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书(包子)下——王老吉
王老吉  发于:2015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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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听了这话,低头想了一回,红了脸道:“那平日里那些事……”说到此处又觉得难以启齿,低头不言语了。

金乔觉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笑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飞天啐了一声道:“你难道没养过孩子,这也不懂,就是我……我日常起夜,难道都是你照顾的么……”

金乔觉听了大笑道:“这是自然,总不能将你抱到师父房里去吧?”飞天听了脸上一红,也不知该如何还嘴,又不说了。金乔觉见了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忌讳,再说便是我看了,如今也负责娶你过门,正是两全其美之事。”

飞天听了笑道:“怪不得如今我娘倒是疼你这位娇客,还封你做驸马都尉,原来是因为你把她该做的活计都替她做完了呢。”

金乔觉听了,忽然想起来今日之事,因笑道:“今儿去见了娘娘,还说起你来,说连日身上不好,不敢见你,如今好些了,想你带了志新进宫去陪她说话儿,另外还告诉我,你小时候原有个小名儿叫欢奴的。”

飞天听见这话,眼圈儿一红道:“原来我还有这个小名儿,倒也有趣儿,只是如今娘这般唤我,只怕我都想不起来是在叫我了……”

金乔觉见妻子有些伤感之意,也往春凳上面走了,搂了他在怀里柔声说道:“往后我还叫你四儿罢了,只是飞天这个名字是从何而来呢?”

飞天闻言笑道:“我因为你常唤我四儿,所以冒姓姒,取个同音,飞天这名字是因为我颈子上带的那个小金锁上头是个飞天女子的图样儿,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当日离宫的时候,娘给我带上的,这些年来,我一直拿它当个念想儿,谁知道今生今世竟还有再见面的时候呢……”说着,倒有些唏嘘之意。夫妻两个商议了一回,因定下日子,打算过两日叫飞天进宫去面见太后娘娘。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又到了志新和白羽的回家的日子,这一回两个孩子倒比前几日活泼了好些,因说当日欺负他两个的那个世子再不曾来上学,又说金乔觉打了郡王的事情传遍朝野,那些南书房里念书的孩子懂的什么?听见欺负志新的不仅给人打了,就连家大人也不能幸免,所以如今那一众顽童倒是众星捧月一般,认了志新做个头目,每日里在书房胡混,就是小琴相公也渐渐辖制不住。

金乔觉听了倒觉得十分得意,只哟飞天心中有些担忧,因吃饭的时候问那金乔觉道:“你去见我娘,到底说你了没有?常听人家说宫里头规矩最大,如今给你们一大一小弄的好像占山为王一般,只怕我母亲心里不痛快吧?”

金乔觉未及答言,倒是志新笑道:“娘放心吧,皇祖母最疼孩儿了,一日里三茶六饭十分齐全,还常叫琉璃进宫瞧我,给我带些好吃的呢,就是因为皇祖母溺爱孩儿,所以南书房里的那些小厮儿都不敢怎么样,自然爹爹为孩儿出头也有功劳就是了。”

金乔觉听了笑道:“若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厮儿,我也不至于每日里挨你母亲一顿斥责了,今儿趁着来家多吃些你娘做的饭菜,明儿回了书房,虽然是龙肝凤髓,也未必和你的口味。”一家说说笑笑吃毕了晚饭,收拾了,依旧是酆玉材带着志新和白羽在前头书房里睡,金乔觉和飞天自回上房屋安置。

是夜那金乔觉倒不怎么缠人的,因笑道:“明儿你要见进宫去见娘娘,今儿早些睡吧,早起我叫你,送了你和志新往后宫去。”

飞天闻言点了点头,听话地缩进丈夫怀里,翻来覆去的只管睡不着,金乔觉见了笑道:“怎么想了小半辈子了,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如今就要遂心了,倒这般辗转反侧的?”

