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莫吟(包子)——色如空
色如空  发于:2015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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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谦诚……哦,那公子是……”

“君墨情。”

“哦,原来如此……了解、了解。”

耀翎脸上赔笑,暗地里却是将这个名字琢磨了透,同时疑惑又起,这君家的主人怎么又会和小倌扯上了关系呢?“虽然公子这么说,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令郎与我店中的吟欢……有那么点像呢?”

耀翎试探着问。而君墨情被问及这个,脸上倒也是有几分困惑,“我也不太明白。”

“啊?”

“我不太明白。”

君墨情看向耀翎,很严肃地询问,“为何这个吟欢和一个名叫秋恒的小倌如此相似?”

“……秋恒。”

耀翎提及这个名字,觉得有些怀念与伤感。君墨情见他如此表情,断定他知道秋恒的所在,故也不隐瞒,直接道:“谦诚是那个叫秋恒的小倌所生,与他相似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的话语中气十足,这犹如天方夜谭的故事由他说来却是如此具有说服力。而对于这个问题,耀翎也没有多究,想了想后,他决定与君墨情做个交易。“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与那个叫秋恒的过去,听后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秋恒的去向。”

君墨情闻言也思索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可以,不过请你先告诉我,那个吟欢和秋恒的关系。”

“……兄弟,秋恒是吟欢的双生弟弟。”

004

吟欢脸色不悦地回到房中,忿忿地坐下倒了一杯水,可光是这普通的动作也令他不爽,一个不慎,茶杯倒向一边,茶水弄翻了全部,如此不顺心意,让吟欢当场骂出了粗口。

粗俗的语言,失衡的口吻,无一不宣泄着他的愤怒,因为他实在是忍不住,就算明白弟弟也有不对,就算知道这事不该全都责怪那个男人,但他还是无法全然释怀……

“咯吱……”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打开,吟欢警觉地回过头去,“什么人!?”

那个人没有马上应声,而是停顿了片刻后,那颗小脑袋才慢慢地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那个……对不起,我爹和那位哥哥在谈话,我不方便听,所以……所以……”

君谦诚十分腼腆,与他爹不同,在吟欢的眼里,其样貌气质都与自己的弟弟及其相似,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他们的血缘关系。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吟欢对这个孩子没有产生强烈的排斥感,他定了定神,然后招呼他进屋。

小谦诚彬彬有礼,进屋后也不乱看乱弄,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背脊,脸上还是挂着盈盈微笑。

吟欢对于这种类型的,尤其是孩子,最为没辙,方才旺盛的怒火也随着孩子的到来而逐渐散开。

“蜜饯要吃吗?”

吟欢翻箱倒柜,要是他没记错,屋子里应该还有一些蜜饯。

“不用、不用。”

谦诚不愿麻烦他。可他虽然这么说,没过一会儿,吟欢还是找出了那包蜜饯,将它们放到了孩子的面前。“吃吧。”

说着,他还重新泡了一壶茶,给孩子斟上。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中,谦诚细细观察着这个叔叔的表情,虽然他没有笑过,说话也没有温柔可言,但是他却能感到他的善意,那是不用言表的感觉。“嗯……舅……舅舅……我能不能这样叫你?”

谦诚脸红着问道。吟欢闻言,起初有些诧异,可想了想或许是老板说了出来,也没什么好感到奇怪的。看了孩子一眼,那平静的眼神中带着微微希冀,这令吟欢难以拒绝。他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茶水道:“这里叫叫就好,出去了就忘了吧。”

“好!”

谦诚听了,笑颜顿开。

吟欢看着他,不知不觉又想起了秋恒在记忆中的模样。

腼腆可爱,如白雪一般纯洁无暇的少年,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果他们的母亲不是女支院出生,如果他们能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或许秋恒也会有和这孩子一样的笑脸,不过可惜……秋恒由心发出的笑颜,他一次也没有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

吟欢主动问道。

谦诚愣了愣,可旋即绽露笑容回答:“我叫谦诚,君谦诚,听说是娘为我取的名字。”

“谦诚……谦诚……君子谦诚……嗯,很像是他会取的名字。”

吟欢了解弟弟的个性,不禁嗤笑,“秋恒总是这么一板一眼,处处要求完美,连个孩子起个名都这样。”

谦诚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语塞,笑容也减了不少。

“怎么了?”

吟欢注意到孩子的模样,于是问道。

谦诚被问,立刻摇了摇头,慌忙掩饰道:“啊,不是、不是……只是……我不太记得娘是个什么模样的……”

话到这里,他的笑容又黯淡了下来。

“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身边,我只记得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爹又把和娘有关的东西全都处理了,现在我只剩下娘给的这个名字了……”

吟欢看着孩子失落的表情,没有接话下去,他不可能给予这个孩子任何承诺或是安慰,因为这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忘了他吧……”

“欸?”

