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说服自己这是兄弟嬉闹是不是太晚了,眼角泛红的齐尧风呼吸开始急促。
——不,这个理由还能再坚持一下。
他将信将疑看下去,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盯着谢颜透了层薄汗的身躯,灯下看美人,确是花明玉净,活色生香。秦霄遥显然是惯于享受这样的景致,齐尧风没来由对他一阵嫌恶。
他却不知道秦霄遥为此也等了许久。
星星在闪烁,而齐尧风震惊地发现自己道德上一定存在污点。不然看到被抚摸尾巴舒服得直哭恨不得咪呜叫的谢颜,某个地方为什么会处于出鞘状态?
齐尧风尽量让自己理智回笼,这大概是他太勤于政事不近女色的原因。但吹了这许久凉风仍然没消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趋势,逼得他只有在心中默念谢颜的家系。自己却开始动摇。
他知道自己尾巴也很有感觉,但没这么强烈。小时候也把尾巴甩在石头上磨蹭过,大抵相当于人类挖耳朵的快感。仅此而已。但看来谢颜的反应非同一般激烈。
既然这样握住谢颜尾根他是不是就动弹不能……但是这太无礼了……齐尧风漫无边际地发散思维,直到发现谢颜竟然自己将手伸入——他捂住嘴掩住惊呼,不知如何形容,尾巴下面的部位?
谢颜急喘着羞窘地咬紧了下唇,没多久便无以为继,忍无可忍地扶住秦霄遥肩头,不住地蹭他,像是指望他给个快活。然而对方显然不是那么打算,依旧风度翩翩揉捏他尾巴,或娴熟地在他身上四处点火。谢颜被亲到时总是反应热情,秦霄遥上下其手半哄半命令他继续,谢颜很快便泣不成声。
齐尧风基本常识还是知道,他攥紧了拳,心中轰隆隆雷声大作,却仍然呐喊,只要没有真的……就不算!也许只是披着温柔外表的惩罚。
他确实猜对了,可惜并没有奖励。
谢颜摊在他怀中后秦霄遥细致地安抚他,很快谢颜便平静下来,眨着仍带水珠的睫毛温驯地看他。秦霄遥拥着他笑,“……还真有点不忍心。”
接着在他最放松最无防备的时刻,一举挺入。
谢颜疼痛和惊惶的急喘被秦霄遥埋葬在手掌下,他将谢颜摆成跪爬姿势,攻势太激烈,很快谢颜便撑不住堪堪扶住床壁。他本是极尽所能向里躲藏,意识朦胧间被秦霄遥笑着拖向外,对方的声音此刻在耳边真正成为邪魔的哄诱:“……只有疼?嗯?”
更多的不堪话语被他头抵着头灌进谢颜耳朵中,谢颜一点都不想听他形容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但不可否认,除去开头的惊痛和时间太久的酸麻之外,他久违地觉得兴奋。
齐尧风再也不能说服自己谢颜不甘愿,他火热求索的肢体语言便是最好证明。他心头涌起一阵失落和挫败,如果谢颜在此有所羁绊,自己又以什么面目带他回去。
他捂住眼,愤懑和难以言喻的躁动一同袭来。也许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
室内谢颜无力地阖上眼,任秦霄遥揉圆搓扁。尽管身体本能迎合,他却还是不想在对方面前一步步沦陷。秦霄遥抬头看了一眼后却显然心情极好,竟然没有和他计较。
谢颜不知道在和秦霄遥冰冷压逼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齐尧风便当机立断选择走为上计。沮丧后他却冷静下来,他自己的危机都尚未解决,更不能冒险轻敌或暴露身份。
谢颜蜷在身旁睡着后,耳听得室内一片寂静,没了顶上烦人的鬼祟声音,秦霄遥甚至有闲心替他拢了拢被角。虽然从没做过这样长兄该做的事,他也自认无愧。这之前毕竟时机未到。
秦霄遥行出门外,正是清风朗月。多年来谢颜该做的事都已完成,他亦冷眼旁观二弟自作自受,却安然享受成果。到现在,他才算真正掌握了谢颜。