飞天摇了摇头道:“你说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娘还能认得我么?”金乔觉点头道:“当日见了娘娘一面,因说我是家里的娇客,没那么多规矩,叫打起帘子,我略微瞧见过娘娘的金面,跟你生得十分相似,也是面嫩的很,论理该是五十岁上下的妇人了,瞧着与你好似姐妹一般,当真那些皇家保养的东西厉害,也不知道是如何这般驻颜有术的,声音也好听,银铃儿一般,也怨不得当年宠冠后宫了……”

飞天听见丈夫夸奖母亲,心中也有些得意,因十分孺慕道:“原来娘生得与我相似,那只怕性子也是温和的,既然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你不知道,我躲在深闺日子久了,早就没了当日那样快意恩仇的江湖气了,倒有些怕见人的,若是我娘对我打起官腔来可怎么好呢……”

金乔觉笑道:“你这孩子也太肯胡思乱想了,她待你如何还用的着问么,自然就如同你疼爱志新的心思是一样的,如今你不知道她要如何待你,只想一想往日里你是怎么疼儿子的,不就全明白了?”

飞天听见丈夫所言有理,因点头笑道:“倒是你比我大几岁,有些见识,我竟是白担心,明儿就大大方方的去罢,娘若是嫌弃我时,大不了就回来你家里,依旧叫你养活我就是了。”

金乔觉闻言得意一笑道:“这倒是求之不得的,若是娘娘不肯疼你,这官我也不做了,咱们就带了孩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或是竟回到东村之中也使得的,听见那琚付之已经回京了,如今做了京官儿,也管不着咱们的事情。”

姒飞天听见他提起琚付之来,因眉头一蹙道:“是了,也不知道你的那位世交家中的小姐到底怎么样,还在不在他家,如今收房了没有……”

金乔觉听了这话摇头笑道:“你这才叫做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呢,她好不好与咱们什么相干,这会子倒说起人家家里的事情来了,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说着吹了等,搂着妻子轻轻哄他,飞天闻言点了点头,依旧缩入丈夫怀中睡了。

到第二日,果然金乔觉依旧早起一个时辰,唤醒了妻子,叫他好生梳妆打扮,自己往前头书房里叫两个孩子起床,但见那酆玉材倒是有些魏晋风度,见是好友前来,依旧赖床不肯起,顺手将两个小的丢下床去,口中含含糊糊道:

“你们念书去,这一回定是蟾宫折桂,师父我是不能相送的了……”说的两个孩子叽叽咯咯笑了起来,一面自去梳洗。金乔觉见了笑道:“师兄还是这样的脾气,原先江湖上行走时倒也罢了,往后念了书,怎么还是这样江湖气,也怨不得人家小琴相公说你不是好人。”

那酆玉材原本睡得正香,听见金乔觉提起那琴九相公来,豁地一掀锦被坐了起来道:“那念书人也是有意思的,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倒是小心眼儿在太后面前告了我一状,我也不是夸口,便是如今将铁锁锁了我酆玉材的琵琶骨,锁在南牢之中,我照样用那缩骨之法逃出生天去。

他不来这样对付我,倒拿着两个孩子出气,如今才过五更天,鸟儿还没起呢,就去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南书房里念书,把小孩子的身子都给念坏了,将来如何还能习文练武,当真好笑,若不是见他生得漂亮,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金乔觉一大早给这上三门的师兄没头没脑的抢白了一顿,开始还有些怔怔的,后来听见他连说带比划的,也是绷不住笑了,说道:“这几年见师兄弃武从文,也是越发斯文起来,怎的如今火气这样大,倒肯将那小琴相公放在眼里的?”

第一百五十九回:姒飞天奉旨进宫

酆玉材闻言笑道:“哎哟,我可高攀不起,那琴九相公是朵玫瑰花儿,碰不得的。”师兄弟两个说笑了一回,那金乔觉方才告辞出来,一面回在上房屋中,但见飞天穿了一身素净衣服,正在为难,因笑道:

“时候也不早了,怎么还没打扮?”飞天蹙眉道:“也不知道娘喜欢我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到底该穿什么好呢……”

金乔觉闻言笑道:“娘娘只怕还是拿你当女孩子看待的吧,不然如何封我做了驸马都尉呢?”飞天听了这话扑哧儿一乐道:“那也未必,只是娘看你这样子,是断然做不得王妃的了,也只好封了这个名份。”夫妻两个说笑几句,草草吃了早饭,飞天果然穿了家常女子妆束,带了两个孩子坐车,琉璃跟车,金乔觉坐了官轿,一家人往内宫而去。

到了宫门处,飞天见了小琴相公出来接着,因想着前儿那金乔觉冲撞了他,亲自带了孩子下车,对那琴九道:“琴学士,前儿外子莽撞,得罪了你,不知千金贵体是否有碍?”

