”

“我也只是喜欢收藏各种新奇的东西罢了。”

日月花仙把两人带进又一扇门，终于在那别致隐蔽的小房间里端出了一只一尺来长的小盒子。

“其他玄鸟舍利落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这枚却是这样。”她轻轻在盒子上面一点，那盒子就自动打开来。

虎今和白瑟睁眼看着，那盒子全然打开，盒底赫然躺着一支剔透玲珑的匕首，大小却只达两人的半个掌心。

“这……这玩意儿杀人还行，怎么能助长修为，甚至救人性命？！”这东西可是一把匕首。

日月花仙对白瑟说道：“你伸出手来。”

白瑟看了虎今一眼，对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白瑟对他磨磨牙，给蛇爷等着，回头收拾你。

他大义凛然地朝日月花仙摊开手掌，对方从盒子里拿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在白瑟手掌心划了一道。

白瑟眉头一皱，以为今天少不了要流点血。谁知道一刀下去不仅没见到血光，更是连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他再是镇定也不免瞪大了眼睛。

虎今握住白瑟的手腕，对上面丝毫没有伤痕也是感到惊讶：“痛吗？”他问。

白瑟摇了摇头。

日月花仙把匕首重新收回盒子中，却没有把东西重新收回，而是把盒子递到了白瑟手上。

“它今日饮了你的血，你便是它新的主人。据说玄鸟舍利能互相感知，你带着它也许能对你们的案件有所帮助。”

“——你把它、送我？！”

27.

“只是借给二位使用，这舍利匕首是我修成人形时由师父所送，于我有重要意义。他日破了案，还请将其归还。而且切记，不要让无关人知道玄鸟舍利的存在。”

二人点点头，白瑟又问道：“那它到底怎么用？刚才你划我一刀为什么不见伤口？”

“我划你那一刀，实则它已吸了你血，认了你做新主人，你要用它时可以贴身携带，也可把它收入身体。但你已经修行千年，它对你修为助长作用不大，不过对伤口的治愈作用却非比寻常。”

“收入身体？这东西要怎么个收法？！”

日月花仙道：“我刚才怎么划你，你便怎么收就好。”

操，那不是要自己捅自己刀子！

这东西做成什么不好，非要做成一把凶器。

刚一回到A市白瑟就发现怀里的盒子，确切地说盒子里的东西在微微地震动。

他把它从盒子里取出，果然那东西抖动得十分明显。“日月花仙说这玩意儿能互相感知，看来她猜得不错，A市有别的玄鸟舍利。”

虎今却凝眉说道：“它能感知对方，想来现在对方现在也已经感知到了它。现在这匕首是一把双刃剑，我反而不放心你把它带着。”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虎今说道：“我们先去找李胡笑报告。”

“诶，你要让李胡笑知道我们带回来了这玩意儿？”白瑟抓住虎今的衣服：“你忘了？不能让无关人知道。”

“对这件案子而言，李胡笑、王蝴蝶和石溪，都不是无关人。至少，我们应该让李胡笑知道此事。”虎今看着白瑟：“日月花仙送了你匕首，现在看来，你真的已经牵扯进了这件事。有李胡笑知情你更安全。”

白瑟听完了最后一句特别不爽，他需要李胡笑保证他的安全？这叫什么话！

“谁要他保护我。”

虎今被白瑟那一脸置气的表情逗笑了：“怎么像小孩子似的。幼稚。”

“敢说蛇爷幼稚？！翅膀长硬了是不是？”白瑟抬起长腿就往虎今屁股上踹。

男人灵巧地躲过白瑟的袭击，单手接住白瑟的腿，瞥了他一眼：“我倒是没长过翅膀。”

而后他把他扛起来背朝上地扔到自己肩上：“找李胡笑，接着办案。”

“好啊，不过蛇爷在天上飞了半天，让我先休息一下。”

“不准。”虎今驳回建议。

“那行，那换个姿势。”翘着屁股被人扛在肩上，那也太丢他影帝的形象。

虎今问：“……你要什么姿势？”

蛇爷想了想：“舒服一点的，那就公主抱吧。”

李胡笑看到虎今把白瑟抱新娘一样地抱着落到眼前的时候，差点不想理这两个人。

幸而两人给他带回了有用的消息，而他们这边已经锁定了源头在中央公园，于是李胡笑召回了正在外面的王蝴蝶和石溪，重新给众人做了新的任务分派。

“白天公园人类太多，如果对方把人类作为人质将会给我们引起大麻烦，所以入夜闭园之后我们再行动。”

虎今点点头。对他这种夜行生物而言，他的确更喜欢晚上行动。

除了李胡笑，他们并没有告诉另外二人关于玄鸟舍利的事情，更没有说其中一枚就在白瑟身上。

石溪是又见到了人，这回终于变回了正常男人的模样，长得倒是顺眼，然而还是不知道教训地喜欢吃李胡笑豆腐，最后又被李胡笑甩到了墙上。

被钉在墙上的石溪还敢逞口舌之利：“打是亲骂是爱，你对我这么粗暴，可见爱有多深了。”

于是这回李胡笑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威胁：“你再胡说我让你后半辈子都说不了话。”

另外三人看了一眼不想活的石溪，白瑟留下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找死。”而后被虎今拖着，潇洒地离开了原地。

