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影卫 下——羽小飞
羽小飞  发于:2015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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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影卫见战青

晋王一手抓着我的手腕,一手撑在床沿,几乎半伏在我的身上。日光通过镂空的窗格斑斑驳驳地洒下来,在他的侧脸上绘下一道阴影,使得他的表情愈发晦暗不明。一双漆黑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光,冰封之下是汹涌的怒意。

我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我抿唇紧紧盯着他,觉得心里升起一点几乎察觉不出的酸楚,然而这酸楚顺着四肢百骸缓缓游走,所过之处却是一片冰凉。

即使是影卫之中最为跳脱不守规矩的战白,也可以将任务放在自己的性命之前,而我却始终做不到这一点。因为我总觉得,如果没有人对我好,那我就该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如果没有人将我当成一个人看,那我至少自己要把自己当成人来看。但这些可笑的挣扎在现实面前大概无济于事,晋王的话再一次提醒了我,我不再是林单,而是战玄,在别人眼里,我首先是一个影卫,之后才是一个人。

人艰还被拆,我觉得十分愤怒,所以我当下决定,给这混蛋一刀,戳死算我的。手指摸上腿侧匕首的刀柄,我正要将刀身拨出,晋王却钳着我的一只手压到头顶,俯下身来,用力捏住我的下颚轻声笑道:“阿玄,你在想些什么?”

我一下撞进他的戾气横生的眼睛里,动作一顿,忽然就想,这阳世三间逃不过功名利禄,然而低人一等也好,高高在上也罢,凡人一辈子不过七、八十年,命运这东西从来都是傲娇受,有谁能把它真正握在手里?那这蝇营狗苟来一遭,成天和自己过不去,又是图什么呢?

忍不住就开口问道:“你这样做,纵然最后登了皇位,又有什么意思吗?”

晋王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起来,喃喃道:“阿玄,若是我说,我对皇位半点兴趣也没有,你信么?”

我愣住,并不言语。

“是啊,这话谁也不会信,父皇不信,母后不信,我那兄长不信,如今你也不信。”晋王开口,和风细雨地说着话,手下却愈发用力,竟生生将我的手腕掐出一个青印来,脸上却仍带着那纹丝不动的笑意,像是自言自语般道:“你看,于是便连我自己,都不信了。”

他这话像是在胸中盘桓了许久,如今说出来,便似乎连陈年的愤懑不甘也全都消磨得一干二净,那平静的语气听来十分诡异。

我却在晋王的话里闻出一丝杀意,几乎是在他将手顺着下颚移到我的脖颈上时,便将匕首架在了他的后背,那匕首锋利无比,轻易便能穿透他的血肉。

晋王轻描淡写地看了我一眼,唇边的弧度加大,过了一会儿竟真心实意、分外瘆人地笑起来,任由刀锋贴着自己的脊背,侧头轻轻咬住我的耳垂细细厮磨,然后忽然力道极大地重重一咬。我吃痛之间发了狠,再不迟疑,将匕首往前一送,毫不犹豫地穿透了他的肩膀,血液滴落的声音格外清晰。

晋王闷哼一声,笑意再度泛起,并渐渐扩大,我感受到他胸膛的微微震动,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我伤的是他的肩膀,又不是脑子。

手一抖我就将匕首又转了一下,鲜血顺着半截刀刃流淌下来,滴溅在我的脸上渐渐凝固,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周围的空气,倒灌入我的肺腑,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受伤的是他,我却比他更加狼狈。

在我僵住的时候,晋王放开我的手,舌头顺着我的脸颊一点点舔掉未干的血,重重地吻了一下我的嘴唇,随后长驱直入地侵入进来,唇齿交缠间,浓重的血腥气顺着唇缝蔓延至喉咙,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我瞳孔一缩,猛然曲起膝盖,重重地往他小腹一撞,在晋王压制一松的时候朝着旁边一滚,带着他一同翻下床去。

床角重重磕上晋王的伤口,趁此机会我用手肘在他胸口一撑,将人掀下去,拉开了一丈的距离,才微微地松了口气。

晋王撑着床沿慢腾腾地爬起来,漫不经心地在淌血的手指上轻轻地一舔,唇角留下一抹令人胆战心惊的朱色,从容笑道:“阿玄,让我想想,如何才能让你对我的厌恶更进一步……对了,你是不是觉得许久没见到战青了?”

