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么办？”

连白眼都不眨：“召集他们回来。”

连白解了衣服，在为师身边躺下，长臂将为师揽入怀中，低声道：“我怀疑，有两个孙鳌，一真一假，真的为人耿直，三年前推选盟主，屡屡质疑韩正人品，因此被韩正记恨。”

“假的呢？”

“附耳过来，”连白亲了一下为师耳后，道，“假的从四平帮挑了人，派这人送信给兴宏小侯爷，然后么，取了易容，回到韩正身边领赏。”

为师被他的气息弄得痒痒，笑道：“有证据么？”

“在找。”连白一边说，一边顶开为师的腿。

夹住他的腿，为师定了定心神，问道：“你的意思是，韩正指使某人假扮孙鳌，由假孙鳌出面，派荣景送泄密信给朝廷，荣景落网，供出孙鳌。”

连白喘息加重：“娘子，明日再议不行么……”

为师突然觉得这样的连白很好玩，已经快要忍不住了，还不得不装正经谈正事。

“然后韩正让孙鳌旧部去审荣景，那些人审不出其他结果，无法证明主人的清白，于是愤怒之下，轮女干了荣景，额，不对，也许轮女干是审讯的一环？”

连白硬邦邦的东西被为师一番话说软了，愣愣地看着为师：“你……知道了？”

“知道了。”为师露出难过的表情。

“师父……”连白紧紧抱住为师，“那些人，我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为师一把抓住连白的命根子，他身子一僵：“师父？”

为师笑着，手上揉捏不住：“如果真像你推测的，确实有一个假孙鳌，那么给朝廷送泄密信的幕后主使，就另有其人了。”

连白抓住为师的手腕，喘息不定：“师、师父……”

为师故意加快动作，笑道：“事前能挑动武林盟和朝廷相斗，之后又能主持和解，这个人的背景可不小啊，起码和那什么兴宏小侯爷有一腿吧？”

连白弓起身子，把头埋进为师颈侧。

“小连白，你有没有认真听为师讲话啊？你可要小心韩正啊，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就算泄密真相揭出来，也不一定能把他拉下马，你可别把自己给陪进去喽！”

连白死憋着不叫，时而逸出一声轻哼，终于射在为师手里，瘫软下来。

看着他憋闷的样子，为师心里暗爽不已，哈哈哈，要说道貌岸然装正经，还是为师险胜一筹哇！

38

三黄送了个信，带回来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看到为师的时候，不约而同露出惊惧的表情。

他们是孙鳌旧部，因酷刑审讯，被韩正遣散，将荣景抛尸乱葬岗的那些人。

三黄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他带回来的是什么人，为师笑笑，叫三黄过来，向十二人道：“这位是荣世，荣景的哥哥，他也见过孙鳌，不过是在四平帮。”

“荣世，跟他们说说，你见到的孙鳌是什么样子。”为师端起茶，慢慢品。

三黄愣愣地叙述一番，这十二人只顾看为师，都没怎么注意三黄，为师只好放下茶杯：“各位不用看了，我没死，找各位回来，是要把当年的事情原委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看到为师放下茶杯，吓得倒退两步，直接坐倒在地。

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颤声问道：“怎么可能……活见鬼了……荣景被我们……明明已经……”

三黄听到这话，这才明白过来，悲愤万分地大吼一声，扑向距离最近的一人，一掌将他震得吐血，飞了出去。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一群禽兽！！！”

三黄发狂乱打，十二人竟全不抵抗，一个个觳觫着往后缩。

“三黄，你把他们全杀了，荣景的冤情永无昭雪之日。”为师淡定起身。

三黄听不进，继续发疯，这时，连白疾步而入，先看过为师上下，安然无恙，才出手点住三黄。

“师父，你出来做什么？”连白皱眉，拉住为师就要往内室走。

“帮你快点扳倒韩正然后上位。”

连白绷不住笑了：“师父，这是惩恶扬善，正义之举，什么上位不上位？”

转向十二人时，连白的沉下脸，冷然道：“连某已为各位安排好住处，各位可以先安顿下。”

其中一瘦精矮子急道：“等一等，你在信上说，你知道是谁主使，陷害镇海先生（孙鳌）？”

为师按住连白，对那瘦精矮子说：“孙鳌是否过敏体质？外出穿戴严实，很少露出脸？”

瘦精矮子立刻答应：“是！”

“他在一家裁衣店中定制特殊的帽子和衣服，是吗？”

“不错，你……怎么知道？”

为师一笑：“那就可以确定，雇……我的那个人不是孙鳌。”

