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人是不是想花一千块钱买个上门女婿呀。”

我笑着回答“本少爷现在四肢发达，头脑灵活，恐怕你已经排不上号了”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生活顺利地进入了正轨。冬天又如约而至，伴着纷纷扬扬的白雪2001年开始了。我17岁，这个花季的年龄似乎对于我来说少了些什么，却又多了些什么。文龙已经聘到别的队当教练了，每个星期天我们约好在市体育馆打一场球，就像领导人的定期会晤一样，一个星期见一面。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思念也就多了，每次打球都是开开心心的来，难舍难分的走。虽然我们彼此并没有说明那些话，可以感觉得到我们都在渐渐的彼此接受对方，毕竟他的心还有他的小成，而我却依然做着亚楠的梦。

十六、为什么你也要离开

春暖花开，时间过得飞快，又是一个暑假，而这个暑假对于我来说却显得比平时还要忙碌，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紧张的气氛已经看是熏染了我的天空，假期，学校的补课就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而我报的英语加强班又几乎夺走了已经很少的剩余。文龙带队去天津和上海打了两场比赛，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好多东西。那天我好不容易找了点时间约他在KFC见面。

“还有一年就高考了，有什么打算，想好哪个大学了么，帅哥？”他抱着手里的可乐笑着说。

“还不知道，先学着吧，”

“那总该有个喜欢的专业吧，女怕嫁错郎，男怕选错行，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别吓唬我了，明年我才18岁，那么早早的就能把一辈子干什么定了，那我就定一辈子叫我妈我爸养着，多舒服。”

“和你说正经的呢，别不当回事！”

“我挺喜欢生物的，现在这个产业发展得不错，人家比尔·盖茨都说21世纪财富超过它的人会是生物领域的。”

“我可知道生物不是那么好考的，你那么懒能行么？”他故意摆出一幅不屑一顾的样子。

“瞧不起我？呵呵，那咱么走着看吧。”我笑着

……

时间在忙碌中飞快的流逝，冬天很快又到了，过去的每一个冬天总会叫我觉得伤感，而如今对于我来说似乎多了些温暖的感觉，2002年的第一个期末考试我考了年级的34名，这叫我欣喜若狂，透过窗户我看到文龙正倚着摩托车在飞扬的雪花中等我，我真想跑出去抱住他，吻他，把手里的排名表给他看。

“这么冷还耍酷，”在餐厅我笑着说

“我本来就这么酷，也用不着耍呀，”他嘿嘿一笑很自信。

“看来你的学习状态不错么，按照这回的成绩，重点大学估计是没跑了吧。嗯？帅哥同学？”他开始开玩笑

“是呀，本少爷现在状态极佳，要是继续保持到七月那可就是前途无量啦，到时候恐怕就不认识你了，所以你可要赶紧抓紧时间讨好我哦。”

“看吧你牛的，说不定我那时候就去我爸那里了，呵呵加拿大，比你强多了吧。”他得意地笑

“没什么呀，等大学毕业我还去美国呢看咱么谁厉害。”

我们开心的聊，似乎就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天南海北什么都可以说的特高兴。和他在一起，每次都是新鲜的感觉。

过了年，初八就开学了，这给人一种紧张的气氛，空气似乎都变成了固体，叫人吸起来都有些困难，教室里的黑板上有个倒计时牌，“距离高考还有××天” 几个红色的大字特别的醒目，就好像告诉人们砍头的日子到了。四月一日和代课老师开了个大玩笑我把同学养得蜥蜴放在讲桌里还写了一张字条“献给敬爱的的老师”结果把老师吓得差点没从窗户飞出去。谁叫她在愚人节这一天不注意呢，呵呵。

星期六晚上我正在宿舍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回家好好洗个澡，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喊我，是文龙。我赶紧跑下楼。

“晚上有事么？”他问

“没事，怎么了？”我很奇怪，他的样子有些不同

“那我们一起吃饭吧，嘿嘿”他傻笑着

“好吧，你等会儿，我上去收拾一下东西。”

坐在他摩托车后座，我们来到了都已经很熟悉的餐厅，要了几个清淡的菜，我们开始边吃边聊，聊得也就是那些杂七杂八不着边际的事，我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可也说不上来是那里不对。

