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江山不可兼得 上——永遇乐鹊桥仙
永遇乐鹊桥仙  发于:2015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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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洲神色一震,知这话说出来依然等同于松口认输。

朗墨从袖中拿出一物,递给陆寒洲,一枚纸条,上有寥寥数字。

“原先我在西域之时,曾听说这个地方。据说十分偏僻难找,是昆仑山脚下某一处极寒之地。”朗墨慢慢道,“若是实在难行,那就毁了

它。”

陆寒洲眼眸一亮,豁然抬眼,已经心领神会地接过了,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将军此举大功一件,圣上必会龙颜大悦,封侯指日可待。”

朗墨无声地笑了,眼底化不开的疲倦与颓废,抬手扶住了额头。

家国天下,其实本与他无关,所执着的,不过是血统之分。

“墨,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不知怎么的,心头忽然冒出这一句来,悚然一惊,仿佛利剑穿心。

大口呼吸,朗墨直直地看着那纸条被陆寒洲收入袖中,终是没有阻拦。

就这样,亲手做出了抉择。

斩钉截铁。

“是时候将容桓拉下马了……”陆寒洲喃喃着,眼底迸发出利剑一样的冷光。

31.别离触处是悲凉

深秋时节,洛城上空掠过一道惊雷。

大雨将至,风已萧萧。

建兴四十三年秋,燕国太子慕容绍丧命荒野,消息一路传至大夏,文宗皇帝龙颜震怒,呕血不止。加之群臣参奏,言太子种种不是,又多

了几分火气。辗转反侧,加之先前北静王世子之事,终是心意难平,于十月丙寅这一日传旨昭告天下,废容桓太子位,流放漠北,终身不

得回京。

马不停蹄又是一道圣旨,七皇子容熙嘉言懿行,即日册封为太子。

这晴天霹雳一路传到了漠北的燕国,平地一声惊雷。

这一声惊雷,众人遍体生寒心神震颤。围坐在一起,却是谁都不发一语。

“据我所知七爷跛脚行动不便,怎可封为太子?”青罗握紧衣袖,终于闷闷发声。

“只怕我们中计了。”剑谜目光雪亮,抬眼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容桓。

“老七是装的。”容桓喃喃着,轻轻地笑了,似是自嘲与鄙夷,“这么多年,我竟然被他糊住了!”

“殿下被蒙蔽,并不是因为殿下蠢笨,而是因为殿下从未将七爷视作敌手。”慕容铮轻叹一声,剑谜点头:“不错,论兄弟感情,殿下与

七爷最是深厚,加之二爷当年十分高调,殿下放松警惕,也是寻常事。”

容桓眼神暗淡,只垂手坐在椅子里久久不语。

“圣上始终对您忌惮,现如今终于找到机会一举发难。”司湘蹙眉,“殿下,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利用藏宝图中所写方位,将宝藏挖出

来,用于反扑的一切军用资费。”

容桓神色一动,抖了抖唇,还未说什么,门外忽然有人闯了进来,猛地跪倒在慕容铮脚下。

慕容铮蹙眉。“何事惊慌?”

“有人在昆仑山脚下一处名叫翠云峰之地埋下炸药,将山峰炸出一道豁口!”

“什么?”众人悚然一惊。

翠云峰,燕国藏有倾国宝藏之处。

“翠云峰…翠云峰!”片刻之后青罗颤声,豁然看向容桓,容桓面色青灰地立起身子,忽然一歪,心中念头急转,似是明白了又似是不愿

意相信。

“难道是……”司湘眉头狠狠地蹙了,一把抓住容桓的衣袖。

桓抬起脸来,眼神狂乱,一字字道:“去!去把朗将军找来!”

“回殿下。”那侍卫依旧伏在地面,头都不曾抬起,“那位汉人将军,方才拿着您的令牌,已经出城了。”

容桓悚然起身,手一颤,杯子摔了个粉碎。

“追!不惜一切给我拦住他们!”慕容铮咬牙切齿,豁然向外走去。

飞快的奔跑,足尖一点,身子跃起如飞。

风雪之中看不清前方的人影,只知道一个箭步跨上骏马,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只为追回那人。

细密的飞雪落了下来,脸上一片冰凉,他却死死地瞪着眼睛,紧盯着苍茫的前方。

宫殿门,长街,城门,旷野……

数不清多少景色从眼前一掠而过,直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入了眼,心都为之悸动。

容桓便迎着风雪大大地开口,长长地唤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声嘶力竭,却不放弃,只恨骏马不能如那离弦之箭一般。

“朗墨——”

终于,那人转过头来,雪帽之下的面容清清冷冷,看到了自己却又像是没看到。

“你他妈的给我站住——”容桓嘶吼一声,豁然提一口气腾空而起,朗墨转过身子,却是一掌挥来!

“殿下!”剑谜一声惊呼还未说完,容桓便被那一掌击中,跌在雪地里。

容桓捂着胸口,却是狠狠笑了:“给我这一掌,就是你最终的选择么?”