那小琴相公听了摇头笑道:“殿下说笑了,下官原是皇家的奴才,如今主子说两句打两下什么要紧呢。”飞天见状连忙柔声说道:“若是学士这样说来,就是怪罪了我家,叫我不知如何自持……”

琴九见飞天如此给他面子,自己也不好端着,因对着那金乔觉笑道:“下官和小金太尉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哪来的那么记仇呢,殿下快别多心了,这会子娘娘只怕正用早膳呢,让我带了孩子们先去书房,殿下快进去吧,省得娘娘担心。”

飞天点了点头,将孩子交给琴九带走,回身对金乔觉道:“你也往朝房里,好歹眯一会子吧,离上朝还有一会儿呢,只是别再跟人家打架了才好。”金乔觉点头笑道:“我理会得,你快进去见见娘娘吧。”

夫妻两个说了两句,方才分别。飞天由弥琉璃引着,就往内宫而去,到了宫门处,早有步辇在此等候,却是四个宫女抬得,琉璃要服侍飞天上轿,飞天见状蹙眉道:“我不爱做这样的东西,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倒叫人家平白抬着我,什么道理?”

琉璃听了这话笑道:“殿下这话说的倒有趣儿,人生来自有三六九等的,殿下天生的身份贵重,这些小丫头们能抬了殿下,才是他们的福分呢。”

飞天摇了摇头道:“我坐不惯这样的东西,咱们走着去见我娘吧……”

琉璃闻言蹙眉道:“哎哟,这宫城跟皇城都差不多大了,若是靠走路,累坏了殿下如何是好呢?”飞天笑道:“你我都是习武之人,身子原本结实,怕它怎的?”

琉璃因说道:“一来是路远,二来也不好教娘娘久等啊……”飞天见今儿进了宫,琉璃倒一改往日爽快性子,越发蝎蝎螫螫起来,心中早有些不耐烦了,如今见他百般哄着自己上了步辇,心中倒越发叛逆起来,因顽皮一笑道:“这有何难?”说着,竟不等那琉璃反应,自己施展轻功就往后宫方向而去,琉璃见状心中暗道不妙,只得也跟着施展轻功追逐飞天,谁知那姒飞天旁的功夫倒也只算是上乘,唯独轻功一科学的最好,只因他年幼之时很有些顽皮,常常擅自跑出山门之中玩耍,若是晚了竟回不来,全靠着这有的功夫穿房跃脊悄悄回房,方能不被师父师兄发现,倒阴差阳错练成了这样的绝学。

弥琉璃眼看着追不上了,心中越发焦急起来,因隔空轻声喊道:“殿下慢来,宫禁森严,只怕殿下迷路了。”

飞天闻言回头一笑道:“你急着追我,可见我走的路原没错的。”说着,腰身一纵,越发往前窜纵跳跃起来,琉璃渐渐给他落下,一时半刻就望不见了。飞天原本只是与他玩笑,倒也不曾真的就这般施展轻功去太后宫中,谁知一转两转的,倒真的有些迷路了,但见不远之处一座宫苑甚是富丽堂皇,就好奇往此处一探。

飞天足尖轻点,落在那宫苑的屋脊之处,竟不带一点儿风声,饶是守门的禁卫军颇多,也没人瞧见了他,飞天见状倒是蹙起眉头,心中暗道:“怎么这些大内高手的功夫都不济,娘的安危放在他们手里,倒叫人不放心了……”

