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登基之时赐给齐胤的，不管将来发生什么，给这个唯一的亲弟弟一次活下去的机会。虽然这免死金牌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送出去的。

“皇兄说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胤儿果然还是会算计，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放了他了，母后那也好交待。

“皇上，臣弟祈求您放过宋子衿。”齐胤说罢就跪在了地下。

隔着木栏杆门皇上有点诧异的看着衣着惨乱的齐胤。虽是王爷，但在牢中受罪也是难免的，更不用说朕还钦赐了他二十大板。

“莫非胤儿的意中人就是……？”皇上眯了眯眼睛，宋子衿，宋宰相的小儿子，果然不能当小妾取。

“皇兄说话向来是算数的。”齐胤咬着牙说。

逆旨本来就没指望皇上能放过自己，早已吩咐好心腹去办好一切事情，齐胤才敢毫无畏惧的跪在御书房顶撞皇上。本来打算好了李蔚女那事就交给皇上解决，等风头过了怀里的金牌会救自己一命。现在宋傻子却又出事了。

“朕以前答应你这免死金牌是可以换你一条命，但并不是什么宋子衿的命。”放了宋子衿，你怎么办。不放胤儿是不可能的，但就这么轻易放了怎么服众。

“皇上……”齐胤昂着头眼神多了一丝绝望。

“不用再说了，胤儿好好想想，自己都救不了还想着去救别人。”

“皇兄！”看着皇上打算走，连忙跪着向前移了两步，“皇兄，臣弟知道北方蛮夷入侵，臣弟自愿带兵击退敌军，将功赎罪。”想起昨天暗卫带来的消息，宋子承叛国将军事图偷给了北方的首领，本来北方强境防守就薄弱，再拿到军事图，大敌将至，国中可以带兵的将领除了秦昊就没有了，不是已经老了就是年纪尚且幼小，多年的国泰民安让皇上也松懈了。

而秦昊和瑞和公主已有婚约，若是秦昊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公主怕是受不了打击的。

齐胤自己就无所谓了，虽然没上过战场，但在宫中从小就熟读兵书，帝王家的子孙领兵打仗都不会太差。

皇上听完齐胤的话眼睛一亮，胤儿去带兵抵御外贼，作为皇上的亲弟弟自是会使士气大震，他也愁着到底要不要秦昊去领兵来着。齐胤去了前线，这与李氏的婚事也就有理由拒绝。

齐胤感觉有希望，就向皇上嗑了个头。“臣弟愿意戴罪立功，恳请皇上答应放了宋子衿。”低着头双手把怀中的金牌举起。

“罢了，朕怎么还是算计不过你。除了宋子承，宰相一家朕本来就心软想放了，让宋老告官回乡，正好你这金牌倒是给了朕阶梯下。”皇上无力的说，算了吧，这事就这样解决对谁都好，母后那也不能再拖了，大臣们也都为宋宰相求情。不过最终自己还是算计不过胤儿。

“臣弟谢过皇上。”虚弱的身子又行了个大礼。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手中里全是汗。若是皇上不答应他真的都做好了去劫狱带着宋子衿漂泊海角天涯的想法了。

三日之后，逆臣宋子承因叛国罪处以绞刑，宋宰相教子无方看管不严，儿子成为叛国贼本应全家抄斩，但量在宋宰相年事已高，又身为当朝功臣元老，再加上齐胤王爷的免死金牌求情，饶其与其家人性命，革去宰相一职，和妻儿一起告老还乡，三世不得入朝为官。

北方逆贼猖獗，齐胤王爷主动请缨带兵沙场，一去不知能否有性命再回来，遂取消与李氏的婚姻，婚书未立李氏仍可以另寻良人。

百姓都为宋宰相叹惋，连坐的刑法确实没有人性，但先人设的规矩是不能忽视的，这样便是他最好的结局。百姓们不知道齐胤曾经在监牢走过一遭，闻讯到齐胤王爷要领兵打仗，而且还安排好未婚妻李蔚女往后的事，看样子没有打算苟且偷生独自回来的打算。老百姓的心中对齐胤王爷变得更加敬畏，举国上下抵御外贼的士气都高涨的厉害。

李蔚女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才发现，不属于自己的终究是强求不得的，她以前还不知道原来宋子衿在齐胤心里的已经这般无法割舍。不过，愿老天有眼，就让这齐胤在战场上一去不复返吧，就算强求不得，别人也别想得到。李蔚女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身后的男子看着李蔚女已经在河边坐了一个时辰了，有些担心她会做傻事，终于看到李蔚女笑了后更是有浓烈不好的预感，走上前去，揽住李蔚女的肩膀，“主子，你还有我。”

第14章

宋子衿那日就醒来问清风自己怎么回来的之后就绝望了，明明自己酒品很好的，迷迷茫茫的看着齐胤的脸就失控了。仔细回想，好像那日是自己向齐胤表白了心意，然后呢？齐胤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宋子衿全都想不起来了，不过听清风说自己是齐胤送回来的，还说要清风看好自己不要再让自己再乱跑了，就是嘛明明人家都要成亲了自己再去又有何用。