“今晚能陪我么？”刚走出餐厅他小心而又郑重其事地说

我很惊奇，相识这么久他第一次提出，看着他可怜的样子，我答应了。

宾馆的标间很讲究，脱掉外衣，我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文龙也似乎再看着电视，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什么想说。

“今天怎么了文龙？我感觉你有些不对。”

他没作声，低着头坐在床上，深蓝色的毛衣印出他身体的轮廓，过了几秒钟他开口了“我妈正在办移民，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加拿大我爸那边。”说话时他的表情很沉重。

“是这样，我还以为以前你只是说着玩呢。”我强装着笑颜，心里却一阵阵的酸痛。

他又沉默了，一句话也不说。

“别那么不开心，去加拿大多好，有吃有喝，而且据说帅哥特多。”我强押着自己的郁闷故意逗他，

“你爱过我吗？”他一步到我面前，搂住我的腰。

我没有推开他的手，而是仰望着天，忽然间我似乎看到了他一次次的给我当陪练，训练完帮我拿球筐，扒掉袜子我的脚，住院时送来的热汤，背着我上下楼，在风雪中不厌其烦的等待……我抱着他哭了。

“只要你叫我留下，我就不走，不管你考到哪里我都陪你一起去，你上学，我还去当教练，好么，只要你爱我，只要你叫我留下。”他急促的说着，声音开始哽咽。

我没有做声，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正在失去着什么，虽然我没曾叫过他宝贝之类肉麻的话，可他在我心里却已经悄悄的占据了BF的位置，虽然我还不能完全地接受，可他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流泪了，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他短短的头发上……整个夜晚我们相拥而卧，胸口贴得好近好近。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也没再问什么，似乎我们彼此都明白，结局会是怎样。同志之间的感情总是有那么些不彻底，为了这被世人所不屑的爱，无谓的牺牲显得更为单纯和幼稚。在纷乱复杂的世界中，这样的感情也许只是一种虚无的过渡，为了自己的目标，这样的感情显得那么脆弱无力，虽然曾经海誓山盟，曾经地老天荒，可到结束的时候却又如那天边的夕阳，只留下如晚霞般美好的回忆罢了。

他走的那天下了小雨，飞机在细雨中起飞，透过机场的玻璃窗我目送着我那曾经的梦渐渐的消失在灰色的云雾中。一切就这么过去了，对于我来说或许真的就是一场梦，我想一直做着这场梦，可我醒了。

——第二卷·星空，美丽的季节·完——

第三卷：苹果，现实的伤

十七、大学的开始

九月我怀着憧憬和希望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虽然从我生活了18年的地方到这里火车也不过只有2小时的距离，可对于我来说，它却是陌生的。下车的情景叫人有些慌乱，路人中很大一部分人说的都是民族语言，我一句也听不懂，火车站如同其他城市一样混乱的没有秩序。我赶紧坐进出租，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到了学校，也并没有叫我觉得有什么安全感，也几乎有超过一半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第一次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是自治区的首府，而自己也许是真正的少数民族。入学的手续办妥我走进了学生宿舍，我知道这是梦开始的地方。可一进门我有些傻眼了，不大的屋子里紧紧的挤了12张床，厚厚的灰尘铺了一层。我放下皮箱，真有一种想离开的感觉。

打扫了快两个小时我才总算把自己的铺安顿好，宿舍里加上我只来了3个人，显得有些空，可怜的是其他两个人的话我也有些听不懂，虽然都在一个省份，可各地的方言叫我理解起来是有些困难。

第一天的晚上我几乎没有怎么睡，脑子里不停的想些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有已经离开的过去，有等待创造的未来。

第二天宿舍里又来了6个人，一下子，小小的屋子里变得热闹了，虽然彼此并不熟悉，可青春的活力打破了哪些不必要的束缚，很快大家就熟悉起来。

军训很快开始，我总算见到了全班的人，班里大部分是女生，显得很有活力，军校3年的生活在此时叫我有资本表现自己，我也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学校，一切都要靠自己，至少现在还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信赖。军训的教官和我们都差不多年龄，有些还没有我们大，这给那些胆大的女生找到了机会，训练的时候是教官做主，而在训练以外这些教官就不得不服从那些女生们的命令了。每个人都是开心的，欢笑的，我也是一样，新鲜和快乐的感觉似乎带走了我的不快乐，我总是开心的笑。

