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什么。”

菲拉格微垂着头，用一种没有生气的眼神看着零号，看了一会儿，他又僵着身子去做别的事情了。

就留下了零号依旧在苦恼到底要不要去找人鱼。

想着想着，零号有些疲惫地掩着嘴打了个呵欠，由于亚狄拉身体的限制，零号本来可以做的事情也不多，再加上之前落水的事情，似乎限

制的范围就更大了，所以似乎这次犯困也只是很平常的事，如果零号没有产生幻听的话。

是的，幻听。

零号在睡意朦胧的时候听见了一段貌似很熟悉的旋律，温柔的，细若游丝般的声音像是一双勾人的手，抚摸过零号的意识，就像是要带着

零号去向某一个地方，于是零号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然后几乎就是没有知觉了。

零号有知觉的时候，是被冷醒的，湖底的水常年是冰凉的。

“你这个诱拐犯！”零号双手捂着赤裸的胸膛，一脸悲愤地瞪着用歌声把自己骗进湖里来的伊，而被瞪着的人鱼没有丝毫自觉，眨着一双

金碧色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零号。

“你别这样看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凶残！”零号完全不顾作为圣子的圣母光环，试图用一连串愤怒的低吼来震摄面前扮乖的人鱼

。

伊看着一脸呆萌的零号，笑得格外灿烂，真的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假如不去看他曾用来威胁零号的尖利牙齿和凶器一般的指甲的话，

那还真容易被他精致的长相迷惑。“难道不是你自己想来见我吗？”

哇哦，还真没见过这么厚的脸皮！零号在心里给人鱼打上一个红叉，显然是被人鱼先生有些不要脸的言辞气到了，还真没有见过诱拐犯会

对被诱拐的人说这是你自愿的。要不是看在0000发布下来的命令，零号真想冲上去咬他一口。

……好吧，其实零号不敢。

想到这具身体的限制，和对方战斗力的差距，零号愤怒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那……那你找我有事吗？”

人鱼大概以为零号是默认了刚才自己的问题，明显看上去心情也好了不少，金碧色的鱼尾在水里甩来甩去，晃起来的水波让零号差点没有

摔下去。

“我想你了。”

那色气满满的声音再度在零号的耳边响起，零号浑身就像是有低压的电流通过了一样，一阵酥麻，零号没有稳住自己的身体，就在他差点

从湿滑的石块上掉下去的时候，一条金碧色的鱼尾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背，算是帮了零号一把。

但是当那细小的鱼鳞隔着丝滑的布料在零号细嫩的皮肤上，反而是零号身体更加是酥软得支撑不起来，只能依靠着人鱼的支持才能稳住身

体。

人鱼是很满足于现在这种姿态，透过漂浮在水中，碍人视线的像海藻一样的黑色长发，可以看见那双金碧色的眼睛里流淌着的情感是多么

炽烈，以及无可救药的病态。

怎么办？可能忍不下去了呢。人鱼注视着零号，眉眼弯弯，笑得人畜无害，眼底的金碧色仿佛可以汇聚成一股强劲的绳子，死死地束缚住

看中猎物。

零号苍白的脸上泛起酡红，喘匀了气，这才渐渐恢复对身体的掌控，自己直起身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人鱼的眼神和表情，或许，就算看见

了，就凭这蠢萌的小脑瓜也不会联想到什么吧。

彼时，零号正考虑着0000发布下来的任务，想着用什么手段可以顺利从伊身上搞到他的眼泪。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承诺吗？”人鱼弯起唇，水波模糊了那抹笑容。

零号注视着他几近完美的脸孔，沉默着，思考着。

貌似这句话，好像谢安稼也说过，好像就是在杀死自己挖心的时候说过吧。

想到这，零号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又被剖开了一样，下意识就想逃，脚上一用力，就滑开一段距离，离开人鱼远远的。

稍稍意识清醒了，才发觉自己面前的并不是谢安稼，而是人鱼。

再回头看，人鱼就那样漂在水里，双手背在身后，鱼尾无力地垂下，浓密的黑发半遮半掩着那张完美的脸，可是零号却可以清清楚楚看见

，那双金碧色的眼睛在无声地流泪，眼泪变成宝石一颗一颗落下来，掉落到湖底的泥沙里。

我，是不是伤害到了他？零号内疚地咬着唇，犹豫着缓缓又游回伊的身边。

谁也没有看见，人鱼背在身后的手绞在一起，锋利的指甲狠狠划开皮肉，冰蓝色的液体荡漾在水中。

如此狠心的举动却与人鱼看见零号回来的时候，脸上那温和的笑完全相反。

忍不下去了怎么办？伊笑着心想。

09.0000的番外

在无尽的生命中，0000时常在思考当年的那个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可是他又清楚地明白，很多事不是他能评判的，也不是什么绝对的。所

以，他从来不会后悔当年包庇壹号杀死他的老师，还要帮助他删选各个零的第二躯体可能存在的位面世界。只是偶尔会想，让零复活，是

不是真的能结束他所有的痛苦和癫狂。

“0000！拜托你！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无论壹号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也要好好保护他，我求求你……”

