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是警备局！”李赫试图与他们讲理，奈何对方根本不与他理论，伸手就要撕扯他的肩章领徽。

撕扯肩章、领徽是对一名军人的莫大挑衅，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李赫条件反射般一个翻折将其反剪。

“放手，你这蠢驴！”对目光很辣地瞪着他，显然没想到自己要对付的家伙竟然是个好手。

李赫眉头微皱，手下发力，“咔”的一声骨骼脆响过后，那人顿时痛号起来。

另外几人见势连忙挺身搭救，李赫猛地一提，将手里的警察作为护盾隔开其中两人的攻势，错身弯腰，犹如后脑长眼一般避开了身后那人的擒拿手。

其中一个身形削瘦的少尉见他出手灵敏，行动之间几乎带起风声呼啸，连忙改变了进攻方向，他的双肩突然下陷，矮身避开李赫的后肘突袭，又借着地势之利单脚扫向李赫腿腕。

李赫避无可避，目光扫过两侧栏杆，随后伸出双手分别抓住，他的双臂青筋暴突，生生凭着臂力撑起上身，悬空的身体令敌人的攻击失去着陆点，李赫双腿借势横扫两名抢攻而来的警员前胸，二人如遭重创连连后退。

双脚着地，肌肉发力，李赫一声低喝再度出击，这次确是实打实的用尽了全身力气，整套动作气势非凡不留后路，对方无力躲闪只得双臂交叉护住前胸，尽管如此仍，被这一脚逼得身形不稳连连后退，站定时已然双臂麻木失去大半战力。

李赫的反击如行云流水般干脆利落，又每每直击要害，可谓精彩至极，围观的警员们看得心潮澎湃连连叫好，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几人团团围住，不乏好事者言语挑拨推波助澜。

李赫从警十年还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以往m133警备局里虽说警员之间也偶有不和甚至大打出手，可从未像这样莫名其妙就结了仇的。

战局告一段落，李赫再度解释试图平息事态：“我是奉命调任至此的原m133行星治安科中队长李赫，因为证件意外遗失而遭到值班警员的无理刁难，并非前来找茬，希望长官知悉。”

倒在地上的一员警官借机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声暴喝冲向李赫，年轻的警官稍一错步躲开，闪电般出手抓住对方小臂，一脚踹向对方腿腕，那人膝盖发出的“咚”的一声，哀嚎着跪倒在地。

保持着降服的姿势，李赫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然后示好般主动松开手。

令他措手不及的是，这几人显然不懂得什么君子风度，其中一个竟然趁他说话的当口双目赤红的拾起金属座椅猛地砸向李赫背脊。李赫哪料竟又有人此时背后偷袭，这一下却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下来，沉闷的骨骼错位声听的人暗暗心惊。

金属的硬度何其高，加之是个久经训练的警员全力一击，李赫疼的浑身发颤，胸中气血翻涌，几乎立刻就要昏过去，但他还是凭借顽强的意志撑了下来，吃力的躲过对方再度砸来的椅背，又错开脚步，眼看着就要锁住对方的右肩——

“住手！李赫！”大门处响起满含怒意的爆喝。

熟悉的音色令李赫手下一顿。

“雷蒙局长？”他不由扭过头去想要确认。

那人立刻抓住时机故技重施，李赫的右腿再次被金属座椅打伤，充满艺术感的合金外框犹如刀子一般在他的右腿狠狠的划了一道，撕裂皮肤的恐怖音效过后，受创之处顿时血流如注。

疼痛令他眉角抽搐额间见汗，刚想反击又听得那个声音再次喝道：“李赫！还不给我赶快停手！”

就连一些认出李赫的样貌，同仇敌忾的想要上前搭救的警员也被雷蒙厉声喝住。

对方的攻势却依旧有增无减，缓过劲来的几人瞬间将他包抄。其中一个飞起一脚将有了顾忌的李赫踹倒于地，充当了武器的椅子凶狠的砸下，李赫却只来得及蜷起身体抬臂护住头部。

“兄弟们一起上，把他给我往死里打！”那人双目赤红道。

第33章：联邦—卡喀亚星

“局长！你倒是说句话啊！”有昔日在李赫手下工作的治安科警员的向雷蒙求助，已经是卡喀亚警备局大队长的雷蒙却只是满脸阴霾的看着这一幕，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克罗兹大队长，李赫他的确是m133警备局治安科中队长，虽然不知为何未能达成飞船及时赶到卡喀亚，但是他的身份却是毋庸置疑的，我们都可以为他作证，你若是不信，也可以让人登陆联邦警备总局的内部网络，想必很快就会得到答案。”

也有人焦急的冲到克罗兹面前试图为他解释，但克罗兹却只当没听见。

眼见李赫已经被几人打得血肉模糊，几个曾受过他照顾的治安科警员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抡起拳头与五名施暴者战成一团。

“好了好了，还不停手？”眼看己方已经占够了便宜，大队长克罗兹才懒洋洋的叫停手下人，又“征询”般的瞥了眼身旁的雷蒙。

“这个李赫确实是m133星治安科中队长，只是生性桀骜不服管教，又是初来乍到，得罪了诸位，还望克罗兹队长多包涵。”

