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龙——漠桑紫
漠桑紫  发于:2015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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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晴胧不但如此不给我面子,还妄图玷污兄长,让他鬼迷心窍,竟为这么个外人……”韩玉钗凄凄惨惨地将自己这小半天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直惹得青梅心生哀怜,同时也对那素未谋面的晴胧意见颇深。

青梅打小与韩玉钗玩在一处,关系自是亲密的很,看不得韩玉钗有一点委屈。如今见大小姐被一个才进庄的外人欺负到了头上,心中也气愤得很,便在心中琢磨怎么能替小姐出这口恶气。不多时,她便有了一计,俯身与韩玉钗耳语。

听罢,韩玉钗冷冷一笑,瞪着虚空如同是瞪着晴胧,恶狠狠道:“晴胧,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躺在床榻上打盹的晴胧突然打了个喷嚏,直觉得后背发寒。

“难道是伤了风寒……”晴胧嘟哝着又翻了个身,继续打盹。

待晴胧一觉醒来已是暮色四合,凤庄内饭香四溢,丫头小厮们前前后后来往于饭堂和厨房,一张四仙桌很快便被摆满了菜肴。晴胧被前来叫他的小厮领着进了饭堂,坐在韩凤的对面。韩玉钗和韩春花母女早已落座,韩凤则还尚未过来,路上听小厮说韩凤有个饭前沐浴的习惯,估摸着此时正在更衣。

菜已经摆好了,但庄主韩凤未到,便不上米饭,也无一人动筷。晴胧身为龙神,自然不会饥饿,但看见这些美味佳肴,还是忍不住想要尝尝味道。但此时却只能干瞪眼,让他不禁有些惆怅。

人一惆怅就容易走神儿,龙也不例外。晴胧小爷的神儿正飞到了南天门和门卫唠嗑,韩凤就到了。他换了一袭月牙白袍,刚沐浴过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走过晴胧时还刻意上手捏了捏发呆中的龙脸,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将晴胧的神儿拽了回来,还顺道拨了两下龙心里那根弦,惹的活了百千来年的小龙脸上挂了红云。

韩凤撩起袍子坐下,对一旁侍候的小厮道了声“上吧”。那小厮和青梅殷勤地给端上米饭。

晴胧半眯着双眼,微笑看着小厮端饭,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那小厮给晴胧端上饭后,正要给韩玉钗端时,突然脚下一滑,一碗白米饭全扣在了地上。韩玉钗一巴掌抽上了小厮的脑袋,怒道:“连个饭都不会端!蠢货!出去领罚!”

“大小姐不必生气,在下这碗让给大小姐便是。大小姐今日与庄主切磋武功定是饿了,便先吃在下这碗吧,在下还未动过,万请大小姐不要嫌弃。”

晴胧将面前的饭碗推至韩玉钗面前,自己则向小厮要了个空碗,又道:“在下今日未做什么体力活,着实不饿,便吃些菜罢,饭就不必盛了。”

韩春花见晴胧这般懂礼,心里喜欢得很,就坚持要让小厮在给他盛上一碗来,他也不好拒绝便应了。韩凤也是对自己拐回来的媳妇儿愈加的满意。

只有韩玉钗一人青着脸盯着自己面前的碗,不感谢晴胧也不动筷。

“大小姐可是身体不适?为何……?”晴胧见她不动,便“好意”问道。

在晴胧“关切”的目光下,韩玉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筷子狠狠撂在桌上,起身走人。青梅赶紧跟着自家小姐,但还未出饭堂的门就让韩凤喝住。韩凤虽年轻,但不得不说,身为庄主的威慑力还是蛮足的。那一声喝,倒真能把人吓住三分。

“还有没有规矩了?!给我回来!”

