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禁挣扎着睁开滚烫的眼睛,视线依然是模糊的,只能看见一点轮廓,但已经足够了,这个人就算化成灰他都认得。
肖维生!
那个拥有迷人心智的笑容,对他来说却比恶魔更可怕的男人。
冷禁屏住呼吸,几乎示图去控制心脏的跳动,他告诉自己不能动,可身子却更剧烈地颤抖着,他微微开启唇瓣,却被一根暖暖的手指盖住,耳边传来的是温柔如水般的声音,熟悉又陌生,更令他感到恐惧。
“别怕,有我在。”
多么笃定多少可笑的话语,有他在,冷禁只会更觉寒冷。
冷禁瞪大双眼,他想看清眼前的人,这个披着肖维生的皮囊,却做着绝不是他风格的事的人,到底是谁!
肖维生绝不如此温柔的对他笑,肖维生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可能抱着如此肮脏的冷禁?
冷禁眯起眼睛,终于凝聚了一些视线,却只看见肖维生漂亮的下巴。
肖维生一手抱着冷禁,一手握着林楚楚的长鞭,目光如炬,突然用力一扯,鞭子被夺了过来,林楚楚更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步差点狼狈地摔在地上,此刻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瞪着半蹲在地上的肖维生。
这个男人不但集所有光芒于一身,更是俊美的叫人疯狂,多少女人,甚至是男人为之疯狂,多少为想上他的床,包括林楚楚,当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疯狂地想要他,而幸好肖维生果真对她有了兴趣,这个男人对她千依百顺,宠爱有加,她曾多么地骄傲,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肖维生竟用那种嗜血般的眼神看着她,就为了那个肮脏不堪的东西?
肖维生是极少生气的,就算做坏事的时候也是笑着一张脸,可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怒气。
此刻无人去注意肖维生的满身风尘仆仆,所有人都震惊于来自肖维生的注意,而倒至这股莫名巨大的怒气的竟是因为这段时间被宠上天的林楚楚虐待冷禁而来。
“表,表哥?”
林楚楚花容失色地看着这个正用厌恶眼神怒瞪着自己的肖维生。
“滚。”
没等她再说话,一声冰冷低沉的声音狠狠地将欲上前的林楚楚怔在原地,她傻傻地望着肖维生,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这个人前不久还当着她的面嘲弄冷禁的啊。
她试探性的唤了声“表哥……”换来的却依然是清晰的一个“滚”字。
林楚楚气的发抖,从小到大,谁敢这么对她说话?
她上前一步指着肖维生怀里的人:“表哥,你不是搞错了吧?为了这东西叫我滚?”
她敢保证,若自己再多说一个字,肖维生可能会当场杀了她,因为她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气,这个男人居然为了冷禁动了杀气?这个从不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展现在人前的男人竟然因为冷禁将杀气传达到了每一个角落,就连旁边肖宅的下属们也感觉到了,估计只要肖维生一声令下,她林楚楚就会马上成为一具尸体。
林楚楚不甘心的退了一步,悲愤地看着他,又看看在他怀里被裹的几乎连脸都看不见的冷禁,那样子简直就是要藏起宝贝似的。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肖维生拉了拉裹着冷禁的大衣,确实无一处透风后才慢慢起身,看也懒得看林楚楚一眼:“你没听错,我也没搞错,明天我不想在这里再看见你。”说着朝管家景严及一众属下道,“怎么?你们聋了?”
管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身子一侧站在林楚楚跟前:“林小姐,请。”
林楚楚不可思议的望着肖维生。
“表哥?”
肖维生如同未闻,只是低头关注着冷禁的情况,发现他脸色惨白,身体不住颤抖,嘴角带着未干的血渍,本来还瞪得老大的眼睛此刻已合上,似乎在忍耐着,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喘气也有些粗重。
如果冷禁现在意识还清晰,就会听见肖维生那让他难以置信的温柔呼唤,可现在关是忍耐那来自身体的折磨就已经花去他大半精力。
肖维生收紧手臂,心里阵阵揪痛。
“表哥!!”
林楚楚不甘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踏上二楼的脚步顿了一下,冷冷的声音传来:“景,那女人,我一刻也不想再看到。”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这么大半夜的你叫我去哪儿?”见硬的不行,林楚楚赶紧换上一脸梨花带雨的脸。
肖维生似乎完全听不见,抱着冷禁往二楼卧室走去。
下面的林楚楚哪会这么容易放弃,她怒吼一声便想冲上楼去,岂料几个黑衣男子便一齐拦在她面前,态度依然恭敬。
“表小姐,请。”
“你,你们!!”林楚楚急的跺脚,可换来的还是“表小姐,请。”
“好,好好好,你们都好样的!”接着冲二楼喊,“肖维生,你给我记住!给我记住!”语毕抹去眼泪,狠狠瞪了一眼管家和肖宅保镖们便转身带着自己的女仆踏出肖宅。
3.
