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之间+番外——桔子树
桔子树  发于:2015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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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陶涛忽然感觉身上发紧,才发现泡沫已经干在了皮肤上,他苦笑,打开水闸把自己冲干净。

袁朗给他的沐浴露里带着一种清新葱郁的味道,饱含着水汽的植物气息,他一下子用了太多,一整天都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江边。

通常,袁朗的整个下午都会在办公室里渡过,陶涛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静的看着杂志,而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的袁朗活过来的时候,各式各样的酒吧,夜总会,酒店,不同的女人和男人,人间的艳色。一个既帅又有钱,又会玩的男人是不多见的,袁朗几乎是必然的会受到欢迎。

陶涛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五色喧嚣,令人迷乱,金钱与色欲相交易,来来往往的筹码都不是会让人愉快的东西。偶尔,有人会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他,因为无法后退,他也就只能坦然的与之对视。袁朗看得出他的尴尬,于是笑嘻嘻的揽着他的腰,仿佛骄傲似的炫耀:这是我新找的贴身保镖,怎么样?帅不帅?

帅不帅,帅不帅?

陶涛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物品,一个贴好了标签主要用于给主人长脸的奢侈品,于是他的整个人,从服装到神情,都最好符合这个标准,至于人格,则抛得越远越好。

一个玩偶,最不需要的就是人格。

不过,想来袁朗也没有错,任何一个可以明码标价的出卖一切的人,都应该被当成是商品。

陶涛常常这样自我开解,可有时候他觉得那更像是在自虐,因为心中有痛不可当的滋味。

度日如年,陶涛几乎是数着秒在过日子,这很像是一场逃亡,在分分秒秒的时间陷阱中逃出完整的自己。

一如往昔的喧闹夜店,豪华的包厢,疯狂玩乐的人,陶涛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抱着肩,自成体系。这样的生活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天长日久,但是细细回想,也不过是几日。

袁朗注意到了他的格格不入,或者说,刻意的格格不入。他用这种泾渭分明的姿态来表达自己的抗拒,为自己做出交待,以表明他虽然不得已的出现在此,但是他的心没有堕落。这是一种特意做出的,苦行僧似的清静自持,他在无声的表达他的立场,袁朗并没有试图扭转他,这样的对比让他觉得很有趣,那个压力沉重的人,在最放松的场所选择绷紧了对抗,他想看看他能撑多久。

他拎着一杯威士忌走到陶涛面前,陶涛的整个人都被他身体的阴影所笼罩,与外面的光色隔绝。他抬起头,水样清亮的眼眸在黑暗中依旧闪亮,是这个包厢里唯一没有迷乱的眼。

“不喝点吗?”袁朗用指甲去刮他的嘴角。

“我不会喝酒。”陶涛不动声色的退开了一点。

“一点不会?”袁朗怀疑。

“半杯啤酒。”陶涛很老实的回答他。

袁朗眯起眼:“醉了会怎么样?”

“睡觉!”

“呵!那喝一点。”袁朗固执的把酒杯贴到陶涛的嘴唇上:“挂了我背你回去。”

陶涛咬着杯壁,牙齿与玻璃相磕,发出轻微的声响,终于还是抿下一口,辛辣的酒液一瞬间扩散到整个口腔,陶涛捂着嘴咳嗽,强咽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

“辣。”

“呵呵。”袁朗的手指缠到陶涛耳垂上揉捏,看着他的两颊上慢慢浮出血色,渐渐红透,酒气上涌的真快。

陶涛一手按住了太阳穴,皱起眉。

“头疼?”