韩玉钗定在门口,进不行退不愿,只好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撅着小嘴委屈地看着她哥。

“过来,坐下吃饭。”韩凤很明白他妹妹的性格,吃软不吃硬,若是真的跟她硬碰硬反倒不好,于是便放柔了语气说话。

韩玉钗并非是想忤逆她哥,只是她实在不想吃那碗饭。要说为什么,那纯粹是她自作孽。

原来,为了报复晴胧,青梅让人悄悄在晴胧那碗饭中放了泻药,成心要让他吃些苦头。但谁知天不遂人愿,这碗泻药饭竟然到了韩玉钗这里,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讨苦吃!

但是要在这一屋子人面前承认自己有心加害晴胧,她又绝对做不到。且不说自己日后难以在众人面前树威,她若是承认了这事,恐怕她哥哥定会大发雷霆,让她至少半年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吃了那碗饭然后多跑几次茅房似乎才是上策。

韩玉钗思前想后,最终只得硬着头皮坐回去,再硬着头皮吃两口饭。

为了让自己后几天好过些,她刻意留了大半碗没有吃。等到大家都吃完小厮和丫头收拾桌子时,她看着晴胧那张笑脸的眼睛都喷火了。只可惜晴胧还是一脸的笑意,着实让韩玉钗和青梅主仆二人看着牙痒痒。

“若是无事便各自回房歇息吧。”韩凤的话音刚一落下,韩玉钗就匆匆领着青梅在晴胧的目送下离开。韩春花也不疾不徐的由丫头搀着离开了饭堂。

饭堂里就剩下韩凤晴胧和几名小厮丫头。韩凤吩咐了几句,小厮丫头们也都撤了,一大间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晴先生今晚可有事做?”

“无什么事。”

“那不如我们……”

“韩庄主未免忒性急了些,”晴胧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笑道,“下月十五是个不错的日子,若是韩庄主不嫌弃,不如与在下一同赏月饮酒。”停顿了半晌,又道:“可好?”

韩凤眨眨眼,似是没反应过来。晴胧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子,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和脸蛋,而后笑盈盈地离开了饭堂。

过了半晌,韩凤才有些回过味儿来:好像……主动权不太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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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鸡不成蚀把米——释义:鸡没有偷到,反而损失了一把米,比喻本想占便宜反而吃了亏。

5、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知不觉间晴胧已经悠悠闲闲地在凤庄住了小半个月,每天吃吃喝喝,走走看看,再加上有事没事与韩氏兄妹小斗怡情,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这日正是初一,凤庄庄主韩凤像每月初一一样领着自家兄弟下山“采办”。说是采办,实际上跟抢也差不多了,只不过是不动手,但是那几个彪形大汉往摊前一戳,个个面目狰狞的,只要能送走这几个瘟神,就是亏本,很多店家也乐意。所以每次韩凤下山总能收到很多来自州民的“慰问品”。

在集市上绕了一圈以后,韩凤带的兄弟们已是抱了满怀的财货。韩凤庄主满意地看着这次“采办”的成果,不由地感慨滁州城人民的民风淳朴,热情大方。看看天色已接近正午,他也觉着腹内空荡荡的,便一挥手带领一干人等进了邻近的一家饭庄。饭庄小二见这群人长相粗狂,估摸着就是山寨的人,得罪不得,便摆出一副讨好的模样屁颠屁颠地凑上前招呼:“几位爷里边请,想吃些什么呀?”

韩凤挑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道:“随便上一些家常便好。”

“几位爷可要酒水?小店的女儿红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好酒,香醇的很,爷可要尝尝?”

