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并不知道索额图的心里已经出现了之后一两年对局势的判断，否则他一定会称赞索额图如此掌握局势跟猜度康熙的心思。只是，这一切他一无所知。

胤礽现在还是跟之前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少了跟胤褆接触。他也知道胤褆怕是到他开始准备到无逸斋的时候才会多了见面的机会，只是那时候又是如何的光景呢，他不知道。

而康熙虽然很纳闷胤礽跟胤褆这两兄弟的关系，只是他也知道开始读书识字的胤褆的玩乐时间不多，而且有惠贵人看着他能跟胤礽见面的时间更是少了不少。不过，若是胤褆有玩物丧志的心思，恐怕康熙又不是这样的看法。

第八章

万千瞩目在一身的荣贵人，顶着各方的关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她心里很明白，再多得荣宠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应该有个孩子在身旁，就算荣宠不再，心里总是有个寄托。可她是这么想，旁人却不是那样想。

胤礽此时已不像曾经那般不喜荣贵人，这后宫的女子荣宠只不过是一时，她们若是无法怀上一儿半女，到荣宠不再的时候就彻底被地下的奴才见高就拜见低就踩。当初胤祉的态度，大概也就是荣贵人的态度了吧。

荣贵人是这深宫难得的一个聪明人，虽然有时候该聪明的时候她并不聪明，但是比起惠贵人她却是聪明了不少，教出的胤祉也懂得审时度势别事事争在前。

“保成，你的字进步了不少。”康熙看着胤礽在认真地练字，他也忍不住露了一手，写了一首来自唐代的颜真卿的诗。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康熙写得一手好字，硬生生将一首勤奋好学的鼓励诗句，写成大气磅礴带出了几丝得志的意思。胤礽想了想自己当年跟康熙一般大的时候写的字，再对比对比现在康熙的字，康熙确实在各方面都下狠功夫。不管是文还是武，他都致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即使仍有有很多不足。

“皇阿玛的字真好看。”胤礽这番话并非恭维康熙，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叹，果然他仍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起码比起康熙，他确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康熙笑容并不减，只是看着胤礽多了一丝鼓励的意思：“只要保成勤奋练习，总有一天会跟朕写的一样好。保成要好好记住这一首诗，在学习遇到问题的时候，只要看看这一首诗，你就会知道为何要努力勤奋。”

“是，保成谨遵皇阿玛的教导。”胤礽倒是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这一首诗看样子康熙时特意写来送他的，到时候他需要让底下的人帮他裱起来。

康熙对胤礽的教育丝毫不马虎，但是他也不会一味的要求胤礽需要怎么样怎么样。胤礽还小，要慢慢地教育，不能有一丝马虎，毕竟他现在还是年幼的孩童。康熙对胤礽的读书写字的要求很严格，只是其他地方能宠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宠着他。

“保成想跟着皇阿玛出宫走走吗？”康熙并非一时兴起，他倒是想让胤礽看看外面的世界，要成为君王之人，不可只看着这紫禁城，眼光应该放远些。

胤礽愣了愣：“可以吗？”

“当然，朕一言九鼎。”

看着胤礽略显兴奋的模样，康熙不由自主的摇摇头，果然是小孩子的天性，只要有新鲜事，好奇事都一脸高兴和兴奋。康熙之所以想带胤礽出现，是他今日本来就想到裕亲王和恭亲王的家中，他想跟他们增进感情之余还想说说三藩跟噶尔丹的事情。

“保成准备准备吧，待会儿就出发了。”康熙所说的准备，是让胤礽换上寻常人家的服饰，这出宫一趟也不能穿的太过，还是以低调为主。

胤礽很爽快的应了一声，就很愉快的去换衣服。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宫了，这么多年对着这座紫禁城，他都快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的了。他不记得在还没上无逸斋之前有跟康熙出过宫，他只记得在十一二的时候跟过康熙出宫，其余的印象都不怎么深刻。

