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鲁迪斯听命地拿起邀请函，一边看一边念道，“请各位参加者自行找好搭档的舞伴，周六下午将在指定地点提供专门的化妆服务，以及舞会礼服和面具的挑选。附注：舞伴需为异性，否则即使赢了也取消获奖资格……”

“那我们貌似参加不了。”莱伊听后说道，却见亚鲁迪斯脸上露出了阴谋状的坏笑。

“我碰巧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同事负责舞会的化妆工作，到时候我可以拜托她开个后门……”亚鲁迪斯还没有说完，莱伊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眼角一挑不太友善地瞪着他，“等等，你该不是想让我去扮女人？”

“戴着面具没人能看出脸来，何况，你长得这么漂亮。”亚鲁迪斯说着去摸他的脸。

被莱伊啪的伸手打掉，脸上依旧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见状亚鲁迪斯继续竭力怂恿，“没关系，只是跳一支舞而已，到时候广场上有那么多人不会被发现的。而且，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想要参加的，对不对？”

这句话戳中了莱伊的内心，他的确想要参加舞会，没有什么比靠这样获取情报更便捷的途径了。潜在的威胁需要及时发现并被消除，就算不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亚鲁。

更何况，经亚鲁迪斯那么一说，让莱伊也对那件神秘的奖品有点感兴趣。

于是莱伊答应了，虽然到周六舞会开始之前莱伊就后悔了。

莱伊终于体会到，当女人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各种诡异的香水和粉底搞得他的头有点晕呼呼的，只听见替他化妆的女生在叽叽喳喳地感慨什么皮肤好白，睫毛好长，嘴唇好性感，到了最后莱伊干脆放弃抵抗任由对方对自己的脸上下其手。

突然意识到男士那边的化妆工作貌似早已经结束了，莱伊就有点忿忿不平。

该死的，为什么不是他来扮女人？莱伊这才想到这个当初早该想到的问题。

不知道被折腾了多久，莱伊终于脱离了魔爪，只听身旁的化妆师在连连感慨太完美了太美丽了之类。因为眼睛看不见莱伊也不清楚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就是觉得香水味太浓了熏得他有点头疼。想到亚鲁身上的味道总是淡淡的，很干净又让人觉得心安。

当女人果然很麻烦。莱伊得出了结论。

费了好大劲才将那件亚鲁的同事替他挑选的晚礼裙套上，层层叠叠的裙摆即便他穿了高跟鞋还是在地上拖了三四厘米。莱伊只觉得他快被那一身沉甸甸的饰物压死了，印象里这种正式的礼裙他也就在凯撒的婚礼上穿过一次，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

突然便想起了这个他是他名义上王妃的男人，莱伊低了头，神情有些黯然。

他没有告知凯撒自己大难不死的消息，也没有再与凯撒传递任何音讯。从亚鲁那边莱伊或多或少得知了一些凯撒的情况，听说他派人搜遍了那座坍塌的冰雪宫殿，听说他对着那件被带回来的血染的纱衣消沉了很久，听说他……

莱伊阖了眼，阻止自己再继续回想下去。

让凯撒以为他就那样消失在冰河之中，对他们彼此都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他已经有亚鲁了，他无法做到将自己的爱同时分给两个男人。虽然，莱伊知道，他们都很爱他，爱的程度与自己是一样的。对于凯撒，内心已经残留不下多少恨意，大概那些过往的遗恨，也随着死过一次的生命烟消云散了吧。

莱伊只希望，凯撒能够尽快忘掉他，成为伟大的王寻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对不起了，凯撒……

如果有来生，请不要再爱上我，还是去恨我吧。

莱伊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突如其来的情绪漩涡中调整过来。今晚的假面舞会是一场喜庆的祭典，他要高兴一点，不能被这些烦心的事情搅扰了心情，亚鲁还在外面等他。

抬手理了理肩头垂下的假发，莱伊调整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摇摇晃晃地踩着很不习惯的高跟鞋从化妆间里走出来，迎面对上了已经在门外等候很久的亚鲁迪斯。

这一眼，让亚鲁迪斯的脑海中深深明白了何为惊艳的感觉。

亚鲁迪斯承认本来他让莱伊化妆成自己的异性舞伴有点小小难为他的意思，谁让小家伙最近都不让他碰，当然内心也对莱伊的女装有点不光彩的小期待。而现在亚鲁迪斯很满意自己当初坚持了这个决定，否则这一幕没有看到该是多么大的遗憾。

莱伊没有在人前穿过女装，这应该是他的第一次，却美好的有点超乎想象。

齐肩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让那本来就俊美的脸庞多了几分别样的妩媚。妆容的粉底很好地掩饰了略微的瘦削和缺乏的血色，那一抹明艳的唇彩，如同幕布上点睛的一笔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光亮动人。一袭大红的石榴华裙好像磐涅的火凤凰那样耀眼夺目，仿佛火焰中的女神。

苍白却又明艳，柔美却又张扬。不和谐的两种美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无疑，他会成为今晚化妆舞会上当之无愧的主角。