“那便上一小壶吧,出来采办总不好喝得太多。”

“行,那几位爷先坐着吃些茶,饭菜酒水一会儿就上。”

小二走后,韩凤招呼兄弟们坐下,开始闲谈。韩凤偶尔下山一趟,心里自是高兴得很,不由得也多说了几句。兄弟们见老大心情不错,便也开玩笑似的八卦起他们的压寨先生晴胧。

一说起晴胧他就郁闷。这位美人儿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副书生模样,实际上武功却极高,好多次他想半夜“偷袭”都被他识破,而且有几次还动了手,那功夫出神入化的,量是韩凤这样师从高人的武林高手也难以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那功夫不仅速度极快,而且招式也颇为诡异,大多都是以水作攻,仅仅一杯茶水,让他泼出来也跟扔出了暗器一样。正因如此,晴胧住在他们凤庄已有半月,他却连人家的一口豆腐都没吃上,所谓触手可及却怎么也不及就是如此,这可着实把他郁闷坏了。

“庄主,您说先生他……不会是邪教的吧?”

“放屁,再瞎说你就洗夜壶去。”方才说话的兄弟被韩庄主一巴掌拍在了脑袋瓢上,捂着被打的地方嘿嘿地傻笑。韩凤白了他一眼,心里也有些没底:“怎么能是邪教的……不能吧……”

“或者……先生他是西域来的?我听说西域人都会很神奇的法术,而且都长得跟天仙似的。”又一个瘦干干的弟兄说道,“你们看,先生长得那么漂亮,功夫又那么厉害,怎么看怎么像西域人。”

“那先生不就是番邦人了?哎哟哟那可留不得啊,我听说那番邦最近要打进中原了,把他留在咱们庄里可是个祸患。”

“也不一定就是番邦的吧?西域那边那么多邦国,你怎么知道是哪个要来打咱?我看先生那么好,肯定来自一个好的西域邦。”

一干人除了韩凤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韩凤被他们说的心里更加没底儿,只能无奈地慢慢吃茶等上菜。

大家说的正热闹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施主最近是有水灾啊。”

声音从韩凤上方传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着一身青灰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兄弟们见来了这么个人,也都不说话,看看这小道士要做什么。

“道长此言何意?”韩凤不禁问道。

小道士呵呵笑道:“近日施主家中可是来了客?”

“正是。”

“那可是要小心了。”小道士装作老成道,“施主家中的这位客可不是一般人啊,招待他需要格外的小心,不然……唉——”小道士长叹一声后便不再言语,脸上甚是愁苦。

“不然怎的?道长你倒是说啊!”一个小兄弟耐不住急道。

小道士摇摇头:“不然……不然便会有水灾之患,严重者可危及全家老少性命啊。”

“这……这么严重?”小兄弟听后吓得脸都白了,韩凤蹙眉看着这个小道士,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

有一个兄弟挤上前来:“那道长可有法子救我们一救?”

“这……恐怕……”小道士面露难色。

“怎么,道长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瞒施主,贫道前些天闭关悟道已消耗了大半体力,如今若是再勉强只怕也性命难保……”

“道长若不嫌弃,可到寒舍小住,再议不迟。这顿饭便由我请道长吧。”韩凤笑道。

小道士见这人如此好骗不由得得意起来,便也欣然同意。

不久饭菜便上了。席间,韩凤了解到这小道士姓李,如今已有二十一岁,今儿个是第一次到滁州城。据他自己说,他师从武当,早些时候又得高人指点开了天眼,如今云游四方,为诸多的贫苦百姓指明道路,躲避灾难,只为能积德修仙,福泽天下。

韩凤心里对这小道士是十万分的不信。这种云游道士大多都是江湖骗子,凭着歪打误撞混饭吃,根本没有什么可信度。刚才他能说出那番话来忽悠人,恐怕也是因为偷听了他们之前的对话。像这种人,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江湖骗子”就是韩凤给这小道士的评价。至于他为什么要请一个江湖骗子吃饭,还要带他回凤庄……韩凤咧嘴一笑:妙计不可言!

