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抬头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亲弟弟。

“胤儿不愿见到皇兄？都三日，朕想要见胤儿一面都如此之难。”

齐胤眼角抖了一下，说他齐胤是笑面狐狸真是冤枉他了。因为那些人没有见过当今圣上笑起来是怎样的吓人，明明是在笑，眼神却深不可测，不知道这笑意之间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臣弟不敢。”

“胤儿和朕还有什么客气的。”

皇上每叫一次胤儿，齐胤就会渗出一身鸡皮疙瘩。这称呼沿自于小时候，皇兄也随母后经常胤儿胤儿的叫自己。可是他却一直不习惯一个大男人称呼自己为胤儿。

“好了，说正事，胤儿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府中却无妻妾，这王妃的位子是不能总是空着的。”

“嗯。”

“朕看那李侍郎之女资质都是极好的，胤儿立她为王妃如何？”皇上一直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弟面色越来越黑。

“臣弟谢过皇兄美意，不过……”

没等齐胤说完，皇上硬生生的声音就插了进来“不过什么？母后没少为你的婚事操心，这是朕的旨意，朕只是通知你。”李侍郎作为当今的兵部侍郎，虽是个副职，但手中也掌握着实权。况且兵部尚书之女还是太年幼，李蔚女深的母后喜爱，他也要为这唯一的亲弟弟的以后做考虑了，不能总是孤家寡人，这门亲事是百利无害的。

“臣弟，谢皇上赐婚。”齐胤嘴角噙着一丝略带绝望的微笑，该忘记的终究还是要忘记。

“胤儿可有意中人？”皇上觉得齐胤的表情非常不对。

“皇上现在才问这个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臣弟甘愿接受赐婚。”

皇上听着自己的弟弟这样赌气的语气也有点力不从心，“罢了，就这样吧，朕批改公文也累了，明日朕再拟圣旨。你先回去吧。”

皇上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态度强硬了一些，自己这个亲弟弟，打小就对他有些严厉了，自己的心思全在照顾琳儿身上了，眼看琳儿快到了及笄之年，这个皇兄怎能连一个王妃还未立。他也是为了齐胤考虑的，有意中人就说出来，他和母后自是不会为难齐胤的，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一个妾也算是恩赐了。

“是。”齐胤行了个礼就退下去了。

皇上怎么知道，那意中人是不能做妾的，再说齐胤怎么能甘愿他做妾，曾经一度齐胤都觉得这一生能有宋傻子伴着也就圆满了。

第12章

继宋公子的青梅入宫为妃的叹惋过去后，京城两大美人其一的李蔚女和俊朗的齐胤王的姻缘成为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

皇上亲自下旨赐婚，李蔚女的才貌和齐胤的风流倜傥，羡煞了不知道多少人。

清风对着正在院中打盹的宋子衿小心嘀咕，“难怪这倒霉的齐胤王爷怎么不来找公子了，原来是要和美人李蔚女成亲去了。”

宋子衿突然睁开了眼睛，“什么？”

“公子没有睡啊，那个齐胤王爷和李侍郎之女过几日便要成亲了。皇上好几日之前就亲自下旨赐婚了，我也是才知道的，我以为王爷已经和公子说了呢。”

“哦，没事，我就是问问。”宋子衿说完就闭上眼睛继续在藤椅中睡觉。

人是静的，那心呢？宋子衿只得在心中苦笑。

婚宴前一天，齐胤刚试完太后钦赐的礼服，虽是早已入秋，但挥不去烦躁感加上繁重的衣服还是让齐胤出了一身汗。走出门外，一轮月亮早已挂在天边。

齐胤像是有什么预感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自己房顶上的宋子衿，呵他还来干什么。那人低垂着眼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发现齐胤。齐胤想，这宋傻子定是又喝醉了。好久没看到宋子衿了，借着月色仔细打量，还似那副谦谦公子的打扮，不过看身形却是清瘦了不少。

