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玉师(穿越)——修十六
修十六  发于:2015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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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还如他去时一般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动静。对于他而言,他此刻的时间停止,直到……他的宿命命轮再次转动为止。

萧不恸……身为养玉师的宿命。

『以身为器,养血为玉。百殆百得,天道永为。』

人的欲望毫无止境,其能力却有度。而人生而有所求,长生不老、成道成仙,皆因其所求而生。

养玉师,这个曾经西冥上最为辉煌而绚烂却在日夜更替、岁月流转中衰落的的名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为满足人们的臆想而存在。而其所代表着的天道,则一直被人们以各种自我的猜测来诠释。

天道。

什么是天道?而天道又因何而存?石三弦既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他不过是个凡人,揣度所谓的天道,不过自讨苦吃。而这一点,石三弦上一世就已经明白得清清楚楚。

他思及此处,视线又收不住地落到青年身上。无可奈何地柔和了起来。

他前半生的一切终归尘土,除了记忆,什么也留不下。既然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又何必、吃苦不讨好的再要去追究那所谓的天道?

错的事情,只要错一次就足够了。

他现在,只需要将手中的东西抓紧了,不松开手就足够了。

第八章:雾色迷离局中局

“……彼消此长,万元归一……”

青山秀丽,羊肠小道。老旧的马车正缓缓行驶、并不断发出木头特有的吱呀吱呀的响声。清冷俊秀的年轻女子坐在前头驾车,听到这一声细碎得几乎要飘散在空中的呢喃,纤长的羽睫微微一颤,垂下眼睑,思量片刻,轻声道:

“再差半个时辰就能到了……妙莲,还来得及的。”

手中的马鞭却是不自觉的抓了紧。

******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不恸也算是越来越习惯做一只鬼的日子。

仔细想想,其实当只鬼也挺好,虽然没人跟他说话无聊了些,但好处挺多啊!比如:自从当了鬼,师尊再也不用担心他出门不带钥匙!

——不对!他已经无聊到只能靠这个来打发时间了吗!

萧不恸默默地扒门口。

他是真的无聊的快发毛了。自从这院子被石邵君、司楚二人光顾过后,在院子的四灵方位就不知何时多了几个桩子……于是本来已经可以越走越远、逐渐能跟着石三弦在大院里转悠的萧不恸森森的忧愁了。

就这么说吧,本来他挺兴奋的,像归云堂这样的深居大院,哪能没个阴私事,他萧不恸现作为一个鬼,特别是一只有些八卦之心的死鬼,在做某些事上总是特别方便的,嗯,特别的某些事上。

但是他美好的愿望却并未实现。原因么……杀千刀的石三弦你作甚布个辟邪阵!!辟邪阵只对鬼有用啊!对人是没有一点作用的!布阵的时候好歹寻求一下资深专业人士意见啊可恶QAQ!

……所以的所以,真死鬼剑客伪神棍萧不恸现今依然在忧愁地扒着门口,跟他的尸体共处一室。

——不过这年头,也没有多少人有这机会能跟自己尸体共处一室了对不对!从某种角度来看他还是很幸运的对不对!他已经倒霉到要为此感到庆幸了么!这种幸运他根本不屑于要啊混蛋!

萧不恸忧愁地再扒了一会门,最后还是觉得这个姿势不大对劲,稍微有些有碍观瞻。于是稍稍正了身子,努力用脚触到地板,走到一边去。而这一走,又恰恰避免了他整个人再一次被门穿过的惨剧发生。

‘碰’一声,那道看上去甚是牢靠的木门不肯重负,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萧不恸看着自己还未移动的一只脚被那木门毫无阻碍地穿过去,嘴角一抽,眼角余光就朝着门口飞了过去。

而这一飞,就差点叫他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那、那个就站在门口的、穿着银色轻装铠甲的散发着森冷杀气的姑娘不是他现在应该在西冥边境领兵打仗的小师叔音莲少将军么?!

萧不恸瞬时就觉得自己这几日是太渴望刺激了,眼前才会出现这样让人惊悚的场景。

——这一定是做梦对不对!

而下一刻,他又看见从跟在他师叔背后缓缓走出了另一人——

那是一个表面上弱柳扶风不堪剪,实际上也真的是弱柳扶风不堪剪的,且他家小师叔长得一模一样,偏偏气质上就千差万别的柔弱秀丽女子。

那是萧不恸他音莲师叔的孪生姐姐,却不知为何和他同辈的,萧不恸的小师妹,妙莲。

——妹妹是师叔,姐姐是师妹。师尊你真的可以再胡来一些的……

萧不恸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像这些天来的石三弦一样,再一次穿过了他,然后步履坚定,直直的、毫无犹豫的朝着处在屋子正中间的他的尸体走近。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萧不恸下意识的想出声询问,却在话语脱口而出的前一刻想起。此时此刻的他,根本没有说话的能力。

没有人知道他以这个形式存在着。

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弱柳扶风的小师妹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漾着微光的拇指大的辉白色玉石,再不知道从何处取出一枚金针,缓缓而坚决地扎在他尸身的百会穴上。