一挥手,三名侍卫自阴影中跃出。秦霄遥揉着手腕淡淡道:“别让他逃了。”
“是。”一直蛰伏的侍卫们应声而去,转瞬消失在重楼叠苑间。
秦霄遥返身推开门,看着谢颜疲倦天真的睡容,唇角微弯。
第十九章
齐尧风在跃过第三道可疑阴影时出手,他沉声屏息,片刻间月色下些微亮光闪过,重物坠地的闷响在夜风中消散无形。而他仍然在黑暗中观察四周。他打倒了一个,并将声响弄大了些,趁另外二人分神时消失无踪。
是自己关心则乱,早在趴房顶听墙角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仍然没发觉。齐尧风一路急驰,懊恼地用拳头敲头。好在秦霄遥派出的追兵并不强,这说明他只认为自己是普通侍卫。若是轻易以一敌三,只怕更会引起怀疑。
齐尧风在风中轻叹,这时只有暂且撤出才是最好选择。而且,他皱紧了眉,秦霄遥意料之外的举动反而让他对今晚所见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一路惊险,好在对他来说轻松,省去休整掩饰的功夫。绕过睡梦中的小二回到客栈时,桌上的茶已然冷得彻底。他仍然仰头饮下。
握着茶杯,齐尧风忽然笑了出来。
若谢颜真心甘情愿,一路上不会有那么欲语还休的神情。秦霄遥这样紧张,又特意示威,怎么看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双瞳亮起,尽管总觉得这么想太幸灾乐祸,但谢颜在那里不开心这件事,很让他开心。
翻身上床和衣而眠,齐尧风瞪着天花板仔细筹谋了一番。本该是志得意满,却无端端又想起谢颜。他不是会轻易困于情欲的人,那旖旎画面,终究比不上真切看过的笑脸更动人。他敢用身家性命做赌注,秦霄遥定然从未得见。尽管的确燥热难眠,他仍然更怀念山洞里身旁那团小小的温暖。
“唉……”认命地叹息一声,齐尧风终是闭上沉重眼皮,缓缓睡去。
夜间种种风波谢颜却一概不知,昏沉沉一宿好梦,醒来时反射性欲抖毛,却变成了伸懒腰。他一下坐起身,身后酸痛却阻碍他进一步的想法。
秦霄遥坐在他对面,双手交握看他,神情轻松。谢颜越看越觉得他也像是有了什么奇怪爱好,不然何以如此善待自己?不知不觉逐渐瞪大的眼睛便暴露自己。
秦霄遥不论何时都波澜不惊,像是没有事能真正撼动他决心:“不必行礼。”他扬起下巴点了点谢颜晃得越来越快的尾巴:“你想太多的时候总是这样,要想隐瞒什么,最好镇静点。”
谢颜立刻停止摇动,一时尾根停止尾尖还刹不住,在空中颤悠悠晃了几个圈才软倒下去。尾巴不摇换耳朵,谢颜只有恨铁不成钢地按着头顶两侧。
“发现你的并不是卫队,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秦霄遥好整以暇等他自己交代。电光石火间谢颜明白过来,齐尧风还是行动得太晚,他们的行迹早已暴露。
“一只狮子。”谢颜决定半真半假蒙过去,“个头很大,在山洞里治了我的伤,还顺路送我出来。到市镇上就消失了。”虽然那么大的狮子不多,但好就好在跟他比起来谁都很大。
秦霄遥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向上指了指:“哦?既然如此,昨夜梁上君子是谁?”他语气转冷,“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颜盯着他,额头上恨不得渗出涔涔冷汗。他半低着头,余光仔细观察秦霄遥。就算他现在手段怀柔,若确定自己在说谎这会儿也该发怒了。既然还有机会,就说明他还不确定。
谢颜眼睛一亮,耷拉着耳朵装得心有余悸:“……自从来到这里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是什么人就不清楚了。”
秦霄遥起身,淡淡道:“你确定?”
