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推半就——江亭
江亭  发于:2015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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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哥你厉害,这么热还能吃得下这玩意儿。”

两个年轻人坐在走廊上吃麻辣烫。说话的是其中留着披头士发型的,叫张尉,美院学生,好不容易找到艺术廊的实习当助手,天天跟着馆长沈越吃麻辣烫。中午太阳毒,张尉留了一身汗大口闷可乐,坐对面沈越不亦乐乎喝辣椒汤。

沈越这人看起来高瘦,年轻斯文,书卷气重,他是美院的研究生,在读。论辈分张尉可以叫他学长。沈越这人爱吃辣,口味重,不分季节。

“沈哥你要丸子么?这丸子好吃,来尝尝。”张尉把碗里的丸子拨给他,才发现沈越碗里都是蘑菇青菜豆腐皮儿。

沈越摆摆手,笑得就像个吃素的,“我不用,你自己吃”

美术廊里不通风,麻辣烫味儿大不能端进去吃,张尉好不容易等沈越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去把外卖纸盒拿去扔掉,赶紧躲进空调房。

一会儿一个工作人员过来通知沈越,“馆长,林小姐到了,过来拿BANKSY那幅画。”

沈越点点头,吩咐张尉,“你叫人把画抬到backroom去。”

林月怡是个富二代,家里开酒店的,最近交了个男朋友喜欢涂鸦和喷漆艺术。林月怡上个月在沈越的美术廊看到BANKSY署名的画,赶紧联络沈越要买下来讨男朋友喜欢。

张尉领着林月怡去backroom的路上上下打量这个千金小姐,皮背心牛仔短裙灰色高筒丝袜配烟粉色鱼嘴鞋,脸上的烟熏妆相当精致。张尉起了耍嘴皮子的兴致,“林小姐也是相当懂艺术的人啊,烟熏妆不是没个人都衬得起。”

林月怡捂着嘴巴笑,横了他一眼,“我懂什么艺术啊,不过你们美院的学生也太随意了,你这个发型留到现在你们馆长没叫你去打理一下?”

张尉嘿嘿一笑,扫兴没再搭话,心里啐了一句,骚货。

但有一点林月怡确实是对的,她并不懂艺术。那幅BANKSY的画是原作,沈越废了很多心思搞到的,出价80万,林月怡嫌贵,谈了好几次最终以75万成交。谈成之后,张尉就察觉出沈越心有遗憾,毕竟BANKSY近几年大热,市场很好,国内炒到上百万的高仿大有所在,别说这幅货真价实。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沈越就真的答应了。

“林小姐当场验收一下,画作交出去了之后也还请仔细爱护。”沈越换上西装,在backroom的柔光灯底下颇有馆长的味道。

林月怡看着画很满意,她拿着手机不同角度拍了一轮发给男朋友,“沈越这次多亏你啦,我知道你肯定是让了我的,要不然我也拿不到它。我反正不懂这些东西,也看不出哪里好看,要不是为了他,你让我花个70多万买一幅画我肯定不乐意的。”

沈越点头,“我能理解。这说明林小姐和这幅画是有缘。”

“对对对,缘分,这次真的是很有缘分,碰上你这么个会做生意的,改天请你吃饭!”林月怡和她握手,很爽快地从包包里拿出一封红包,“我不懂你们这一行的规矩,我们服务行业的图个吉利,你收着,当交个朋友。”

沈越看看那个红包有点为难,“林小姐,我们是不能收这个的。”

“你拿着!哎呀拿着!”林月怡把红包塞到他手上,“交个朋友嘛,对吧,就算给那个小张加餐费,上几次也是拖得比较久,差点耽误你们做生意的。”

张尉撇着嘴笑得很尴尬。沈越最终把那个红包收下了,“那行,我替张尉谢谢。”

“没事没事,”林月怡翘着二郎腿,一手揉着小腿肌肉——她脚上那双鱼嘴鞋少说十公分——另一只手端着漂亮的瓷杯喝茶,“我回去和我妈说了我才知道,原来这间美术廊是梁总投资的,我说沈先生这么年轻有为,果然是强将底下无弱兵。”

