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地球寻爱记 下——小霄
小霄  发于:2015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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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阿呆忽然想起了那晚去看夜海,邓廷昊在车上对他讲起的那个旅行故事。邓老大说:旅行改变气质。邓廷昊的气质,大概就是他走遍这么多国家时逐渐培养起来的吧。

在酒店的温泉自助餐厅填饱了肚子后(邓老大:带阿呆这货吃自助简直太TM回本了!)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外面的狂欢夜刚刚要拉开序幕。这座自建成起就与人类历史紧密相连的城市里到处都是沧桑而恢宏的中世纪建筑,圆顶城堡遍布全城,大教堂顶上传来的钟声仿佛是穿越了时空,从遥远的混沌宇宙而来。罗马人见得太多,经历得太多,却没有沧桑后的冷漠与嘲讽,他们继续热情如火,一如亚平宁的阳光和地中海的微风。

邓廷昊微微有点苦恼,他不知道该如何让阿呆在这最后一夜深深地记住这座城市。他想了很久,最后却带阿呆来到了教堂。

圣母玛利亚教堂是罗马最富盛名的四大教堂之一,富丽堂皇,历史悠久。阿呆一踏进教堂,就被拼成复杂几何图案的大理石地面吸引了眼球。邓廷昊在他耳边对他说,罗马的英文Roma倒过来是Amor,在拉丁文中是爱的意思,罗马人心中有爱。

对于爱这种感性到了极致甚至带了点理性倾向的词,阿呆似懂非懂。但是外星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同样被教堂中神圣而庄严的气氛感染。邓廷昊不信基督,阿呆就更不必说,但是既然来了就拜一拜,总是不错的。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学着其他人闭起眼,在胸口划十字,邓老大在心中许愿:愿我能够继续过着已有的生活,家人安康。阿呆在心中许愿:希望在地球能够一直吃饱,找到自己立命的活计,希望阿尔法一号上的所有人都好好的,嗯,还有……希望邓廷昊快乐。

许愿之后,两人相视眨眼,默契地都没有问对方。

回程的路程比较长,车上的空调开在了最舒服的26度,放着能唱进毛孔里的慢摇,彪悍的悍马车也带了几分绅士气,悠然穿越在罗马高低起伏的马路上。

阿呆躺倒在座椅上,微微有点困倦,他透过半惺忪的眼看着手把方向盘的邓廷昊,一直看着,看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十点的钟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车子正好回到西班牙广场附近,只听外面腾的一声礼花冲天,紧接着全世界都仿佛被人们的欢呼填满了。阿呆一下子坐直看着车窗外,顿时被汪洋大海一样拥挤的罗马人民震住了。

邓廷昊找了个位置停车,笑道:“罗马人全出动,比魔都地铁站壮观多了。”

阿呆利索地下车跟着邓廷昊,生怕被人流冲走似的。邓老大撸胳膊挽袖子,豁出命来决定带阿呆占领观礼花最佳位置去。

是谁说的欧洲人非常看重安全距离?邓廷昊一边努力抽着脚一边咬牙切齿地想。这种时候,那些心理学大部头上的话无疑都成了屁话,什么安全距离一米三,这群罗马人此时此刻恨不得一个贴一个抱上团,好一派全城相亲又相爱。

在两个人被挤成锅贴的时候,头顶上的礼花一直都没间断,轰轰轰地往天上窜,广场上气氛High到爆,所有人都在欢呼大笑,更让邓廷昊哭笑不得的是,还有穿着非常摇滚的罗马女郎冲他吹口哨。

邓老大能怎么办?邓老大只能报以羞赧一笑,然后扯着阿呆换个方向继续走。

“你到底要去哪里?”阿呆忽然攥死了邓廷昊的手,拉住他喊着问道。

邓廷昊已经挤蒙了,他瞄瞄一开始看中的一块地,眼看着已经快要被人群填满,可是两人似乎离那里比一开始还要远。

邓老大感到一丝丝的郁闷,然而这丝郁闷还没来得及摆上脸,他忽然感到整条胳膊被抻开,脚下一颠,身边的人忽然像按了快进一样地飞过,肩膀被撞的非常疼。

这种脚下生风的感觉似曾相识,他再一回神,恍然发现已经身在这块风水宝地。抬起头,刚好看见烟花撑伞一样在正上空打开。

哗啦一声,又是一片欢呼。

邓廷昊低下头,看着阿呆眼角带了一点笑模样:“地球人简直弱爆了。”

