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放心,盟主确实对我有疑,不过也抓不住什么把柄,他还用得着我,不会怎样的。”连白笑笑,话锋一转,“娘子近日在家也无聊得很吧,夫君找来一个熟人,可以给娘子解解闷儿。”
为师微微一笑:“你再叫一句娘子试试?”猴子偷桃不谢!
连白抬手挡住为师的偷袭,顺势一拽,氵壬笑道:“卿卿如何?”
32
连白带来的人是三黄。
三黄从头到脚的渔夫装,斗笠加蓑衣,移动起来像一座小山。
三黄一进门,看见为师,二话不说,冲上来给了连白一拳。
三黄的拳路简单粗暴,内功却很惊人,连白都被他打退一步,为师记得,挑给三黄的那本内功心法很普通,短时间内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进境,细问之下,才知道他路上结识了一个乞丐老头儿,人家觉得他人好,于是把全身内力分给他一半。
“这不公平。”为师愤怒地抠着桌角。
“娘子,手会受伤。”连白立刻捧起为师的黑短丑,用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抚弄。
“不许碰他!”三黄挥拳。
“这不科学……”为师一手撑着脸,看三黄和连白打来打去。
三黄上武林盟是为了找出害死弟弟的凶手,并且,他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希望,让荣景回来。
开玩笑!荣景回来为师往哪儿蹲?
三黄对为师的态度比较冷淡,同时又十分关心他弟弟的身体,连白找他来,正是为了在为师身边多加一重保护,尽管这重保护经常会把连白一起弹开。
“天色已晚,我弟弟已经睡下了,连公子请回。”
“这是连某的房间。”
“这是我弟弟的房间。”
“你弟弟早死了,里面那个是贱内。”
“别逼我动手。”
“请进招。”
“嘿——”“砰砰砰”!“哈——”“嗵嗵嗵”!
每晚必经此一搏。
三黄内力固然惊人,却抵不过连白精妙的招式。
于是为师指点了一下三黄的拳脚。
接下来五天,连白一进门就瘫倒在床上。
为师本想趁机做点这样那样的事,奈何连白挺尸挺得彻底,为师又没有女干尸的嗜好,于是作罢。
33
终于有一天,三黄忍无可忍。
揪住为师的领子,对为师咆哮道:“这是我弟弟的身体!”
为师淡定地抹掉脸上的唾沫:“那又怎样?你不能给你弟弟报仇,跟我咆哮个屁啊,没种的男人,白瞎了你的老基友给你一身好内力,你弟弟早都挂了,你以为我愿意用他的身体啊,要是老子的身体还在,一掌震翻你,还用得着跟你在这儿啰嗦啊?”
“住、住口!”三黄气得满脸通红,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打为师。
“你打啊,打啊,打歪你弟弟的脸,打爆他的脑袋,来啊。”
“我、我打的是你!”三黄奋力反驳。
“哦哦,你操的也是我,不是你弟弟,你心里很健康,一点都不变态,你那根插过的不是你弟弟……”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三黄的脸憋成紫茄子色,忽然松开手,抱住头,踉踉跄跄地退到墙角,“我、我没用,弟弟死得那么惨,我却连凶手都找不到,我没用,我混账,我废物!”
“嗯,这个评价很中肯。”为师松了松领口,走到三黄面前,“到底怎么个情况,跟为师说说吧。”
一整个儿下午,三黄在临窗的檀木榻上跟为师哭诉了一番,就差没抱着为师痛哭流涕了。
荣景虐杀案最大嫌疑人,就是两年前从四平帮带走荣景的那个武林盟盟师孙鳌,盟师孙鳌却比荣景死得还早,据说他在两年前的朝廷围剿武林盟大战中卖主求荣,为了抱朝廷的大腿,把武林盟总部的地址透露给朝廷知道,朝廷一听自个儿脚下就有个经常非法集会的未注册民间组织,直接调京畿道数营兵士围攻武林盟总部,几乎把武林盟夷为平地,这场朝廷占压倒性优势的歼灭战中,孙鳌本人也不幸遇难,不,应该说自食其果,被朝廷无情地抹杀了。
包括孙鳌家三十六口人,全部死光光。
而荣景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跟着孙鳌到了武林盟以后,分配到哪里,经历了什么,自然无从追查。
三黄为了查孙鳌,下了不少功夫,奈何他只是一个外人,很多东西都看不到,三黄的直觉是,弟弟的死绝对和朝廷围剿武林盟这件事有关,但是,孙鳌死了,孙鳌的家人死了,连孙鳌的旧部都被韩正遣散了,现在一个人都找不到,一点线索都没有。
所以,当连白提出要帮他查清这件事的时候,三黄很高兴地答应了,却没想到每天晚上都被点穴扔在房门外听自己弟弟和连白这样那样的声音,老实孩子三黄终于爆发了。