沈越笑意温和,“说笑,我也就是个给老板打工的。”

“有你这么个打工的,老板多省心啊。”

“每个季度不挨骂就很好了。”

林月怡嘟着珠光水润的红唇,“做生意嘛,有亏有赢很正常。梁先生这么有能耐的人,沈越你跟着他没错啦,以后还怕没前途嘛。”

送走了林月怡,张尉没精打采的。

沈越好笑,“你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这么没精神。一会儿有客人来以为我们这儿服务态度都这样呢。”

林月怡嫩黄色小宝马已经开出了视线,张尉才说,“沈哥,有钱真好。你看她不工作,穿金戴银吃香喝辣,随随便便花个70万给男朋友买画。像我们这样的美院学生,运气好能进艺术画廊美术馆做个小助手,运气不好进广告公司没日没夜熬,熬上几年就没理想没青春了,如果我也有钱,能买十几万的包,几十万的艺术品就好了。”

沈越笑了笑,走回front room,一边听他说一边慢慢巡视挂在墙壁上的画。

张尉觉得他大概不能理解,毕竟沈越只比他大四岁,就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美术廊,“嘿嘿,我也只是感慨一下,能跟着沈哥干我觉得挺好的。”

“你也没说错,干这一行很难赚大钱。大部分都是穷叮当的浪人。不过,你要进来也会发现它特殊的好处。”

“什么?”

沈越睨了他一眼,淡淡道,“1992年,BANKSY从布里斯托开始从事绘画创作,在经过大量的尝试和改进之后直到2000年才确定了运用模板大量绘图,并创作完全模板主义,为今天的街头艺术奠定了一个风向标。07年他的作品首次拍卖以54万英镑的总交易额震惊英国,时年他的作品在市场开始走热,价格成倍往上翻。今天林月怡从我的美术廊里挑走一幅价值可能过百万的画,你觉得是因为她有钱才能选择这幅画,其实不是,是因为BANKSY及其创作团队经过数十年的努力精挑万选成就了今天林月怡手上的这幅艺术品,她花70万买到的奢侈品,是艺术家给她的,不是她选择的。”

“她的裙子、包、手机,给男朋友买的礼物,这些高级的东西都是顶级艺术家和设计师为她挑选的,是整个文化产业给了她消费的欲望,刺激她的物欲,让她能够不断地去买高级品奢侈品以满足这种虚荣感和快感。”沈越越说越快,笑得有点阴暗,“艺术,和艺术诞生的文化产业,它能给人刺激,给人幻想,满足人的幻想,让人们忘却现实生活,追求物欲,追求金钱,以获得和拥有更高级的东西来满足快感,一旦拥有复又空虚,继而不断继续追求。这就是文化产业的力量,是它提供了人们优越感,它是创造者,它控制人,操纵人。”

张尉:“……”

沈越恢复了温和的面容,“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做的行业是个伟大的行业。”

美食廊开到下午四点钟就关门了。关门之后工作人员把每一件艺术品从墙上卸下来放进保护模板然后移回仓库落锁。沈越掌管仓库钥匙,张尉点完数之后确认无误把钥匙交给他。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外头的天空出现散漫的红霞。

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门口。中年男人衔着烟,靠着车门气场很强。

沈越快步迎上去,“抱歉,您等多久了?交接的时候有点晚。”

张尉走近了才认出来这人是刚才林月怡嘴巴里的梁先生,美术馆的真正老板,“梁总。”

男人嗯了一声,声音很低,“刚到。”

沈越笑,“真不好意思还麻烦您来接我。”

男人不置可否,“上车。”

张尉只敢低着头听他们说话。他知道梁君秦,梁先生,梁总,手底下产业涉足领域很广,艺术行业只是早期的一点兴趣投资。张尉听沈越私下里调侃梁君秦说他是附庸风雅,因为梁君秦是个地道商人,脾气暴,根本不懂艺术。