“莱伊……你，真好看。”亚鲁迪斯顿了半晌终于缓缓道。这种时候，连平日里说得流畅的赞美的言辞都说不出来，因为所有的言语在他的美丽面前都会变得黯然失色。

这就是他的恋人，他魂牵梦绕深深爱着的人呢。

“亚鲁，我觉得……有点……”莱伊皱紧了眉头，他此时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因为他的惊艳亮相而失神的人身上。莱伊觉得自己就要跌倒了，别扭得连走路都不会了的感觉。而下一刻悲催的预感应验，鞋跟猛地踩到了拖地的裙摆让莱伊华丽丽地往前倾倒——

尖叫没来得及发出被一个迎面而来的拥抱接住，跌进他宽敞厚实的胸膛里。

莱伊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气，很干净，让人觉得心安。

“小心一点。”亚鲁迪斯调侃地坏笑道，顺势扶住莱伊的手臂让他重新找到平衡站稳。感觉到面前之人俯下了身，以一个标准的中世纪绅士的礼节低头握住了他的手。

“要跳一支舞吗，我的公主？”

亚鲁迪斯笑道，俯身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一吻。

第205章：晓之卷·21

从化妆间里出来，莱伊不得不挽住了亚鲁迪斯的胳膊。沉重的裙摆严重影响了走路的速度，加上莱伊实在习惯不了高跟鞋这种东西，为了防止摔跤只好这样了。

“这破衣服让人连路都没法走。”莱伊抱怨了一句。

“那就请扶好我吧，美丽的女士。”亚鲁迪斯暧昧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唔……”莱伊莫名觉得，自己大概又脸红了。

明知道他喜欢用不正经的话逗自己，但莱伊每次都会中招。让亚鲁迪斯总是笑话他像家养的宠物猫，可爱得让人很想欺负。到了后来莱伊自己也觉得，他在这方面大概是真没有什么才能，被某个家伙欺负来欺负去都变笨了。

这样想着，莱伊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笑容。

也许，正是因为对方是亚鲁，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唯有对他是特别的。将最真实的自我完全暴露在他面前，那份默契，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无论自己是谁，变成什么样子，大抵，也只是亚鲁嘴里那个笨笨的喜欢害羞的小家伙罢了。

莱伊正想着，迎面与从另一间化妆室里出来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没事吧？莱伊。”亚鲁迪斯赶忙扶住他，去看他有没有撞坏了哪里。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莱伊起身对亚鲁迪斯露出了一个微笑，又微微挑了下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馥郁的玫瑰花的香味，这香味，就是从他撞到的人身上飘散过来的，说是香水的气味却又不太像……总感觉，有种莫名的古怪。

而面前之人缓缓抬头，露出了一个大度的笑容，“不，该怪我才是。”

成熟温雅的女性声线，透射出一股勾魂夺魄的魅力。而当亚鲁迪斯看到她的脸之后，也不由自主地内心一震。从头到脚散发着妩媚气息的女人，绿色的秀发如同洋溢的波浪，让人联想到用歌声迷惑船员的海妖。黑丝紧身的天鹅绒礼服衬托出她丰满的胸部，曼妙的身材。

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只要被她看上一眼，就足以令所有男人为之倾狂。

“亚鲁？亚鲁？”莱伊的声音，把亚鲁迪斯唤回了神。

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只是看到这个女人的脸就走了神，亚鲁迪斯暗自一惊。

警惕地望向笑得迷人的美女，悄然启动的龙族的神力却感受不到她身上的丝毫异样。

莉莉丝俯身，捡起了刚才莱伊碰掉在地上的珠花，帮他重新戴上后细细端详着莱伊的脸，露出了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今晚很美丽呢，我尊贵的殿下。”

“……多谢。”莱伊礼貌地回道，忽然感觉到她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脸。

“要看好你的舞伴，小心不要弄丢了哟。”莉莉丝的声音，低低地在耳旁响起。

“我们走。”胳膊猛地被拽了一把，亚鲁迪斯拉起莱伊与莉莉丝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莱伊感觉到他抓住自己的手腕又紧了一些。亚鲁他，是在紧张什么？

没等莱伊发问亚鲁迪斯已经带着他飞快地离开了，而在他们的背后，莉莉丝就站在那里，嘴角挂着不变的让人看不透的魅惑笑容。莱伊再一次嗅到了，那馥郁的玫瑰的花香。

“后会有期。”她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等到莱伊和亚鲁迪斯到达的时候，天使广场上已经围聚了不少的年轻男女。

两人在舞台旁边挑了个位子坐下，如同亚鲁迪斯之前预料的那般，夜色的掩映加上舞台灯光的效果，没有任何人发现莱伊的身份。相反的倒是陆陆续续有不少男士来邀请莱伊跳舞，搞得某冰山周围的气压严重偏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恐怖气场。

“还好你不是女人，不然我可真得担心。”亚鲁迪斯郁闷地抱怨了一句。

莱伊就哈哈大笑起来，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好啦，你没看见那边的小姐都在眼巴巴地等着你去邀请她们吗？”