谢颜一咬牙,还是点了点头。
秦霄遥一步步走近他,弯身抬起他下巴,“睁眼。”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谢颜在那片灿烂金色前总是不由自主腿发软,然而攥紧手心还能感受到风雪寒夜身侧好心猛兽的温度。那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尝到希望的味道。
他黑亮的瞳孔直视秦霄遥,惯常的茫然小心,连眨眼都不自觉变得缓慢,只要秦霄遥再靠近一点,他就会露怯。然而对方只是审慎地注视他,虽是片刻也像过了很久。
秦霄遥终于松开手:“是些不相干的人,已经收拾了。”
自白日关遇袭他便猜到是谁捣鬼,虽意外叫谢颜流落在外,却也使叶长庚野心暴露。蛇王太急于达到什么目的,不然不会有那一箭。纵使埋伏的人掩去身份,完成任务便退去,鹰族还是追踪到蛛丝马迹。
叶长庚既然要谢颜有用,只怕早已在他身边安插了探子。昨夜秦霄遥早知有不轨之徒窥伺,怎么玩弄谢颜本就随他喜好,他是乐意圈着谢颜不放出去的,否则早晚麻烦无穷。若是不巧令人误解,也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今日不过诈上一诈,谢颜没胆说谎。如果是对他心存别样心思的侍卫此刻早该没命,是叶长庚的人么,那便更加有趣。
秦霄遥沉吟,只是叶长庚要谢颜做什么?“日”久生情这种事是不存在的,何况也没那么久。
谢颜见他不再盯着自己,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又想睡了。他侧卧倒在柔软床榻上,恰好压到秦霄遥一片衣袖,毫无防备的样子。
秦霄遥捏他后颈将他拎起来:“不怕我把你甩出去?”
谢颜装迷糊,只做犯困,蹭了蹭对方。最近据他观察秦霄遥很吃这套,况且现在他也是真的困。打点精神应付了秦霄遥后更觉疲累。
终是有一双手摸上他发顶,他安心等着被摸,那热度却犹疑片刻,随即坚定地揉了揉,像是那分明的动摇不曾存在过。
“以后不必常见生人,老实呆着。”秦霄遥言下之意似乎是自己终于不用再做那种事,谢颜却没有多高兴。就算只有秦霄遥一个人,本质上仍然是一样的。
他也只当命令接受,“嗯。”
秦霄遥似是不太满意,又捏住他尾巴:“从今天起,叫大哥。”
谢颜一怔,秦苍流第一次笑吟吟哄劝他叫哥哥的时刻赫然在目,那大概是他被骗的开始。想按照要求说出,那两字却堵在喉中,像块巨石,咳出便啼血。
秦霄遥已然眉头微皱,谢颜一咬牙,靠在他胸前低低地唤:“……大哥。”他年纪尚轻,声音软而清亮,此刻心中怨愤不敢表述,尾音便低回婉转降了下去,听在秦霄遥耳中却别有一番意趣。
第二十章
谢颜对秦霄遥其实称不上讨厌,然而就像此刻他们之间距离近在咫尺,谢颜却仍低垂眉目,是敬畏更是漠然。秦霄遥不是不知道的,他只是理所当然地选择无视。
谢颜就像他养在掌心的宠物,纵是怎么不情愿,也翻不出天去。秦霄遥抚摸着谢颜后颈漫不经心想着,宠物总是要依赖主人才能生存。
谢颜仍然记得幼时对秦霄遥单纯的孺慕之情,天光破晓,森林边缘一身戎装的挺拔少年像一道黑夜与曙光的分界碑,骄傲矗立。而他叼着一串果子,半条尾巴拖在地上毛都脏兮兮地翘起,傻兮兮地立起身子举起前爪,歪头打量对方。
那时的秦霄遥也拎着他后颈策马而去,却是笑声清朗。他甚至还将谢颜放在身前,而不是背后的马鞍上,免得他在颠簸中摔下去。
谢颜叼着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不松口,浆果破裂几颗,鲜红的汁液沾在他胡子上。他遗憾委屈得要哭,那样子太滑稽,秦霄遥彼时仍是少年心性,情不自禁揉了揉他耳朵。
谢颜笨笨的,母亲又去得早,庞大天地无处容身,森林深处更是不敢涉足,只有在外围与小小虫鸟争夺食物。此处不必凡间,凡为生灵多有灵性,弱肉强食也就格外残酷。他很明白,身为这一族不多的后裔,若是秦霄遥寻不到自己,只怕此刻自己早就变作一袭狐裘、一丸丹药,或是其他。
虽然同样是没有感情没有知觉的物件,做只乖顺的宠物总比彻底被抽离意识好些。谢颜想着想着又觉得累,他还不到千岁,却已觉尘世落寞。唯一生存的信念便是生存本身,再加之被看得严,更不容他有别的想法。
这么多年下来纵使谢颜也学会了面无波澜平淡接受,他想着想着,秦霄遥顺毛摸他的手太舒服,索性也就变回原形,拉开这暧昧距离,伏在秦霄遥膝上睡去。
