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中心——未至末
未至末  发于:2015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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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然知道自己又要往坑里跳了。他太了解来的快去的也快的肤浅且虚假的自己了,通常他都会很看不过眼的把沉浸在那种温馨又愚蠢氛围中的自己揪出来,抽两巴掌,泼盆凉水:

如果江远现在问他借二十万,他借吗?

当然不!三五万就不错了!

如果江远问他为什么对同性间的性这么熟悉这么坦然,他会诚实回答自己常看GV、用按摩棒跳蛋放到后面来达到快感吗?

绝不!打死都不承认!顶多是说AV看多了!

如果江远放弃了,此时换成其他人,像江远一样有足够的耐心及时间和他来耗,他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但他清醒了。一下子从云端跌入了谷底,矛盾复杂沉闷的清醒了。

尽管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他躺在江远旁边,他想坦白。

他的自私,他的想法,他暧昧的态度,他的曾经,他丢人可耻的经历,他那不正常的对性的疯狂的渴望,他所做的和还没做却想做的龌蹉的事,他对自己的厌恶。

——他所有的不堪。

那不是博取同情或其他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说出来,就像人们偶尔会谈起身边一些愉快或不愉快,或根本毫无意义的事一样。

他想说出来,就像放下了块包袱,或者像放下了对江远的芥蒂一样,坦然的去接受。

但江远不会接受。

这是理所当然的,没人能接受。

所以在付诸于行动前,他将它扼杀了。

大多数时候,所谓的“别人不能接受”“其他人会认为怎么怎么样”的,其实是自己的不能接受及想法。

连自己也无法接受自己,又怎么能指望别人去接受。

在他的观念中,没有人能无条件的完全包容及给予。包括亲人,包括父母。

有人说爱不是他有一百块而给你十块,而是他只有这十块却将这十块给了你。

他就属于前者,在他看来,后者简直就是傻逼,他会对此狠狠嘲讽。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他这种以小换大的贪婪的骗局,他的不信任,或江远对自己本就真实存在的只对于表面的狭隘的“包容”。

——都是假的。

他的感觉是假的,江远的感情也是假的。

每每这么想到,一切的自然都变的突兀。

这是个没经过验证就下的结论,但他相信就是如此。

所以他们之间也不必太当真。

理性上这样分析着,但江远晚回的那天,他闻到江远身上的香水味时,他心里还是猛地一沉。

江远那会儿亲了他脸颊一下,告诉他今天和客户吃完饭后去了会所、叫了几个“小姐”,然后把干了什么都简洁明了的交代了。

江远很诚实。

他听得出来。

他也很平静,淡淡道:“没事。”

因为同样身为男性,因为和江远在一起前他的自慰比这还要不堪,而和江远上过床尝到甜头后他还想和其他男人玩③ρ、4P这种念头更恶心。

他把性就像毒品一样依赖着。江远和他比起来,正常多了。

但他不高兴。

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被猫把玩的老鼠般。

他的态度再热不起来,有些冷淡。

江远看出来了,不吭声。但他能发现江远在观察他的脸色。

他有点想笑,觉得江远何必为他这种神经质的情绪而担惊受怕,明明是自己的问题。

但他笑不出来。

夜里躺在床上,江远小心翼翼的搂了过来。

他翻身,背对着。

江远就低下头,轻轻吻舔着他的后颈。

他却皱眉往一旁又侧了些,沉声说别动了,赶紧睡。

江远静了会儿,低声问,一然,你是不是在生气。

他说,没有。

他的确因为江远的事有些不快,但让他更不悦的是明明只有半吊子感情却还产生吃醋反应的自己。

江远又沉默了。

过了会儿,江远窸窸窣窣起来,覆在他身上,然后轻轻吻着他的脸颊、脖颈。

他睁着眼,望着黑暗中的墙面,没有拒绝。

他想也许是江远又想做了。

他是想做,此时却又有些反感,觉得“小姐”不怎么干净,而这会儿江远又要和他做。

而江远讨好般的吻过他的脸颊、脖颈、锁骨,掀开被子撩开他的衣服,从身上也一点点的向下吻着,之后缓缓拉扯掉他的裤子、褪去,将他的腿打开,低头伏下。

他感觉到了江远在做什么,微微难耐的皱了眉头,张了点嘴呼吸着,腿打开了点,下身忍不住往上抬了些。

江远以为他喜欢这样,所以自从那天后常给他这么做。而他那天其实只是莫名一想随口一说而已。

他喘息着,伴随着断断续续的低吟,望着暗色的墙面,又望向隐隐透着外面光的窗帘,过一会儿又望向暗色的墙面。

却不看江远。

但他能想象到江远在他胯间的样子。

他那一刻想喊江远的名字,却只是张着嘴喘息着,喊不出来。

他为此而痛苦。

在他长大后,他还头一次发现原来舒适又愉悦的性也是痛苦的。

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和傻逼一样不够的智商情商,厌恶使自己心情暧昧不明的江远。

