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内，万物凋零。又是一年之中最严寒的时候，银装素裹的花草树木，看着这一片景色，胤礽却不由自由的笑了起来，笑声亦感染了站在他身旁的胤祉。

胤祉虽然不懂胤礽为何在这冷冰冰的天气之下，还能如此开怀大笑，但是他这一段时间确实有些压抑。孝庄的离世，给这座紫禁城平添几分冷漠和萧瑟。他记忆中的孝庄，一直都慈祥之中带着些威严，而他跟她却不亲近，反而有些害怕她。尽管康熙对他十分严格，但是相比于孝庄，他对康熙更为依赖些。

“太子哥哥。”

“包子三。”

胤礽掐了掐胤祉的脸蛋，他只是轻轻地掐了掐，尔后就放开了。只不过，现在的胤祉不如年幼那是那么胖嘟嘟，胤礽却依旧喜爱称他包子。若是有旁人，胤礽不会称胤祉作包子，所以胤祉亦不反对他喊自己包子。

“太子哥哥为何突然大笑？”胤祉有些疑惑的看着胤礽，宫中上下都不敢有太多欢笑声，也纷纷夹紧尾巴做事，生怕已有错漏就成了被责罚的人。责罚事小，自己的性命事大。

胤礽看着胤祉说：“人生在世，不可能一直只看着一件事。乌库玛玛在天之灵，一定会希望皇阿玛跟我还有你们都能够每天开开心心。其实人老了，最高兴的事情大概是含饴弄孙吧。”

胤祉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了，他理解不了胤礽的话里面的含义，含饴弄孙这四个字对他来说，他不懂也无法懂。毕竟孝庄跟他的关系，只是能说是不过不失。他不比胤礽跟胤褆，他跟孝庄接触不多。

“反正我跟你都无法理解到乌库玛玛的想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始终要往前看，乌库玛玛始终会看到我们的努力。”胤礽不知道孝庄会不会真的知道，但是他只能说做好自己，这样就好。而且，他跟康熙注定有争执，各自为了心中所认为的而努力。

“恩。”胤祉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树上的积雪，他心情却一下子平静了不少。这段时间孝庄离世之后，他的情绪并不稳定，但是今日却意外平和。

“包子，你的心乱了。”胤礽指了指远处的假山，却说道：“你看看那有什么不同？”

胤祉静静地看了看远处，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胤礽，问：“并无？”

“再看看。”

“……”

胤礽却不打算继续卖关子，他笑了笑说：“不同之处就在于你的心是如何想。旁人的想法是旁人的想法，你的想法是你的想法。只要自己的心够坚定，何须管旁人如何说呢？包子是不应该又太多苦恼的。”

胤礽用食指摸了摸胤祉紧皱的眉梢，他知道胤祉心乱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最近朝中的不平静吧！胤祉不知道为何一直都喜欢跟胤褆作对，他尽管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这般，但是他也不想管太多。

话是这么说，更多的是因为胤礽实在不是个好人。帮助胤褆跟胤祉和好，他又能得到什么呢？他跟胤褆的关系可以说一直僵在那里，不好不坏，一旦爆发却不可能再维持现在的状态。胤褆跟他就如同不能放在一同的个体，若是放在一起，久了之后，绝对有一方会爆发。

“太子哥哥……”胤禛远远就见到一抹明黄色，他小跑的跑到那亭子。他定了定，又说：“三哥哥。”

“啊，是老四啊。”

胤祉忘记了为什么他们会在喊排辈的时候再前面加个老字，他们还年纪轻轻却总是老三老四老五这样喊着，想想就觉得太好笑了。只是他却有些郁闷，毕竟胤裪跟胤祥却是小十二跟小十三，但随后想想，这不证明他是大哥哥的印记么？

若是胤礽知道胤祉的想法，他肯定会暗暗偷笑，这个老字辈的喊法，最初是从他开始喊。不为什么，只不过是他已经习惯了曾经的喊法，而且想出来的并不是他，而是康熙。所以，完全没有他的事。

“老四啊，虽无外人，但切莫急。”