齐胤想抬步跃上屋顶，但看到院子里到处贴的囍字的剪纸，挂着的红布条和红纸花便又放弃了这个念头，移步进了屋子。

早已洗漱过罢却又出了一身汗的齐胤，看到宋子衿反而冷静了下来，是他说不让自己去打扰的，而今反倒自己找上门开了。拉过床上的被褥，脱掉鞋打算睡觉，就当今天没有见到过这宋傻子吧，等他就醒了自动会走的，明天一到什么都结束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房顶看就好似能盯出一个洞，齐胤懊恼的叹了一口气，披上外衣提上鞋子，还是坐到了宋子衿身边。

“子衿？”齐胤用手在垂下头的宋子衿面前摇了摇。

宋子衿这才反应迟钝的抬头看他，“齐胤……”

“你怎么坐这来了，喝酒了就要回家，清风怎么也不跟着你。”

齐胤看到宋子衿脸上的泪水终于还是不忍心的抬手替他擦了擦。

“傻子，你怎么哭了？”估计是周围太寂静了，显得齐胤的声音格外的温柔。

“那么大了还哭，我送你回家去。”齐胤说完就要起身揽住宋子衿。

“齐胤，我发现我好想还是喜欢你。”

齐胤的动作呆住了，“傻子你说什么？”

“齐胤我喜欢你。”宋子衿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人。

“你那个喜欢的姑娘呢？”

宋子衿痛苦的摇摇头，“我喜欢你，齐胤我喜欢你。”

“你说的是真的，没看玩笑？你知道我明日要成亲了。”齐胤把宋子衿带到院子中，扶着宋子衿双肩，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齐胤，不要成亲，我好难受。”宋子衿语调未变，脸颊却全是泪水。

“傻子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只要你不愿意，逆天又何妨。

齐胤一路扶着宋子衿，宋子衿醉得厉害，走路都是齐胤半拖着的，虽然这傻子本来就瘦，奈何还是这么一个大个子。

齐胤本想牵出自己的马，但天色太晚了，不好惊动其他人看到宋子衿。把宋子衿的胳膊架在脖子上，齐胤突然感觉到一个带有体温的东西打到了自己的脸，循着触感望去，原来是挂在宋子衿脖子间的小玉核桃，刚才拉拉扯扯之间漏了出来。

这傻子，齐胤笑了，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那么开心的笑。

随即把宋子衿横打着抱了起来，这宋傻子也太瘦了吧。宋子衿的胳膊也配合的搂着齐胤的脖子，眼睛是闭着的，看样子是睡着了。

齐胤低下头，轻轻在宋子衿嘴上印了一下，酒气扑面而来。觉得不过瘾，舌头舔了舔宋傻子的唇，撬开贝齿舌头灵活的钻了进去。舌尖轻轻划过上颚，接着慢慢吮吸口腔中的津液，宋子衿嗯的一声迷糊着要去推齐胤的头。

唇瓣相离，齐胤看着怀中熟睡的宋子衿，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的唇，上面还残留着酒香。

从王府的后门到宋子衿的庭院，宋子衿一只手都在紧紧攥着齐胤的衣襟。屋中一直在等主子的清风见到宋子衿回来了连忙迎上，打算把公子扶上床，这齐胤王爷明日就要成亲了，怎么会和公子在一起。

齐胤掰开宋子衿的手，把他放在床上，揉了揉早已酸痛了的手臂打算回府。

“王爷，公子这是？”

齐胤刚抬脚就被清风叫住了，“你好好照顾你家公子，他喝醉跑本王府屋顶上乘凉，不要让他再乱跑了。”等我回来。

……清风一脸无奈的看着床上睡的死死的宋子衿。

第二日一早，齐胤骑着快马，没有穿婚服，也没有带迎亲的队伍。

他昨夜一晚未眠，这宋傻子喝醉酒能来齐王府，那一句句的齐胤我喜欢你，把他的心念的都快化掉了。

什么心仪的女子，也多半是宋傻子骗他的，就算真有，宋傻子既然说他喜欢自己，加上昨晚那傻子的眼泪，看的实在心疼极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事了，至少自己可以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宋子衿不会再把自己远远的拒之门外。