为师叹了口气:“三黄,你知道么,你有个二师兄,是魔教教主。”
三黄惊讶地瞪着为师。
“他听墙角都听哭了……”为师摇头,“所以你,还是认栽吧。”
34
连白很晚才回来。
为师迷迷糊糊闻到一股酒气,夹杂着甜腻腻的脂粉气,不用睁眼,就知道连白是个什么德性了。武林盟副盟主,应酬多啊,不知道刚从哪个青楼爬出来。
上床就掰为师的腿,准备往里冲。
为师大叫一声,三黄如鱼雷般射向连白,两个男人纠缠互殴滚到床下。
多好的切磋机会。为师翘着二郎腿,挑亮灯烛看他们打。
……
三黄满脸愤怒地推开连白的腰,刚才那根硬邦邦差点戳到他脸上。
连白醉酒,出招全无章法,狠狠挨了几拳之后,大怒,抱住三黄的胳膊,使劲啃了下去,顿时血花飞溅,不忍卒睹。
三黄一拳砸在连白脸上,连白总算松了口,晕了。
“凉水。”为师吩咐了,三黄一盆凉水泼在连白脸上,湿漉漉的凤眸茫然张开,看看三黄,又看看为师。为师轻笑道:“醒了?醒了就说说怎么回事儿罢。”
是被韩正吃豆腐了?还是应酬时小倌太丑?还是抱大腿不顺利?甭管什么理由,你说出来,为师给你开解开解,你要不说出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使气,别怪为师给你铁板。
连白怔怔地望着为师,忽然爬过来,捧起为师的脚,像端详什么珍宝似的,轻轻翻复着看,凉凉的手指划过脚踝,引得为师一阵战栗。
“这里受过伤。”
连白一手托住为师的小腿,一手撩开中衣下摆,探进去,为师立刻按住衣摆,正要呵斥,却听他喃喃道:
“这里也受过伤。”
三黄在后边看着,早就按耐不住,一个箭步冲上来,抓起连白:“你到底在干什么?”
连白出手如电,瞬间点住三黄,“嘭”地撞在墙上,面无表情道:“荣世,你不配做哥哥,你知道荣景在地牢里遭了什么罪么。”
三黄惊疑不定地看着连白。
“滚。”连白拍开三黄穴道,“想继续合作的话,短期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三黄气结。
为师向他点点头:“你先走吧。”
三黄走后,连白跪在为师面前,垂首道:“是徒儿唐突了。”
为师对他这变来变去的称呼也有些无奈,看他酒醒得差不多,叫他起来,坐在床边,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连白起初有些犹豫,终于还是说了。
“当年孙鳌派去送泄密信的使者,就是荣景。”
大战结束后,荣景被武林盟关入地牢审讯,一一招认,说是孙鳌指使,孙鳌旧部失去主人,又听闻如此噩耗,愤怒之下,一夜集结于地牢,对荣景用刑。韩正查知此事,大为震怒,将孙鳌旧部严惩、遣散,武林盟下属各机构永不录用。
连白正是从韩正口中听说此事,于是调出地牢案卷查看,果然有十分详细的记录,连白看完记录,心情郁愤,在武林盟宴席上喝多了酒,一时昏了头,才对为师做出这等不敬之事。
“为师又没有缺胳膊少腿,这事只能说荣景太倒霉,你郁闷个什么劲儿?”为师偎在连白怀中,慢慢地理着他的头发。
连白的下巴抵在为师头顶上,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师父为什么偏偏挑了这具身体……”
35
自连白对三黄说过地牢审讯的事情之后,三黄每日勤练武功,一言不发,连墙角都不蹲了。
武林盟与朝廷和解的第三年,一场浩浩荡荡的比武大会即将召开,连白忙着筹备各种事务,每天都很晚回来。
于是为师就变得很无聊。
虽然为师易容的水平赶不上魔教那个小丫头丙儿,不过变个装叫人认不出来还是没问题的,戴上一顶素纱帽,揣上两袖MONEY,出门。
距离小宅最近的一座小镇,是武林盟势力覆盖下的,短短两年多经营得风生水起,临街店铺鳞次栉比,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许多店铺门牌上都挂着“斗犬大会”的标识,说明这座小镇居民的精神生活也很充实。
经过一家裁衣店,有人叫住为师。
为师回头,素纱相隔,对面是一位大妈。
“啊,”大妈露出遗憾的表情,“不是孙老爷啊,认错人了,抱歉。”
为师点点头,正要走。
大妈再次叫住为师:“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也花木过敏?我们店里有特制的长衣和席帽,防落花落叶落絮的,进来看看吗?严实又透气,很舒服的。”
大妈你不是看上为师了吧?
半柱香后,为师夹着一大堆衣服离开裁衣店,大妈怅然若失地送为师出门:“下次再来啊,小兄弟,我们还有库存。”
为师随口问道:“您说的那位孙老爷也过敏?”