胤禛这辈子不似上辈子那般目无表情，总是暗暗想着自己的事。他也不曾被康熙说过喜怒不定，胤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胤礽可以肯定的是胤禛还是那个胤禛，而非那个已经登基的雍正帝。

人如能轻易重来，必然世间打乱。

胤礽本来对胤禛心有芥蒂，只是关榕祺却说，胤禛在短期内难成大器。毕竟有个贵人的生母，养母却是贵妃，怎么看都觉得是个诡异的样子。

也是，康熙向来最注重的就是身份，以及名正言顺。尽管胤禛是养在佟贵妃的跟前，只是却并未记在佟贵妃名下。四阿哥胤禛的生母一直都是德贵人，短期内，都不可能有能力与胤礽一较高下，况且胤禛年纪不大。

放眼整个大清，能够在此时此刻跟胤礽成为对手的人并没有。要说胤褆？但是现在他身后的势力明珠一族，几乎都不敢再高调做事了，况且还有个让康熙忌惮的隐秘事呢？而胤祉似乎对这些不怎么敢兴趣，只是专心学习。

“太子哥哥在想什么？”胤禛看了看胤礽问道。

“在想为什么老四的脸蛋总是一点肉都没有。”胤礽一脸无辜的看着胤祉跟胤禛，他虽然不是想这个问题，但是说出来调侃一下还是可以。

说起来，胤禛从小到大都很瘦，不过这也许跟他一点儿荤食都不爱有关系。胤礽一直觉得胤禛是个奇怪的存在，要说他们这么多兄弟没有一人跟他的饮食相似。胤禛一直酷爱素菜，对那些荤食能不碰就不碰，也不知道像谁。

“肯定是老四又只吃素菜不吃荤菜！不过，老四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素菜，你又不是兔子？”胤祉对胤禛的这个喜好不敢苟同，他喜欢吃荤食，也喜欢素菜，两者并不影响。调侃胤禛，想想就觉得好玩，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胤禛吃瘪的模样了。

“……”胤禛看了一眼胤祉，他才不是兔子咧，哼。

胤礽笑了一笑说：“好了，别说什么兔子不兔子的。不过老四你要用些荤菜才行，真是长身体的时候。荤菜素菜都要沾一点，才好。”

正当胤禛想说什么的时候，胤祺与胤佑也来到了亭子内。胤佑一进来就挤开了胤禛，跟在胤礽身旁。不知道为什么，胤佑一丁点都不害怕胤礽，而且这么多兄弟，跟他关系最好的就是胤礽跟胤祺。

胤祺见到胤佑这样，只不过笑了笑就没有多大的反应。他跟胤佑经常都能见面，反而跟胤礽却不是经常能够见上一面。太子的生活远没有旁人看得那么风光，只是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胤祺年纪虽小，但是都能够感觉得到。

“太子哥哥……”胤佑一直不停的告诉胤礽他最近在做什么，学习了些什么东西，然后说说他最近觉得有趣的事情。整个人欢乐到不能再欢乐，前段时间一直都被勒令不许在宫内走动，他整个人都不怎么高兴，但是好在今日额娘终于肯让他出来透透气，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胤祺性格有点木讷，不爱跟其他兄弟打交道，但是本身为人却很直爽，所以愿意跟他说说话的人还是不少。胤祉跟胤禛与胤祺搭了搭话，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是胤祉与胤禛聊天，胤祺在旁边坐着静静听他们说话，偶尔说说自己的看法，总的来说还是相处得颇为融洽。

康熙得知胤礽与胤祉、胤禛、胤祺、胤佑在御花园聊天赏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看来都把他的儿子憋坏了。好在有胤礽能够压住些年纪已经不算小的阿哥，他再看看胤褆，他就忍不住皱眉头。

胤礽今天还是很高兴能够出来调剂一下心情，他偶尔总是感春伤怀，他都觉得自己都快被很多感情淹没了。他杉杉一笑，他果然还是嫩了些，但是假以时日他觉得会是一头沉睡的狮子。

第二十八章：瞬息万变

关榕棋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船只，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然而胤礽也秘密的在民间找了位专门造船的船工。这位船工看似平淡无奇，但是胤礽却知道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记得林沛生在康熙四十几年才开始崛起。