狮王未归,正式见到叶长庚的日子却是渐渐临近了。外间风云动荡,此处却闲了下来。秦霄遥每日总有看不完的公文,也不知道秦苍流驻守鹰域究竟有什么作用。他新添了个爱好,让谢颜在他身边呆着。有时磨墨,有时添灯,不然狮域这样寒凉,抱着暖手也是好的。
谢颜每次被当做暖炉用都有些无语,但这样总是多了些自由,何况秦霄遥随时随地上下其手,与其说是爱抚不如说是顺手抚摸狗头,也就怨不得他毫无定力时常变回原形。
狮域日长,每日自窗棂中透入的耀目斑点虽是隔了重重帘幕,依然刺目惊心。似在提醒人又虚掷一日辰光。
谢颜变得更加嗜睡,常常想起冰天雪地里的那头大狮子。他极力合拢双眼想象自己仍是齐尧风身旁那安心而舒适的小小一团,哪怕只在阴影中留下过形状,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依然令人满足。
日子过得晨昏颠倒,他醒着也像在一场梦中,夜半皱着眉寻找热源,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热切摸索着实在的生命,最后总是一头拱进秦霄遥怀里,惹来对方一声轻笑。很快便发觉不对想要挣脱,却早已被牢牢禁锢住。
秦霄遥的吻落在他额头,“别拱了,快睡。”他白日操心的事也多,此刻声音中竟也有一丝疲惫,似是坚冰无懈可击表面滴落的一滴水珠,水迹蜿蜒,像是他的软弱或柔情,很快自那光滑表面滑落,消融。
然而秦霄遥现在会吻他,这令谢颜感到迷惑。他们之间一向是话都很少,除了分开得太久时,自己总要重新习惯一下。现在秦霄遥却有意无意开始做些亲昵举动,还引他说话。他很不解,怀疑这又是什么新的手段。
每日万道光芒自头顶不容反抗地扫射下来时,谢颜总会第一时间竖起尾巴遮挡阳光。秦霄遥再把他尾巴撸下去,好笑地半威胁半哄诱着将他从温暖床褥中拖出来。谢颜只是哼哼着不合作,反正秦霄遥的幼稚大概也尽用在这种地方,居然百玩不厌。可能每次最终看到谢颜不甚清醒哀怨的脸,他都会很有成就感罢。
也怪不得谢颜日渐懒惰,秦霄遥虽然不说,疑心病也愈加严重,他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也没有事做,当然是除了睡还是睡。何况他其实睡得并不好,有时夜晚是令人仓惶的,带着彻骨凉意的尖锥从足尖一路挫骨扬灰,直到破开酸痛的心,稀释血液至苍白,令他徒劳挣扎,而梦魇耀武扬威。
不在梦中,谢颜都没发觉自己其实这样痛苦。而若身醒,还不如就陷在梦中。
就算是步步紧逼,绳索勒住心脏一寸寸绞紧到喉头干涩,就算是离秦霄遥越近越觉得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那纯是这具身体自发行为,他仍然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这种种细碎折磨,谢颜都可以沉默掩过,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痛觉。
那么酸楚,才能将他自欺欺人的假象撕裂。
谢颜仍然记得齐尧风拍着他的肩说:“你该多笑,再大的难关也怕乐观。何况,”他恶劣地补充一句:“你穿女装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肯定能找到婆家。”
身为狮王,竟然这样天真赤诚。谢颜想自己是该觉得荒唐的,对方落在他肩上的手却又那样有力,他的生命力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辉,让谢颜的疑虑全都蒸发。
“看呆了?”回忆中齐尧风露齿而笑,而谢颜忍不住轻合上双眼。若真有人能统御冰雪之国,他或许可以威严不足,却一定要像源源不断的热源,为子民带去希望和信仰中的春天。
他的活力和承诺令谢颜觉得自己还活着,不同于叶长庚若即若离的怜惜,齐尧风是真真切切关心他。哪怕他的关心有限度,哪怕他的关心或许只是出于那个姓氏,谢颜一样珍惜。
兽类都有直觉,他隐隐预感,自己或许再也不会离开这漫长冬天。也许一觉醒来,他仍然在那偏僻的洞穴边缘颤抖着团紧自己,只是这一次他终将发现天下之大,并没有一头好心的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