正想着,谁知脚下一滑,竟是险险一个踉跄,飞天唬了一跳,连忙一个鹞子翻身的架势,借力附身在房檐儿上,伸手一抓,才知道那些瓦片竟是纯金打造,滑不留手的,方知那些禁卫军不必担心房上,只因便是有夜行人来此,也是站不住的……

飞天想到此处,也是来不及的,人就从房檐儿上头滑了下来,倒也不甚害怕,腰身一纵凌空一翻,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底下那些禁卫军羽林郎见了,都大惊失色,一面嚷着“护驾”、“有刺客”等语,上来就将飞天围在当中。

飞天见状心中暗道不妙,心想自己此番淘气,倒惊动了大内侍卫,此番万一闹到太后那里,岂不是叫娘第一次见面就埋怨自己淘气么……想到此处,正要开口,谁知那些羽林郎却是如临大敌一般,不由分说举枪便刺。

姒飞天来不及分辩,只得身形晃动守住了门户,一面意欲寻个破绽先脱身再说,谁知那羽林郎自有一套阵法,飞天一时寻不见阵眼,只得在阵中招架,那些禁卫军的功夫虽然不济,阵型却是严密,双方焦灼起来,一时难见高下。

此番打斗早已惊动了内宫之人,飞天正在阵中与众人缠斗,冷眼旁观着宫门首处缓缓的出来一对宫娥彩女的仪仗,如众星捧月一般搀扶着一个后妃服色的绝色女子出来,与自家面目倒有几番相似之处。

飞天见状知道就是自己的亲娘,眼圈儿一红,手上就失了忖量,将近身缠斗的一个羽林郎一掌打了出去。

那娘娘身边早已闪出了一个娇俏的女孩子,对着姒飞天娇斥一声道:“无礼的逆贼,敢来后宫撒野么!”说着,竟也是身形一纵,凌空跃起,轻功竟与飞天不相上下,伸手在腰间一探,竟也摸出一双兵刃,飞天定睛观瞧之际,竟是一对昭君玉骨,与自家的那一对竟一模一样,微微分神,手上就慢了一分,给那女子将手上兵刃朝着飞天喉间一架,伸手揽住了他的柳腰,转向身后将飞天牢牢制住了。两个身形渐渐落下凡尘,那女子轻功高超,落地竟不唐突,轻轻巧巧的,飞天虽然给她制住了,心中倒也叹服。

那女子探得飞天腰间也有一对兵刃,因笑道:“你这小贼如今给我拿住了,还不快些缴械投降么?”说着,往飞天腰间一探,将他身上的昭君玉骨拿在手中,却是咦了一声道:“怎么你的兵刃竟与我的一样呢?”

飞天见这少女天真活泼,心中也有些喜欢她爽朗性子,因低声说道:“这是师母上给我的,就当做峨眉刺使用,听见是从西域得来的,莫非姑娘是从西域而来的么?”

那女子听了笑道:“怎么不是?我……”说到此处,忽然想起飞天可能是刺客,复又沉下脸来道:“你少在这儿套近乎了!如今给我拿住了,快随我去见了太后娘娘!”

说着,不由分说扯住了飞天就往里走,飞天无法,只得随着那姑娘去见娘娘,到了跟前,但听得那太后娘娘声音微微发颤道:“这孩子是欢儿不是……”

飞天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微微抬头,怔怔地瞧着玉街上头那个绝色女子,那后妃模样的女子也是怔怔瞧着她,两个都不说话,旁边制住了飞天的少女见两人这般模样,倒觉得奇怪,因细看了飞天一眼,又瞧了一眼太后,不由得娇呼道:“娘娘,你们两个这样对着,倒像是中间有一面镜子也似的,好生相像呢……”

飞天听见这话,方才反应过来太后是在叫他的名字欢奴,因眼圈儿一红,轻轻的叫了一声“娘……”

太后听了这话,忍不住面滚珠玑,几步走下台阶来,将飞天搂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哭了起来,飞天也隐忍不得,投入母亲怀中哭泣。倒叫一旁的羽林郎和方才捉住飞天的少女瞧得怔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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