要说这个林沛生为什么能够得到胤礽青睐，主要还是这个人的能力以及本事。林沛生世代都是建造船只，口口相承。林家到了林沛生这一代才算是发扬光大，林沛生爱热衷于研究设计船只，而且本身也在造船。胤礽一听到关榕棋想找个造船的人谈谈，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关榕棋与胤礽所画的蓝图都太美好，而且要真正的打造成他们所想的那样确实要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他们并不缺人力物力，他们缺的只是时间。

有时候胤礽想想他们所订立的规定以及条约，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就答应下来呢？他不知道，也许就是奔着那个刻画得如此美好的蓝图，也许是因为他忌惮关榕棋这个人。

关榕棋要求的很简单，他要求胤礽登基之后能够广纳贤能之事，不分满汉，有能者居至。还要求他在登基之后，必须在各个地方建立书院，让适龄儿童能够通过学习而改变生活。关榕棋提了不少的要求，看似不怎么的提议，只不过胤礽却知道答应下来必定会动摇八旗的根基。

八旗是大清立国之本，胤礽当初也犹豫了很长时间，但是最后他还是答应了。无他，只因为关榕棋与图哈尔都说了同样一句话，汉人何其多，并不能全部杀光，肯定会有人承认大清，也肯定会有人反对大清，但是天下百姓都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能够吃饱穿暖，生活越来越好，仅此而已。只要能够让天下的老百姓保持穿暖，必然就不会再有那么多反对大清的声音。

胤礽本身对汉人很忌惮，他跟康熙不同，他曾经在胤禛的几个谋士中吃过亏。胤禛有好几个谋士都是汉人，而且本身运用计谋相当不错，他也吃过几次暗亏，所以他还挺忌惮汉人。

胤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跟关榕棋合作就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况且合作的几年看来，关榕棋确实不在意满人汉人，反而他更在意是如此开辟疆土，如何在洋人手中夺取更多的钱财，如何让汉人满人更加平等。

说起来，胤礽却很欣赏关榕棋的想法以及行动。他不排斥关榕棋为汉人谋福利，他不认为八旗子弟在他的敲打之下还会如此散漫不思进取。他相信自己，也知道自己未来应该如何做。八旗也是时候敲打敲打了，八旗何其多纨绔子弟！

“太子，这是这几日索相递来的消息。”图哈尔深知胤礽这个表情是不高兴的表情，大概是这段时间索额图太过频繁的跟他传递信息了。

胤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索额图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频繁的跟他递消息了。他已经不止一次觉得烦躁了，索额图太急了。很多时候，就是因为心急害惨了他自己，经过明珠的浮浮沉沉，本以为他已经懂得了，但是现在看来却非如此。

“图哈尔，你回去跟索相说吧。传递消息的事，暂时还是不要了。”胤礽看也没看那张纸，无非都是明珠一党的近况，他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要索额图经常递明珠的消息？

“是。”图哈尔脸色如常，跟在胤礽身旁多年，他何曾不知道胤礽有很多消息都是索额图不知道，也许有些消息恐怕康熙爷不知道吧。他谨记着宫内的规则，谨言慎行，多做事少说话。

“带句话给索额图，要是明珠有什么风吹草动让皇阿玛逮住，再次罢免官职。让他在明珠的事情结束之后就告老吧，可以继续留在北京城，但是切莫生事端。”胤礽想了很久还是跟图哈尔说了这一番话，照着索额图现在的态势，肯定还会重蹈覆辙。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他还是提前让索额图心里有底。

索额图这几年为胤礽做了很多事，尽管大部分未必是胤礽所希望的，只不过他心里对索额图的感觉很复杂。不过，再复杂也好，他仍旧希望索额图能够好好的活着。活着不管如何都比死去好，活着才有希望。而他心里一直都记着索额图的好，记着索额图为了他如何尽力。有时候他会想他的皇额娘并非赫舍里家的人，索额图恐怕就不会这般了吧。但是，想又能如何，索额图始终是皇额娘的叔公，也是他的亲人。