康熙跟胤礽坐着看似平常的马车出去，可这马车里面却丝毫不平常，十分舒适和别致。位置不大的马车内，座位都放着软绵绵的垫子，有个可侧着靠着的玉枕，中间还能安上一小桌子。小桌子上摆放了一壶清茶和一盘糕点，可见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胤礽抿了一口清茶，茶中略微有些苦涩，但苦涩味之后又带着些许清甜。这就是汉人常说的先苦后甜，他倒是觉得这先苦后甜却比先甜后苦来得好。不过，他没有喝太多，小孩子嘛，不都对苦涩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吗？他已经潜伏了这么多年，从未被人发现过他的异常，他又何必破戒。

“这清茶苦涩吧？”

“恩，有点苦。”

“做人做事要知道不怕吃得苦，不要怕累，才能做好一件大事。”康熙告诉胤礽这话何尝不是告诉自己，三藩的事情要不怕吃苦不怕累，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平定这三藩，到时候天下人便知道他不是个无能的皇帝。

胤礽做了个看似懵懂的表情：“恩，保成知道了。保成会学习皇阿玛，不怕吃苦不怕累的，可是皇阿玛也不能太辛苦太累，乌库玛玛跟保成会担心皇阿玛。”

胤礽这番话倒是取悦了康熙，这儿童总是如此无忧无虑，只是这样也好，他不需要保成提心吊胆。幸好保成跟保清并不是勾心斗角，彼此相处得还算不错。康熙心里真的有种如果他们两人以后关系不好，那一定不是他们的错，而是旁边的人教坏他们的感觉。

这微风吹拂，胤礽依稀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大街上客似云来的店铺，隐约之中还能看到那小巷子的摆卖踪迹。可北京城确实一派繁华，而且人们都一脸喜气洋洋的模样，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正在胤礽发呆的看着外面的景色的时候，康熙已经来到了他今天的目的地——裕亲王王府。

胤礽看了看府外的牌匾，他十分确定他没有跟随康熙来过裕亲王王府。他跟裕亲王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很好，他不知道为什么裕亲王并不喜欢他，反而对胤褆却照顾有加。不过，他却不会计较太多，毕竟裕亲王福全跟胤褆有亲身上战场，而他却没有这番经历，本来裕亲王跟他就不是那么的熟悉，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今天，他来到这裕亲王王府，倒是又平添了一份好奇之意。

“皇阿玛带保成来裕亲王的家中，保成记得要以礼相待，切莫做出不合规矩之事。”康熙很看重裕亲王与恭亲王，尤其是当年裕亲王那句愿为贤王，确实让很多人都瞠目结舌。只是恐怕只有康熙跟裕亲王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保成知道了。”

胤礽对裕亲王的家中倒是很感兴趣，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裕亲王的家中，他仅曾经到过恭亲王的家中。这裕亲王府中摆设跟恭亲王的府中很是相似，但是却又多了一份随意和一奢华，而恭亲王王府多的是一份淡雅和朴素。

“奴才叩见皇上，恭请圣安。”裕亲王一早便收到了康熙要在今日来，他一早就已经吩咐福晋和底下的奴才做了些准备。当他见到康熙身旁的胤礽的时候，他倒是愣了一愣，但是把那一份疑惑没有表露出来。

“太子吉祥。”

“起。”

只见裕亲王拍了拍两袖站了起来，而康熙脸上看上去并无什么表情，只是胤礽知道康熙应该是高兴的。毕竟他刚刚跟着康熙的时候，康熙还跟他说了很多事情。不过，想想也是正常，底下还有这么多奴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表现太过会备受诟病。

“恭亲王随后就到。”裕亲王想了想便跟康熙说道。他们今日到聚集到他的府中，主要是想商议三藩之事，还有噶尔丹蠢蠢欲动的事情。从康熙登记至今一直都不怎么太平，尽管他们一直都粉饰太平。这三藩要想办法处理好，否则一旦策反其他地方与他们合作，那这天下恐怕就不太平了。

裕亲王见到胤礽跟在康熙身旁，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又带着些顾虑。康熙见到裕亲王的模样，他摆了摆手说道：“裕亲王有话不妨直说，保成在旁边也无妨。”

