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莫吟(包子)——色如空
色如空  发于:2015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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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与吟欢一起在屋内,看着大夫的手在主人的伤口处抹药为之后的拔刀做准备,璎珞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身子轻颤,并且本能地向后靠去。

而那个人,那个被璎珞“看轻”的吟欢则坐在床头,紧紧抓住君墨情的手,视线也不曾离开,那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不是害怕而是担忧。

明知不是时候,但这一瞬间,璎珞还是满心感动,自家主人的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人了。

“姑娘,可否拿着这布巾?”

“啊,好!”

璎珞被大夫换到跟前,站立在床边,视觉的冲击则更甚。

吟欢看穿了这点,于是说道:“害怕的话闭上眼就好。”

“不!”

璎珞脱口而出,“我……不怕!”

吟欢低着头,不知是什么表情,过了会儿,璎珞才听他轻声道:“……傻丫头。”

他说她傻,其实最傻的应该是他吧,明明君府的事都已经和他无关了啊……

“公子请稍微让开一点,我要拔刀了。”

说着,大夫一手掩住伤口,另一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吟欢没有放开手,而是向后退开了些许距离。

大夫见空间足够,深吸了口气,然后一鼓作气,不待璎珞及吟欢反应,便一下子将匕首给拔了出来。

因为之前大夫已经做了准备,伤口溢出的鲜血没有散溅开来,可还是流出不少血量,那殷红刺眼夺目,持续不止,让吟欢以为它就会这么继续蔓延直至流尽……

这样的情景不是第一次!

吟欢这么觉得,可是又记不起来是何时见过,脑海里一片空白,然而心底却又牢牢记住了那时候的感觉。

很疼、很疼、很疼……不可言喻,也无法诉说给他人知晓,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心脏的一半,无以弥补,束手无策,既无奈又痛苦。

“布巾!”

大夫立即道。

“是!”

璎珞全身僵直,迅速递出手中的布巾。

大夫在布巾上涂上药膏覆在伤口之上,可布巾马上就被染红,不一会儿工夫白色的布巾就成为了血红色。

璎珞见了不由着急道:“大夫,好多血,要不要我再去取一块?”

“不用了。”

大夫也皱起眉头,可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这上面的药可以止血,再换一块太费时间,等不了。”

“那……那……”

璎珞无言以对,转而望向吟欢。“银票,那你……!”

“银票!?”

话还未开口,璎珞先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到了。

吟欢面无表情地看着君墨情,可脸上竟流下两道泪痕,分明不是要哭的神情却配着眼泪,这比哭泣更令人震撼。

“银票,少爷……少爷还没怎么的……你、你不要哭啊!”

璎珞察觉吟欢方才根本没有听进她的话,于是再次劝道。

被她这么一说,吟欢忽然缓过神来,他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眼里湿湿的,难受得很。

“咦?这是……什么?”

一手抹了一把,触及到泪水,吟欢自己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我哭什么呀?”

显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原因。

璎珞也是奇怪,虽说少爷和银票有时是走得近了些,可两人一向各顾各的,也不见得有多么深刻的交集,要说这银票会为了少爷而哭泣,她若非亲眼看见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吟欢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可怎么也无法停止,他看着眼前模糊的一切,又急又气。

“可恶……这种时候发什么疯!?”

他一边责备着自己,可另一边泪水流得更凶。

就在这时,大夫突然站了起来,“止住了!”

止住了,伤口的流血止住了!

052

大夫说,这代表君墨情可以活下来,但是至于他几时能醒,几时才能恢复以往,大夫却只字不提。

大家心知肚明,这样的情况下,能活下来已属不易,也不能强求太多,可是严峻的现状却令人不得不忧心。

君家的生意暂且不论,君家的下人之间也是流言蜚语颇多,短短五日间就有不少人提出想要离开。

君墨情知人善用,君府有不少下人只是雇用而并非卖身在这里,同样的,他们愿意在君府的理由也只是因为主人是君墨情,如今他生死未卜,为了将来打算,他们的想要离开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在感情上说来,也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

“又是一个……真是太过分了!”

花梨气得不行。

茗青和四个丫头都是从小卖身在君府,对君家主人的感情自然不一般,对于那些想要离开的人们也是格外不解。

“花梨,别说得那么大声,当心被小少爷听见。”

紫檀提醒道。

“是啊,小少爷自从少爷受伤后就变得更加敏感了。”

碧瑶叹了口气,“如果被他知道这事,大概又会自责不已……”

璎珞抿了抿嘴,看向同在屋内的吟欢,“银票,你想想办法呀,小少爷喜欢你,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茗青虽然没有说话,却也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吟欢没有回答,停顿了一会儿后反而向门口走去。

“银票,你要去哪儿?”

