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张桂莲送到病房，一切都安顿好了，过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多亏了刘辉和张姐在这儿，帮他看着老人，帮着他推床，帮着他拿东西。张桂莲清醒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大夫说是大脑缺血缺氧的原因，让徐锦程不用太担心。

徐锦程坐在床边看着吊瓶一点一点的滴着，看着张桂莲瘦小枯干的身子，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刘辉看徐锦程难过的样子，小声的说：“徐哥，你别太担心了，大夫不是说了吗，阿姨的病不是那么严重的。”

徐锦程抬头看了看刘辉，眼圈有点儿红：“谢谢你刘辉，麻烦了你一下午。”

“没事，徐哥，你太客气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也注意休息。”刘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好。路上小心。”

送走了刘辉，张姐说：“小徐，阿姨病了，你要不要请护工？”

徐锦程愣了愣，“请护工？”张桂莲一直身体都不好，以前也住过院，那时候就是因为他请假请的太多，所以工作总干不长。

“是啊，我听阿姨以前说过，你因为她以前生病老请假，所以工作总干不长，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份稳定点儿的工作，我觉得你还是请护工的好。阿姨现在活动不太方便，离不开人，你也不能24小时陪着她吧？再说你还要工作挣钱的吧？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联系一个护工。这样你只要晚上过来就行了，白天也不会耽误你工作。”张姐说。

“我是怕护工照顾的不好。”徐锦程说出自己的顾虑。

“这个你放心，”张姐肯定的说，“我给你找的人，一定会照顾好老人的。咱们认识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张姐，我当然相信你。这麻烦了你一下午，我还没谢谢你呢。”

“不用谢，我怎么也要看着老人没事了我才放心。这样吧，明天我让人过来你看一下，如果合适就让她留下，如果你觉得不好，那么再说，好吧？”

“好吧，那麻烦你张姐了。”张姐一番好意，徐锦程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

“不麻烦，我在这儿守着，你看你有什么要买的，赶快去买点儿，住院总要准备些生活用品的。”

“哦，我知道了，谢谢张姐，我马上回来。”徐锦程赶紧下楼去买东西。

第二天一早，张姐就带了一个中年女子到了张桂莲的病房，徐锦程正买了早饭回来，冲他们点点头：“张姐，你们来的挺早。”

“是啊，张阿姨怎么样了？”张姐看老太太还睡着。

“昨晚上醒了，一醒来就说说自己挺好的，就吵着要出院。不过右腿和右手还是使不上劲儿。”徐锦程笑笑。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能那么快就好呢？”张姐接着说，“小徐，这个是李姐，她做护工很多年了，照顾老人很周到，也很细心，在家政公司很抢手呢，不过我和她关系好，知道她最近刚刚有空，就把她给抢来了。”

徐锦程打量了一下李姐，穿着很朴素，身架挺大，一看就是能干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李姐，我妈是脑血栓，右边胳膊和腿有些无力，需要你经常帮着翻翻身，走路比较费劲，得有人搀着她一半身子才行，可能会比较累。”

“这个没事，我连那些不能自理的老人都照顾过，您这位老人，架起来能走路已经很好了。放心，我不怕累，就您这老太太这么小的身子骨，我一定能扶住了。”张姐很干脆的说道。

“那好吧，张姐，我看李姐人也挺实在的，那就留下吧，就是这个价钱……”张姐昨天没说多少钱。

“这个好商量，小徐，都是熟人，我不会让两边吃亏，你说是不？”张姐说的价钱是挺合理的，昨晚徐锦程也和临床陪床的大姐打听过了，也差不多是这个价钱，只要能把老人照顾好了，钱倒是其次的。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李姐留了下来。

李姐快人快语，看徐锦程一脸的憔悴：“小徐，你昨晚是不是一晚上没睡啊？赶快回去睡吧，等老太太醒了，我跟她说就行。你晚上吃过饭再过来就行，小张说你住的挺远的，我住的近，你来的晚会儿也没事。”

徐锦程感激的笑笑，这个李姐真是不错呢，起码不是很计较的人。“谢谢李姐，我还是等我妈醒了再走吧。”

徐锦程走出医院，很奢侈的打了一辆出租车，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公交车上睡着，而且从医院到家也没有直达的公交，他太累了，不想再折腾了。

一间病房里三张床，都住上了病人，靠窗的阿姨也就五十多岁，快出院了，不需要人陪床。中间的大娘差不多得七十多了，陪床的是她女儿，晚上那大姐就靠在床尾打个盹儿，一早就有别的姊妹来替她了。