“忘掉你娘,就当他没有存在过。”

这么说虽然很残酷,但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秋恒’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荣誉和辉煌,对于你们,他只是一个污点……”

“可他始终是赐予我生命的人啊。”

打断了吟欢的话,谦诚的语气十分中肯,没有激烈的言辞,却处处透露着真意。深睇他一眼,孩子眼中的坚毅使吟欢不禁哼笑出了声:“哎……想不到啊想不到,秋恒居然能生得出这样的儿子,他这辈子算是值得咯!”

“舅舅?”

谦诚不懂他言中之意。吟欢也不愿多说,只见他撇过头去望向窗外。外界清风拂过,吹起几片花瓣浮动,十多年前,应该也是这样的落花季节,秋恒初出茅庐,遇上了他这一辈子的劫数……

005

暮春时节,有花都美誉的青州总是格外热闹,赏花的人们由各处聚集前来,三五好友为伴,吟诗作对,踏青巡游,着实快哉。

而在这三月春里,除了文人雅士之外,还有另一批人也如约而至,其目的也是赏花,只不过“此花非彼花”,他们的心思完全是在这花都夜晚的“双花祭”上。

这也可以说是青州的传统,因为被誉为花都,所以白天是赏花时分,而夜晚则会在芬芳的簇拥下举行“双花祭”。

双花、双花,顾名思义,名花与美人,合为双花。名花由花都内竞较相选,美人也由花街里百里挑一,最后被选出来的两者一起以花车游街是“双花祭”的压轴好戏,常常引得千百人在后追随,其景象壮观浩大,为青州之最。

俗话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双花祭中选出的“美人”很少重复,毕竟年华易逝,青春易老,虽然不过一年时间,却也难保“不变”。

不过也有例外,就比如这一年的“花魁”秋恒,他年纪虽小,却连续两年被选了出来,以花街之首的身份带领游街。

秋恒是青州倚春楼的小倌,他的母亲是这里艺女支,不知后来怀了谁的种,就给生了下来,鸨母对她此举很是不满,于是在秋恒断奶没几日就把他的母亲给卖了出去,不知听谁说,他好像还有个哥哥,让他母亲给一起带走了。秋恒被一人留了下来,原本不被人重视,但过了几年,鸨母见他小小年纪就生得唇红齿白,秀丽动人,是“可塑之才”,于是便花了一番心思让人教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如此环境熏陶下,秋恒逐渐长大,一副好模样不说,周遭的氛围都与其他小倌有着本质的差异,他知书达理,大方得体,更像是有教养人家走散的小少爷。

明珠难掩其华,秋恒十三岁的时候,偶然出场弹奏了一曲,那过人的才艺与相貌令人过目难忘,有关他的谣言便由此散开,之后引来了不少群蜂浪蝶,一掷千金,只为见他一面,听他一曲。

因为那时秋恒还小,还未到接客的时候,而鸨母也有心吊人胃口,于是他就这么“只卖艺不卖身”地过了两年,而两年之内的双花祭上,他都被选为“花魁”,这等风光与荣耀实在是叫人又羡又妒。

对于周遭的目光,秋恒没有过多地在意,他坐在花车上,面带着笑容,但心中的苦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今年,他满十五岁了,鸨母在双花祭之前便下了最后通牒,双花祭结束之日便是他卖身初夜之时,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秋恒明白,自己无论被赞美得多高多好,可本质依旧不变——是个小倌,是个身负贱籍,低人一等的男娼,所以他从没有奢望过有人待他如一,只是,如果可能,初夜他想自己选择,选择一个他喜欢、他中意的人,就算只有一夜,他也无所谓。

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都微微失色,带上了一丝倦意与无奈,秋恒轻声叹了口气,丝毫融不进那周围的喜庆气氛。

此时,在前方不远处,花车必经之路的酒楼里,一名男子正倚在二楼雅室的窗边,细酌清酒,一双凌厉如鹰的眼睛牢牢地盯住花车上的少年,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

一名侍卫站于其身侧,对于主子的举动丝毫不感突兀,尽忠职守地保卫着主子的安全。

不久后,室门被人敲响,侍卫前去开门,只见是小二端着几样小菜前来,侍卫这才放行。

小二添置着下酒菜,时不时也瞄上客人几眼,在他看来,这位客官的行头必定是非富即贵,为了多要些赏钱,他察言观色,一会儿就找到了“突破口”。

“我瞧这位爷的心思在外头,想必也是慕名前来吧?”

小二探话道。

看着窗外的男子没有收敛视线,却不禁反问道:“何为慕名?”

小二见他有回应,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立即接到:“哟,爷还不晓得呀?那你可是问对人了,对那秋恒小公子,小的我可是了解了。”

“哦?”