明明是简单的几个动作,萧不恸却从妙莲脸上看见细密的一层薄汗,抬头看去,他的音莲师叔站在一边,紧抿着唇,死盯着妙莲的举动,显然也不比妙莲轻松多少。

萧不恸看得一头雾水,却又不敢移开眼,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只见妙莲虔诚地将那玉石放入他尸身口中,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而那明明是似曾相似的字音,可贯连起来、其中内容萧不恸却是一句也听不明白。

似乎呼应着妙莲的念咒声,萧不恸猛然剧烈地头疼起来,他明明是以魂魄的形式存在着的,却不知为何仍有痛感,而那疼痛的程度却远远要比一箭穿心来得更加厉害,疼痛很快传遍了四肢百骸,叫他无力站立,仅仅依靠着单脚支撑不至彻底跪倒在地。

他像是陷入了虚空,四目望去尽是黑暗。而浓重的墨色中却似乎有一双沉黑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而与此同时,有阵古怪的力量紧紧锁住了他,萧不恸想用力地挣扎,但他一旦做了这个念想,那疼痛便是更是加剧,似乎是要将他整个魂魄都要撕裂,让他无力反抗,只能任由那股古怪的力量将他拉扯着,聚到一处。

而那个方向……正是他的尸体。

但此时此刻的萧不恸,已没有了深思的力气。

第九章:惊魂乍起寻真难

一个人倒霉起来完全是可以没有止境的——好比萧不恸。

这倒霉孩子连日来终于第一次拿手碰到了实物而不是被实物穿了过去,嗅到了气味而不是无知无觉。

只不过他现在倒还宁愿自己还是那个鬼的形态。

萧不恸扒着土艰难从不知道哪个山头的乱葬岗上爬坐起来,一阵阵扑鼻而来的、浓重的腐臭气味引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恨不得自己还是那个无知无感的鬼魂。

萧不恸还记得他临失去意识前还身处石三弦的小院中,看着自己的尸体对着空门的两位同门。哪里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居然就完全换了个地头……而且,他又活了。

手下是冰冷坚硬的泥土,大片的林荫郁郁苍苍将这一片坟地围了起来,细碎的日光透着枝叶间隙而洒落,让萧不恸感到热度的同时,也有稍微的不适应感。

——光线太亮了。

这乱葬岗大概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触目所及除了白骨就是蓬篙。而地上的土,也显得很旧,没有什么新的足印。

萧不恸想了想,觉得他或许,是被弃尸了。

在被石三弦盗尸至归云岭后,他萧不恸被同门弃尸带到了这个山头。虽说他现在活了。

他不知道小师妹是怎么把他弄活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更不知道她们到底打了些什么打算。一切在没得到证实之前,都是猜测。而萧不恸从来不喜欢猜测。

当初与那剑客比斗的伤痕并不会因为复生而痊愈,心口处的伤口仍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引起他一阵疼痛。但萧不恸咳嗽了一阵,眯眼打量了一下四围还是捂着伤口起身,打算在天黑之前找到出路下山,不然也找些吃食以及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深山夜冷,并且多野兽出没,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再多的力气去对付这些意外。

******

沿着林子里被人为踩出来的小道以及多年来在深山生活的经验,萧不恸总算是找着了水源。

他看着眼前波光粼粼、还偶有几尾清鱼游走的小河,突然觉得马上就要上去染指它的自己真是罪大恶极。

但若是不去染指……

——太对不起他自己了!

萧不恸左右看了一会,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也看不见什么人家,所以也不担心造成什么恶性伤害事件。嫌弃的丢开那一身沾满血污以及带着腐臭气味的外衣,掬了把水洗了脸,便就着里衣缓缓进了水中。

纵然仍是三伏天,但山间流水总是透着一股子的凉意,无论是空山还是在此处。萧不恸泡在水里,小心而简单地清洗了胸口前那个仍算是血肉模糊的伤口,便缓缓开始清洗起全身来。在归云堂的时候,虽说石三弦也有给他做过清洗,但是到底不如自己来的好。何况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乱葬岗上不知连呆了几日萧不恸就有些不自在,恨不得就此呆在水中不上来。但这山溪冰冷到底不能久留,何况他此刻身上还带着伤。

而从乱葬岗里带出来的那身衣服萧不恸是不愿意再穿了。

那身衣物沾满了血污,如就这样穿下山,也不知道会惹上什么事端。萧不恸不敢也不想尝试,便简单拧干了他那身里衣,趁着还有些气力找了些野果充了饥便继续找路下山。

而这一找,便让他察觉出些不对来。

这座山……他似乎来过。

一身伤痛并没让他的头脑也变得迟钝,反而促使他变得更加清醒。萧不恸走的越是久就越是觉得这座山眼熟,而这种眼熟的印象,应该是在近期建立的。

他是什么时候来过这座山?在什么时候?