邓廷昊拉长声音噢了一声,揉揉阿呆的脑袋瓜,带着些许的无奈和宠溺,自然而然地搂上他抬头看焰火表演。

礼花演出是罗马夜如白昼日的必备节目。据说这90分钟的礼花表演,要花费近千万欧元,只为讨个喜庆,看个热闹。所以说浪费的绝不仅Z国人,欧洲也很疯狂。漫天的七彩缤纷铺开又散去,邓廷昊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面容平和轻松,安静地看着被渲染得流金溢彩的夜空。

他最喜欢霓虹粉色的烟火,和蔚蓝的夜空相得益彰,分外好看。

话说回来,这是阿呆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看烟火,新奇之下还有点小激动。他抻着脖子看了一会后,忽然低头从邓廷昊衣服兜里掏出手机来。

“干嘛?”

“拍照。”阿呆回答的非常干脆,直接滑开了照相机,对准夜空咔嚓咔嚓一顿快门。

“知道拍照留念了,有进步嘛。”邓老大说着捞过手机来,转换前置摄像头,凑近了,屏幕上出现两人的大脸,尤以阿呆的面瘫表情夺人眼球。

“来,笑一个。”邓老大懒洋洋地命令道。阿呆尽最大努力挤出了一个四颗牙齿的黠笑,邓老大立刻抢拍,成功留下了一张比较满意的合影。

背景是刚好绽开的橘色礼花,华光映照下,两个人的眼睛都那么亮。邓老大拿着手机瞅了一眼,觉得挺好,就塞回了阿呆手里,转身接着旁观哄闹的人群。阿呆看着那张照片,三秒钟,然后他鬼使神差般地,按了一下屏幕上的共享。

微博,勾上。朋友圈,勾上。空间,勾上。脸书,勾上。Ins,勾上……

阿呆看着那一排的小对勾,又默默地抬眼看了一眼邓老大有点帅气的侧脸,低头按了确定。

按完确定之后的手机依旧平静,阿呆静静地在心中数数,等他数到八——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手机开始疯狂地叫了起来。上面推送的通知一封还没有缩回去,第二封就接了出来,手机震的像是得了羊癫疯一样,让他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差点没扔出去。

人群的欢呼震耳,阿呆看了一眼邓廷昊,邓老大貌似完全没有听见背后这些小动静。于是阿呆点开了微博,刷新评论——

我想把脚丫子插进盆里:妥妥的新男友!还不承认!打死你!【发怒】

巧克力布朗尼:哎呦喂,这不是温泉小美男吗?看看这小锁骨,啧啧啧……

一科比一柯南:这只小零号长得有点像你家那柯基犬有木有!

凉快一冬:楼上的眼瘸吧=_=哪里像柯基了,人家这么美。

一科比一柯南:神似你懂吗!看这蠢萌带点忧郁的气质!神似!

……

阿呆的手指飞快地往下滑,一直滑倒底,却依旧没有看见那个他要找的名字。他咬唇想了想,退出评论,点开私信,刷新——有了。

永远文艺范停不下来:看到你po的照片了,我也许已经知道你的答案。再见,廷昊哥哥。

阿呆看着那两行字,读了整整三遍,莫名的产生了一点火气。

这人到底干什么啊,不打扰就不打扰,干嘛说的像是自己受了多大辜负多大委屈似的?脑残的地球人!

阿呆有点生气,不过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发两排怒火过去,这对话说不定还得继续下去。于是他仔细想了想,坚定地退出了对话框,删掉了刚才的微博。

做完了这一切,阿呆轻轻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嘛,他只是……鬼使神差的,就这么干了……而已。

阿呆抬起头,手指搭在锁屏键上却僵住了——邓廷昊根本没在看烟火,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他的目光扫过屏幕,嘴角笑意更深:“阿呆,你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36.