也厌恶这样的性——和江远之间的性。

后面渴望着快感。他胳膊遮着眼,沙哑的低声道:“后面。”

接着他像想起来什么般补充道:“用手。”

生理上想被江远上,心理上不想。

所以他丢人且怯懦的选择了逃避。

他感觉到江远静了会儿。

接着对方打开抽屉拿了润滑剂,在他张开的腿间又俯了身,吻着他的腹部。一只手抚慰着他的前端,另一只手顺从小心的试探着他的后方。

“你不高兴。”他听到江远沙哑的声音,“是因为我在外面和别人上床了吗。”

“不是。”尽管他低哼了声,下面抬高了些,语气却仍透着生硬。

“那为什么。”江远问,“之前你还好好的。”

“不为什么。”

江远不说话了,抬起身,扶着他的大腿根将腿又打开了些,一边用手指在他的底下出入着一边注视着挡着眼抬起腰喘息低吟的他。

过了会儿江远停了下来,两只手扶着他腿的根部直起身,下体在他下面摩擦着,声音低沉道:“一然,我想上你。”

他听不出来江远到底是什么语气。太过复杂。

他犹豫了两秒,说:“上。”

他不是败给了江远,他是败给了性欲。

手指的确不能满足他。这种状况随便给他个差不多的男人他都能自己掰开大腿抬高屁股等着上。

江远毫无隔阂进来的时候他心里一惊,皱眉质问:“怎么不戴套——”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江远拿开他遮着眼睛的手——甚至是有些粗暴的把他的手甩到一旁——拧着眉,直直的看着他沉声问,“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有点质问的意思,又似乎是不理解。

江远不高兴,他能感觉的出来,因为对方发泄般的狠狠冲顶着。

很难得。

他印象里江远似乎从小到大从没对他发过脾气。

奇怪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只是像片里一样毫不遮掩的放浪的喊着,头却又转到一旁。

“看着我。”江远卡住他的下颚将他的头转了过来,强迫他看着他,“一然,看着我。”语气变的恳切。

他是在看着他了。他看到江远注视着自己,而他感到眼睛酸热。

他不知道为什么。

江远看了会儿他,然后吻了下来。

急躁又深切的索求。

他不明缘由的感到不安——那似乎不是他的,而是江远的。

口舌之间的热情的缠绵,他有些忍不住,抬起了胳膊,搂住了江远。

低下亢奋的一撞让他仰头喊了出来。

江远深深的注视着仰颈一声声呻吟的他,眼底的火在暗处狂热的燃烧着:“喊我名字,一然,喊我名字。”

陈一然其实被干的失神了。他沉浸在性欲里,谁在干他已经不重要了。他迷乱的眯着眼,脑子动了下,就随口喊出了江远。好像只是把那些呻吟声替换成了“江远”两个字而已。

江远似乎对此并不满足,吻着陈一然的脖颈,轻咬着他的喉结:“像前几次那样喊我的名字,让我上你。”

这很不像江远的风格。江远从不会要求他做什么,更不会说出这样露骨的话。

这感觉就如让他宣布江远有对他所有权。

他想起之前的那些场景,他主动让江远上他,那些过程他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此时头脑却莫名异常清晰,有些喊不出来了。

江远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下,沉声道:“喊!”

他完全可以不喊的。但此时就像得到一个强大的支撑依靠,他带着瑟缩疑虑,希望得到对方的庇护般,不安的紧抓着江远的胳膊,低唤:“江远……上我……”

他觉得自己顿时就懦弱了下来。

江远似乎很满意,吻住了他。

他似乎将所有的不解所有的困难都卸了下来,连带着他所有的防备,交给了对方。用缴械投降换来安稳的休憩。

他不清楚与此同时,是否有其他东西一并给了出去。

他只是感到隐隐的不安着,就像赌博的人不知自己的输赢一样。但他连付出了什么,想换来什么都不清楚。

做完后,江远一声不吭的为他清理。

以前有次江远也没带套射了进去,他就对江远说:“自己射进去的自己清理。”

他那会儿是懒得动了。而江远则笑着帮他清理了。

从那之后一旦遇到这状况,江远就会主动帮他清理,就像每次会把他抱去洗澡一样。

等两个人老老实实再躺在一起静静搂着,江远蹭了蹭陈一然,低声道:“我不会再在外面乱来了。”

陈一然胳膊懒懒的搭在江远腰上,声音有些沙哑,语调却平淡:“没必要,那种事很正常。我们没相互约束的理由。”

话说的委婉,其实是再次提醒江远看清他俩什么关系。

他感觉到江远搂着他的胳膊僵了下。

他再没说什么,只是闭了眼。

那天之后他心里总有点膈应,像有块石头压着。

一要见江远就很烦。

江远对他好也很烦。

这种烦伴随着温暖、感动,与愧疚,但整体而言,最后都会化为一直扯不清的烦闷。

害怕见,不想见。

于是在这叶子已经掉完的初冬的晚上,他关了花店不回家,反而是在冷飕飕凉冰冰的昏暗的街上乱晃。

原来从初春和江远相见,已经到了这会儿。

一想起江远,不由更乱糟糟。

他这两天一下子由前一阵的欢脱撒欢变的沉闷起来。在花店里郑晓允时不时担心的看看他。

为了摆脱这种神经质的情绪反常,他常常琢磨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希望能够想通给自己给解脱。