“是。”图哈尔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微微笑了。索额图是他的抚养他的人，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赫舍里家有什么事。照着胤礽的态度来看，赫舍里家就算日渐息微也无损根基。赫舍里家可以说是胤礽身后最坚固的势力，一荣一损。

图哈尔不知道胤礽跟关榕祺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他看得出来，关榕祺这个人很有能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跟胤礽有合作。虽然他不清楚合作的是什么，但是光从每天胤礽支给关榕祺的银钱就知道，这绝对是件大事。

图哈尔将胤礽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给索额图听，索额图但笑不语。他心里对胤礽完全没有不满之情，只要胤礽一天不倒，赫舍里一族就不会倒。他隐退又如何呢？他早就有心思退下来了，若非跟明珠一直斗生斗死，不想让胤褆走在胤礽前面，他何必跟明珠如此较真呢？

况且索额图又不是愚笨的人，他很清楚知道康熙忌惮他跟明珠。明珠虽然也知道康熙忌惮他，但是又如何呢？为了纳兰家，他还是一直为胤褆争名夺利。他索额图又何尝不是呢？

现在看来，只怕是胤礽扮猪吃老虎，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事。而且胤礽是太子，除了康熙谁也越不过他。索额图这几年来第一次会心一笑，终究还是老了，是时候退下来了。虽然他的两个儿子平平无奇，但是他的养子图哈尔却是胤礽跟前的人，想想图哈尔平时的为人，想来他百年归老，赫舍里家一定还能经久不衰。

如果胤礽知道肯定会不由自主的笑出来，经久不衰？又有谁能够保证呢？别说他不能保证，即使是现在康熙的重臣，康熙也不敢轻易保证什么。

纳兰恒泰得知明珠再次罢免，他只是皱了皱眉就没有再多想了。在他看来，明珠第一次被罢免的时候就不应该回到朝堂，直接退下来反倒更好。现在这样，反而更加难看。他对明珠并没有多大的感情，他们只是远亲，家里平时并无往来。

想想他现在在帮胤礽跟关榕祺做的事，他更加不敢再接触明珠。他不想万般努力功亏一篑，他如此铤而走险，不过是为了想要争一口气，为了想证明自己。

从小到大，总有人说纳兰恒泰跟明珠很相似，不管是在哪里都听到这些言论，而且隐约有种他比不上他的感觉。也是，从年龄上来看，他确实比不上明珠。但是，他隐隐之中还是有些争强好胜的心里，别人觉得他不好他就再努力些，别人觉得他不好他就证明他们的眼光太糟糕。

只不过，现在明珠真的彻底倒了，纳兰恒泰却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感叹一句，伴君如伴虎，使他更加小心翼翼的做事。

康熙在罢免明珠的官位不到三天，就收到了索额图告老的请辞，他挽留再三，最后还是批准了索额图告老。不过，胤礽看来，康熙绝对只是门面上挽留索额图，内心不想挽留。毕竟明珠已经不可能再次复官，索额图留着实在太碍眼了。

索额图跟明珠的息微，让朝中大臣更加不敢轻易站队。相比于胤礽的淡定，胤褆确实无法淡定，一来他跟明珠的关系确实不错，二来少了明珠他做事绊手绊脚。在胤褆暗中忙着拉拢大臣，胤礽就相对来说更加轻松自在，他早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不需要像胤褆那样暗中拉拢。

关榕祺得知明珠被罢免并不诧异，他一早就知道明珠跟索额图都会成为过去，康熙的重臣又并非只有他们两人。而且胤褆跟胤礽慢慢地长大，康熙肯定会在某方面更加盯着他们看，而且他极度厌恶皇子结党营私。胤褆这样自以为是的暗中拉拢朝中大臣绝对是错上加错，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个清朝人称八贤王的胤禩。

以后要是胤礽能够称帝，他想胤礽肯定会把自己那些兄弟都外派出去打江山。依照胤礽的性格，那绝对是可能的是，留在跟前免得碍眼。尤其是四阿哥胤禛跟八阿哥胤禩，他看得出来胤礽对他们两人是有些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