我微微睁大眼睛,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你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真觉得我会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他?”晋王挑眉轻笑。

“战青在哪里?”我将心中的惊疑狠狠压下去,尽量冷静地开口。

“你放心,我没杀他,我还可以带你去看看他。”晋王轻声细语道:“阿玄,拉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

出了园子,其实我便知道战青在什么地方了,这个方向通往晋王府的地牢,阴暗潮湿,有进无出,推开小门进去,那逼仄的通道和扑面的煞气便与人间隔绝开来,如同诡异幽沉的黄泉路。

看守们因为晋王的失意,纷纷退开,只是脸色都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晋王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像没骨头一样挂在我身上。

但我没心思去管这些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因为暮云便是死在里面,地牢自此给我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我一边走,一边觉得心一点一点地提起,也不管晋王坚持不坚持得住,脚步越来越快。

晋王就自顾自轻轻地笑起来,轻飘飘道:“我原本答应过你不动战青,因此便什么刑也没对他用,不过在这不见日光的地方独自被关上几个月,他变成什么样可不关我的事。”

我停下脚步转头,重重地在他伤口上按了一下,冷声道:“闭嘴。”

晋王却只是扫了我一眼,面不改色地摇摇头:“呵,撕破了脸,就连装也不愿意装了吗?你急什么,战青就在前面。”

话音刚落,便听到前面隐隐有声音传来,听起来果然是许久不见的战青。

我心下一安,正要冲上去,却发现这说话内容似乎有点奇怪……奇怪?

战青听着精神不错,这是好事,但他的话语间居然还带着那么点颐指气使的味道,像是在吩咐什么人干活。

“你,一炷香之内给我去弄点鸡腿来吃。”

一个大叔的声音便有些迟疑地回答道:“这,战赤大人吩咐过,叫您好好在这里反省,不准给你吃肉,他每隔一天就来看您一眼……”

战青哦了一声,故作好奇地问道:“被发现了,老大会怎么你?”

大叔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道:“战赤大人说了,敢给您加菜,发现一次打断我一条腿。”

“原来如此。”战青冷笑一声,淡淡道:“那你现在要是不给我拿鸡腿来,我就告诉老大,你为了赏银,私底下天天给我加菜,叫他打断你三条狗腿!”

大叔:“…………鸡腿您是要红烧的,还是清蒸的?”

晋王:……

我:……

等一下,这不科学,说好的被我连累、饱受摧残呢?警察叔叔这个人的画风和地牢不一样啊喂!战青你是来坐牢不是来度假的吧,我怎么觉得你在地牢里过得比我还滋润?原来门口看守们欲言又止是因为这个,挑食你妹啊,鸡腿你妹啊,这么丧心病狂狱卒大叔都快哭了好么。

晋王在一边神色变幻不定,眉头挑了挑,寒声道:“吴维。”

地牢瞬间一片静默。半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叫吴维的大叔跪倒在地,浑身哆嗦,脸上血色褪尽,竟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好,很好。”晋王连扫也没扫他一眼,对赶过来的一众看守们冷冷吩咐:“把他们三个一块儿关起来,也不用你们了,地牢叫十一看着。”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恶狠狠地补充道:“不许给饭,让这三个都给我饿着。”

我:……

唉,

晋渣,

你的名字,

叫做恼羞成怒。

领导亲自吩咐,手下们效率自然很高,没多久我就跟战青一起大眼瞪小眼地蹲在了地牢里,单人间瞬间就变成了三人间。

见晋王头也不回地走了,战青看着我,皱着眉头开口:“你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呆得好好的,主子本来都要把我给忘了……你干什么能别连累我吗?”

我莫名有些心虚:“……对不住。”

战青不屑道:“我要你道歉做什么,我要的是解释,你又惹什么事了?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我:……

就咱们现在这状态,战白的事情还是先别让他知道了。

战青白了我一眼,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开口道:“你不说是吧,你知道我们要饿很久吗?”

我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战青转身,从青砖砌成的床底下掰出一块石头来,从里面掏出一个隐藏着的包裹,打开来,里面一堆的萝卜干条。

“老大留给我的,说吃不惯牢饭就尝一点,他以为谁都跟他似的喜欢嚼这个吗?”战青仇恨地看着这堆东西,然后闲闲地扫了我一眼,冷笑一声:“当然战玄,你要是不开口,那连这个也没得吃。”

我:……

战青,那什么,你不觉得拿萝卜干条,还摆出这种霸气的姿势威胁人很难为情吗?

50、影卫越狱了

我后来还是在恶势力下屈服了,主要是那个叫吴维的大叔目光灼灼地看着萝卜干条,让我忽然就有了竞争意识。

……我严重怀疑丫就是个托。

于是我们围在一起,坐着在床尾暗搓搓地啃萝卜干条。根据吴维交代,这地方是个死角,外头不容易看得到。

战青在我们中间盘着腿,听完我的话,用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若有所思道:“看守这里的暗影虽然只有一个,但一有动静,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赶过来。以你的武功,就算只有一条通道要想逃出地牢也不算困难,但要想走出晋王府却绝无可能。梁老爷子现下什么动作也没有,和主子必然有什么交易,但他未必知道主子真正的打算,把实情告诉他,梁文昊的事情或有转机。我问你,你想出去吗?”