恰到好处的格局,简单别致的设计,整个房间以深蓝为主,白色为辅,极力地体现着主人任性的设计。
卧室的大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深蓝色的床单与被子让他苍白的脸看起来更惨白无助,微弱的呼吸好像稍一不注意就会断掉。
一个男人坐立不安的坐在床沿,一会儿摸摸床上人的额头,一会儿又拿着烟想点着,却又马上捏进手里,目光就是离不开床上的人,嘴里喃喃着“为什么还不醒,是不是哪里不对?”之类的话。
精致的小巴台旁边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他身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看便是医生打扮,可他那一头红发和耳朵上的几个耳钉硬是让他看起来像个混混。
男人悠哉地举着一只高脚杯,笑看着里面的晃动的红色液体,不时地把目光丢给在床边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的男人。
“我说你,别再动了好不好?他那么虚,不会那么快醒的。”
男人喝了口杯里的液体,放下杯子好整以!地看着眉头紧触又不安份的好友。
肖维生果然如他所言在深蓝色的床边坐下,望着床上虚弱的人一动不动地维持了一分钟,终于再次问道:“寒纪,他到底好不好?为什么这么久还不醒?你快过来再检查检查,我觉得他肯定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寒纪看了他一眼:“我已经检查的很清楚了,除了营养不良,气虚血亏,伤口溃烂,真的没什么致命伤,可若是不好好调理,很可能会一命呜呼。”摊摊手继续道,“我真想问你怎么把人弄成这个样子?”而且会为冷禁担心成这样的肖维生不应该存在才对啊。
冷禁又不是第一次受伤,寒纪除了是肖氏研究所的药师之外也是肖宅的家庭医生,而冷禁就是他的常客。
冷禁曾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记得有一次,冷禁刚走进他的研究室就瘫倒在地,当他揭开冷禁背后被血染红的衣服时,顿时倒抽一口气,当时的冷禁,背后被不知什么东西砍伤,伤口深的都可以看见内脏了,他记得那次是肖维生不知被什么人报复,肖维生也受了点伤,但就如同发生天大的事般被众人拥护着进行治疗,其实不过是手臂上被划了一下,而冷禁却是靠着墙静静地等待着,直到肖维生没事了,冷禁才冲寒纪开口说“寒医生,能不能给我……红蒂。”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陷入沉思的寒纪被肖维生的声音拉回现实,只闻肖维生沈声说:“我看我还是送他去医院比较好。”
“哈……哪个医生比得上肖宅的医疗设备?”寒纪不由嘲笑了下肖大少,此刻他的行为举止真的有些可笑,而且让人难以理解。
肖维生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自言自语地:“我以前居然一点没发现,他的身体早差成这样了,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太笨了。”
寒纪望着抱头懊恼地低喃男人,直觉这人真的不太一样。
记得前几天见到肖维生的时候,这家伙还在自己面前取笑了冷禁一番,甚至当着他的面把馊掉的饭菜丢给冷禁命令他吃,怎么可能就这一晚上就他变了个样?
寒纪眯起眼睛支着下巴盯着肖维生:“你是谁?”
肖维生扭过头来一副神经兮兮的表情:“你傻了吗?连我都不认识?”
寒纪干笑两声:“还不是因为你太不寻常了?肖维生才不会这么关心这家伙。”
“什么这家伙,他叫冷禁,寒冷的冷,禁止的禁。”
肖维生轻轻握起冷禁冰凉廋削的手小心地放在嘴边哈着气,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细细地摸着他的手,发现冷禁的手好粗糙,而且有些地方都裂开了,他的心一阵抽痛,眼睛烫起来:“很痛吧?禁。”
“噗!!”寒纪刚入口的红酒在听到这个温柔无比的“禁”字时便一口中喷了出来。
“我说你……肖维生,你到底还是不是肖维生?你不是说他连狗都不如吗?”
肖维生突然抬起头:“连狗都不如的……是我。”
“啊?”
“嗯……”床上传来一阵异动,立刻吸引了肖维生的注意。
肖维生急忙召唤寒纪,“你快过来看看他。”
寒纪翻了下白眼,这两天肖维生简直化身成紧张大师,从他踏进肖宅起,就把他囚禁在此,直把他寒纪当成冷禁的专属医生,恨不得把他跟冷禁绑在一起好时刻关注。
肖维生对他不满地道:“如果我自己会,也用不到你啊,快过来。”他说这话的样子,仿佛恨透自己不是医生。
寒纪走过去为冷禁仔细检查了一翻,又调了下药瓶的速度,便起身继续坐回原来的位子道:“放心,没事,只是……他这身子败的很,”看了一眼肖维生,“幸好是冬天,要不然他腰上的伤口早就烂了,他一直在用那种加速伤口愈合的药,现在起了副作用,不但起不到加速效果,以后可能若是再受伤,估计会很难好,而且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发炎流脓,甚至溃烂。”
肖维生的眼神沈了沈,身体微微一颤:“原来……原来是这样……”
“什么??”寒纪触眉。
肖维生摇头,拉了拉被子,生怕冻着床上的人,伸手轻轻抚他的额头,替他拭去冷汗:“禁,难受吗?”
就连睡觉都不安稳,眉头纠结在一起。
怎么能不难受呢?
冷禁不过是个凡人,凡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的伤痕?