中秋节的那天上午我们进行了徒步行军，早上四点多就醒了，不到五点队伍就出发，走了好远好远我的腿都有些快断了的感觉，顶着烈日一直到下午一点多才返回学校。连日来的训练和对新环境的不适应，加上这一次的体力透支一下子把我击垮了，我知道自己在发烧，可又不能像在家一样依偎在床上。在同学面前我还是强忍着，依旧的强言着欢笑。班里决定晚上开中秋联欢会，叫我做节目主持。我有些慌张，毕竟我从来没有主持过，可心里的一个声音告诉我必须坚持下去，我答应了，可没有底。吃了药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睡一会儿，可走廊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就好像无数的蚂蜂在耳边回绕。直到四点多我才睡着，五点多又被叫醒，“该去试台词了。”

“噢，知道，马上去。”我扶着晕忽忽地头答应着，

换上漂亮的衣服我往教室走去，觉得路都在不停的颤，走路有些不稳。到了教室看到所有人都在，我撑着，表现出一幅没事的样子。六点半晚会正式开始了，我主持的很顺利，没有像想象得那么紧张，忽然间我觉得自己长大了，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受，体谅到一个人生存的艰辛。快九点的时候我有些坚持不住了拿了个苹果跑的走廊里的角落，我不想叫人看到我痛苦的样子，然而不知不觉我睡着了。后来同学把我抬到医务室才知道自己还在发着高烧，打了针回到宿舍，忙乱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半个月的军训很快就结束，十一过后便是一个新的开始，大学的学习和高中就是两个概念，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不适应。宿舍的人也都住齐了，有两个学体育的，有两个是纯粹的蒙古族。开始有些不自在，可后来也就都没有什么了。大学的同学似乎好相处一点，毕竟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一种相互依靠的感觉暂时叫每个人收回了自己的棱角。可我已经认识到，每个人都是带着面具面对着这个现实的世界，只是面具的轮廓与真正的自我的差距不同罢了。正像我自己，带着一幅充满笑颜和欢乐的面具，而内心和面具的反差时常不在折磨着我。在迎接新生的入学的晚会上我弹奏了一首《献给爱丽丝》我微笑着上台，微笑着离开，我想起了亚楠，我们也曾经憧憬过自己的大学，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这首歌或许也是我对他最好的纪念。

大学的生活很快就告别新鲜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乏味和无聊。可有可无的课程占据着大部分的时间，为了制止逃课，老师的法宝就是点名，因而教室就变成了卧室和俱乐部，偌大的教室干什么的都有，老师也表现的很无奈，在她眼里只要是来了，就万事大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厌恶大学的生活，它并不是想象中的完美，可现实的生活中又有什么是完美的呢？我开始唱歌，参加了好多学生社团，每天被杂七杂八的琐事包围着，我喜欢在走廊里大声地唱，惹得满楼的人都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得了神经病，有些蒙古族的同学也一起和我大声地唱着。人们都是郁闷，躁动的心找不到方向，有些同学开始整夜整夜的上网，所有的课程都不上了。有些同学开始找朋友，朝朝暮暮的腻在一起，打发着无聊的时光。我报名参加了学校的校园歌手大赛，选择的歌是那首黄品源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这似乎代表着什么，却又显得毫无意义。比赛那天我穿了一身蓝色的衣服，连鞋都是蓝色的，这叫人忧郁的颜色很容易把我带进歌中的意境，我第十五个上场，显得有些紧张。台下的人们一次次的欢呼着，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亲友团，自然我得的亲友团也不少，可是心里却总有那么些不确定。该我了，我拿起话筒登上舞台，眩目的灯光叫我看不到台下，也看不到为我呐喊加油的人们。音乐响起我渐渐进入了状态“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说一句话就走，最爱你的认识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眼中仿佛出现了亚楠甜甜的微笑，还有文龙有力的肩膀……一切叫我想哭。压抑的心情只有在歌中才能释放。