结果第二天晚上大哥就被皇上的人带走了，次日才知道以前爹说的话都是真的，扎西格列的那封信是写给大哥宋子承的，没等自己懊恼自己真是太傻了，怎么没给爹看那封信，全家就被关进了监牢。清风当时还哭着说要等自己回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全家都绝望的等死，几日之后却来了转机，虽然爹的宰相之职被革，但是回老家颐享天年真是求之不得的了。

免死金牌吗？齐胤没有成亲，不过当了将军以后就见不到他了吧。

“子衿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爹您和大娘先回老家吧，我在这还有些事要做。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做事有分寸的。”清风还等着他呢。

他还想看齐胤一眼，一眼就好。

看到小儿子那渴望的眼神，宋政文心软了，也没询问他要办何事，“好吧，你办完事就要回去，你认得回家的路吧？”

听到最后一句轻声的询问，宋子衿鼻子一酸，爹因为大哥的事一夜头发全白，大娘也沉浸在失子的痛苦中，小妹更是一蹶不振，现在自己本应陪在他们身边的，他果然一直都是自私的。

“爹我识得路的，放着吧，几日之后我便就回去了。”几日之后齐胤就要带兵出征了。

“好，爹先走了，你一定要回来。”宋政文搀着宋夫人三步一回头的走向早已备好的马车。

宋子衿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才发现自己现在连一个住处都没有。只能失魂落魄的走向已被查封的宋府。

“公子！”

宋子衿一回头就看到了向他跑来的清风。

清风连手提的菜掉在地上都没来得及捡，站在宋子衿面前一边流眼泪一边说“公子，你不要想着再扔下我。”

被抄家那天府里的侍女小厮和一群下人都被差遣走了，清风就拿着自己多年来攒下的钱在相府附近租了家小院子，等着公子回来找他。

本来他也想去监牢去看看公子还有老爷的，可惜自己的钱不够，怎么哀求狱官他们就是不让自己进去，后来得知消息公子他们被放了出来，每天都在相府门前等着的清风顿时就觉得有的希望，刚才买完菜习惯的先拐到相府看一眼，就看到了公子，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太丢人了。

“清风，我就是来找你的。”宋子衿看到清风也非常高兴，这个孩子总是让人心头一暖。“那么大的人了，不要再哭了。”

“公子老爷他们呢？”清风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

“他们都回老家了，过几日我们也回去吧。”

“恩好！公子还没吃饭吧？走我去给公子做饭。”说罢提了提手中的篮子，看到里面的菜掉的就剩下一颗大白菜，不好意思的冲宋子衿一笑。“公子你先和我回去，过会我再给你做饭吃。”

一路跟着清风，走到了一间小院子门口，清风又不好意思的笑笑，“公子我也没有多少钱，这租的院子比公子以前的庭院小太多，公子不要嫌弃。”

宋子衿冲清风笑了笑，“若不是清风收留我，我还不知道要去哪呢，怎么还会嫌弃。”见清风开了大门宋子衿就先走了进去，看着院子虽小但确分外干净，“要是哪位女子能嫁给清风也是她的福分了。”

“唉，哪位姑娘能看上我。倒是公子，生的俊俏，品性又好，公子还没成亲呢我不急。”

宋子衿脑海里总是浮现齐胤那张脸，也不知道齐胤现在在干什么。“清风……你说……”宋子衿欲言又止，“算了，我饿了。”

“哦好，公子你先进屋喝茶，我再去买些菜来。”

“不用麻烦了，就我们两个人，我也不是那么金贵的，早已不是相府的二公子了。”

“好吧。”虽然公子在笑，笑意却多了几分苍凉。

几日之后全城空巷，男女老少都去欢送王爷出征的队伍。皇上亲自在城门上为自己的弟弟饯行，随着有序的鼓声队伍走向城外。齐胤骑着战马走在队伍中间，一身暗红色的盔甲战袍，一手揽着缰绳，一手搂着头盔，冷峻的表情就像面对着战场肃杀的气氛。

百姓在一旁欢呼，有了这样的将军，好像这场仗就势在必得一样。

宋子衿在角落中，一直偷偷的注视着齐胤的侧脸，跟着人群一起走。这几日宋子衿一直没有去找齐胤，没有脸再去见他，也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去见他。

齐胤好像是感受到了宋子衿的视线，眼睛一瞥就看到了人群里眼神呆呆的宋傻子。神色变了变，宋傻子居然还没回去，他没事就好。

齐胤用口型对宋子衿说，“等我回来。”说要就扭过了头目视前方，暗卫说他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女子，自己那时候也是被气糊涂了，竟没有去仔细思考，宋傻子根本不是那种为了女子就弃受伤的自己于不顾的人。

齐胤现在不忍心去看宋子衿的表情，他害怕自己脑袋一热就后悔去远方打仗。本来没打算活着回来，当看到宋子衿担忧的眼神鬼使神差的说让宋傻子等他回来，不能再看下去了，答应皇上要戴罪立功的，自己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定呢。