至于梁君秦和沈越的的关系也不乏谣传。很多人都说沈越是爬梁君秦的床才爬到这个份上来的,长得文秀干净的美院学生和有特殊爱好的大老板,隐秘又刺激。甚至有人亦真亦假地散布梁君秦为了哄小情人开心,把手里的美术廊和拍卖行让给他玩,手笔不可不谓阔绰。

想不明白的人知道沈越不论在学校还是工作都是出了名温和开朗,脾气好,笑起来斯斯文文,干干净净。这不像是梁君秦带出来的人。

毕竟梁君秦不是个吃素的。

两人上了车。卡宴疾驰而去。

张尉想起自己等一下还要坐一个小时的地铁才能回到在郊区的学校宿舍,不免感叹,其实说这么多,还是一样——有钱就好。

2、

梁君秦今天约了儿子吃饭。他儿子梁睿准备上高三,住学校,周末也只有半天假回来吃个饭。梁君秦平时忙,离婚之后很多事情是梁睿他妈管着,父子俩经常两三个月见不了一面。

车子停在饭店门口,正看到穿着蓝色运动外套的大小伙子走过来。梁君秦按了一声喇叭,开车窗,“磨磨蹭蹭干什么去了?”

梁睿乍见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沈越,脸色很僵,“和同学打了会球。”

梁君秦冷道,“叫人。”

梁睿不敢违抗,“沈哥。”

沈越笑笑没说话。

梁君秦把烟匣和火机给沈越,“进去报我名字,房间订好了的。我先去停车。”

沈越开车门下车。梁睿看着那盒烟,半真半假说,“我爸口味真重,您也不劝他少点。”

梁君秦离婚早,梁睿大概还是受了比较大影响。沈越当他叛逆期没过,也不想伤他自尊,“你怎么不自己劝劝他?”

“我和他见面时间没准还没您多。”梁睿扯着嘴。

沈越不说话。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他也不想管。但梁睿嘴巴上瘾,继续,“我听我妈说最近介绍了他们单位一个女的给我爸,您知道这事吗?”

“没听他说过。”

“我妈这次来真的了,我看照片人长得特漂亮。”

沈越低叹一声,语气软了下来,他有点同情梁睿了,“你不用跟我说这这个。我觉得你也不会高兴这事,毕竟人都只有一个妈不是么?”

梁睿表情很好看,撇撇嘴,觉得没意思不开口了。

沈越温和地提醒他,“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别和你爸说这种事,省得他骂你。”

梁君秦是个严父。梁睿怕他,很少违抗,学习成绩也一直保持得不错。他都上高中了,但要是考得太差,梁君秦还会揍他。说到底梁某人教育方法有问题。

有时候沈越觉得这俩父子性格有点像,梁君秦是个暴脾气,有时候跟个喷火龙似的;梁睿毛毛躁躁,小任性,都让人头疼。沈越甚至幸灾乐祸地想,什么女人还给前夫介绍自己的同事,别是有竞争关系的那种,打着喜事名义实际想给人推火坑里吧?

一顿饭吃得很沉默。沈越对着这父子俩没食欲。

回去的路上梁君秦可能看出点端倪来,问,“梁睿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沈越摇头笑,“您想多了。”

“他要高考了,可能压力大,你多担待点吧。”

“您真的想多了。他没说什么。”

红灯。车停。梁君秦侧过脸,大手在黑暗的车厢里握了握沈越的。

沈越的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完美,没有一丝破绽。

车子回到淞景园的小别墅。

沈越觉得累,洗了个澡。梁君秦坐在沙发上看高尔夫频道,对他招招手。沈越穿着睡袍走过去,梁君秦把他拉到怀里从后抱着,深深在他脖子边嗅了一下。

沈越注意到茶几上一个熟悉的大号牛皮信封,这代表他有额外任务,“工作?”