我愣住,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吴维却是一惊,条件反射便往后缩了缩,满脸都写着后悔二字。

战青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随手捏起一根萝卜干条弹飞出去,将空中一直忽高忽低嗡嗡叫着四处飞舞的蚊子钉死在了墙上,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随后淡淡道:“你知道那虫子为什么死得那么惨吗?”

吴维默默地摇头。

战青:“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又喜欢多话。”

吴维:……

战青又看向我,不耐烦道:“这事也就只有你去做,主子或许对你还能网开一面。一句话的事,快说。”

我瞧着那只死无全尸的蚊子,嘴角抽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想。”

“行。”战青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走到牢房边上将木栏踢得哐哐响。

慕容狗蛋一脸萎靡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掀起眼皮子看了我们一眼,无精打采道:“你们想干什么?”

“你就是慕容狗蛋?”战青打量了他几眼,随后扬起下巴:“我要出去。”

“这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啊。”慕容狗蛋对着战青呲牙:“慕容狗蛋也是你叫的吗?老子是十一。”

战青嗤笑:“你都被从主子身边赶出来了,还敢自称十一?”

慕容狗蛋气结:“你!”

战青却打断他的话道:“得了,有件好事叫你去做。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吧。之前主子气昏了头,把我和战玄关在了一块,估计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可又拉不下脸来。你现在去进言,便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说不准他一高兴,就把你又调回去了呢?”

慕容狗蛋闻言目光一闪,张嘴就要答应,却又把嘴闭上了,扯着嘴角道:“得了吧,跟你们影卫扯上关系,我就没好过,傻子才听风又是雨呢。”

战青意外地挑眉,沉吟一会,转头指了指我,开口道:“你见到战玄脸上的血迹了吗?”

慕容狗蛋疑惑地看着他。

战青勾唇:“那是主子的血。我也被关了许多日子了,现在主子正缺人手,又不想让我和战玄一起呆在地牢里,若是老大同管家为我美言几句,被放出去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你要是想办法帮我给老大传个话,战玄脸上的血我就扣点下来给你。”

我:……

尼玛只要跟晋王有关就成硬通货了吗!就算是晋王控的暗影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果然慕容狗蛋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

战青皱起眉头,慕容狗蛋继续说道:“要多扣一点,小八、小九和小十也要的。”

我:……

Tell me,暗影你们的节操在哪里!

不过交易双方显然没有听到我内心的呐喊,半天之后,战青就被人给领出去了。他走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无声的说了一句话,看口型是“等我”。

可我其实不大看好他能回头来救我,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就算不重罚,几十鞭子总归是少不了的,少说也要躺上个几天才能站得起来。

所以三天之后看到那个奉命来送饭的人的时候,我无比地惊讶。

“你……”

战青将脸上的人皮面具重新带回去,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示意我噤声,又把手里的篮子推给我,开口道:“主子总归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饿死,快吃吧。”

我瞟了被打晕倒在一边的吴维一眼,顺从地接过篮子,朝里面一看,心下顿时了然。但这么做对战青来说风险太大,晋王可以饶过我,却未必会饶过他。何况别人或许看不出,我却知道他此刻脚步不稳,身上一定还带着极重的伤。

战青自顾自将事情收拾好,转头定定地看向我,抬起手想要抚上我的脸颊,动作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只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地牢里阴湿的空气,用故意装出来掩人耳目的嘶哑声音坚定道:“战玄大人,快吃吧。”

我就知道,不管我再说些什么,他也是不会愿意听的。

战青现在已经冒了风险,我与其在此刻扭扭捏捏,和他争执,倒不如索性同他一起拼了。

不知不觉,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一切准备就绪,战青站起来,敲了敲牢门。一个看守晃晃悠悠地过来开门,将他让了过去,却在下一刻便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我立刻发力,越过他们两个,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外面突围。

就在我要冲出地牢的那一刻,暗处便忽然斜出一柄剑来,一个形如鬼魅的身影随之飘了出来袭向我的后心。这是我第一次见慕容狗蛋真正出手。他的武功路数与我们完全不同,没有半点虚招,每一剑都取要害而来,狠辣无比,然而因为不能杀我,便有些受制。饶是如此,我也应对得有些吃力,几百招之后我能胜他,但到时候只会有更多的暗影到来。

因此我并不存击败他的念头,而是一边与之缠斗,一边往外面退去,慕容狗蛋跟了出来,我侧身避过一道剑光,顺势抓住他执剑的手臂往后反折,他小臂一振,内力竟无比强劲,生生震开了我的手,又后跃拉开距离,随即抬腿横扫过来。我搭住他的小腿借力腾空而起,身形足足飘出五丈之远。

此时门口乍然又冲出一道黑影,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慕容狗蛋暗骂一声,不去管他,仍是举剑朝我追来。

我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运起轻功往前跑去。慕容狗蛋追了几步,眯起眼睛忽然停了下来,从身后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弓弩对准了我。破空之声传来,我在半空之中侧身想要闪避,却只能勉强让开要害,气力一泄,便狠狠地摔在了泥地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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