他不停的询问着自己,并且加快了步伐,双目紧紧盯着四围,最终视线定格在一棵似可参天的巨木上。

而这棵巨木的躯体上,正插着一把剑。

萧不恸呼吸一滞。

他认识那把剑。

因为,那是他的剑。

×

作为一个剑客,剑绝对是萧不恸最为重要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让他丧生的比剑,那么这把剑绝对不会离开他的手边。

而此刻,在这座如此眼熟的山中看到这把被他视若生命的剑,代表着什么?

萧不恸自然知道。

因为这把剑是他临死前失手打进树中的。

在被一剑穿心之前。

他合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再吐出来,似乎这样就能够吐出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绪。

他想他是知道这是哪里了。

第十章:命途多舛波折起

印证萧不恸的设想并未用了太长时间,萧不恸沿着山路一路下来,便在官道边上看见刻在石碑上以篆书刻写的竹岭二字。

这个鬼地方……果真是他当初与人比斗的地方。

青山还旧,绿水仍流,他竟然又回到了此处。若不是萧不恸亲历此事,那他定会说上一句:世事果真多笑话。

而此间此地,当萧不恸再回到此处,竟是无端生了对前路的茫然以及对己身的恐惧。

他复生了,但可能……不再是人。

在这世间,总不是所有人都期待着天命永存,不老不死。

×

司楚是一个人有些不平常的平常人。

他不是江湖人。但他喜欢不平常的人,不平常的事,而为了这些事物他往往必须踏入危险,即是踏入江湖。

江湖是个危险的江湖。

总而言之,听风写雨楼的楼主司楚是个爱看热闹的包打听。而听风写雨楼,则是百晓堂、万通楼之外武林第三情报聚集地。

眼下司楚刚从归云岭上下来,呆在不远的一处叫归云的小镇上的一处酒肆,听着分据点的部下来向他汇报事务。

“……毒郎君唐棣日前修书一份寄予楼主,楼主现下是否要启阅?”

“不必……啊,还是复一封信给他。”司楚神思散漫,望向窗外的眼陡然一亮,“就说……他那件事改天再论。”他噙着笑丢下酒钱站起身,“至于现在……在下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

司楚打发了部下,便独自一人步进距离酒肆大约百尺的一条小巷。

不常有人经过的小巷阴暗潮湿,青苔斑驳。明明距离街市不远,街市的喧哗却传不到这里,冷落而清静。

并且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司楚武功不高,但五感却十分灵敏,循着那几淡不可闻的血腥气,他很快就找到他的目标。

那人藏在巷道之内,借着些废弃竹篓本倒是不容易遭人发现,偏偏他遇见了司楚。

他别的本事不敢说,寻踪问物的本领确实一流的。

而那眉目依旧清隽的青年微阖着双目、静静靠坐在墙角,即便小巷中看不清他的脸色,司楚也知道他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

他仔细查看着青年的伤势,一面从袖口拿出伤药略作处理,一面无法抑制的兴奋得心颤。

——这世上,最作弄人的,就是命数。

谁能想到呢,半月前他在归云岭上看见的那具尸体,此刻居然活了呢?并且还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而正是因为没人想得到,故事才会变得有趣。

司楚不否认,从刚刚看见这青年的一瞬间,他平静许久的血脉再次开始沸腾。

他小心绕过青年的伤口将人搀起来,缓缓向朝着出口走去。唇畔的笑弧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而在出口的地方,不期然,已有人在等着他。

一个……他在听风写雨楼最信任的人。

司十三看着他搀着个人走出来,一边疾步走近接手,一边低声道:“这……”

“把他带到医馆去,稍后到酒肆我再同你说。”

×

司楚在酒肆等的并不十分久,他方饮下第杯三酒,他那轻功卓绝的部下便折返回来了。司十三默默看着他手中酒杯,道:

“饮酒伤身。”

司楚微微侧脸,道:“让你办的事都做了?”

“属下在路上碰见了司九。”

司楚挑眉:“所以你就把人给了阿九?”

司十三微颔首:“江湖人的伤,始终是让江湖人来治最为妥当,”他顿了一下,“楼主对此人颇为上心?”

司楚把玩着手中折扇,看似漫不经心,“想要看一场好戏,自然要布下一个好局。没有饵……”他一展折扇,眼睑微垂,眸光暗转,“怎么能钓出一条大鱼?”

他拿折扇抵着下巴,“等到十七的信送到了,这场戏也应该开场了,不知道归云少主,要怎么回报我这一份恩情呢……”

他拭目以待。

第十一章:故道故地非故人

萧不恸再苏醒时他已换了处地方,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被稳妥地上过药重新包扎过。

连着衣服都让人更换了一番。萧不恸下意识地就去摸他的剑,却又突然想起他的剑此刻还在竹岭的那棵树上插着。那把剑对他而言是极重要的东西,怎可能弃之不顾?但无奈如今伤势加身,无论他怎么想都得等着伤口结了痂才能动身。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现在是在哪里,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萧不恸缓缓吐息,便扶着床站起来,正打算到房间外面看看的时候,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明眸皓齿,娇俏可人的少女端着一锅粥走进来,看见他的动作便不甚同意地沉了脸色,娇声喝道:“伤口才刚有些起色,你这么弄是想伤情再加重么!?给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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