“嗯,”陶涛道:“我想出去透一下气。”

袁朗的态度很奇怪,有时候一些无理的要求也会答应,而有时候一些再正常也不过的要求也会拒绝,陶涛已经习惯了不抱任何指望,随遇而安就好。他看到袁朗往后退了一步,张开手,心里顿时松一口气,冲出这间包厢。

陶涛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一下脸,清凉与灼热接触,那种分明的刺激让他麻痹的神经有一点兴奋,陶涛抽了一张纸,把脸上的水迹擦干净,不过几天而已,他的脸色已经苍白了很多,几乎有些病态,失掉了光泽。

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应该的!陶涛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安慰自己。

从洗手间里出来,陶涛怎么都不愿意回去原来那个地方,他走廊里找了个可以看到包厢门的角落,站在那里等待。某种安静疏离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开,在这五光十色的喧闹嘻嚷中看来如此特别,突兀但不违和。陶涛知道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向他看,可是他已经懒得去管。酒气上得快,退得也快,他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头顶上的不断变幻的弧光为他镀上新的色彩。

袁朗从包厢门口走出来,四下里一扫,淡淡微笑着向他走过来。

“不喜欢这里?”袁朗一手撑着墙,把陶涛笼到自己怀里。

“不喜欢。”陶涛一向坦白,说谎是需要脑力的,不必为袁朗去浪费这个。

“不喜欢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在意我喜不喜欢。”

“怎么会呢?”袁朗慢慢的接近,几乎贴着陶涛的耳垂在说话:“我也想让你喜欢呀!”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呼吸轻盈而温热,吹到陶涛的耳朵里,痒得钻心。时日一久,陶涛已经习惯了这种挑逗,忍耐时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袁朗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湿热的舌尖从他的耳垂上划过。陶涛触电似的偏过头,眼神中流露一丝惊慌,他一直搞不懂袁朗到底要做什么,想怎么做,于是那种焦灼的等待就像是一场漫长的折磨那样凌迟着他的心脏。

每一次当他准备好了要豁一切去迎接最惨烈的现实的时候,劲势全出的代价是一场落空,而每一次,当他以为终于麻木可以忍耐的时候,袁朗又会给他新的刺激。

无休无止,一轮又一轮的压迫,挑逗,激怒他,然后退开。从来不让他绝望,又从来不让他安心,像是一个新鲜的伤口,一遍遍的用针拨弄着,不会太痛,让神经有机会麻木,也不让他愈合。

他到底想做什么?

陶涛偏过眼去不再看他,或者,这就是他想要的。

每一次当他准备好了要豁一切去迎接最惨烈的现实的时候,劲势全出的代价是一场落空,而每一次,当他以为终于麻木可以忍耐的时候,袁朗又会给他新的刺激。

无休无止,一轮又一轮的压迫,挑逗,激怒他,然后退开。从来不让他绝望,又从来不让他安心,像是一个新鲜的伤口,一遍遍的用针拨弄着,不会太痛,让神经有机会麻木,也不让他愈合。

他到底想做什么?

陶涛偏过眼去不再看他,或者,这就是他想要的。

袁朗很满意这个效果,于是也连带着发现陶涛耳朵很漂亮,轮廓圆滑,薄薄的透着红光,像一片玉,水泽温润。他舔了舔下唇,想要加深对这份触觉的品尝,可是呼吸刚刚拂近,手臂忽然被人捉住了一扭,袁朗身体一晃,被陶涛拨开压到墙上。

呃?

袁朗一时有点迷惑,怎么会?反抗如此激烈?然而很快的,他看到陶涛神色紧张的盯着走廊的尽头。袁朗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漂亮白缎小礼服的女孩子被众人围拥着慢慢走过来。

“心中女神?”袁朗语气轻挑。

“你别胡说,我跟她完全没有关系。”陶涛压低了声音急促的说道。

“哦……”袁朗拖长了音,手肘搁到他肩膀上。

完全没有关系的女孩子笑意盈盈的与身边的友人说着话,眼神仿佛无意识的划过这边,袁朗感觉到陶涛的身体一下子绷直,他笑一笑,像是发现了最好玩的事,手掌往下滑,贴到陶涛的后腰上,轻轻摩挲。

原本就僵硬的肌肉越发硬得像铁板一样,袁朗用指尖描摹肌肉的纹理,问道:“是杨家的女孩子,你以前保护过她?”