十二人露出惊讶表情，纷纷看向为师，先前还有些惶恐，这时只想为主洗刷冤情，将各种杂念抛了开去。

为师也松了口气，总被用那样古怪的眼神看着，谁也受不了。

“假孙鳌上四平帮挑人，并未带帽子，须发脸庞都暴露在外，这一点，荣世当时在，可以作证。”为师一瞥目瞪口呆的三黄，拽过连白，继续道，“这位连公子聪慧过人，我将事情告诉他，他当时便推测，有人假扮孙鳌，将泄密信交给我，由我交给小侯爷，事后审问起来，我自然只能供出孙鳌。”

瘦精矮子疑问：“可那时镇海先生已遭横祸。”

为师淡然一笑：“是，孙鳌已死，无法跳出来辩驳，泄密之罪落在他头上最稳妥，还有你们这些蠢货，没查出个什么，先被人抓住把柄，轰到武林盟外，孙鳌在天之灵若是有知，也得被你们再气死一次。”

几条汉子听到这话，都红了眼睛，怒吼：“到底是谁这么狠毒！”“抓住他，为镇海先生报仇！”

为师看了连白一眼，连白正温柔地注视着为师，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为师只好继续说下去：“之所以请你们来，就是想叫你们认一认，那个能将孙鳌模仿得惟妙惟肖的人是谁。”

瘦精矮子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恨声道：“肯定是先生身边的人！可恶，我们一定揪出这个小人！剐了他！！”

为师正想说话，连白暗中一握为师的手，进前一步，从容笑道：“三日后朝廷与武林盟比武，届时武林盟必将全员出迎，你们可以去认一认，不过要谨慎行事……具体情况，连某稍后向你们说明。”

十二人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一字排开，齐齐跪下，磕了九个响头，由瘦精矮子打头，说道：“荣公子大仁大义，不计前嫌，为我等指出一条明路，待我等手刃仇人之后，必将以死相报！”

一室嗡嗡作响，震得为师头痛，连白叫他们先散了，扶着为师回到内室。

三黄解了穴，默默跟在连白后面，跟到门外，“扑通”跪下，自己猛磕了几个头，就趴在那儿不动了。

39

斗犬大会前夜，为师在铜镜前整理夜行衣。

连白冷着一张俊脸，在为师身后装酷帅狂霸拽。

“师父，你一定要去？”

为师拈起铅粉，补了补妆，对镜满意一笑：“为师这是给你上双保险……放心，三黄的功夫不比你差，护得住为师。”

连白神色黯然，转身要走，为师伸手拉住他袖子，道：“为师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为师白占了荣老二的身体，总该为他做点事。”

连白站住，一双凤眸深深凝在为师脸上：“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安全回来。”

“知道了。”

三黄已全副武装，等在门外。

为师回身向连白点点头，带着三黄出门，夜探武林盟总部。

这三年来，韩正提拔的人不少，其中有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叫李福，没什么本事，却嗖嗖往上升。连白特别调查了这人，发现他就是孙鳌的管家孙福，在韩正遣散孙鳌旧部之后，这人才出来抛头露面。

而为师夜探武林盟的目的，就是找这个孙福。

三黄背着为师，准确找到李宅后院，其时明月当空，惠风和畅，孙福左右手各抱一名美姬，在庭院里支起大床玩③ρ。

墙外，为师扯掉发带，披头散发，摇了摇脑袋，对三黄翻白眼：“吓人不？”

三黄失神。

为师拨开乱发，呲牙一笑：“很好，可以行动了。”

三黄继续失神。

为师伸手到他怀里，拿出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按在他脸上，三黄这才反应过来，系好面具，一手伸到为师腋下，一手拧住为师胳膊：“师父，得罪了。”

三黄轻身一跃，带着为师跳上墙头。

两条奇形怪状的影子投在庭院里。

大床上一个美姬突然尖叫失声，一手指着墙头，哆嗦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孙福和另一个美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来……

“桀桀桀桀……孙鳌！你还认得我是谁吗？”为师狂甩一顿刘海，猛地抬起白惨惨的脸，逼视孙福，“孙鳌，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我命来……来……”

两个美姬同时尖叫一声，滚到床下，抱头瑟瑟发抖。

孙福大张着嘴，床褥上散开一片湿迹。

小样儿，真不经吓，哇卡卡卡！

“呜……我没说假话……是你派我去送信……呜……求求你们不要……不要……我好痛……好痛……啊……”为师正呻吟得起劲，三黄托在为师腋下的手忽然用力，掐得为师痛叫出声。

孙福同时惨叫起来：

“我不是孙鳌！你找错人了！！！”

为师使劲踩了一脚三黄，哭道：“就是你……我闻得到你的气味……你就是……派我送信的那个人……呜……我好痛……我死得好惨……”