眼看事情告一段落，雷蒙才终于开了口，但是话里话外非但不提对方的不是，反而把所有过错推到了受害者的李赫身上。

“李队！你还好吗？”

几名队员急切的上千搀扶他，李赫咬紧牙关阻止口中的血沫外溢，又吃力的撑起上身与他二人对视。

李赫与他们动手时虽不落下风，可到底也算手下留情，但克罗兹的人却是下手极重，丝毫不留余地。李赫的肋骨被打断了数根，稍一动作便疼的冷汗涔涔，上前搀扶他的警员见他明明伤势严重却强忍着一声不吭，又听到雷蒙竟然为了不得罪克罗兹而如此委屈手下人，不禁眼眶泛红，都为其感到不值。

“还不赶快跟克罗兹大队长道歉！无故延迟报道已经是不守纪律，刚到警备局，又跟未来的同事们起冲突，李赫啊李赫，你可真是好样的！我们m133警员们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雷蒙的怒喝仍在继续。

漆黑的眼眸深处终于闪过一丝黯然。

不少亲眼目睹了事情经过的m133来的警员见旧日长官不但不护着昔日下属，反而制止他的反抗行为任他被人欺辱殴打，过后还要他对凶手道歉，更是倍感凄凉。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时，昔日m133上与李赫同在雷蒙局长麾下效力的防爆科中队长左道夫着急忙慌的挤了进来。

他的额际见汗，神情格外紧张，似乎是刚刚得了消息匆忙赶来的，身边还跟了几名副官，大部分是李赫的熟人。

克罗兹阴着脸盯着左道夫等人看了一会，忽然发出一声满含鄙夷的鼻音：“怎么，你小子也想来拦着我？就不怕我当上局长后，撤了你叔叔的官？”

雷蒙和左道夫脸色齐齐一变。

“大队长说的哪里话，我还得仰仗你的威严过活，哪里敢跟你叫板，叔叔时常告诫我说要敬重克罗兹大队长，这话我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左道夫的服软果然哄得对方消气不少，他看了李赫一眼犹不肯道歉的李赫一眼，漫不经心道：“这事简单，只要这不懂规矩的犟驴子给我道个歉，他之前对我的冒犯，我克罗兹也就既往不咎了。”

人群外，数双军靴齐齐停步。

有着白皙皮肤的少年军官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围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赶快散了！”

众人回过头去，这才发现警备局局长比朔夫正满脸怒容的盯着场中，他的身后，一队穿着统一制式，不知属于哪个行星守备军军服的士兵正戒备的将一名有着少将军衔的少年护在中央。

被喝止的克罗兹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

众人知道这位一向嚣张惯了的大队长根本没将局长放在眼里，他这是还等着李赫给他道歉呢。

雷蒙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心中更是着急，连连催促李赫。

雅尼克挥了挥手，将他护在身前的亲卫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他的步伐很稳，虽然相貌年轻，但是身上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军靴在李赫身前停下，雅尼克半蹲下身子，将视线与辛苦忍痛的警官拉平。

“值得吗？”

他问。

雅尼克的声音很轻，整个大厅却因此诡异的安静下来。

“你为我做事的那段时间，哪怕情况再糟，我也从来没有让你受过这种委屈。”

李赫蓦然想起联邦刚刚撤离的那段时间，两人配合着跟霍克交涉时候几次陷入困境，雅尼克却每次都能凭着自己的机智反击回去让对方更加没脸。而与雷蒙的自私自利相比，雅尼克的那点惹人生厌的坏脾气简直不值一提。

旧事历历在目，难言的苦涩一窝蜂地涌上心头。

“你给我的晶卡被我弄丢了，那些钱我会以后会慢慢换给你。”

雅尼克当即皱眉。

“你知道我在乎的不是那点钱……”

雅尼克觉得他能明白自己话中的未尽之意。

李赫却不愿再呆在这里面对各式各样的审视目光，喉头几番滚动，强咽下口腔中几欲溢出的血沫，侧过头吩咐身边的两名警员：“扶我去医务室。”

这算是再一次拒绝了？雅尼克皱眉看着已经跌落人生低谷的男人步履蹒跚地离开，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疑惑，他总觉得对方之所以几次三番拒绝自己或许是因为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更加深刻的缘由。

虽然摸不清雅尼克与那被打伤的警官到底是什么关系，但雅尼克对他言语中的熟稔和亲近却是毫不掩饰的，看到这里比朔夫局长脸色更加阴郁。

“还不散了！”他发出一声怒喝，锐利的锋芒指向克罗兹等人。

没兴趣关心警备局局长是如何管理下属的，雅尼克笑道：“比朔夫局长，我这里有些私事要办，不如我们过会儿再商议移民的事？”

余光扫过一脸不逊的克罗兹，比朔夫顿时头大如斗，连带着对雅尼克也多了丝不满和敷衍。

“请便，是我招待不周。”