他齐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非宋子衿不可的地步了，本来就是抱着看戏的心理，自己却一步步的走入宋子衿人生的这场戏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看到昨晚子衿空洞的眼神流着泪的样子，也许是那次子衿被抓，怎么寻也寻不到人之时，也许是那晚子衿喝醉了在屋顶上专注又带决绝的眼神，也许是更早，那日船头无意调戏的一句‘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冥冥中好似让自己的目光全部投到宋傻子那里，再也没有移开。

罢了，不想了，这剩下的烂摊子就让自己扛好了。他是一直喜欢宋子衿的，喜欢到无法自发，本可选择忘记昨晚，娶妻生子，和不爱之人过完终身，但终究还是抵不住自己的内心。抗旨就抗旨吧，逆天也就去逆天罢。

御书房门前，齐胤已经跪了快半个时辰了，皇上每日早朝之前定会出现在御书房的。

“胤儿，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你跪在朕的御书房门前可是接不到齐王妃的。”皇上看到齐胤的装束眉头皱了一下。

“皇上，臣弟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弟已有意中之人。”

“说什么混账话，圣旨岂能是你说能收回就收回的，先起来，进书房说。”

齐胤听话的跟在皇上身后，等皇上坐下后，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臣弟自是知道逆旨是大逆不道之事，但是臣弟心意已决，请皇上成全。”

皇上气的一手拍桌“笑话，朕圣旨已下，全城百姓都知道你齐胤王爷今天要成亲，李氏都准备好了，你这样做不是要毁了人家一生。”

“李侍郎就这一个女儿，当心中宝疼着，你这悔婚让他女儿以后怎么嫁人。”皇上放低了语调，“胤儿朕那日问你可否有意中人，你却说自愿接受赐婚，如今又反悔，让皇兄该怎么说你。你看中的是哪家女子？大可不必这样，和李氏成婚过后再娶她为妾不就好了。”

“皇上臣弟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臣弟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但是臣弟除了他就不会再娶了，请皇上为李小姐另赐姻缘。”齐胤坚定而桀骜的眼神毋庸置疑。

“好，你这是拿圣旨当儿戏，你知不知道抗旨是要杀头的？”皇上冷笑着看着眼前不听话的弟弟。

“臣弟知道。但是婚书未立，李姑娘自是可以再嫁的。臣弟甘受惩罚。”

“来人啊。”皇上无力的冲旁边的侍卫摆摆手，“先把齐胤带到监牢里去。”

这个齐胤，早说不同意也就罢了，现在闹成这样怎么和李侍郎交代，他还不拼了老命来找齐胤和朕算账？朕要是砍了齐胤的脑袋，母后也自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林公公，传朕口谕，说王爷旧疾复发，婚礼暂且延迟。”

得到消息的李蔚女似乎并不信他齐胤有什么旧疾要把婚期都推迟了，换下一身红妆，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

李侍郎看到女儿这个样子着急却又无从安慰，李蔚女突然回头对身后的李侍郎说：“爹，私通外贼出卖国家是什么罪？”

“女儿为何要这样问。”李侍郎奇怪的看着蔚女嘴角的笑容，“当然是诛九族的重罪。”

“爹女儿这里无意间得到了一封书信，请爹爹过目。”幸好那日给宋子衿的只是描摹的，本想着就这样放过他的，呵，你不遵守诺言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李侍郎结果女儿递过来的信，看了一遍，眼神越看到最后越冷，这扎西格列正是本国一直在努力牵制的北边边境部落的首领，这宋兄……

第13章

本就和宰相无太深的交情，那人一张严肃的脸，让人亲近不得。不过这事不可儿戏。

“女儿，这封信是真的？宋宰相不像是会卖国之人。”李侍郎很是疑惑，女儿哪来的这封信的。

“爹，实话告诉你，这不是写给宋政文宋宰相的。这是写给宋宰相的长子宋子承的。”果然所有人一看到信中提到图纸和称呼宋兄就会想到宋政文。

“女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宋府的二公子可是王爷的心头宝，七夕都和他一起在大街上锁同心锁。”李蔚女说着并不算是回答的话笑容依旧，不过却多了一丝绝狠。