“这三藩的关键还是在于吴三桂，吴三桂乃叛军之首，若是能够铲除他，这三藩必定大乱，众心瓦解。只是现在目前来看，要铲除吴三桂绝非易事。”裕亲王照着目前的形势分析了一下，这吴三桂才是他们最应该看中的主要人物。

这吴三桂兴兵虽打出了兴明讨虏，赢得了不少汉人跟对满清朝廷心怀不满的人的支持，但是他曾是亲手引入清军入关，亲手杀害了永历帝，光是这样就无法让大部分汉人信服。照着三藩目前的局势，对于他们还是很有优势。

“若是能除去吴三桂，这三藩必能平定。”康熙对于平定三藩也有自己的见解，他倒是希望能够智取，而非通过战争获胜，毕竟战争劳民伤财，现在国库并不丰盈。

“依裕亲王此事该如何？”

康熙成功的安插了几个人在吴三桂身边，只是不到万不得已，那几个人绝对不能败露，这是他很艰难才安插到的人。他不想打草惊蛇，虽说这吴三桂是要除，但是这三藩关系错综复杂，如果吴三桂能够集结起三藩，到时候他再让那几个安插的人伺机而动，岂不是更好。

胤礽虽然只是旁听康熙跟裕亲王的对话，但是不得不感叹，其实康熙之所以能如此成功，除了有勇有谋之外，更重要是对局势的掌控。平定三藩的关键确实是吴三桂，但也不全是吴三桂。这三藩势力本来就错综复杂，只是除掉吴三桂剩下的势力更加难以连根拨起。

就在这个时候，恭亲王也来到了裕亲王王府。

第九章

正当胤礽以为，只有裕亲王与恭亲王商议的时候，只是却发现一早已经有不少朝中大臣集结在了裕亲王的书房内。只是这书房内，都是满洲的权贵，在朝中威望颇高。还有两人引起了胤礽的重视，那两人是安和亲王岳东和康亲王杰书的亲信。

要知道，安和亲王跟康亲王可以说是康熙除了裕亲王与恭亲王之外，较为宠信的亲王。而且他们两人都对康熙表现了忠心耿耿。只是，这两位亲王都离世得早，胤礽跟他们并无太多接触。他的手心微微的出汗，他知道自己有些紧张，想来他只是旁边罢了，旁人也没有多少会注意到他，何必那么在意呢？

胤礽年纪尚小，像是没有怎么倾听他们说话，只是一直在观察他的裕亲王发现，这太子看似懵懂却十分聪慧。大概在座没有多少个人会留意到这年有的太子，唯独他确实注意到了他。天家无孩童，这话说得也没错，他在太子那般年幼的时候，也开始学会保护自己，也开始明白自己的地位和状况。

想想，裕亲王对这太子倒是少了几分成见，他一直认为康熙腻宠这太子必定会恃宠生娇，可是现在这么一看，反而他看到这太子身上有一股跟康熙相似的感觉。

也许很多人不解当年为何裕亲王会说出愿为贤王的话，只是裕亲王知道，世祖帝与孝庄太皇太后意属的是康熙，这康熙的生母慈和皇太后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这佟图赖满门忠烈，慈和皇太后的兄弟都是有本事的人，相比之下他的生母宁悫妃的家世倒是不显赫。而他对皇帝之位的兴趣也不大，干脆就当个贤王更好。皇上有需要的时候他是贤王，但是若皇上不需要他的时候当个闲王，岂不快哉。

裕亲王有些心不在焉，坐在他身旁的恭亲王适时的拉了拉他的衣裳。他看了一眼恭亲王，微微地点了点头，现在在讨论三藩的问题，他此刻心不在焉可不是什么好事。

胤礽的心思百转千回了数十次，这平定三藩的事情，今天是无所得出个所以然，就算在场的人不希望动用武力镇压，但这平定三藩，确实是靠着那铮铮汉子打出来的平定。他听着那些大臣提出自己的建议不禁感叹道，这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建议乱七八糟，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建议。