十八、“勇敢一点”

间奏的时候人群中忽然跑出一个女生手捧着鲜花递给我，我有些不知所措，接过鲜花说了声谢谢，可是她并没有走，伸开双臂想要拥抱我，我没有想别的，轻轻的拥抱了下。这是在舞台上，所有的一切之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演唱结束我拿着花回味着那种感觉，我第一次拥抱女生，可我并没有一点点地冲动，我知道我是个同志，一个真真正正的同志。

“唱的这么好，是不是以前学过呀？”那女孩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噢。没有就是自己瞎唱的，这花真美，我把它送给你。”我笑着，把手里的花递给她。

“干嘛？嫌我的花不好呀，下一个就该我上场了，你好好听吧。”他说完便跑到后台。

她唱的是一首更叫人郁闷的歌赵传的《勇敢一点》那叙事歌词和哀婉的曲调似乎就是在诠释着我的故事“勇敢是我不敢面对的事情，因为面对勇敢记忆中就会没有你。”这句歌词叫我听起来是那么痛苦，曾经的往事带给我的是幸福，是痛苦，可我似乎找不到路从往事中解脱，我想亚楠，想着那远在异国的文龙，歌曲中唱到“我式着勇敢一点，你却不在我什么”。我几乎落泪，曾经的事一下子全都跑出来，围绕着我，是亚楠站在地上凝望着窗外，是文龙守在床边轻声的呼唤。看看自己，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带着虚伪的面具在盲目的寻找，也不知道我在找寻什么，可是孤独和寂寞正蚕食着我的勇气。比赛之后那个女生便成为了我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之一，她叫李晶晶很好听的名字，我俩也时常单独的在一起散步，这叫很多人开始议论，可我知道我不能那样，毕竟我知道自己是什么。然而虚荣冲垮了我的界限，我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反而接受了她给我的几乎全部，我们的关系慢慢的变得很幽默，在别人眼里我们是男女朋友，而我们之间，却更像是关系稍微好一些的普通朋友而已。我曾自私的想，有了她的存在至少不会有人怀疑我是同志，拿她来做个挡箭牌，什么时候我也好有个退路。她对我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而我却总显得冷冰冰的，因为我根本不爱她，甚至没有一点点地冲动，我也不想背负她这一份感情债，没有承诺过什么，分开时也就会少了那么些责任。

2003年如约而至三月非典开始在全国爆发，四月份我抽空回了趟家，可回学校的第二天学校就封校了。一群躁动的年轻人被封在校内不能出去，情况可想而知，所有的课程都停了，生活一下子变得更为无聊，校园情侣们变得更加歇斯底里，面对着学校的电子监控器疯狂的热吻，似乎在向什么人示威。每一个人的心都是不安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更为无聊，我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三件事，吃饭，睡觉，打扑克，一件一件循环往复，打发着时间，打发着无聊的生命。渐渐的开始厌烦了，可却找不到其他的代替。在猪一样的懒散生活，和看似快乐的表情中，抑郁的心情在滋生，我开始睡不着，半夜里总会毫无原因的醒来，而后就再也没办法合眼，漆黑的小屋传来四周熟睡的鼾声，我把两手交叉放在脑后躺在床上开始无聊的胡思乱想，可每次确又都是在郁闷的状态中悄然入睡，我常常告诉自己过去的东西不会再来，可还是忍不住地在想，如果亚楠还在，如果文龙没有走……无数个如果就像是幽灵在黑夜中潜伏。李晶晶的脸又出现在脑海里，这叫我不知所措……五月，全国大学生歌手大奖赛开始了，我选择了张雨生的《大海》虽然是一首老歌可我还是拿到了总决赛的奖项。决赛地点就在学校因为封校的原因观众也只是自己学校的，可是一样高涨的热情叫我无比激动。晶晶一样托人在校外买了花献给我。下台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开玩笑的对我说“你得女朋友真漂亮，可听你的歌就有种叫人想哭的感觉。”我只是傻傻的一笑，静静的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