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莫吟(包子)——色如空
色如空  发于:2015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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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欢好奇地回头。“你就没有喜欢上我吗?”

他的话语自信又骄傲,吟欢很想回他一句“自恋狂”,但是……“不,论长相和家世,你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只是……我不想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

吟欢转过身去,踏出门槛,不再回头,“你会把我卖掉的。”

046

离开屋子后,吟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屋收拾行李,虽然只有几件挺素的外衣和几张银票,可那也是他的全部家当。

吟欢脸皮厚,可也有自知之明,刚才的话显然惹恼了君墨情这位金主,按照这位大人那脾气,估计夜里就会送他出府,所以吟欢干脆先行一步,抱着整理好的包袱就坐在床上等着人来轰。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地过去,吟欢等得人也累趴下了却还是不见有人来赶,一转眼到了傍晚,赶人的没来,伺候的小厮倒是来了。

“银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怎么?原来是要他自己走吗?

小厮见他没有反应,赶紧上前拉起他就往外走,边走还便道:“快点吧,少爷等你等得都快不耐烦了!”

“等我?做什么?”

要谋杀吗?

“废话,当然是用膳啊!”

哦……用膳?

吟欢被硬拽到了君墨情的面前,与往日相比,今日的餐桌有些冷清,一问之下才知道,谦诚去了他师傅的家中观摩某位书法大师的真迹,要夜里才能回来,于是理所当然就只有君墨情一人用膳。

可这样就更奇怪了,照理说,小谦诚不在,君墨情就更没有理由把他找来才是啊!

阴谋,一定有阴谋!

吟欢严阵以待,双手抱紧方才来不及扔下的包袱,略过一桌的好酒好菜,牢牢盯着君墨情,一动不动。

感觉到他的异样,君墨情也无过分举动,他先令人全部退下,然后在两人相处的环境下才慢声开口问:“你在做什么?”

吟欢被问道,不由咽了咽口水,“我……在等车。”

“车?”

君墨情不明白,他放下碗筷看着吟欢,这才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东西,“你手里,那是什么?”

被这么一说,吟欢抱得更紧了,“喂喂,这是我的行李,你君府的东西我可一点儿也没有拿。”

后面被君墨情自动省略,他只听了前半句,“行李?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走啊,你什么时候派人送我回隐巷?”

听着君墨情没有没收的意思,吟欢这才放松下来。

而听吟欢这一问,君墨情却有些不太乐意了。

就情况而言,他的确是该送吟欢走,可他用得着如此自觉么!?

做主人的还未说一个字,这个买来的工具就自说自话,君府有什么亏待了他吗!?

不过,关于这些,君墨情都没有说出口,他重新执起碗筷,假装不在意地问道:“回隐巷去想好做什么了?”

“不,没有。”

多半是等死,可要就天天就那么干坐着等,吟欢还是会觉得无聊,“说不定我会去卖糖葫芦。”

听见他的低语,君墨情接话道:“那就用剩下的时间好好想想吧!”

“啊?”

“想想该做什么,想到了我自会送你回去。”

君墨情也知道这只是借口,可是他也清楚,现在的自己不想就这么放吟欢离开。

吟欢没有起疑,就是有些担心,“我是没什么,现在走和婚礼那天走都没差,可万一……”

“我会处理,你不用去想。”

君墨情毅然道。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吟欢也就不再拘泥于这事上,放下包袱和君墨情一起吃了起来。

他的动作大大咧咧,毫无规矩可言,君墨情曾一度十分厌恶与他一起用膳,可不知怎么的,如今却越看越觉得有趣。

打破常规,无视礼节,捉摸不透,吟欢于君墨情渐渐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不论身份或价值,君墨情只是想把他留在身边,慢慢琢磨,慢慢探索。

原以为自己是将吟欢视作玩具,可最近似乎又有了些变化,看他沮丧会有些不忍,看他开心会觉得有趣,看他尴尬会感到可怜,这些改变使君墨情好奇又新鲜,日子倒也过得没有那么无趣了。

所以,尽管婚事将近,尽管身份不适,君墨情还是难得放纵了自己这么一次,就以婚期为限,让他好好享受一下这样特别的生活吧!