记得那时的零这么拜托他，这也是零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他瞪大了一双灿金色的眼睛，那是他们的世界，惟一一双拥有这么明亮色彩的眼睛，就像零本人，单纯老实，偶尔还会犯蠢。只是他的眼

神里，痛苦，无奈，挣扎交织在一起，唯独没有后悔。

零从来不后悔与壹号的相遇相识，所以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0000知道，零已经被壹号逼到了尽头，于是也只能答应他的请求。

原先也曾帮助过零瞒住壹号他去了哪个世界，可是壹号就像是一条紧紧咬住猎物的毒蛇，根本甩不开。只要是零号负责推动的世界，壹号

一定会参与进去破坏，并在最后彻底毁掉那个世界。

“零只要看着我就够了。”

零在一次又一次质问壹号的时候，壹号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这样回答。

后来零号让0000帮他去一个反派不是人类的世界，就像是最后的挣扎。

那么，也只能用这种有些无力的手段试图让这种病态的感情不再畸形下去。

后来0000知道，已经太晚了，壹号的病症已经是无药可救了，零对他微弱的感情就像是毒药，一切都是在饮鸩止渴，甚至于他宁可和他疯

爱的毒药一起毁灭，也不想留下毒药的任何一点痕迹给其他人看到。

0000接到上级的最高级严重警告的时候，本应该拥有无尽生命的零已经死亡了，死在他曾经最引以为豪的学生手里，甚至连骨肉也没有留

下来。

他赶到现场时，那个孩子背对着所有来抓捕他的军队，安静坐在一片虚无中，怀里抱着残破的肢体。曾被零一直温柔抚摸的黑发上又粘又

湿，从发梢上滴落下来的血红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男孩纹丝不动了好久，像一尊雕像，似乎是过去了大半个世纪，他才有些迟钝的抬起手，这小小的举动让军队的战士们一下子高度警惕起

来，时刻防备着。

男孩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满满的杀气，或者说他的世界里从来只有零一个人。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是握住了什么放进自己的嘴里，清脆响

亮的咀嚼声响起，空气里的血腥味又浓厚起来。

0000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只断掉的手，惨白的，浸着猩红。

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一声令下，正要准备冲上去，可那男孩像是终于发觉身后的人，动作僵硬地扭过头来，艳丽白皙的脸蛋溅上些许干

涸的血液，一双灿金色的眼睛亮得吓人，两道血迹从眼眶处流下，就像是流下来血泪。

0000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颤抖着身体，发出呜咽的声音，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那是零的眼睛啊……零，是你在哭泣吗？

男孩一笑，温柔缱绻，流着血泪的金眸，染得殷红的嘴唇，怀里破碎的骨肉，以及随意丢在一旁黑色瞳孔的眼珠……

这一切，成为了0000一生的噩梦。

无尽流放，这是对他们这种拥有永无止境的生命的人最可怕的惩罚。被完全束缚的壹号像往常一样笑着，对来探视的0000说着上级定下来

的罪刑，只是那双让人无法直视的金眸再度流下眼泪，没有零的世界，无论去哪里，对于这孩子都是一种最严酷的惩罚。

零，是不是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呢？

0000犹豫着，终还是去找了上级。

不知道0000是费了多少口舌和证明，才最终裁定封锁壹号的所有记忆，那些只有零存在的记忆将会全都锁住，直到新生的零再度诞生。

0000没有再去探视过壹号，无疑，将零的一切都从壹号身边剥夺甚至比无尽流放还要严酷。

只是，0000他，无法再看着那双眼睛流泪了。

寻找到零的第二躯体几乎是花费0000的所有时间，原本视同空气的时间却在那一段无比灰暗的日子里变得无比珍贵，只要能在规定时间里

找到第二躯体并重装零格式化后的原本的记忆系统，壹号的记忆封锁就可以暂时解除。

0000成功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谁，才那么拼命地去找，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

终于，一切重启。

当零号睁开双眼时，那双纯黑的眼睛纯净得让人想哭泣。

从此，没有了金眸的零和黑瞳的壹号，只有金眸的弋郝以及黑瞳的零号。

10.伪圣母可不好当8

零号磨磨蹭蹭地一边靠近伊，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那几颗落在泥沙里而格外亮眼的宝石眼泪，虽然对于人鱼表现出来的受伤是有些内疚，

但是作为剧情推动师的零号自然是把任务放在首位，心里想着，这人鱼该不会是能读懂自己的想法吧，想要眼泪就能立马哭出来。

就在走近人鱼的时候，零号顺势捞了一把，毫无意外的，耳边响起了0000沉闷的声音。

“叮。任务完成。”

零号难掩喜悦，圣子大人冷漠的眉眼也因此柔和了起来，反倒是更加凸显一种别样的魅力。

人鱼盯着他，伪装的哀愁与受伤还没有完全从那张精致的脸上散去，身体几不可见地轻颤着，好像是忍耐着什么，背在身后的手原本已经

快要自我修复好的伤口，又再度被狠心地割开来。

“你……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伊压低了声音，似乎还是有些难受。但人鱼即使是无意的，声音中也难免会带有一些迷惑性的成分，更