估计宋子衿也没看到自己的口型，罢了，一切都要等自己回来，或许会回来看到宋子衿已经娶妻生子过平常的日子，或许自己回来了而宋子衿还在等他……也或许自己回不来了。

宋子衿看着齐胤出城的背影，我等你。

宋政文本以为小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好不容易和自己提一次要求却是要离开自己。没想到过几日小儿子真的回来了，和清风一起。

对不孝的大儿子的失望看到小儿子真是欣喜非常，浑浊的双眼也布满泪光，对于宋老来说小儿子能健健康康的陪伴在自己身边余生就无憾了。

宋夫人在一个月后因为病重去世了，老人家还是接受不了丧子的打击，天下唯父母的舐犊之情是最纯粹的，即使儿子成了叛徒，把全家带上了绝路，还是不能阻挡宋夫人对儿子的想念。躺在病床上闭上眼，表情一片祥和，像是终于看到了儿子一般。

宋政文在宋夫人死后不久也跟着去了，未过知名之年的人，却早已满头白发，苍老不堪。临走前拉着宋子衿的手说，“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要照顾好小妹，也要照顾好自己，做什么事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好。”

“爹娘都去了，清风喜欢上了宋府老宅旁边一户人家的小姑娘，子雯也到了成亲的年纪，齐胤，等我把他们的婚事办完就去京城找你。”宋子衿摸摸挂在胸前的吊坠，喃喃道“齐胤你可一定要回来。”

第15章

一年后。

“小子，你看这是黄田玉可比那市面中的和田玉要金贵的多。”林叶拿着一块玉佩，向对面的宋子衿认真解释玉的种类和如何判断。

半年前宋子衿一人来到京城，本来清风一定要和他一起来京城的，清风的妻子小喜就被大夫号出了喜脉，宋子衿也不想让清风跟着他受累，就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走了。

在京城无依无靠，带的银子要花完了，摸着自己的玉坠想到了去年七夕遇到的老人林叶，那时自己真是太忙就没有再去南山寻那位老人家。

并不抱有什么希望的走在去南山的路上，刚出南城门，就被林叶叫住，看林叶一脸激动的围着自己说“幸好你没有事。”

经过询问才知道上次被绑架林叶也是知道的，但到了最后齐胤把独自在茶馆里的林叶忘了，林老头还以为宋子衿已经遭遇不测了，难过了好一段时间。

“宋公子老朽还不知到你的名讳呢。”林叶把宋子衿引到家，倒了一杯茶给他喝。

“在下宋子衿。”宋子衿微微起身作揖。

“啊？宋宰相……”他就是前段时间被抄家的相府的二公子？

“那是我爹，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宰相了。”宋子衿低下头，“我爹已经去世了。”

“诶，好人不长命，宋公子节哀。”说罢林叶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交流少了，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宋子衿并不在意，敛了敛脸上的表情，“老人家可否收留在下一段时间？”他实在不知道该去哪了。

“当然没问题，我和宋公子谈话也谈的来，在这大山边上自己一个人也孤单。若是宋公子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我还想和宋公子成为忘年之交呢。”林叶说要爽朗着笑着，缕了缕自己的胡子。

“老人家我在等一个人，现在身上没有多少银子了，人等到了我会亲自取银子来答谢您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林老头是看和你的性格合得来才让你住这，一个人我还是养的起的，要是给什么报答，你就走吧，别呆在这了。”要是别人这样说或许林叶就觉得那人是个骗子了，不过他看人一向很准，宋子衿不会是那样的人。

“老人家息怒，在下没有冒犯的意思。”

“好了，你也别那么客气了，别一句一句老人家的叫着，听得怪不习惯的，就叫我林老头好了。”

“千万不可，不然我就叫您林师傅吧？”宋子衿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叶的表情，真是个怪脾气的老头。

“随你的便吧，对了宋公子对玉石也有研究，既然叫我林老头为师父，我就手下你这个徒儿怎么样？”这才是林叶真正的目的。

“林师傅，我对玉石只是懂些皮毛，害怕学不精的。”其实宋子衿也很心动。

“你这是看不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我？”林叶睁大眼睛瞪着宋子衿，好像他不同意就要把他赶出去一样。

“师父。”宋子衿识相的抱拳拜师。

“恩，乖徒儿。”林叶笑眯眯的摸着自己的长胡子。这小子越看越满意。

从此宋子衿就和林叶生活在写与世隔绝的小院子里，每个月进城六七次，添置一些食物，买一买雕刻的小玩意，顺便打探齐胤的消息。

这转眼在南山已经呆了半年了，那场仗打了一年多也没有完。

“喂，小子！”林叶用木棍在宋子衿头上敲了一下。

“啊？”宋子衿满眼委屈。

“走什么神呢？刚才我讲到哪了？”

“呃，黄田玉？”宋子衿刚才走神了。“对不起师父。”

林叶叹了口气，这小子平时很认真刻苦就是老爱摸着脖子上的吊坠发呆。“子衿，你等的那个人有消息了吗？”应该是七夕那日和他一起买这个玉坠的人吧。

“还没有。”宋子衿茫然的看着前方，他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还会不会回来。

“会等到的。”林叶给宋子衿一把刻刀，“快去雕那个白萝卜去，不雕出一朵牡丹来不许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