……

日子一天天过,吟欢并无不对,说来也倒奇怪,自从那夜之后,君府就再无了鬼神之说,也不再会有人半夜听闻歌声或见到人影,就是说“秋恒”不再放肆出来,这让人省了不少心。

但随着婚期渐近,君府内古怪的事也有不少,只有君府的下人们自己知晓,其中主要原因还是出在了君墨情和吟欢的身上。

处久了,大家也明白主子的个性,但近来主子却总是破天荒地和银票“黏”在一起,说黏是一点也不过分,除了没有一起睡之外,他们几乎时刻都在一起,虽然距离不近,而且两人都是各干各的,毫无相干,但这还是很不可思议的一幕。

于是,有人猜测是不是主子起了什么暧昧念头,可似乎又不像,因为他丝毫没有改变婚期的意向,而银票也没有任何留下的意思,实在是诡异得很。

就在人们的猜忌中,婚期一日日临近,准备了许久,终于在一个细雨连绵的日子里,君府迎来了第二位“夫人”……

047

这一天,君府府邸上上下下都是一派喜庆气氛,虽然阴雨天气,来客不多,但府里众人都是说说笑笑,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吟欢见大家心情好,也是开心,之前那群丫头因为他要离开而哭哭啼啼的模样至今都让他感到“惊悚”,他最怕惹小姑娘哭了,尤其这原因还是自己的时候。

从一清早开始,其他人忙,吟欢也跟着忙,不过他的方向与别人相反,忙碌的最终目标是停在君府偏门的一辆马车上。今日是君墨情迎娶新娘的日子,也是他该离开的时候,待午后新娘子入门,拜完天地,他就走人,这是很早就说好的事情。

其实原本也没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带走,可因为人缘不错,那些个丫头小厮们纷纷送了不少东西给吟欢,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有的还是二手货,可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吟欢也没有嫌弃,照样收下带走。到了中午时分,吟欢将要带的东西全部装上了马车,随后换下了有些湿漉的外衣,自己打水烧热洗了把澡,换上了一套较净的素衣,然后搬了一把椅子靠坐在窗前,双手撑着下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雨滴,静静地等待着时光流逝。撇开生意不说,吟欢自认是个喜欢享受的人,看别的小倌拼命挣钱巴结,有想为自己赎身的,也有想要借机翻身的,他的人生目标就显得苍白了许多。

没有想过要脱离这一行,也没有想过要攀龙附凤,他的目的只是赚钱养活自己,能过活、有饭吃,再有闲钱就买点零嘴或者美酒解馋,这样的生活一直很好,也很满足。小老板常常会因为他的散漫而抱怨两句,说什么做人要有上进心,可有了弟弟的前车之鉴,到底还要他上进到哪里去呢?吟欢想到弟弟,又会不自觉地牵扯上近来一直与他生活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说实话,君墨情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就是为人迟钝外加冷感了点,他英俊多金,有才能干,一切事情都能安排周道,也难怪秋恒迷恋着不愿放弃。吟欢几乎可以想象,当年秋恒有了孩子,君墨情是如何关怀备至地体贴照顾着他,然而那个男人爱的只有孩子,但秋恒傻傻地把自己也算了进去,所以后来,这死心眼的孩子就有了那样的结局。他不要和秋恒一样,所以在很早很早以前,在还未遇到君墨情的时候,他就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幻想了。有钱,那不是他的,有爱,那也不会是他的,在别人眼里,他的身份永远只有两个——泄欲的工具或者是替身。

这也不坏,至少不用担心背叛或是……抛弃……想的事情多了,吟欢渐渐觉得乏了,打了个哈欠,觉得时间还有一点,就干脆顺着姿势趴在窗前合眼睡去。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开门的声音,但吟欢睁不开眼,后来又是一阵骚动,好像有人靠近,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吟欢能感到一股热气,却又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再后来身体又是摇摇晃晃的,那人似乎很爱多管闲事,连他睡哪里都要管,不久吟欢就能感到自己躺到了软绵绵的床榻上,而且连原本大开的窗户也被关上了。

吟欢动弹不得,思绪却还是有些清醒,在那人起身离开之时,他费力地将眼睛打开了一条缝隙,没能看清来人,可隐约还是能见到那抹刺眼的红色慢慢踱步走出屋子。原来是他呀……吟欢觉得自己的嘴角似乎微微抬起,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外头的雨依旧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偶然也会夹杂些匆忙的脚步声,吟欢的意识逐渐清醒,可奇怪的是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起不了身,就如传说中的鬼压床一般难以动弹。无奈之下,吟欢只能默默祈祷君墨情快些拜完堂,好派人抬他离开,但是等啊等,不知是时间过得太慢还是他性子太急,似乎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来打搅他。

没人来,吟欢就只能干等,无聊之下,映着雨声,不知怎么的,多年前的那一天似乎又慢慢浮现在眼前。红色的……不是嫁衣,而是被血染红的衣衫……滴答滴答的声响……不是雨水,而是止不住的泪……吟欢本以为自己不太记得,但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记忆里依旧清晰地映射出了那天的事,柔弱的少年在经历了一番非人的待遇后,一丝不挂地躺倒在地上,微微颤动着身子无法移动。屋外又传来了人声,可听不清内容,后来突然闯入了几名大汉,鸨母也跟在后面,他们不由分说地架起少年,鸨母站到了少年的面前,随后又是一阵喧嚷,在不知说了什么后,少年微微抬起了头……那一瞬间,吟欢看见了,少年在笑!