知道了一切,知道那人最终背叛了自己,然而,还是不顾一切的为他追来。

“朗墨,留下来。”容桓心里还抱有希望,但言语早已没有底气,脆弱地在空气里漂浮,打转,最后落在地上,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了。

朗墨神色一动,冷冷笑道:“我将你的藏宝图献于圣上,又将燕国宝藏尽数盗取损毁。你便该知道,我这人,如何两面三刀,阴险狡诈。

“别说了!”容桓浑身颤抖。

“我与你共赴燕国,目的便是充当眼线,换取藏宝图。”

“别、说、了!” 声音中充满了愤怒、痛楚和绝望,容桓捂住耳朵。

“我几次护你,只为了换取你的信任。不受些重伤,怎会让你相信我的忠心。”朗墨却充耳不闻,薄唇中继续吐出冰冷之语,字字锥心,

“最可笑的是,你以为我对你动了情,其实不过是虚以委蛇。你天性风流,我便不动声色,步步牵引,终于让你自甘上套。”

“我叫你别说了!”话音未落,容桓忽然暴起,一剑刺来。

朗墨二话不说随即迎剑而上,手中墨影剑寒光一闪,剑花四散开来。

容桓剑路不合剑理,本已似鬼似魅,此刻血冲头顶,更是变化莫测,为夷所思。不一会儿,朗墨额头已渗出丝丝冷汗,然而神色却依旧冷

冷,手腕一震,长剑如疾风骤雨般刺了过去。容桓挥剑还击,剑招也变得极为狠厉毒辣。

眼见曾经生死相依的二人,如此居然以命相搏,剑谜司湘二人相顾失色,想要助容桓一臂之力,奈何却连半个招式都插不上。

二人手中兵刃略一分开,随即又以迅雷之速攻了上去,“叮叮叮”转眼间,已过数十招。突然间朗墨右手后缩,剑柄疾收,容桓不避不让

,剑势如风,连环三剑,“叮!”一声,朗墨长剑脱手而飞!

一瞬间,剑尖已掠至眼前。

容桓暴喝一声,陡然间一个拧身,剑尖偏开,直直贯入朗墨的坐骑,力道之大,只剩剑柄露在柱外!

骏马长嘶一声,倒了下去,雪地上绽放了血花。

一剑已尽,容桓怔怔看着自己剑走偏锋,唇边忽然浮出一丝苦笑。

自己拼尽一念,甘愿自沉险境,只为讨那人一句爱或不爱,那人却冷心冷意,绝情绝义。自己本该与他一刀两断,却料不到生死关头,仍

是下不了手,突然间心中一酸,热血上涌,哇的一声,一大口血喷薄而出。

“殿下!”剑谜司湘立即冲过来,司湘扶住容桓,豁然抬眼看向朗墨:“想不到将军最终还是绝情绝义,好个美人计,司湘佩服!”

朗墨立在那里粗重地喘着气,眉目间宛然死灰,一言不发。

“殿下?”最终还是冰冷嘲讽地一笑,“现在你们应该称呼他废太子罢。”

“你!”司湘跳起身子,袖中寒光一闪便要上前拼命。

“不要!”剑谜一把按住浑身发抖的女子,容桓却清清冷冷地开了口:“将军为保皇派立下大功,封侯指日可待,我在此向将军祝贺了!

“是啊。”朗墨眯起眼睛,“多谢殿下祝我一臂之力。”

司湘气急了,一声尖叫,数不尽的怨愤。

容桓按住胸口,强压下翻涌流窜的气血,抬眼冷冷看向了朗墨。心中千万怨恨翻江倒海,却在朗墨那死寂落寞的神色中缓了下来,爱,他

爱他,即使如此时刻。

朗墨却干脆利落地收回了目光,毫不迟疑地拧身飞身上马。

那一瞬,容桓伸出手去,抓在手中的,只有充满血腥味的空气。

想要上前,脚步却似灌了铅,难以挪动分毫。

他张开了口,想要呼喊朗墨的名字,然而,气血翻涌,口中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

还是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连尊严都失去,还是想挽回!

恨!心头只剩下这排山倒海的恨,与悔。

恨你我形同陌路,悔不能回到当初。

还想说些什么,眼前却忽然一黑。

“殿下!”

“殿下!”

一道火红色破雪而来,隐约看见雪中依偎的三人,青罗足尖一点翻身而下,面色苍白如死。

“湘姐姐,他怎么样了!”

司湘抬起脸来,脸色竟和那白雪一般无二,低低道:“急怒攻心,加之内有新伤,恐要卧床床修养。”

“内伤?”青罗一把抱住昏迷的容桓,黛眉都拧做一团,咬牙道,“我去追那负心人回来千刀万剐!”

“穷寇莫追。”剑谜摇头,沉痛而焦急,“还是尽快将殿下带回去好生医治吧。”

“身上的伤好治,心里的……”司湘落下一行清泪,“不知要多久。”

雪夹杂着风,呼啸而来,狠狠打乱了长发,前路一片迷茫。

朗墨低着头在风雪中打马狂奔,随着一行人马向着洛城方向而去。

“墨公子,大事已成,圣上会给您丰厚的奖赏。”陆寒洲侧头细细地观察朗墨的神情,许久之后终于沉声开口。

“陆将军知我无意于此。”朗墨回眸一顿,眸中一片死寂,“我只希望圣上遵守承诺,放容桓一条性命。”

陆寒洲无声微笑:“圣上九五之尊,自是一言九鼎。”

“呵呵。”朗墨讥讽地转过脸来,“若不是眼见公主带兵营救,陆将军只怕要先斩后奏了吧!”