雅尼克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就带着同样忿忿不平的鲍尔顺着血迹追了上去。

厚重的公文砸向警官的脑袋，刚刚结束治疗的李赫微微偏头，躲过对方的袭击，却躲不过没完没了的训斥。

“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雷蒙局长气得脸色潮红，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一过来就给我惹事，你是嫌我的日子太好过了是吗？他克罗兹是谁？那是联邦九区警备总局推荐过来的人，就连卡喀亚星警备总局的比朔夫局长也要让他三分，你算什么东西，刚一过来就敢去得罪他！”

想到最后出现的那个名少年军官虽未明言，却处处带着对自己行事的讽刺，雷蒙更觉得一股无名火起，看着身上犹带狼狈的昔日下属就更来气了。

“你怎么就不跟左道夫学学，他三两句就能哄得人家消了气，再看看你，一句话不说都能跟人结仇！你们俩差得远了！”

严厉的训斥声即使隔着自动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门外的左道夫神色焦急，几度想要进去为李赫求情，却都被鲍尔拦了下来。

“左道夫队长，你可千万别进去，刚才局长可是清清楚楚的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扰来着。”鲍尔好言好语的劝下对方，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对这一切充耳不闻的雅尼克。

雅尼克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着视频，光脑上身影鬼魅“复翼鸟”号正与“雷诺”号激烈缠斗。

“少将，到火候了吗？”鲍尔心中暗急，又怕被左道夫听见，只得凑到他耳边小声的问。

“李赫这个人性子太温吞，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要知道有些事情可不是忍气吞声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的。”雅尼克从侧面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指了指屏幕。

“看到了吗？这就是李赫。”

鲍尔愣了一下，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我曾经中途离开战场——就是埃里克的弟弟牺牲时的那段时间。当时我体力消耗殆尽，身体多处受伤，但又恐怕带着一身狼狈回到我方阵营会动摇军心，便临时改变主意去了李赫那里……还有反舰导弹的开启密码，肖黎是在李赫的帮助下才破解出来的。”

“这场战斗最后是由李赫完成的，而我一直在他那儿养伤。”

他复杂的看了看依旧散发出刺耳训斥声的自动门。

“我真该感谢这个雷蒙，他为我赢得这名优秀的机甲驾驶员做出了巨大贡献。”

但是鲍尔完全没在听他说话，现在他脑袋里全都是另外一幅画面——

对四叶草的战事结束已经三天，众人等人遍寻雅尼克无果，急得团团转的鲍尔于是联系到了李赫。

接电话的的确是李赫没错，但问题时当时移动设备的屏幕视角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映出床上好梦正酣的少女……白皙的酮体隐藏在毛毯之下，但是少女裸露在外的背脊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而若是按照今日雅尼克提及的情形，莫非那个其实不是少女而是少年？然后他偷偷打量了一下雅尼克的侧影……

我的天呀！鲍尔傻眼了，他这次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头脑中一瞬闪过无数个版本的狗血爱情故事，自诩聪明的鲍尔从此将李赫列进“绝对不能招惹”的人员名单中，并立刻明确了自己今后的阵营归属。

“这件事情你烂到肚子，对任何人也不得提起，明白？”

鲍尔猛地一个激灵，点头如捣蒜，但是心里想的却是——师长这是打算暂时不公布两人的关系吗？

自动门外，觉得被长官分享了小秘密的鲍尔长久地沉浸在“长官这是有多信任我”的异常的兴奋情绪中，不过很快他又有了新的疑问。

“这个李赫，平时看着挺干练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变得傻乎乎的！他为什么要因为雷蒙局长一句制止就任由他们殴打不再还手？要是我，早把他们揍趴下了！”鲍尔恨铁不成钢般似的忿忿道。

“然后呢？逼着周围和你认识的警员们陪你一起打群架，逼得老上司两面不讨好，最后大家集体辞职？”雅尼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

“这个……唔……”鲍尔终于安静了。

相比鲍尔，常年接触军营事务的雅尼克对李赫这种近乎愚昧的顺从行为的理解要复杂的多。

李赫虽非正规军出身，但却身怀成为一名合格军人身上常有的英勇和克制，这样令行禁止的下属放在哪里都招人喜欢，只是这性子还需再磨一磨。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这就要求军官们必须处事果决，该克制时自然要克制，该动手时，也要有壮士断腕式的狠辣。

“一个富有情操的军人最大的悲剧莫过于跟错了上官。李赫他很不幸，却也很幸运，因为他在还没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之前遇到了我。”

雅尼克的眼中涌出一抹复杂的感情：“而我会成为他付诸全部忠诚的不二人选。”

第34章：联邦—卡喀亚星

“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狡辩之词，警备局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李赫，你主动辞职吧！”

自动门内，雷蒙局长严词厉色的下了最后的命令。

“局长……”李赫心中一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让你离开警备局！没听到吗？”

……

尖锐的喝骂令本就失血过多的李赫一阵阵的头脑发晕，他强忍住不适，一声不吭的冲出了办公室。

“李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