只有徐锦程干坐了一夜，他倒不是担心老人，因为张桂莲晚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比下午好太多了，他的心也放下了很多。他想的是钱。幸亏他带了银行卡，原本是要给陈茂全买电脑的，取了5000块交了押金，里面就寥寥无几了。不知道这次住院要花多少钱，不知道要住多少天院，住一天就要付一天护工的钱。唉，他叹了一口气，现在是让他借钱都不知道去哪儿借了。还有那份工作……徐锦程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做了纪敬泽的助理，工资会高一些吧？他还说会还自己的欠款，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答应他呢？他真是越想越是睡不着，干巴巴的坐了一夜。

徐锦程一回到家，顾不得洗漱，脱了衣服就上了床，几乎沾了枕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一瞬间，看着窗外一片昏暗，都弄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了。他站在窗前，拉开窗子，望着一片暮色苍茫，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只有跟纪敬泽好好的谈一谈了。因为，他现在急需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份收入还不错的工作。

第11章

徐锦程过了一个星期才去上班，第一次正式的以一个助理的身份坐在纪敬泽面前。

纪敬泽看着挺直了身子坐在面前的徐锦程，虽然一身正装，一丝不苟，却透出一股书卷气。看着自己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抗拒也没有兴奋的感觉。他淡淡的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

徐锦程简单的回答：“是。”然后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您上次给的支票是五十万，我还清了欠款，这是剩余的。”

纪敬泽抬了抬眉毛，“说了是给你的，拿着就好。”

徐锦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预支过两个月的工资了。谢谢您。”

纪敬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助理了，你需要好好了解一下整个公司的情况。马上就是新年了，公司里事情不多，明年那块地的合作、招标就要开始，这些是有意向合作公司的资料，你先看一下，倒不着急做决定，总是要等年后再说。”

纪敬泽指了一下桌上的资料，然后又说道：“一会儿会有一个高层会议，我会介绍你给大家认识。你的办公室在隔壁，我的日常行程安排会由丁宁给你备份。丁宁是我的秘书。”

徐锦程点点头。

“对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尽快完成，尤其是在这一段不太忙的时间里。”纪敬泽喝了一口水。

“什么事？”徐锦程疑惑的问。

“我希望你尽快拿到驾照。”纪敬泽认真的看着徐锦程。

“这个……”徐锦程其实是考过科目一的，只是后来忙，他又不喜欢开车，所以才耽搁了。从科目二考起，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吧？

“怎么？有困难？”

“没有，我会尽量。”徐锦程摇摇头。

“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用公司的车子练习。”

“谢谢纪总。”徐锦程嘴上是这么说，他可真不敢用，他见过的公司的车子都是很高级的，最便宜的都是几十万，万一被他刮了撞了，他可过意不去。

“好了，我让丁宁带你去办公室，这些资料你可以拿走，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相关部门联系，如果有疑问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欢迎。”说完，纪敬泽笑了笑，站起来，伸出手来，“欢迎你，徐锦程。”

徐锦程站起来，也伸出手，露出笑容：“谢谢纪总给我这个机会。”

徐锦程坐在办公桌前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眶，坐了一下午，看了几份材料，不知不觉天就暗了下来。

徐锦程请假的那一个星期，把欠的所有的债都还清了，晚上则在医院陪老人。好在，张桂莲的病情好的很快，没再恶化，李姐也确实尽心尽力，把老人照顾的特别好。

老人出院的时候，徐锦程对李姐再三表示感谢，还多给了几百块钱，李姐很爽朗的说：“小徐，我们做这行的，宁愿少挣钱，也愿意给你这样和气的雇主干活，起码对我们很尊重。有些病人家属生怕我们少干活，在旁边指手画脚的，好像他们花了钱，我们就要无时无刻都不能闲着。小徐，你不用这么客气，能照顾好阿姨，我也很高兴。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就好。”

徐锦程很是感激，这样朴实的女子，没有多会表达，却让人心里暖暖的。他总是能从身边的人身上，从普通的话语中体会到他们给的温暖，比如李姐、张姐、刘辉、曾建，等等……

徐锦程看着桌子上满满的资料，摇了摇头。其实，他不是一个满怀大志的人，不是一个外向的人，甚至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曾经的他只想着能有一个爱人，有一个温暖的家就好，不用有太多钱，不需要太忙碌，日子悠闲的过就好。可是后来，为了那个人，他努力的改变自己，强迫自己走出去，学着跟别人交流，学着让自己坚强果断。他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让他成长起来，否则，现在的他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门一下子被推开，徐锦程吃惊的抬起头，只见曾建闯了进来，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徐大助理，还没忙完吗？走吧，咱俩一起。”见徐锦程瞪大了眼睛，笑着说：“你不会是忘了吧？今年的年终总结大会啊，我是总策划和主持人呢。”做了将近两周的助理，徐锦程已经弄明白了曾建的职务，是类似于办公室主任和后勤部长的职责，就像一个大管家一样，这也能看出纪敬泽对他的信任。虽然曾建平时是那种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性格，但是做起事情来是一丝不苟的，而且为人也没有架子，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他。