“是啊,”大妈立刻打开话匣子,“以前他总到我们店里来订货的,我们店本来不在这里,在柳叶村,北边挺远一个村子,他就上那儿去订,然后告诉我,他家在这边,如果我们能迁过来就好了,这十里八村的,只有我们家衣服质量好,他穿着舒服,不起疹子……唉,我家现在迁过来了,那位老爷却再也不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搬走了。”
为师疑惑:“嗯……这镇子也才建起来三年,三年前没有什么人的吧?”
“是啊,”大妈是不容置疑的,“不过不在这镇上,你看见没有,顺着这条路下去,就是那个武林盟的地盘哟,可大一片,那位孙老爷,原来就是武林盟里的一个盟师……”
大妈一直从天亮唠到天黑,完后又送了为师两件纱帽。
为师换上新纱帽,心情愉悦地走在大路上,远远就见连白气势汹汹地迎上来。
连白脸色明显不愉,确定为师安然无恙之后,道:“待我忙过这一阵,就陪娘子出去散心,请娘子以后不要再独自出门了。”
“走,我们回家。”说着,拉起为师的手。
36
三黄练完功,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从大雨中走出来,走进廊下。
为师看着他闭目调息,蒸干身上的雨水。
“过来。”
三黄厌恶地看了为师一眼。
“想给你弟报仇么?想就过来。”
三黄小山一般挪动到为师面前。
“说说,三年前去四平帮挑人的那个孙鳌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三黄抠着廊柱回忆了一番。
“孙鳌已经死了。”三黄描述完,垂头闷闷地说,“就是他拖我弟弟下水,我弟弟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只想找到曾经欺负过我弟弟的那些人,那些人——”三黄一用力,手指抠进大木头柱子里,“罪该万死!!!”
“哦。”为师歪着头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三黄的描述和真正的孙鳌……有明显的区别。
三黄愤恨地瞪着为师,突然逼近来,表情扭曲地问:“这些日子,姓连的碰你了么?”
问这干嘛?为师有必要告诉你么?你不是自讨没趣么?
三黄厌恶地继续说:“他知道你这身子在地牢里被多少人玩过,他还能提起兴致就怪了。”
玩过?
为师的反应让三黄露出解恨的表情。
“年轻人,恢复得快,”为师脸色不变,“连白和我的默契度还挺高的。”
“你有没有廉耻?!”三黄大声吼道。
八百年前就被狗吃了。
“这是我弟弟的身体!你没有资格占据它!”
又来了,你以为我有的挑么?有的挑我会挑这么一具啥都没有还背负着各种惨案仇恨的倒霉身体?
三黄被一群下人围住,仍然咆哮不休,为师听得脑袋一阵阵疼,偏偏这雨也没完没了,关节疼,骨头疼,没办法冷静的思考,只能蜷起身子,等着疼痛过去,连白回来。
什么时候,竟然这么依赖连白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37
大夏天的,下了一场雨,为师就病了。
连白把办公地点弄到卧室里,他在桌前查看案卷,写信,对账,为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暗暗滋生。
武林盟的副盟主有十几号,分管各种杂务,就像武林盟的管家婆一样,一到武林大会其间,更是忙得不可开交,然而武林大会一开幕,上去露脸的都是盟主,韩正。
为师以前是不管这些事情的,被推举为盟主候选人,也是机缘巧合,自己没费什么力就被顶上去了。为师甚至一直以为,副盟主混两年,就可以变成正盟主。
事实上,副盟主多半一辈子都混不上正盟主。
为师不知道,不屑于知道,连白便也不说。
为师骂他急功近利,他就笑为师不食人间烟火。
“娘子,睡不着了么?”连白收起纸笔,起身,来到床前,白衣配他极俊雅。
为师让开一些,叫他坐在身边,问:“武林大会都有些什么事?来些什么人?”
“是和朝廷的比武,不是武林大会。”连白低头微笑,伸手摸摸为师的额头,“不烧了。”
“武林盟现在完全成了朝廷的走狗啊……”
连白脸色稍有不快,又换上一副嘲讽的笑容,说:“娘子一语中的,这个比武大会,就叫‘斗犬大会’,朝廷派出各营兵士中武艺超群者,与武林盟中青年才俊切磋,为了纪念三年前的订交,这个‘斗犬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今年就是第一届。”
“原来‘斗犬大会’是这个啊……韩正这么搞,盟中没有异议么?”为师好奇地看向连白。
“本来就是韩大侠救武林盟于危难之际,谁敢说什么?”连白讥讽笑道。
“你也跟人家学着点,唉,你说为师一个世外高人,怎么就培养出你这种热衷搞政治的弟子呢?”
连白轻笑出声,一只手不规矩地伸进为师中衣里,轻轻滑动。
“我病着呢。”为师不悦地按住他的手,“荣景的事,你还在查吧?”
“娘子不必操心,我自会办妥。”
“嗯……你查到什么程度?”
“已查清了孙鳌旧部十二人现居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