阿呆眼神木木地看着邓廷昊,继续瘫着一张淡定的木头脸,把手机递回去:“没有,我没有喜欢你,我们阿尔法一号星人是没有喜欢这种概念的。”

邓老大嘴角衔起一抹痞笑,把手机收了,点头:“行,我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骗你。”阿呆严肃地拽住邓廷昊的胳膊,然而邓廷昊却只是无所谓地揉了揉自己头发,双手一插兜悠闲地看着喧闹的广场。“确实。你只是骗了你自己而已。”

阿呆松开手,默默地愣住了。

礼花这东西,说是整整九十分钟的视觉盛宴,但其实也就是看个热闹罢了。广场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疯跑的孩子、热吻的情侣、和抱着吉他呜啦呜啦自我陶醉的街头少年。人们站在这里九十分钟,其实只是为了感受一下罗马城这一年一度最其乐融融的疯狂。

装点好的礼车每十分钟一辆驶过西班牙广场,阿呆被打扮的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的小丑惊的瞪大了眼睛,又深深赞叹罗马公主那繁丽的礼服。礼花演出快要落幕的时候,邓廷昊买来了两杯热乎乎的巧克力朗姆,和阿呆捧在手心里,一边啜着一边走过人群。

阿呆揭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散发着醉人甜香的褐色酒液,一仰脖,咕咚咕咚干了个干干净净。邓老大无语地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然后把自己的塞进阿呆手里:“慢点喝!”

“哦。”阿呆小口啜了几次,觉得不过瘾,趁着邓老大被路过的帅哥吸引目光的工夫,又干了。

邓廷昊:“……”

“我们下一站去哪儿?”

邓老大终于等来这一问,神秘兮兮地滑开手机:“可惜了我哥们刚好不在罗马,我在Facebook上联系了一家,今天和他们一起过节。”

“罗马本地家庭吗?”

“嗯,算是吧。一对已婚同居的Gay,都有一半的华人血统,住着三层的小房子,养了两条同胞柯基犬,院里五针松上还搭了个大树屋呢。”邓廷昊说着,看着阿呆眼睛里渐渐焕发出来神采,笑:“想去吗?”

“想!”

邓老大一拍阿呆的脑袋:“上车!”心想道:开玩笑,我天天带你见的朋友都是Gay,就不信你小子以后不弯。

现在的阿呆就像一个硬盘空白的电脑,没啥系统分区,第一个装进去的系统是啥,那他就是啥系统。邓老大已经决定抢占天时地利,在这小子情爱开窍之前就把做个好零号的观念给他灌输进去。

一劳永逸。

至于变成弯男之后,他会喜欢上谁,那就随便喽……邓老大在心中默默地挺起了胸,笑弯了眼。

有一半华人血统的两个小伙子分别叫Bill和Ricky,嗯,从名字上便显而易见了,Bill是宽厚温暾的一号,Ricky则是有点作腾的活泼零号。三层小房盖的温馨而精致,院子里的地上还晒着剥好的豆角豆,悍马车驶进院子里,刚好停在树屋下面。

阿呆小心翼翼地下了车,抬头看,高大的五针松树干上坐着一个大概只有三四平米使用面积的树屋,树屋刻意搞成了做旧的风格,纹路粗犷,那尖尖的房顶和弧洞形的小门狠狠戳中了阿呆深藏内心的萌点。要不是邓廷昊拦着,这货已经几下子腾腾腾窜到树上去了。

Bill和Ricky听见院子里的发动机声,很快就迎了出来。阿呆呆着一张脸,默默地打量着走出房子的两个男人。

那个自我介绍叫Bill的家伙,腰上围着小田园碎花布的围裙,手上的隔热手套还有一只没来得及摘下来,笑的一脸憨厚。此人身高目测得有近185cm,一头巧克力色的卷毛,笑容温暖而明媚。

而那个站在他身边上蹿下跳的,大概就是Ricky。这货穿着紧身的机车服还没脱掉,用标准的中文说自己刚刚爽了一圈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家居服。阿呆注意到Ricky说话的时候Bill会一直看着他,笑容暖的仿佛能融化蜜糖。