然而,他的笑似乎一下子触怒了鸨母,鸨母摇了摇头后转身离去,而那群大汉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之一举起了手中的刀,然后……

“……!”

吟欢刹那间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眼中布满血丝,嘴角也挂上了诡异的笑容……“我的东西……要夺回来!”

048

随着敲锣打鼓声的临近,君府门口围观了不少凑热闹的百姓,虽然天下着细雨,可这难得一见的结婚的排场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新娘的花轿是由外城进来,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花梨、璎珞、紫檀、碧瑶四个丫头在门外派发喜礼红包,只要是来凑热闹的都能收到一份同喜同乐,而当花轿抵达君府门口,四个丫头则退回府内,人们也自然让出了一条道使花轿得以前行。

花轿停在了君府正门口,不一会儿君府所有的下人们都聚集到了门口的院子内,君墨情也缓缓向花轿走去,迎接这位君府的新夫人。

新娘的父母不曾前来,似乎今日也是史家迎娶新妇的日子,他们分身乏术便只能委屈了女儿。

不过这些都没人在意……踢轿、迎亲、跨火盆、一切都按照规矩进行。

君墨情站在礼堂上,双手捧一锦盒,心不在焉地目视着新娘朝自己走来。

在君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当家的新妇在嫁入君家的这一天,拜堂之前,君家的当家必须将家宝“瑶凤”亲自交给新娘,以示家族未来子息不断,欣欣向荣。

君墨情并不在乎这东西,而是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他今日娶回来的女人无病无疾,也就是说今夜他必须与她圆房,一想到这里,君墨情就不由心里闷闷的,同时也会情不自禁地忆起不久前那个疯狂的夜晚……

“少爷、少爷,吉时将近,这锦盒……”

“……!”

被茗青一提醒,君墨情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新娘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司仪也正等着君墨情将手中之物交托出去。

君墨情看着手中的锦盒愣了一会儿,深吸口气,最终还是缓缓将锦盒送了出去。

“呀!”

就在新娘即将触碰到锦盒的那一瞬间,礼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君墨情停止了动作,礼堂内的众人也不禁朝外望去。

“公子?他来做什么?”

茗青低声自言自语。

四个丫头站在一边也是暗叫不好。

吟欢身着的素服颜色惨淡,一点儿也不适合婚礼这场合,他摇摇晃晃地从正门口逐步靠近,不畏惧周遭的闲言闲语,向着君墨情走去。

这架势任谁来看都知道不会有好事!

“叔叔?”

谦诚在一旁观礼,也忍不住出声喊道。

可吟欢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还是继续前进,他步履不稳,一摇一晃的,看起来十分怪异。

君墨情没有说什么,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吟欢,也不阻止。

随着吟欢的临近,茗青与君墨情都能听见他细微的声音,“少爷……我……不行……”

“少爷,这是?”

茗青刚欲出声打断,却被君墨情给制止下来。

“噤声!”

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愣住,礼炮锣鼓声也逐渐转停,大家都看着这宛如戏剧的一幕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不知所措中,吟欢已经走到了君墨情跟前,他缓缓抬起头,眼角含泪可眼眸深处却尽是无奈。

“君……少爷……”

说着,他缓缓伸出手。

君墨情一瞥便发现了异样,可他没有作声,任凭吟欢手中的锐器慢慢抵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我知道……配不上的……可是……忍不住……对不起……”

吟欢的手微微颤动,手中的短匕首却迟迟没有送入君墨情的胸膛,两人的距离几乎贴合在一起,也没人能弄清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君墨情觉得他似乎在和什么进行抗争,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动作才这么缓慢。

“不恨我吗?”

君墨情不动声色地问。

吟欢被问到,浑身一怔,双手不再颤抖,眼眶依然湿润,可所要表达的感情却强烈又明显,“恨!”

“可是……”

嘴角慢慢抬起,苦涩的笑容饱含沧桑,令君墨情为之动容,“我……依然喜欢你。”

是啊,没有爱,哪来的什么恨呢……

“秋恒。”

君墨情再次唤起这个名字,慎重地问,“……值得吗?”

这是君墨情最想问的话语——值得吗?为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为了一个几乎能说是陌生的男人……

“我……”

吟欢话到一半,呼吸一滞,双手一个用力,短匕首的刃部瞬时没入了君墨情的胸口。

“呃!”

君墨情感到一阵刺痛,也不禁呻吟出声。

而吟欢手握着短匕首,拼命地摇着头,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滑下。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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