酒足饭饱后,韩凤领着自家兄弟和小道士一干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凤庄。以往回凤庄的路上总会窜出什么老虎山狼,在凤庄里也时常能听到野兽咆哮,众人也都提心吊胆地防着。但是自从上次带晴胧回山寨之后,凤庄周围的野兽猛禽似乎少了很多,甚至都不见踪影,平日里也难得听见老虎狗熊之类的咆哮声。因此一行人回程一路平安,小道士的眉头却蹙了起来。

“道长啊,你算是运气好嘞,平时这路上常窜出什么山猪山狼的,今儿个都没了。”路上一个小兄弟拉着小道士絮叨。

“都是托众位的福嘛,”小道士笑道,“不知你们的那位客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是上回我们下山带回来的。哎你别说,自从那位爷来了以后,这附近连野兽的叫声都很少听见了。”

小道士听后思忖了一下,“看来这一位不好惹啊……”他眯了眯眼睛,看着走在前面的韩凤矫健的背影,肚里酝酿着推脱的措辞。但是现下已是在路上,若是此时推脱,只怕会被怀疑,到时……小道士扫了一眼周围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虎背熊腰的人,到时……恐怕自己就性命难保了。

罢了罢了,横竖不过一死,万一被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不仅性命可保,说不准还会得到大家的尊敬,以后就吃穿不愁了。

小道士带着赌一把的心情随韩凤进了凤庄。前脚刚踏进凤庄的大门,后脚就紧跟着一声清吒:“大哥,你怎的又带了不明不白的人回来!”

小道士还不明所以时,韩玉钗就叉着腰挡在了韩凤面前。可怜小道士接触的女人少之又少,加之韩玉钗年纪虽小却也是难得的美人胚子,这一见就彻底沦陷了,双眼所见只有韩玉钗一人,心鼓敲得他双耳嗡鸣,除了韩玉钗说的话其他的一律听不见。

韩玉钗哪知小道士的心思,她见这道士傻傻呆呆的模样,心里很是轻蔑。她用鞭子指着小道士,蹙眉对她大哥道:“大哥,这个傻道士是哪来的?难不成你当真断袖了,准备一辈子就跟男人过吗?”

“说的什么话!”韩凤呵斥道,“这位道长是我特意请来为咱们凤庄祈福的,哪是什么不明不白的人!”

韩玉钗撅起了嘴:“看他呆头呆脑的模样,怎么不给自己祈福让他变得灵光些,还给别人祈什么福……一看就知道外强中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听见韩玉钗这么贬低自己,小道士十分伤心。他前迈一步,走到韩玉钗面前,半眯着眼睛道:“恕贫道直言,这位姑娘近日可是有灾祸啊。”

“哼,人活着就是受罪,哪能有人不遭灾的!”韩玉钗双臂抱胸把小道士呛了回去。

他摇摇头:“非也,此非一般之灾祸,此乃人为也!唉,姑娘,你家的那位客人,你怕是颇有不满吧?”

韩玉钗一听此言,心中对小道士的轻蔑不禁减了几分,但是她仍不信这个呆头呆脑的小道士有什么神能。她上下打量了下小道士:“说的倒是有几分可信。你叫什么名字?”

“贫道姓李。”

“我问你叫什么,你只告诉我姓算什么?说名道字,否则你甭想进我凤庄!”

小道士面露难色,不禁腹诽小丫头的难缠。他哪知道韩玉钗纯粹是来找茬的,以平复自己这半个月被晴胧欺负的怨气。

“这……”

“不说?好,吃姑奶奶我一鞭子!”说罢,韩玉钗手中的鞭子就冲着小道士飞了出去。

小道士见这丫头动真格的,急忙抱头蹲下大喊:“李小仙!我叫李小仙!”

韩玉钗见他就范了,立刻收回了鞭子。她本就只想吓唬吓唬李小仙,没想伤他,故意没有把鞭子全飞出去,此时收回来自然容易。她笑嘻嘻地看着李小仙:“李小仙儿?你这名字真有仙气儿!”

李小仙勉强笑了两声。刚才那一下把他吓得冷汗直冒,两腿发软,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儿,哪还有功夫应付这个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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