“哦，那我收拾一下。”丁宁是说过这事儿，徐锦程一时没想起来。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总裁助理，感觉怎么样？”曾建一边走，一边问。

“还好吧，年前都是一些总结性的工作，跟着纪总下去各个公司走了一圈，再就是看看报表什么的。”徐锦程笑着说。

“刚才我去老大的办公室，他不在，去哪儿了？你没一起去？”曾建又问。

徐锦程笑笑，打趣他：“不是说他到哪里我都得跟着吧？我是助理，不是保镖，再说，你这个管家居然不知道？”

曾建摇摇头：“他没让我安排车子和司机啊，肯定又是自己开车出去了。你说，是不是接哪个小情人去了？”

徐锦程大笑起来，“你真够八卦的，纪总只是去给小嘉开家长会了而已。他说他会直接去酒店的。”

“哦。又到期末了。”曾建恍然大悟。

大会的会场就安排在嘉玮下属的五星级酒店悦喜来大酒店的一楼大厅里，曾建和徐锦程到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一张张圆桌旁边都是笑着的脸，有的更是兴奋的猜测今年的抽奖活动最后的大奖是什么。徐锦程看着满满的人，不知道这是整个公司的人都来了，还是只是一部分。

曾建带着徐锦程穿过大厅中间长长的过道，来到最前面的一号桌，桌前坐着的人徐锦程大多都认识，都是公司里的高层，他微笑着冲坐着的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桌上的人纷纷站起来，跟徐锦程寒暄着。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徐锦程的身份，但是对他还不太了解，只是说着一些客套话。

曾建没坐，他笑嘻嘻的说，一会儿他是司仪，坐不住。再说，这一桌都是领导，他怕在这儿吃不下，所以就不在这儿凑热闹了，

秦子浩走过去说：“小建，好多天没见着你了，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不是要准备这个总结大会嘛，和相关的部门筹备了一下。”曾建轻松的说。

“是吗？就这点儿小事，让下面的人去办就好了，还要你跟着忙活吗？最近都没见你去我那儿，上次去你家，阿姨说你最近很忙，都不太在家，忙什么呢？”秦子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也没什么忙的，跟以前一样嘛，你也知道我的事比较多，又琐碎，最近就没往你那儿去……”曾建摸了摸头发，还想说什么，这时有一个清亮的女声传过来，“曾建，你怎么不接我电话，让我好找。你坐在哪儿？我要坐你旁边。”只见一个女子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走过来。

“小美，你怎么来了？”曾建看到那女子吃惊的问。

“我怎么不能来呀，不是上次你说你要主持什么年终大会吗？还说有抽奖的，说可以请我来玩的嘛。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给阿姨打了电话，才知道是在这儿，我就过来了，怎么样，惊喜吧？”小美挽上曾建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一副亲密的样子。

徐锦程看着曾建的表情，好像是惊喜没有，反到有些惊吓吧？

曾建有一刻的慌乱，可是很快镇静下来，笑着说：“我手机设成震动了，没听到。既然你来了，当然坐我旁边了。来，坐这儿。”曾建指了指旁边那桌空着的椅子。

“小建，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姐是……”秦子浩站在曾建的面前，问得很平静，可徐锦程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哦，来，小美，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秦总，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得叫他哥。哥，这是小美，我最近认识的……”

曾建还没说完，小美就伸出手去，笑着说：“秦哥是吗？我是曾建的女朋友，总是听曾建提起你呢。”

“是吗？”秦子浩伸出手跟小美握了握，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曾建的，“女朋友？”他又低低问了一声曾建。

“是啊，”小美的整个身子都好像靠到曾建的怀里去了，嗲嗲的说，“曾建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曾建连忙把小美从身上扯下来，让她坐在椅子上，对秦子浩挤出一个笑容说：“呵呵，我该去准备准备了，你们先坐。”然后就溜了。

徐锦程看着秦子浩默默的坐回到了椅子，有些愣神，连旁边的车向前跟他说话都是半天才反应过来。

晚会搞得很热闹，曾建一改他话唠的习性，主持起晚会来倒是张弛有度，充分表现了严肃和活泼的主题。严肃的时候会场鸦雀无声，活泼的时候全场大笑。和他搭档的是纪敬泽的秘书丁宁，平时挺文静的一小姑娘，主持起来倒是落落大方，跟曾建搭配的很是默契。

会场的每个人都随机抽了一张奖券，在活动过程中会有大奖抽出，当曾建说出一等奖是海南五日游时，全场都兴奋起来，下面全是“嗷嗷嗷”的叫声。徐锦程抽出那张抽奖券之后就把它反过来压到了杯子下面，他的运气一向不好，根本不抱什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