孙福也哭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是韩正指使的……对，你去找韩正！全都是他指使的！他逼我假扮孙鳌！”

很好，不出所料，果然是韩正。

为师猛地扑向孙福，孙福吓得狂叫不止，三黄抱住为师，强扯回去，沉声道：“时辰已到，即刻回府！”

为师一只手抓向孙福，哭叫：“不，我不回去，地府太黑，太可怕……我要他陪我……陪我一起……下地狱……”

孙福吓得口中乱叫：“韩正逼我的，他该死！他该下地狱！他是朝廷的走狗！！我、我根本不敢反抗他！！你去抓韩正！去抓韩正哇呜呜呜呜……”

三黄气息有些不稳，为师赶忙收住，向后倒进他怀中，低声道：“快撤！”

三黄夹起为师，脚一蹬地，跃上墙头。

40

朝廷与武林盟联手举办的第一届斗犬大会召开之日，小侯爷讲话时，突然杀出十二名死士，拔刀劫持武林盟主韩正身边的大红人李福。

李福看到十二名死士后，吓得脸色惨白，抖个不住，口中直呼“荣爷饶命”“是韩正指使我做的”，韩正欲救李福，却失手杀了他，十二名死士转而击杀韩正，不成，服剧毒而亡，真容毒毁不可辨识。

朝廷大怒，下令韩正整顿武林盟，临时取消斗犬大会，一场闹哄哄的比武大会就此偃旗息鼓。

听到这消息时，为师离开武林盟已有半个月，连白事务缠身，这么远，估计追不上了。

看看天色又晚，红霞满天，为师挑帘叫三黄注意着村落投宿。

找到客栈，收拾完毕，为师往榻上一歪。

“师父，”三黄垂手侍立，闷闷问道，“徒儿有几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师父……”

荣景的仇了结之后，三黄对为师的态度变得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简直比当年的连白还要乖顺。而且，三黄没有连白那么多曲里拐弯的心思，使唤起来趁手又舒心，为师不用担心哪天被压倒这样那样，多好啊。

“快问。”为师打了个呵欠。

“师父曾说，上一世被恶贼韩正所害，为何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却匆匆离开呢？”

“唔……有连白在那儿杵着折腾韩正，为师干嘛亲自动手？费脑又费力。”

三黄更加困惑：“可是……师父与大师兄天作之合，这种时候，不该联手抗敌么？”

“三黄。”

“徒儿知错……”

“不要乱用成语！”

“……”

“好了，睡吧，为师困死了。”

“是。”三黄闷闷地回答。

不一会儿，三黄摸上隔壁床，翻了几个身。

呼——噜噜——呼——噜噜——

“三黄！别打呼噜！为师睡不着！”

“呃？啊？是，是。”

三黄改打坐调息，一时间只有屋外虫鸣……

还是睡不着。

41

为师在第二辈子曾经遇到过一个很聪明很聪明的人，擅长徒手开根号，脑补死活棋，人却常年瘫在床上，他说过一句话：【任何起来的都会倒下，还不如一直瘫在地上。】

为师历经几世，起初也胸怀大志，辅佐过叛军首领，经营过盐铁漕运，声誉最隆时，天下美人供我片刻之欢，然而，一觉睡过去再醒来，又是产婆剪脐带，心中怎能不生世事皆幻的感慨。

所以，当三黄提出在芦花渡镇商业金三角盘一爿店，搞点生意补贴家用什么的，为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师父，我们从大师兄家带出来的东西都当完了，现在手边虽然还有些盘缠，可是……大约不够师父用到下个月的。”

三黄，你是在谴责为师花钱大手大脚吗？

“店里的事情不用师父操心，我会打理好，只求师父给些本金。”

好吧，只是出钱的话……等等，你能保证在一个月之内赚回来吗？为师可不要勒紧裤腰带和你一起受穷，你要是敢把本金弄没了为师就把你卖到青楼去！

三黄盘了家三米见方的小铺子，自己联系码头进货，卖些南北杂货，他为人诚恳，做生意厚道，短短一旬时间，竟有不少回头客，小铺子兴旺起来，每天都有大把铜板入账，可惜，为师只熟悉碎银级别的物价。

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为师决定去小铺子视察一番，没想到这一视察，就撞破了女干情。

三黄不在店里，倒在街上卖艺，一个粗布麻衣、却生得十分妖孽的小年轻倚在柜头，帮三黄看店卖东西。

柜台边簇拥着一大堆花枝招展的妹子和大妈，叽叽喳喳个不休，眼神总往小年轻那里飘，小年轻却看也不看他们，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凝注在街头卖艺的三黄身上。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自身资源不好好利用，还东张西望，东西丢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