若不是帮他清理身子,他怎么会知道冷禁身上有这么多伤痕,除了被林楚楚打出来的,还有许多新伤旧伤,他的身体几乎无一处是好的,伤口不断反反复复,肖维生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人到底是如何忍耐的。
寒纪说,冷禁的身体差的连六十岁的老人都不如,可他竟仍然坚持完成任务。
该死的见鬼的任务。
对于冷禁那些所谓的任务,他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些都是爷爷安排的,他知道冷禁有时候会去杀人,杀的都是爷爷认为会阻碍到肖氏的人,或者肖氏的背叛者,而肖维生偶尔也会让他去干一些自己不方便出手的事,也会派他去充当一下谁谁谁的保镖,每次他带着伤回来都当看不见。
肖维生俯下身子,贴着他的脸颊,低声道:“没关系,这次我来保护你。”
寒纪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打从心底笑了笑,总感觉现在肖维生这个人突然变的完整了、饱满了。
以前的肖维生虽总是带着笑,一副牲畜无害的样子,却缺少了感情,让人看不透,就算是从小在一起的他也不了解肖维生,而如今突然发现爱的肖维生竟让他显得鲜明起来。
清了清喉咙,寒纪道:“放心,他还年轻,只是需要花些时间去养着,养好了也就没事了,不过切记,如果你真不想失去他,就不能再让他出什么任务了,特别是那种药剂别再让他碰了。”
他是肖氏的专属医生,当然也参与肖氏的研究所工作,所以他知道肖氏所研究的一些药剂,加速伤口愈合的药剂就是一种,这种药剂其实并没什么伤害,普通人只涂一些来促进伤口愈合,不像冷禁为了任务,而直接注射。
还有一种能强化人体机能的药剂,是肖氏秘密开发的,专门出售给有所需要的人,这种药剂的第一个实验者就是冷禁。
这种药剂名叫“红蒂”,当受极大伤害,失去战斗力时,只需注射一支便能激发人类潜能,加重药量甚至能迅速愈合伤口,瞬间恢复体力,但一旦药效一过,给人带来的痛苦也不是一般的。而冷禁就是随身带着它,由原来的一支,变成后来的三支,曾多次任务中冷禁在生死边缘都是靠它来完成的,虽然寒纪有提醒过他,可冷禁每次都只是默默的点头然后继续使用。
肖维生沉默的点点头:“寒纪,从今天开始研究所主席由你来做。”
“啊?”
寒纪吃惊的张大嘴巴,他和肖维生虽然从小玩到大,但他却知道肖维生从来都不相信他的能力,而且自己的父亲曾经是背叛肖氏出卖情报给敌对企业的叛徒,肖维生虽与他走的近,但碍于老太爷也不会重用他,能让他去研究所参与研究就谢天谢地了。
肖维生修长的手指划过冷禁的头发,微笑道:“怎么?不喜欢?嫌职位不够高?”
“不不不。”寒纪连忙坐直身子,难得认真地看着肖维生,“我说你真的变了,嗯……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他顿了顿,不确定的看着肖维生:“你居然相信我?”
肖维生轻笑:“傻瓜,你是我唯一的死党啊,不信你信谁?”
这一笑却把寒纪给笑傻了,肖维生长的确实很帅,可现在看起来竟还有些可爱,他从来没从肖维生嘴里听过“死党”这两个字,以前都是自己巴巴的凑上去,虽然这家伙笑着,却从来不曾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更别说死党。
“你说真的?肖维生,你没事吧?”寒纪再次不可思议的大叫。
肖维生朝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点声,吵到他有你好看。”
寒纪摇头轻笑:“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我喜欢现在的肖维生,放心,研究所的事我替你张罗,可你无缘无故提升我,老太爷那里……”
肖维生眯起眼:“下个月是爷爷八十大寿,我想他老人家也想休息了吧。”
望着他眸中闪过的寒光,寒纪不由倒抽一口气:“维生,你……当真?”
谁不知道肖维生是什么人,肖氏大少爷,众星捧月的天之矫子,肖老太爷的掌中宝,整天惹事生非,任性妄为,肖氏虽然已经交给他,但实权却在肖老太爷手里,那位大人总是在肖大少开完会后又偷偷召开会议,所以最后的决定权依然是肖老太爷。
床上的冷禁突然发出一声不安的呻吟,肖维生急忙隔着被子轻拍冷禁胸口,眼里却有着寒纪从未见过的成熟与老练。
寒纪即刻闭上自己的嘴,恢复悠哉地继续喝着红酒,轻叹:“看来悠闲的日子到头喽。”
4.
肖家的大家长,肖氏真正的幕后掌权者——肖海龙肖老太爷,已经隐居很久了。
虽说是隐居,只不过是由幕前退至幕后罢了。
七年前,肖维生被正式带到肖氏集团股东大会上,成为肖氏集团执行总裁,表面上,肖维生是肖氏最大权利人,实则肖氏集团各股东哪里肯轻易相信一个小鬼,更何况有的人是曾经跟肖老爷子一起打拼过天下的,如今突然易主让他们如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