“不是开玩笑，我真的担心你会被人抢走……”亚鲁迪斯叹了口气，看着茫然地望向他的莱伊。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够有点自觉，不知道自己被多少男人在盯着么。

莱伊啊莱伊，你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耀眼，让我该怎么对你放心才好？

嘴唇突然被吻了一下，准确地说，是被莱伊像猫咪一样用舌尖轻轻地舔了舔。

作为天然呆的莱伊是不清楚这么做的挑逗效果的，他缩回头，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我是你的，就是你的好了吧？现在可以收起你那间歇性的‘情绪低潮期’了？”

短暂的沉默，只听亚鲁迪斯发出了一声坏笑，一把按住莱伊的后脑就压了上去。

“是你先招惹我的，宝贝。今晚可别想逃，反正明天是周末……”

“唔，不……唔唔！额……”

可怜莱伊想要出口的反对全部被堵在喉咙里化为了一片暧昧不明的声响。

两人的身后，舞会的音乐响了起来，众多的男男女女开始在广场上翩翩起舞。这是一个安详的夜晚，喜庆的夜晚，没有人知道在破晓来临之前平静的圣玛丽亚将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在假面舞会开始之际，另一方面，克洛德拿起了架子上一本厚厚的落满尘埃的书籍。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图书馆，很多书籍整齐地罗列在书架之上。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耀着层叠的光影有些恐怖的阴森。如果换一个对古文字有研究的学者，肯定会为眼前的一切激动不已。因为这些书都在很久之前被打入了禁书的行列，上面记载了各种后世的人们无法考证的传奇。而他手上拿着的，正是传说中的——“神之书”。

泛黄的书页看起来已经有很久远的岁月，而古书周围环绕着封禁魔法的符文。

克洛德皱起了眉，抬手按在了那串魔法符文上，默念了什么。强大的魔力从他的掌心发出，而那符文先是一亮，随后变暗了下去，神之书被打开了。

“还好你告诉过我打开它的方法，修。”克洛德自言自语了一句。

审讯鲁道夫的结果不出意外与克里斯脱不了干系，但克洛德发现那个男人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光之钥，还有更深的阴谋。克里斯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让他迫切地要得到莱伊，甚至不惜与魅族订下不可违背的契约。

“神……之……书……”鲁道夫死前就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神之书？克洛德微微一怔，修伊曾经对他提到过这本书。那时候修伊的神情有些复杂，更准确的说，是平静之下浸透着淡淡的悲凉，“克洛德，如果日后有人能集齐六把神遗落在人间的钥匙，这本书将会告诉你所有的答案。但是在那之前，你不可以打开它。”

“你必须，答应我。”修伊的语气和眼神，都认真到可怕。

“所以现在，是我打开这本书的时候了吧，修。”克洛德苦笑了一声。

视线落在了神之书的纸页上，书上记载的语言都是非人类的文字，但克洛德意外地发现，他竟然能看懂，因为这是用羽族的圣言书写的。心里莫名地涌起几分复杂，对于那些被诸神隐瞒的过去，修伊大概是了解最多内幕的，但他无法说出口。

所以，修伊才教会了他羽族的圣言，并让他将那个孩子抚养成人吧。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答案，就在神之书里。

第206章：晓之卷·22

莱伊发现，跳舞似乎也不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虽然一开始是有点紧张，不过有亚鲁在旁边指导莱伊也渐渐进入了状态。只需要将频率和节奏都交给他，其他什么都不用管。莱伊想亚鲁此时一定在注视着自己的脸，其实内心里莱伊也很想看看他今晚的样子，只有某个家伙一饱眼福多少有点不公平。

好想看一看他啊，用这双眼睛再看一看他的模样。

什么时候才能复明呢？如果这辈子都看不见会不会很遗憾呢？

莱伊抿了抿嘴唇，突然就觉得内心涌起几分酸涩。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失明的事情，他知道亚鲁也不会在意他的眼睛，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难过。赫拉斯大人离去的时候说，月之契再一次觉醒的时候就是他复明的时候，但直到今天都没有任何迹象。

“怎么了，莱伊？”亚鲁迪斯的声音唤回了莱伊的思绪。

“没什么，我有点累了。”莱伊答道，掩盖了情绪中一闪而过的低落。

“那边没有人，我们过去休息一下。”亚鲁迪斯体贴地笑笑，拉着莱伊一起到树底坐下。假面舞会已经进行到了中场，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其中不乏领导高层的熟面孔。

“好像没有见到克洛德先生……”莱伊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以克洛德那毫不低调的做事风格，这种盛大的庆典舞会他没理由错过的，甚至可能，来个华丽丽的个人登场秀也说不定。但直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克洛德的人影，真心有点不太正常。

“不会是忘掉了吧，亏我还特意通知了他舞会的事情。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整天都在神神叨叨地忙些什么……”亚鲁迪斯抱怨道，抬头间却突然看到了什么脸色一滞。而莱伊并没有意识到亚鲁迪斯的异样，只是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亚鲁迪斯阴沉着脸色，他们的对面，站在那里的人手里的东西是——

莉莉丝扭头冲他诡谲地一笑，转身飞快地往一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