花梨问。

吟欢还是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停住脚步,他直接走到了门口,轻轻推开房门,屋外没有一人。

花梨等人还觉得奇怪,只听吟欢对着屋外说道:“你再这么躲下去,我可就要走人了!”

“……”

“不是离开屋子,是离开君府,反正我要做能做的也都做好了!”

他说完这话之后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慢慢从屋外院中的一棵树后移了出来。

他低着头,停在树边,偶尔会抬头望一眼吟欢,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吟欢无奈地直摇头。

“果然……”

“小、小少爷!”

碧瑶见了连忙跑上前去,“你怎么来这里了?这天气若是得病就不好了,来,我送你回屋休息。”

自从谦诚被带回君府,碧瑶就开始奉命照顾他,所以四个丫头中她对谦诚的感情最深,也最明白他的脾气。

谦诚对外的感觉十分敏锐,只要有丝毫风吹草动,他都能感到并且因此而发生微妙的改变,如今这事无疑也是给了他巨大的打击,父亲的突然倒下令他感到了自己的无力与弱小,他逼着自己想要努力,最终却无法改变现状。

这一次,谦诚反常地没有听碧瑶的话,站在原地无动于衷,而对于他的想法,吟欢似乎可以明白,换个角度想,这孩子就是秋恒的死脾性,他想不了解都不行。

秋恒的脾气不是不好,而是放在这种时候就不行!

“碧瑶,我来吧!”

吟欢也走了过去,取代了碧瑶的位置,他蹲下身子望向谦诚问道,“桃子,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

谦诚闻言一惊,小拳头也不禁握紧。

“几天前我就注意到了。”

吟欢看着他的变化继续道,“你每次都有偷听我们说话,所以你也知道你爹爹的病情与大家要走的事,是不是?”

碧瑶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地望着谦诚,“小少爷,你……”

吟欢适时打断了她,继续追问:“现在你什么都知道,那么你想做什么?打算怎么做?能告诉我吗?”

谦诚一动不动,过了好久,让碧瑶以为他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抬头,不甘心地对着吟欢说:“我不想爹爹死,也不想大家走……可是没用,没有人会听我的……”

他有想哭,可最终眼泪还是被咽了下去。

吟欢此时不得不佩服血缘关系,这孩子毕竟不是秋恒一人的东西,他身上还是有着君墨情的痕迹。

“那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打算么?”

吟欢一点儿同情心也不给,“比如以后如何处理你爹留下的生意,又如何照料你爹?”

“银票,你怎么这时候说这些!?”

紫檀不满,也不光是她,茗青他们几个也是不解。

“我……”

谦诚抬起头本想反驳,可在看见吟欢认真的眼神后,那毫无说服力的辩驳就一下子消失了,他缓缓地垂下头低声道,“……不知道。”

吟欢听了立即接话道:“你当然不知道。”

“……!”

“你老爹把你养在深闺,又不交你做生意的方法,整日念书念书,所以你只能文却不能商,也不是你的错。”

“可、可是……”

没有给谦诚说话的机会,吟欢依旧我行我素道:“你爹没死,君家还没有垮,既然如此,那你还想东想西,想那么多做什么?”

谦诚咬紧下唇,没有再说话。

吟欢看他不甘心却又无奈的表情,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伸出手摸摸他的小脑袋,语气也顿时放柔许多,“人家要走你就放他们走,不就是少几个人伺候么,难道你那么娇弱,一定要大家一起服侍?”

闻言,谦诚急忙拉住吟欢的手,直摇着头,“不是的,我没关系,只是……只是……”

“只是?”

“其他人都没关系。”

谦诚无助地恳求道,“只是……叔叔能不能留下?”

“我……”

不等他说话,谦诚急忙补充道:“叔叔什么都可以不用做,和以前一样就好。真的,如果你想要什么,等爹爹醒来我也会让爹爹给你……请你、请你不要走。”

说着,他的手也抓得更紧。

吟欢没有很快答复,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片刻,就在谦诚都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吟欢突然伸手搂住了他。

“好,我不走,你也不要哭,没事的……”

“叔叔。”

感受着温暖的怀抱,谦诚不禁放松来下,这几日的烦恼也似乎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轻抚着孩子的背脊,吟欢一反平日的犀利,温柔并耐心地安慰着他,这一瞬间,茗青不禁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多前的那番景象——那时候,小少爷还是个婴儿,在院子里被人怀抱着,而那个人也有着与吟欢同样的表情与温柔。

053

“要走便取了工钱走,要留就带着忠心留!”