即便邓廷昊之前没有打预防针,他现在也会知道这是一对Gay夫夫了。让阿呆自己有点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如预料般感到什么别扭,邓廷昊介绍到自己时,他还发挥出了超水平的亲和力,抿唇笑了一下——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Bill亲昵地拍拍Ricky的屁股催他去换家居服,后者一蹦一跳地窜进房子。Bill像是老朋友一样熟稔地拍了拍邓廷昊的肩膀,让二人进到自己的房子里。

这间房子的装修风格非常宜家,整体感觉就两个字:舒适。不同于那些奢华的千万豪宅,没有昂贵的字画,也没有漂亮而累赘的水晶灯,更没有黄梨木家具和能照出人影的花岗岩地砖。

起居室的墙壁上是巨幅的婚照,黑色的背景下,Bill和Ricky一模一样的白西装看起来非常帅气,两人站在一起,笑容开怀而真诚,Bill的手自然而然地搂在Ricky的腰上,看上去没有半分的违和感,好像就应该是两个男人结婚一样。

起居室的中间铺着一块长毛地毯,上面并排放着两把有些陈旧的躺椅,椅子旁边散落着一摞书。没有地毯的地方是普通的实木地板,被擦的一尘不染,可以光着脚踩来踩去的那种。在这种季节壁炉没什么用,但壁炉还是起居室里最引人瞩目的一块亮点。一台小电视摆在壁炉上面,对面是低矮的长沙发,从上面滚到地板上也不会摔疼。

茶几上散落着各种零食,一袋已经拆包的薯片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换了一身柔软的家居服的Ricky从卧室出来,几步窜过来收拾,偷眼瞟了一下厨房里忙忙活活的Bill,然后用袖子把沙发上的碎屑都扫到了地板上,又用脚踹了踹,然后对邓廷昊和阿呆爽朗一笑:“坐,坐。”

邓廷昊也不客气,拉着阿呆直接在沙发上坐了,还对Ricky揶揄道:“Bill总抱怨家里难收拾,敢情是摊上你这么一主。”

Ricky嘻嘻一笑,面容竟然还颇有得色,他一屁股坐在茶几上,顺手抛进嘴里一片薯片咔嚓咔嚓大嚼,哼说道:“家务活包办,这是婚前协议。”

“还有那玩意。”邓廷昊哑然失笑。

“那当然,我拿给你看。”Ricky说完混不在意地从茶几上跳起来,拍拍屁股就往卧室跑。邓廷昊笑着叫他,无奈人已经窜进屋子里去了,邓老大有点哭笑不得,这种夫妻隐私,怎么好拿出来给外人看?他下意识地看阿呆,想要收获一个一模一样的无奈的对视,却不料阿呆的眼珠子已经钉死在了茶几上大包大包的蛋糕薯片牛肉干上,邓老大无奈,摩挲着阿呆的大腿,叹气:“等会就吃饭了……”

阿呆抬眼看他,眨眼,眨眼,眨眼……

“算了,你吃吧……”邓老大认命地叹息一声:“别都给人吃了啊。”

“嗯。”阿呆认真地点头,然后拆开蛋糕盒子开始欢快地往嘴里送。

这要不是关系特别铁的好网友,邓廷昊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看阿呆吃,看了五分钟后,卧室里穿出来Ricky打电话的声音,这个欢脱的小零号貌似是在床上蹦来蹦去地打,一串方言味浓郁的意大利语说的特别快,连邓廷昊都有点跟不上了。

于是邓老大看看开启吃神模式的阿呆,再看看半掩着的房门,毅然决然地决定去厨房帮忙。

勤劳能干的居家好男人Bill刚刚从烤箱里端了整盘的枫叶糖浆饼干出来,甜香味洋溢了整间厨房,邓廷昊凑上去一看就乐了:“咋烤成这样?”

可不,方块形的大饼干闻起来确实很好,但是上面的花纹乱七八糟,每一块都不太一样,是丑的不太一样。

Bill有点羞涩地挠了挠头:“不太会按模具。”

于是挑剔的美食摄影大师邓先生撸撸袖子,干脆地接手了掌勺权:“剩下的我来。”

“你可以?”

“小看我了。”邓大厨愉快地合上放在旁边的厚厚一本家庭菜谱,对着已经弄好的披萨馅饼烤派嫌弃的皱皱鼻子:“你们不是有一半的华人血统?就天天吃这些甜的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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