“不急,给我亲一下。”梁君秦搂着他的腰,色心已起。

沈越甜笑着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轻轻推他,“还没洗澡呢,别碰我。”

“那你碰我。”手进了睡袍下摆。

“没那个兴趣。”沈越懒得理他,兀自去拆那个牛皮信封。

梁君秦沉沉的声音低笑了一声,细细咬了一下他的脖子没阻止他。

沈越抽了一张A4纸出来,是一份艺术品的列表单子。

“这批东西也花了我不少心思,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给你留两件,其他的照往常处理了。联行的行长老婆想那只镯子想了好久,你稍微照顾一下吧。”

梁君秦手上渠道多,小半年会有一批艺术品到手然后在他的拍卖行拍卖。以前这些事情梁君秦专门找人打理,现在大部分交给沈越做。一般是找专业的鉴定师过来先做鉴定,然后放消息出去,再开拍卖会卖掉。其中也有一部分要为礼尚往来以“朋友价”出去。

“我要这些东西干嘛?”沈越说,“明天我就联系陈老师过来做鉴定。”

“国庆之前弄完吧,今年估计也就这一批了。再过后得等到明年初。”

沈越莞尔,“都这样半年不开门,一开吃半年才好呢。”他指的是梁君秦的拍卖行。

“多了你一张嘴巴,我不得使劲赚?”梁君秦笑他。

沈越靠在他怀里,“本来想跟您说的,接下来要中元节了,美术廊那边我还准备了一个展,请了港澳台地区的一些知名艺术家过来,这段时间可能有点忙。”

“你把自己搞那么忙干什么?”

“不干活,您发工资给我?”沈越睨他。

梁君秦邪笑,满嘴痞话,“你让我干,我也给你发工资。”

沈越脸上一热,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抱着他的脖子腻在他身上撒娇。梁君秦哄他,“乖,等一下。”沈越越发粘着,梁君秦把他放下来压在沙发里亲吻,用浓重的烟草味熏染沈越,搅得沈越嘴巴里全是口水,嘴唇吸得肿肿的,伸着手甜媚道,“抱。”

梁君秦褪了他的裤子,一只手握着他的清瘦的腰,俯下身体用嘴巴去碰沈越的下面,沈越呜了一声,眼睛里含着厚重的水汽,眼眶红红的。他夹着梁君秦,腰部款摆。梁君秦去摸茶几屉子里的润滑剂和安全套,一边用手指做前戏,沈越浑身瘫在床上,双腿大张,毫不掩饰,白净的身体就像被雕琢出来的玉石,要用人的体温去暖,要吸人的灵气。

“宝宝,甜不甜?”梁君秦吻着他的脖子。

沈越点点头,攀着他的背,因为身后的进入而浑身紧绷,他细细地叫,“慢一点……嘤嗯……”

他哈着气用一种小孩子的眼神望着梁君秦,越是纯真,越是妖异。梁君秦最不能忍受他这种眼神,那让他只想狠狠贯穿沈越,让他只能抱着自己只能依赖自己。

于是沈越因为陡然加重的力道惊喘,哭声都变得委屈。

梁君秦摸着他的头发,温柔而危险,“宝宝,叫出来,叫我,乖,叫。”

沈越衔着唾沫,哭音破碎,“哈啊……君秦……啊……君秦……”

梁君秦满足了,他把沈越的腿加起来方便更加用力更加快,不断吻去沈越脸上的生理性泪水。沈越在夹他,腰贴着他又是磨蹭又是款摆,以前沈越是不会这样讨好人的,跟着梁君秦久了,技巧见长,身体焕发出新的魅力,映照出情动的粉红色。

沙发被撞得震动不已,靠枕边上装饰的流苏因为剧烈的动作纷扬飞起。沈越被弄得一脸凄惨,盆骨都觉得要被撞碎了。粗暴的快感不断累积纯度,到达一个临界值产生了致幻的感觉,他几乎脑中一片空白,他想睁开眼睛,抓着最后一丝理智,只看到梁君秦英俊温柔的脸,那一瞬间他达到了高朝,嘴巴里还叫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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