不要提故意的时候，就像是零号听了，也不能抗拒地自己下到湖底来见不敢见的伊。

承诺！零号最怕的就是这两个字了！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对于上个世界的恐惧，倒也不是谢安稼本身的原因，而是零号在死前看到的那双

眼睛以及那枚材质可疑的玉佩。

尤其是那眼睛，那抹金色就像是梦魇，从第一个世界的萨尔菲斯到现在的伊，紧紧纠缠着零号不放，温和的浅金色，淡漠的金色，以及现

在妖异的金碧色，似乎就像是要通过不断的刺激来唤起什么，一些让零号有不好预感的什么。

说起承诺，零号真的是怕了。他看着面色苍白的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是当初为了任务而信口答应下来的承诺。

“别担心，我不会为难你。”人鱼的神情开始恢复成往常一样。

零号稍稍松了口气，现在主角和男主还没有登场，要等到他们经历过一场甜酸苦来俱全的冒险后，他这个病弱的反派才会登场，所以他还

是有时间和人鱼耗下去的只要0000不发任务的话。“你说吧。”

人鱼时刻都在注视着零号的神情，举动，自然零号一瞬间的放松也全收眼底。而那金碧色的眼睛中似乎流淌着什么，或者又是被水波映照

出来的波纹，他缓缓勾起唇，开了口，声音里的魅惑意味开始加深：“我想……”

他只说了两个字，突然禁了声，或者说是被迫禁了声。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而导致他有些愤怒，虽然在那张一直都笑眯眯的脸上看不出什

么，但是零号就是觉得人鱼是在生气，或许比生气还要严重。

“你想要什么？”零号追问。

人鱼笑着，摇了摇头，鱼尾猛地一甩，就像箭一样蹿了出去，游离零号的视线，鱼尾一不小心拍在湖底那块光滑的石头上，而那块石头就

在零号的目瞪口呆之下碎成了渣。

零号维持僵硬的身体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然而人鱼却再也没有回来。

真是莫名其妙！零号心里抱怨着，开始逐渐向岸上游去。

这条人鱼就是个蛇精病！莫名其妙用歌声把自己引到湖底，说是要履行承诺却又只说一半就离开了，途中还恐吓了一下零号脆弱的小心脏

。

等零号游回了岸上，人鱼也没有追上来。

零号一上岸，就开始呼唤着自己那个僵硬的神侍，菲拉格。这具身体要是没有得到妥善的对待，说不定连主角的面都没见过就会挂。

可是叫了半天也没有回应，而圣子大人的宫殿也就菲拉格一个比较接近本尊的奴仆，所以没有人来回应零号的呼唤。

当然，要是真有人来了，估计又要大惊失色地看着圣子大人浑身湿透，然后像艾欧斯一样，被驱逐了。

零号只能撑着疲惫的身体自己挪回宫殿。

刚进宫殿，菲拉格就拿着干燥柔软的毛毯向零号跑了过来，将零号湿冷的身体包裹起来，零号这时候才感觉好受点了。

“菲拉格，刚才叫你，你怎么没回答？”零号难免有点怨气，但是看在菲拉格带来的毛毯的份上，心情也好了不少。

菲拉格僵硬地动了动嘴唇，干涩的声音从其中挤出。“我刚才在准备圣子大人的沐浴用水 ，万分抱歉没有听见圣子大人的呼唤，请圣子大

人恕罪。”

“这样啊，那就算了。”零号这样一想，也挺合理的，随便说了几句就去沐浴去了。

泡在温暖的浴池里，零号舒服地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把之前的湿冷驱赶后，被冻僵的大脑也再度开始运转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

菲拉格应该时刻待在我身边啊，那么我被歌声迷惑，走出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拦住我呢？我回来的时候也没有问我去哪里了，而且他是

怎么知道我急需干燥的毛毯呢？再有先前人鱼的欲言又止……

真是……想不通啊……

零号将自己半张脸都没在水中，过于温暖的环境再加上一天的疲累，让零号有些昏昏欲睡，脑海中所有的疑惑也想浆糊一样让他的头脑开

始迟钝起来。

结果，零号就真的睡着了，身体失去了支撑。

就在零号即将淹入水中，一双手从零号身后环住零号的腰身和肩膀……

11.伪圣母可不好当9

这是一座空城，一座充满腐臭味的空城。

零号的意识就恍惚飘渺地陷在这空城中，面对着这一片废墟，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触动，或者说是一种即视感。

（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他轻轻问自己，而声音就像是被什么给包裹起来，或是通过某种仪器处理过，沉闷的，失真的，让零号更加迷惑。

忽然，长久的死寂被脚步声打断。

一双黑色的皮靴首先出现在零号的视野里，再向上看去，是一个长相精致到毛骨悚然的年轻男人。

是的，毛骨悚然。在零号与那双纯黑色的，仿佛映不进去任何微光的眼睛对视之后，他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

，几乎是在看到那男人一瞬间就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说实在的，那男人的脸很陌生，或者说是那男人身上披的那层皮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