又是这种笑容，李侍郎看到女儿这样的笑容，心就会一抽一抽的疼。

自己和妻子把女儿当掌上明珠疼着宠着，女儿十三岁的时候因听信仇人的话无意间害死了自己的亲娘，也是李侍郎唯一的一个妻子。

她娘逝去两个月多了，女儿还是面无表情。一次偶然救了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孩，从此女儿的笑容也多了一些。不过他并不喜欢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少年，女儿经常和他在一起，有时候仔细看，就会发现女儿的笑里有了一丝邪气。那个杀害她娘的凶手也在一年多后离奇死亡，头颅被挂在妻子坟陵五百米外。

李侍郎越想越后怕，他不愿意把这种血腥的事和曾经单纯善良的女儿扯上关系，虽然女儿的变化别人感觉不出来，这个朝夕相处的爹还是知道的。

一个月前皇上赐婚让女儿高兴了好久。

今日一早起来满脸笑容的梳妆打扮却得来婚礼延期的口谕。说是延期，李侍郎也觉得这里面不简单，没想到症结出在宋子衿身上。齐胤王爷居然是个断袖。

“这信？”难道是女儿计划已久的？

“爹，在这世上你最疼我，我有什么也不瞒着你了。”李蔚女收起了笑容，“大约在一个半月前女儿就发现扎西格列频繁与宋子承接触，派高手去探查，就发现这个惊天秘密，恰逢赶上宋子承外出，大意的扎西格列让这信落入女儿手中，他们两个人还浑然不知。”

李蔚女本来是想抓宋子衿的把柄的，弄巧成拙发现了这个，叛国足以灭门的。本来她也并不在意什么国不国，家不家的，婚事已定本想放宋子衿一马，怎料最后还是出了乱子。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为什么能得到。

李侍郎听完没有说话，女儿的手段当然还不止这些，女儿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也就不多问了。

“爹您要帮帮我，不帮我也要为这个国啊，战乱起来了，百姓何辜？”李蔚女一副苦苦哀求的样子。

“……自然。”他知道为什么现在女儿才把信函交给自己，不过不管出于什么，怎能让叛国贼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逍遥法外。

李侍郎午膳都没顾得上吃，快马加鞭的向皇宫赶去。

京城百姓又沸腾了，期待已久的齐胤王爷的婚礼却要延期。第二日德高望重的当朝宰相就被革职查办，相府都被封了。

而皇上却在御书房里一脸阴沉，胤儿的事还没来的及解决这相府又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图纸泄露，眼看大战在即，要拿牢房里的那两人怎么办。

齐胤有母后绝食要挟着，抗旨却不能拿他怎么样。李侍郎那还没给个说法，就得到他送来的密函，昨日连夜审问宋子承，酷刑没用多少那没用的东西就招了，宋子承早在前几日拿了图纸已经偷偷给扎西格列送去了。叛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况且现在还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满门抄斩这是历代的规矩，但那宋老忠心耿耿，一代元老为国家废了不知多少心血，而今两鬓斑白，顶多就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处死实在是舍不得啊。

“启禀皇上，齐胤王爷要求见皇上一面。”贴身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说着，他也不想闯进现在围绕在皇上身边的冷冽气场，怎奈何外面的侍卫说王爷祖宗在牢房里闹的厉害，不得不来禀报。

“啧，难道他那二十大板还没有打够。”皇上一甩龙袍的袖口，冷笑着说：“走，去看看这齐胤王爷又要干什么。”先解决了这小祖宗再说宋宰相的事罢。

“皇上，你还记得臣弟的那块金牌吗？”齐胤看到皇上终于来了也不闹了，皇兄再不来他就要让手下把自己给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