但结果朝他不想期望的方向去了。

最后他停止了思考。

——很好,“情圣”,伴随着无时不刻的发情你的感情又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了。你爱全人类。

他讥笑着腹诽着自己。

他有些沮丧,伴随着强烈的自我厌恶。

大街上瞎溜达着,在车来车往声之中,他的电话响了。

他像大梦初醒般被音乐声惊醒,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意识到是谁后他觉得自己心跳更是有些不安分起来。摸出电话后看到屏幕上江远的名字,他觉得心情慌乱的更是微妙。

这简直就和见到暗恋的女生一样!

心里隐隐崩溃又认命般的哀嚎。他接了电话,喂了声。

他有些紧张,或者也许其中还带点激动。

他已经没心思去骂自己了,他全神贯注的在听电话,里面是江远的声音,问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立刻强迫自己镇定,随口扯谎,哦,我在超市。

实际上他离超市也只隔一个十字路口了。

顿了下,他又问:“要买什么不。”

“不用。就是见你半天没回来,不知道什么情况。天冷,赶紧回吧。”

陈一然不得不承认他挂了这通电话后浑身舒畅、心情愉悦,再冷也如春风拂面。

当他这么意识到的时候他简直就想蹲在路口抱头痛苦的嚎叫了。

承认吧,承认吧,他其实对江远是有点意思了。

对,是有点意思了,但这不代表他想再次跳进感情的坑里,为此愉悦或痛苦,让脑子变的泥浆一样混乱或智商跟负的一样愚蠢。

他当初哪来的那种无比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抵抗住江远、不会再感情泛滥?!

他有些魂不守舍的回了家。脑子里的思想已经和被凶猛的洪水冲过般狼藉了。

屋里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感觉,明亮且温暖。

屋子里江远在电脑前坐着,转了过来,“回来了。”

他望着,某种感觉泛起波澜。但他只是淡淡嗯了声。

“挺冷的吧今天。”

“有点。”

此时感觉很微妙:有些厌烦,却又无可奈何的难以抗拒,甚至不想抗拒。

一切似乎都变的不一样了。

他和江远产生了点距离,是他自己回避所产生的。

连上床的感觉与之前似乎也产生了差异,那不再仅仅是单纯快活的性,而是还有眼下和他进行一切的江远。

某些东西少了,某些东西多了,这让他不能完全投身于性事中。

身体在云端漂浮,心理却在人间感受苦难。

他没法再在这会儿看着江远、去喊江远的名字,他甚至不敢去紧紧的拥抱对方,却又对这具躯体所感受到的来自于对方的一切难以放弃。

江远再一次的从他对外界的感觉中脱离了出来。就如当初从他提防的男性中脱引而出、让他感受到与龌龊的性骚扰者的不一样,此时他将江远从简单的性对象中分离出来。

一层层防护的过滤,不知不觉间对他而言已与众不同。

夜里,黑暗中江远问:“你怎么了,这几天似乎心情不好。”

他窝在江远怀里淡淡道,“没什么。”

他发现自己有点不喜欢和江远上床了。尽管他依然贪恋着生理上的愉悦,但那是另一回事。

或者说,他其实有点厌烦江远。

是想避开的那种厌烦,而不是因为厌烦想避开。

他想要找其他人上床了。

江远长长呼气,然后紧紧搂着他,脸也贴在他脑袋上。

他忍不住也搂紧,带着些许的踌躇和小心。

第二天早上,陈一然路过公车站的时候,心血来潮的停了下来,等了辆去往花店方向的公车。

虽然不是上学上班最高峰,但人也不少,还没上车就能看见车里面黑压压的人群。陈一然在排队上车的人末尾拍着,看着里面拥挤的人群,心里有些虚。

但这种些微的紧张并没有影响他的行动。他已经很久没坐过公车了,连公交卡也没有,就翻出皱巴巴的零钱惴惴不安的拿着,跟着队伍走。

上了车,他被挤在车门处。投了钱,门关了。

车厢里是与冰凉的外面截然不同的温暖,尽管这温暖中夹杂着空气不流通的怪味。

陈一然的前面是个三十多的大姐,这并没有太大关系,但望望车厢内部,男男女女被迫的挤在一起,他对即将面临的考验不禁有些没底。

从上车那站到花店那边也就两站。到了下一站的时候哗啦哗啦的下了不少人。前门的人往后门挪动起来,门外又是一堆人。

陈一然跟着像大虫一样蠕动的拥挤的人群挪着,在再次拥堵后停下,站在一个不着前面也不着后门的地方,完全被人群包裹吞住了。

陈一然站在那,拉着上面的把手,有些紧张。也不知是在紧张右后方快贴着自己的男人还是快要被他贴着的前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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