平定三藩之事，胤礽从小都忘记了听过身旁的人说话多少次了。这平定三藩不就是证明了康熙的能力吗？先是除去了鳌拜，平定了三藩，征战噶尔丹，政治上的远见可不是一般。

“恭亲王你怎么看？”

康熙听着那些大臣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要是像他们说得那般简单，这三藩早就已经平定了，何必等到现在呢？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让他忍不住想，这些想法都太过不切实际了，若是吴三桂是那么容易降服之人，他何必大肆兴兵，抗衡吴三桂。

恭亲王想了想说：“众大臣的话不无道理，只是依奴才的看法吴三桂无法劝降，只能武力镇压。而且这百姓并不傻，吴三桂可以前后不一的叛徒，只要把握好，传播消息的风向，相信这吴三桂支持的人一定会观望。”

“奴才复议。”裕亲王慢悠悠地说道：“这吴三桂老谋深算了如此久，何不让他在快活多一阵子。若是他要称帝，这天下的风向就对准他，而非跟他兴兵的满清。”

裕亲王的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吴三桂称帝，他们有没有听错？

胤礽目光有些欣赏的望了望裕亲王，这几年裕亲王一直都是潜伏做起康熙的幕僚，难怪在之前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胤礽不得不感叹，玩起手段的裕亲王一点都不比他们那争抢皇位的九兄弟差。

“很好。”康熙想了想，这裕亲王的提议确实好。吴三桂称帝，那才是致命的打击，这诚服的汉人倒是会好好思考是否还会继续拥护这吴三桂。本来吴三桂就是亲手杀害永历帝的人，他只是打着兴明的旗号，若称帝那就不是那样的看法了。

胤礽听着听着就失去了耐性，他什么都不能发表，听着那些不怎么好的建议却无法插什么话。年纪不大的他，也不适合发表太多跟年龄对不上的话。不过，想想要是商议完三藩的事情，他倒是很想跟康熙在外面逛逛。

胤礽记得曾经也跟着康熙一起商议不少政事，只是那时候他不懂什么叫锋芒毕露，他一心想让前朝以及康熙认可他。却不知，那都是弄巧反拙，倒是招了不少人不喜。想想那时候的他，真的是太傻太蠢太笨了。

这北京城在康熙初年的时候，胤礽没有太多的印象，他能出宫的时间少之又少。想想身为太子，他自己的时间太少了，除了懂学问，就是帮康熙分忧解难，还有就是想着如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胤礽想到这里忍不住讽刺一下自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二废的太子，独一无二的第一人。他倒是忍不住想了很多很多，他究竟是怎么了今天，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想法呢？是不是因为听了那么多三藩的事情呢？

作为太子的胤礽，他也曾想过学习胤褆那般戎马沙场，可惜他顶着太子的身份注定一生无所活得像其他兄弟那般洒脱。其他兄弟会敬重他，会算计他，会想拉他下太子之位，却不会理解他，同样他也无法理解他们。有时候他会想了一下，并非他没有能力，而是他的兄弟个个都是能人。

想到这里，胤礽的心思倒是多了几番，也许他可以好好想想未来，能不能够拉拢些兄弟，就算康熙想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也能有另一条出路，只是那都只是想想罢了。他不允许自己再次失败，他要争，他绝不跟随上辈子的后尘，做个失落抑郁的废太子。

裕亲王倒是偶尔关注关注胤礽，他发现这太子不如他知道的那般，并非嚣张过人，不懂何为礼节，他看着太子看上去确实聪慧和伶俐，懂得审时度势。这商议三藩之事，本身就很机密，带着太子来，更是显得很大摇大摆，而且还带着些许的试探。

想来，康熙对索额图和明珠还是很忌惮，双方互相能够钳制住对方这是好事，若是强强联手，必然会让康熙加大心思铲除他们。康熙要的只是衷心爱新觉罗家的人，而非有私心的人。

三藩之事商议了一下午，基本上就有了些定论，虽然康熙还不想一下子正式确定，他还想再斟酌斟酌，但是也掩饰不了他心中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