二人回到白瑟家中，坐在沙发上，对着那只玲珑剔透的舍利匕首。

“我是要把它带着呢，还是放在家里呢？”这东西要是真的可以肉白骨什么的，自然是无价之宝。

但是这玩意儿一旦认了主人，那就只会对两种人起作用。一就是它的主子，二是它主子愿意让它起作用的对象。

“放在家里，好像也很安全。”

白瑟犹豫了一下。

他不想那玩意儿一刀刺进他的身体，虽然它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也不会感觉到疼痛，但那东西刺进血肉的触感却是真的，它并不想身体里被放进这么一个东西。

再加上……

但是随身带着容易丢失。如果不小心弄丢，他到哪里去找第二把一模一样的匕首还回去？

若是放在家里，四周布置好结界应该很安全，但是那东西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既不能帮助他们查案，又起不到它本身的作用。

在白瑟犹豫的时候，一只手伸进盒中，取走了匕首。

那手的主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白瑟：“带着它可以保护你，你在婆妈什么？”

“你懂个屁啊……”白瑟有点烦，却看着虎今弯下了腰，离他越来越近，最后把他按倒在了沙发上。

虎今地哼了一声，抓着那匕首，把它抵到了白瑟胸膛上：“你告诉我你在犹豫什么，否则我现在就把它刺进去。”

他知道白瑟不是为这种芝麻蒜皮的事摇摆不定的人，现在的白瑟根本不像平时的人。

白瑟想推开虎今，但无奈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那只手握住匕首，定定地抵在白瑟肌肤上，白瑟几乎都能感觉到锐利的刀尖刺穿了自己的皮肤。

他终于很烦躁地说道：“我怀疑我知道了是谁干的好事，是谁把那些小东西变成了妖！”

“什么？”虎今千猜万想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他非常非常的吃惊：“你知道是谁搞鬼？”

“我只是猜的。”白瑟头痛地抓住虎今的手腕：“让我坐起来说。”

28.

白瑟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虎今。

“你表哥？”虎今眼角一抽，看着白瑟整理自己的衣服，只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这几百年来，他从来没听说过白瑟有个什么成了妖的表哥。

“很奇怪啊？”白瑟翘起二郎腿，勒了坐在身边的虎今一眼：“当初给我吃了仙草的人就是他，他最喜欢去搞各种奇怪的东西，特别是那些能助长修为的。当初他不知从哪找到那仙草，自己又不敢吃，就把我当试验品逼着吃下去。呵呵，谁知道那玩意儿真的可以让人修为长进，于是他傻逼地把剩下的全部吃了……”

“全部？”虎今立刻想到了什么：“有多少？”

“比我吃的要多很多吧。”白瑟有点幸灾乐祸：“可想而知，结果那仙草简直要了他的命。”

白瑟这样描述后，虎今大致能想象得出那位表哥的形象，估计比蠢蛇还要蠢。

于是他接过话头：“看来，他并没有欲火焚身死掉。”

“的确没有。但是我怀疑，他是来找我算账来的，他这家伙失踪前扬言有一天要回来找我。”白瑟烦恼地捏了捏下巴：“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变得厉害还是更笨。”

“找你算账？”

白瑟说道：“当初他吃了仙草，正好遇到我初化人形第一次欲火焚身，可想而知，两个都欲火焚身的人在一个洞里……于是我们昏天暗地大战十几日，咳……那一次我差点捅死了他。”

虎今听得额头青筋直冒。白瑟最初一两百年里，发起情来的情况虎今还记忆犹新。那真的是毫无理智可言，除了交配还是交配，那种交配致死的状况有好几次都差点成了真。

而他刚成妖时被情欲所控的情况……更可想而知有多惨烈。

但是：“你怎么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他做的？”

“我也是今天才突然想到。这数百年我表哥应该和我一样忍受情欲的煎熬，而最近这些年我既然好了不少，那他也有可能。那一天我和你去公园抓人，其实有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但因为那气息淡得几不可察，所以没有当回事。”

虎今听到这里就想打人：“这种重要的线索你怎么不早说？”

“我都说了当时我根本没在意。但是自从知道了玄鸟舍利的存在后，我就想到了那家伙。毕竟他对这类玩意儿超级入迷，这么多年过去，就算他真得到了一枚这种神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且你想想，世界这么大，这件事偏偏发生在我们身边，像不像那家伙故意给我发出他回来了的挑衅信号？”

“……”

虎今看了白瑟半天，才说道：“他说过要怎么报复你没有？”

“当时他哭哭啼啼的，我只觉得他很烦人，哪里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而且那事是他自己作死，我也是个受害者，他被漕烂屁股可不是蛇爷我的错。”白瑟环着双手，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问题。

虎今在一旁看着他，虽然早就知道这只蛇妖没心没肺，但心里，却仍旧不免对眼前人心生失望。

亲生的表哥尚能被如此对待，而他虎今这个从始至终的外人、发情时交合的对象，是不是在未来的哪一天，也只是被白瑟随意挂在嘴边的无关紧要的角色？

这么多年，他守着他，虽然告诉自己不必有所期盼，能在一起，看着他，就好。

但他的心也是肉长的，那样漫无期限的暗恋，他也终究会感到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