“到底是朗将军,冰雪聪明。”陆寒洲长叹一声,眯起眼睛,“那么敢问将军,难道就不觉得这么放过容桓,是天大的隐患么?”

“我说过,我只忠于圣上,圣上要把皇位传给谁,与我无关。”朗墨狠狠笑了。

“若是有朝一日,圣上打算将容桓……”

“陆寒洲!”一声断喝打断未说完的话,朗墨剑指对方,“你敢非议圣上,不要命了么!”

陆寒洲目光如阴鸷,两人狠狠对视,气氛冰冷到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朗墨收剑,亦不再开口,只一味地催马飞奔。

“你何苦为我偏那一剑。”风里响起一声叹息,不知是说给谁的,亦或是说给自己听,“我不值得你这样。”

风狂吼着,仿佛那人的回答。

朗墨在这风里仰起头,吸了几口气,再度催马前行。

32.问世间情为何物

山间小筑。

青青竹林里一道白影飞过。

信鸽扑闪着翅膀落到肩上,拿过纸条,展开看了,长眉一拧,掌心一握,纸条扭曲成诡异的模样。

“他居然还活着!”容熙喃喃着,仿佛破天而来的怒意再也止不住,豁然拍案。“怎么没有杀了他……”

这一拍力道十足,茶盏一歪,茶水四溢。

对面的慕隐兮掠了一眼,已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将茶杯扶好,并不多言。

容熙立起身子,在小筑里来回踱步,终是停在慕隐兮身前,咬牙道:“终是留下了祸患。难道这便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殿下息怒。”慕隐兮淡淡道,“恕在下直言,殿下在局外,又怎知局中棋子一颗真心,是否左右摇摆。”

容熙豁然抬眼,眼底的怒意竟是慢慢地褪去,坐倒之后一脸颓废,喃喃道:“你是说,朗墨他……”说了一半,复又直起身子,“不会的

,这计划他从一开始便一清二楚,早已打定主意,怎会转了性子。”

慕隐兮放下茶杯,眼底涟漪无数,清清洌洌。“殿下一向洞察人心,想必不用在下多言。”

“你是说朗墨对容桓……”容熙豁然抬眼,眼底掠过一丝锋芒,亮如刀锋,“难道,真的是我算错了人心?”

慕隐兮眼底竟有一丝悲悯,却看不真切,终是长叹一声:“接下来之事,殿下势必要大费周章。”

“是啊……”容熙眉头紧锁,眼底却雪亮,“首先,我们要把所有棋子收回来,完好无损的收回来。”

“小顺。”朝外面唤一声,小顺立即进来,“传令下去,这几日便派人去城门外接应,不等到朗墨陆寒洲,不得离开。”

慕隐兮拢袖品茶,闻言垂眼沉思。

棋子收回来,当真完好无损么?

没过多久,便接到传信,人回来了。

朗墨回来了。

容熙起身,蹭蹭几步迎出门去,庭院里站着好几位,陆寒洲回头,拱手一礼:“臣见过殿下。”

“朗墨呢?”开口便是这一句,容熙眼睛一掠,见朗墨并未在人群中,面色都白了下去。

“将军劳累,先行回府了。”陆寒洲沉声道,“臣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容熙眉头一动,挥一挥衣袖,左右闲杂人等立刻识相退下。

“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朗墨,恐有异心。”

一字字落到心上,涟漪变作轰鸣。

缠绵多日的疑惑终于直面,容熙蹙眉,复又舒眉,神情水波不兴,却是沉默了下去。

“瞧这情形,想必殿下已经觉察到这一点。”陆寒洲摇头缓缓道,“燕国郊外那一幕,真的是棋差一招。臣…对不住大夏,对不住殿下!

说着,竟是单膝跪倒在地,容熙急忙将人托住:“将军不必太过自责,个中必有隐情。许多事情,我还是得与朗墨当面对谈,方能知晓。

虽是声音平缓,心底却是止不住地震颤。

朗墨啊朗墨,若真的是你最后倒戈导致大局有变,我该怎么向保皇派群臣交代,我又该怎么处置你这颗关键的棋子?

轻轻推开门,午后日光倾斜而入。

朗墨和衣靠在软塌上正在小憩,本就白皙的肌肤在日光倾泻之中更显得苍白透明,睡着,却是眉头紧锁。

连梦里都不得安宁。

容熙走过去,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是让朗墨有了反应,身子一动,衣袖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顷刻间架上容熙的颈间。

一切动作只在一瞬。

容熙微微一笑:“看来将军与曹孟德一样,都好梦中杀人?”

“殿下为何脚步这般的轻?”朗墨指尖一弹匕首入袖中,淡淡道,“站在臣面前打算做什么?”

“……”容熙眼神迷离,细细地端详着朗墨,“这些日子,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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