吟欢让茗青向所有的下人传达了这句话,之后对他们的去留一事不再多言,专心照顾起君家父子来。

君墨情处在昏迷中,而谦诚又只是个孩子,吟欢两边都要顾着,不能怠慢,于是每日留给自己的时间久变得少之又少。

白日,谦诚有老师授教,吟欢便专心照顾君墨情,擦身、换药、换衣、甚至处理一些难堪的问题都由他亲自包办,每次都是忙到满头大汗,而到了晚上,谦诚下课,吟欢就会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轻松模样,陪他说说话,好让他安心快乐。

可他这么辛苦劳累,换来的却是下人们之间的颇多揣测与疑问。

“这个小倌真会讨巧……”

“是打算少爷醒后,狠狠地捞上一笔吧!”

“与主人拉近关系,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或许他想要的是整个君家也不一定……”

随着谣言的日益增多,吟欢则表示无所谓,他说等君墨情好了他就走,那时候谣言就会散了,没事。

这一切茗青看在眼里,心中满载佩服,少爷与吟欢非亲非故,两人还能算是半个仇人,但这样的情况下,吟欢还能不计前嫌地帮上君家一把,这已经实属不易,而且原以为吟欢是个懒惰散漫的主,没想到照顾起人来竟比下人们都还要周到尽心,这就更加难得了。

其实,吟欢想得也是简单,小丫头们都没有嫁人,而茗青等人也每日都有各自的工作,整个君府就他最闲,既然已经答应了谦诚留下来,那就顺便帮帮忙,毕竟被人逼到绝境的滋味儿他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

而照顾病人绝非易事,照顾昏迷的病人就更是如此。

为了打理好君墨情,吟欢可谓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脱下了那几枚尖锐的指甲套,将自己最在乎的缺陷展现在了众人面前,忽略别人诧异的眼光,假装听不见那些流言蜚语,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他要做的事只有一件——照顾好君家父子。

“我啊,最讨厌这样……伺候……别人!”

吟欢手中拿着布巾,吃力地扶起君墨情的身体,为他擦拭干净,满额的汗水浸湿了发鬓,可想而知是多么费力。

他是个怕苦怕累又怕寂寞的人,前两项逃不掉,也只能一个人一边说一边做来排解最后那一项,可是近来,时间长了,他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站在床边绞干布巾,再将它们放回原处,这一系列的动作内,吟欢滔滔不绝,就真的是像在与君墨情交谈似地说着话。

“可是现在为了你还不得不做,我们兄弟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不过我可先说清了,照顾你不过是因为我心里不安罢了,不是喜欢上你什么的,绝对不是的……所以你也不要担心。”

“我不是秋恒,也不会要你怎么样,你现在就乖乖养病,把身子养好,这样我也好放心回去。”

“啊,不过再次之前,再替你选个老婆吧,这次一定要选那个武艺好的,这样才……”

“唔……”

或许是嫌他废话太多,躺在床上的君墨情忽然动了动眉头,呻吟着发出了声响。

吟欢不觉意外,他睡了这么多天,也早该醒过来了。

到一边倒上一杯水备着,然后吟欢走到床边凑上去问:“感觉怎么样?还认得我吗?”

起初,君墨情的双眼并无焦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有了反应。

“啊……”

他的目光定在吟欢身上,张开嘴却只能发出一声沙哑的低音。

吟欢见了,立刻取来水杯,扶住君墨情的身子,然后将水送到了他的嘴边,“你睡了好久,说不出话那也是正常,等过些日子就会好的,来,先喝点水。”

水到嘴边,君墨情确实口渴得厉害,一饮而尽却也因此呛到咳嗽了几声,吟欢熟练地一手抚着他的背脊,一手替他擦拭嘴边的水渍,还不忘一边话道:“你看你,急什么急,没被刀捅死,倒被水呛死,那可真是天下第一大笑话了。”

君墨情迷迷糊糊的,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奇怪,吟欢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应该已经离开了才是啊……

没有想到那么多,吟欢尽职尽责地再让他躺了下来,自己则捧起一本市井畅销的俗文画集坐到了床边,他空出了一只手,避开了伤口,轻轻在君墨情的胸前拍动,这是之前哄谦诚睡觉时用的手法之一,吟欢原先觉得别扭,可一两次下来竟觉得自己好像还挺合适这个动作,这么些日子下来,倒也成为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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