男人闻言,似乎是有了兴致,“不过一个小倌,却被称为‘小公子’,这倒是稀奇。”

“嘿嘿,这是大伙儿给起的别名,因为秋恒不似其他男倌俗艳媚气,反而更似翩翩公子,所以时间长了,见过他的客人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儿。”

小二百般讨好地道。

“倌似公子?”

男人的嘴角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真是有趣。”

小二没有察觉异样,于是继续道:“有趣是有趣,不过对秋恒可不得开玩笑,他是倚春院孙嬷嬷的宝。”

“是吗……”

男子嘀咕着。

小二利索地回答:“这是当然,青州谁人不知秋恒不但好看,才艺双绝,更有一手双管齐书的好技艺,为此孙嬷嬷可是开出了他初夜万两的高价呐!”

原来还是个处啊——男人暗想,心里也有了几分打算。

他赐了些赏钱给小二后就打发他出去,之后再次看向窗外,此时花车已经过酒楼下,秋恒的样貌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果然是有着出水芙蓉之貌,也不怪别人喜欢,他静静地坐在车内的模样,任谁看都不会想到他是个男倌,精致漂亮的五官不带丝毫风尘味,淡淡的微笑更显恬静柔和,让人看了就觉得舒服。

男子颇有几分欣赏,摸了摸下巴后,他有了决定。

“就是他了!”

006

过了亥时,双花祭就此结束,曲终人散,秋恒回到了熟悉的倚春楼,这个他一直当做“家”的地方。

夜里,倚春楼依旧是灯火通明,秋恒在门外停滞了片刻,深吸口气后才打开了门,一瞬间,另一个世界出现在他面前——刺眼的灯火、大声的嗤笑、贪婪的视线、妩媚的娇嗔、氵壬靡的氛围,这就是他待了十五年的地方。

秋恒低下头走了进去,尽量想掩饰自己的存在,可这却让他更加突出。

打开大门,堂而皇之地进入,秋恒带来的突兀不止这些,他本身便与女支院不合,这又恰好成为了又一个诱人的原因,从他进来到上楼这短短一路,已经不知有多少财主暗流口水,打算将来试他一试了。

被周围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秋恒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可是就当他上楼快要到达自己的房门口时,有一个不速之客拦在了他的前面。

那人似笑非笑地斜睨秋恒一眼,然后靠近细细打量着他,秋恒不敢亦不能抗拒,因为这个人是楼里现在的头牌——锦葵,得罪他没有好处。

秋恒把头下得更低,锦葵见了不由笑出了声,“我有那么可怕?”

闻言的秋恒立刻摇摇头,不敢作声。

“呵,这可不行啊,秋恒,见到我就这样了,那以后见着客人,你岂不是要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他嘲讽的口吻令谁听了都会感到厌恶,其中不言而喻的嫉妒与讥讽更是让人觉得丑恶,只是这里是女支院,这样的丑陋已经司空见惯了。

锦葵,不,这倚春楼的大部分小倌,他们对秋恒都有着相同的感觉,他们妒忌他的“美”,羡慕他的“纯”,这种魅力是他们身上所没有的,但是因为顾及嬷嬷,除了锦葵自持身价,时常挑衅外,也无人敢造次。

对于这样的情形,秋恒见惯不怪,依旧保持着沉默,因为只有这样,锦葵才会最快退下。

如他所料,锦葵因见不到他变脸,也就失去了兴致,大步离开朝自己房间走去,不过临行前他还是不忘留下话道:“对了,今夜我在屋里接客,有兴趣可以来‘见习’……”

他的语气和言辞都让秋恒很不舒服,可他不能直接表现,只能尽快回屋,回到那个只属于他的地方。

一到屋里,秋恒甚至来不及点灯,他立刻来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之后咳嗽几声,方才的不适感才减少了一些。

“呼……”

秋恒长长舒了口气。

平静下来后,他还是没有点灯,一个人平躺到了床上,眼前一片黑暗。

其实原来他的屋子不在楼里,而是在后面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里,因为以前要学习文艺,嬷嬷说安静的坏境才能学好,也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他与女支院的气氛格格不入。

但是从去年起,嬷嬷的做法变了,她让他搬到了楼里,和其他小倌一样看尽百态,只不过他是一颗未熟的果实,还没到被享用的时候,所以只供观赏,而今年……

秋恒不愿再往下去想,他侧过身,正打算好好睡一觉,但就在这时,隔壁房间却传来了暧昧的声响。

起初是衣物摩挲的声音,随后是人声,喘息、呻吟……

分明是火热的激情,却让秋恒感到由衷地冰冷,他卷起被褥,紧紧包裹住自己,然后捂起耳朵紧闭双眼,想尽办法逃避这一切。虽然说来,这些算不上陌生,但秋恒总是不能适应,而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一股难言的自卑自厌就会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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