陶涛的喉咙口卡卡作响,他忽然转过头盯着袁朗的眼睛,难得的伏软作低:“我求你不要这样,别在这里。”

唔?

袁朗收回手,问道:“你喜欢她?”

“没有,她和我没关系……”陶涛说得急切,可是一声清清亮亮的惊喜的声音划破了他的句子。

“陶涛!”杨停云满心欢喜的走过来:“真的是你啊,陶陶,我刚刚看了好几遍都不敢认,你现在好帅哦!”

陶涛一时语塞,吱吱唔唔的应了一句。

杨停云看了看袁朗,笑道:“你朋友?”

“我老板!”陶涛生怕袁朗会说什么怪话来,马上抢着回答。

“哦,这样,我说呢,陶陶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杨停云笑起来,漂亮的杏仁眼睛笑得柔波似水:“你好福气哦,陶陶最厉害了,有他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的。”

“是啊!所以我才选他嘛?”袁朗笑眯眯的揽着陶涛的腰,陶涛一动也不敢动,后背上有冷汗冒出来,像是有无数条毛毛虫爬过。

“回去吧,你朋友还在等你呢。”陶涛实在受不了这种紧张的气氛,胡乱找了个借口就想打发她离开。

杨停云有些恋恋不舍的应了一声:“我今天过生日耶,会玩通宵。”

“啊,生日快乐!”陶涛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背后袁朗的那只手上,心不在焉的祝福让小女孩闷闷不乐。

“回去吧,我还有工作。”

陶涛着急催促,杨停云的苹果脸皱下去,拖着嗓子应了一声:“好吧!”

陶涛看着她走回人群,看着她和朋友们说话,然后再一次被逗笑,神采飞扬,到最后消失在走廊的转角,他下子松懈下来,倒退了一步靠在墙壁上。

“喜欢她?”

“没有,她只是我的一个客户。”

杨停云曾经一度受到绑架的威胁,陶涛奉命保护过她两个月,交情就在那时候建立,杨家是豪门大家族,家教正规,门下的小孩子个个礼貌周全。更何况杨停云少女情怀,对待英俊的私人保镖自然更有几分偏爱,当然这些内幕陶涛自觉不必让袁朗知道。

袁朗看着陶涛的神色,一层层扫描,眼角眉稍的每一点细微的情绪。

“这样啊,挺漂亮的,我倒是很喜欢。”袁朗淡淡然说着。

“你想干什么?”陶涛声音一提。

“没什么,喜欢就追一下喽。”

陶涛瞪了他一会儿,却笑:“你以为你是神啊,什么人都得听你的?我跟你讲,杨停云不是那种人,你这辈子也别想能碰到她!!”

“这么紧张?还说不喜欢?”袁朗的手指沿着陶涛的耳后划下去,落在锁骨的位置细细的描:“想不想上她?”

“你!”陶涛咬牙。

“求我啊,只要你能让我开心,我就帮你。”

“你做梦吧,你以为她会在乎你那点钱?”

“你信不信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只是成本的问题,如何运作的问题。”袁朗看着那双迷离灯光下的黑眼睛:“你认为她很纯洁是吗?众人围捧的小公主,美丽的小百合花,想不想看她内心的另一面?”

袁朗的声音悠长而飘忽,高低起伏折转,韵律难言,像一种咒

“你这个异想天开的疯子!”

“要赌吗?我证明给你看!不过,你还有什么能输给我?”袁朗挑起眉。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陶涛皱着眉,困惑而不屑:“你想证明什么?有意义吗?你是疯的吗?拼了老命的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毁掉,然后呢?你要证明什么?钱可以把一切都买到是吗?钱可以把一切都毁掉是吗?然后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袁朗的脸色一下子冷下来:“我不记得我允许你来批评我。”

“我不是在批评你,我只可怜你,就仗着自己有钱能砸人是吗?砸了一个还想再一个,全让你砸死算了,就这么活着你不觉得无聊吗?”陶涛怒骂,一步不让。

“我无不无聊,不用你管!”袁朗把双手插进裤袋里慢慢的退开:“管好你自己。”

袁朗生气了,这件事简直让陶涛欣喜万分,这些天来他一直都试图要激怒他,可是袁朗的态度永远都是从容的。

当他用一种近乎于纵容的平和微笑看着陶涛的时候,陶涛几乎会觉得自己像一个爱闹事的小孩子,无可言传的挫败。可是这一次,他几乎只是随便的骂了两句,袁朗居然就生气了,陶涛高兴的甚至没有去回想到底说中了什么。

第二天是约好了要休息的日子,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的自由时间,陶涛原本还担心袁朗会反悔,但是袁朗什么也没说,他当然一大早就着急开溜。

12个小时,先去医院看老爸陪他吃午饭,然后等着段亦宏下班,找他吃晚饭。很中国的休假方式,跟不同的人吃饭,吃不同的饭,这就是整个的生活。

医院的病房很常规,普通的双人间,靠窗的一边床位还是空的,对着花园的墙上有一个很大的窗,窗台上放着绿叶子的装饰植物。陶涛坐在床边削芭乐,翠绿色的果皮从雪白的果肉上剥离下来,薄而均匀连绵不绝。

陶家老爹看着他把削好的芭乐排在柜子上,一个个排开,像是沙场点兵一样,柜子上已经排了两个了,陶涛手上还有一个,正在工程的尾声。

“我说,你削那么多,我吃得掉吗?”陶爸爸很无奈,他知道儿子一周只能来看他一次心里很着急,但是也没有理由把一周的水果在这一天里都帮他削完吧。

“你吃啊!吃不完等会段段来了让他也吃。”陶涛挥挥手,大功告成了第三个,心满意足的排出一直线,勾着手从袋里拿出了第四个。

陶爸爸终于忍无可忍,拿了水壶塞到他手里:“我渴了,去帮我倒点热水来。”

陶涛恋恋不舍,很留恋的看了手中那只漂亮的绿色水果一眼,在陶家老爹的逼视中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每一层病房的中间有一个热水房,陶涛拎着水壶走过去,排队打好了水。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主治医生查房,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段亦宏段医生穿着像模像样的白袍子混迹其中,十足的狗腿跟班模样。

段亦宏看到陶涛走过来,故意走慢了一步,从人群里落下来冲陶涛眨了眨眼。小陶顿时玩心大起,绕着段亦宏转了三圈,上上下下,上上下下的看,段亦宏让他看得心里发毛,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嗓子问道:“怎么了?”

陶涛抱着肩,慢慢伸出拇指,笑道:“帅!”

我靠!

段亦宏飞起一脚踹过去,陶涛灵活的跳开,伸手指着前方越走越远的大部队,笑得满脸灿烂阳光,段亦宏一手指牢他的鼻子,磨牙霍霍: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就等着。陶涛插着腰,一副嚣张的大爷模样。

段亦宏咬牙切齿的向他挥着拳头,转头狂奔去追自己的师兄师姐们。

陶涛难得让段亦宏如此吃憋,心情大好的哼着歌走回到病房里,可是推开门的第一眼就让他直接僵硬在房门口。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和那个医生再玩一阵呢?”袁朗笑眯眯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上拿着陶涛刚刚削好的芭乐,啃得津津有味。

陶涛吞了一口唾沫,镇定了半天以确定自己真的不是眼花了,于是脸色慢慢转作煞白。

“您有什么事吗?”

焦虑,很深切的焦虑,满心惶恐,陶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我刚好有事来医院,就顺路来看看伯父喽,”袁朗慢腾腾的又咬了一口:“味道不错,削的很漂亮。”

“陶陶这位是……”陶爸爸看着陶涛的脸色不对,一时之间有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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