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中心——未至末
未至末  发于:2015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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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恐慌,一个是……犹如青春期男生见到漂亮女生并向与之接触的感觉。

天呐他简直是有病!

他脑子里有些乱。

但公交车并没有给他混乱或者整理的时间,快到站了,他不得不赶紧先挪过去,不停的说着“麻烦请让一下”,连这种挤来挤去的事也顾不得了。

跌跌撞撞的下了车,冷空气带着干净凛冽扑面而来。陈一然觉得像从地狱挤回人间了一样。

接着他站在路边,望着短短几分钟转眼不同于刚才家门口的熟悉的街道,整个人心情为之一振。

——他是挤公交车来的。

他简直都要骄傲了。

至于刚才公车上他所紧张的——要说恐慌,也只是如此而已,因为并没有发生任何“糟糕的事”;而另一种,那也只是和偶尔看到个漂亮的女生路过一样,擦肩而过后什么事也没有。

这会儿什么也比不上他敢坐公交来的心情舒畅。

这一天他心情极好。

郑晓允见后终于忍不住问:“老板,你这几天怎么了,心情忽好忽坏的。”

“没什么。”他笑的极为欠打。

他是想告诉郑晓允他是坐公车来的,但想想,说了郑晓允也不明白里面的隐情,也就没说。

晚上,他专门坐公交车回的。

八点多,公车上人不算多,他蹦跶上公交,站了两站,下车。

回到家,江远从电脑前起身过来,还有些奇怪:“你今天回来挺早的。”

“我今天是坐公交回来的。”他得意洋洋,像小学生得了满分。

江远看着他,似乎听到的不是坐公车而是坐火箭。

“我早上也是坐公交去的。”他又炫耀道。

“……没不舒服?”江远愣愣的问。

他想了想,骄傲的答:“还行,基本没什么感觉。”

“车上……人很多。”江远在注意着自己的措辞说道。

什么人。当然不止是女人,还有男人。

陈一然当然理解。他摸着脖子,回忆了下当时的状况,然后回答:“还好。”

江远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复杂了。望着他,就像眼前的好东西硬生生被人抢了一样。

陈一然摸着脖子的手停了下来,他看着江远,“你不高兴?”

江远脸上的那种表情很快就敛了,然后笑容微微带起,说“没有”。

是谁都看的出来的勉强。

他意味深长的盯着江远。

“是不是该请你吃点喝点什么?”江远淡淡笑着转了身往电脑前走。

“不用。”他平淡道。

他想他知道江远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因为他现在对男性的接触范围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江远了。

江远一直所占有的得天独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没了,错过了最佳时机。

他不由勾了唇角,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般。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嘲讽江远。他是对江远有点意思,但对比起江远下的血本,他投入的远没有江远多。

他觉得自己赢了。

这天晚上再昏黄的台灯光中,江远覆在他身上把他亲了个遍,连指尖也没忘。

他能感觉到江远尽可能去满足平时他在床上的一些小喜好,带着一种讨好的意思。

他无声的笑着。江远正埋头吻舔轻咬着他的颈窝,他能感觉到低下的里面是江远手指的进出,并带着润滑剂那种黏腻的声音。

他眯着眼低低哼了声,不由将臀部抬高了些。耳边是双方粗重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凑到江远耳边沙哑低语:“进来,你要做这些无用功到什么时候。”

江远停了手,狂乱的亲吻着他耳根脸颊,接着低下冲了进去。而他喊了出来。

剧烈且粗暴的交合。江远紧盯着他,像那次一样让他喊他的名字、要求他上他。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笑着伸出了手,抚上江远的脸颊,“江远。”

他的手滑至江远的后颈,搂住,将江远向下压。而他微微抬起身,凑上,嘴唇在江远的嘴唇上摩擦,喘息着低语:“上我,江远,狠狠的上我。”

下一秒他就被江远死死的搂着吻住了。低下粗暴疯狂的像强女干,快感简直要让他的魂飘出来。

江远失控了。

他却愉悦的笑了,带着纵乐和狂欢。

他觉得这是他的领土,而他就是这里的国王,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的王国在他的手中发生变化。

他不想被控制,不论是人,还是性。

或是感情。

将自己托付于其他人或事的总是没什么安全感。

然而当他看见江远深深注视着他,听对方低喊他着“一然”的时候,他的意识被对方从不着边际的欢愉之中拉了回来。

他望着江远,从性的愉悦中平复下来,他的内心变得温和柔软。

然后他伸出双手,闭上眼,紧紧搂住了对方。

“一然。”

在黑暗中,江远搂着他低喊。

这是他们今晚上完床后江远第四次喊他了。前三次每次喊完他就没了下文。

“有话就说!”他在江远怀里,语气很暴躁不耐烦。

果不其然,江远又不吭气了。

“妈的你要不说一会儿再喊我你就直接滚地上睡去!”

江远还是没说话。

半晌,江远低头和他脑袋蹭了蹭,开了口:“……你会去找别人么。”

他在黑暗中不动声色的心中一惊。

沉默了会儿,他平淡道:“会。”

他感觉到江远似乎僵了下。

“本来就存在这样的风险。”陈一然坦然的继续道,“我难道不会找女人吗?为什么被你说的像只要我对同性恐惧的毛病一好我就会去找男人一样。”

江远闷闷道:“不一样。”

陈一然勾了下唇角:“怎么不一样。”

“起点不一样。”

陈一然听了后只笑了下。

接着黑暗变的静谧。

他没给江远做任何的承诺,江远也没再继续往下问。

他觉得自己对此很难做到守信,也很难确认江远是否值得自己去投入。

信任有风险。

感情在他看来属于高投资高风险低收入,他觉得划不来。

九、

在那天尝试坐公交后陈一然常会在懒得走路时就会坐车回。他现在对公交车上的拥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论是惶然还是紧张。

陈一然开始考虑如何找同性火包友,为此他很苦恼。

其实这没什么难的,在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随便几下就能约到火包友。

他曾想进些论坛、加些群或者摇一摇“约炮利器”。

但他没法接受。

他很抵触,想做这些事的时候就记起在网络上和人勾三搭四的母亲、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他感到很反胃。

他的精神顿时有如被泼了浓盐酸一样。

网络是不行了,也许他在现实中找找,去酒吧一类的场所。

但很丢人的,他一大老爷们这把岁数了还没去过那种地方,连什么样都不知道。一是因为之前的“毛病”,二是他不太适应那种场合。

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平时基本上是花店和家,两点一线。晚上一般江远都在。尽管觉得两人实际上没什么的关系,但一想起自己想出去混,陈一然还是跟出轨了一样的莫名心虚。

然而却有种强迫的心态,让他觉得必须这样。

不是因为对刺激的性的需求,而是他极力想从对江远的感觉中抽身。

他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江远,更不相信双方到底是什么感情、如果在一块又能发展多久。

并不是针对江远,无论是感情还是婚姻他从没考虑过未来会如何。

他都觉得是总有一天是要分离的。难以想象一旦从这种迷幻失控的热烈中醒来,发现其实是现实中的虚无,会怎么样。

城市的灯火将墨色的天空染成暗红色,被昏黄灯光笼罩着的马路上车来车往,他在车站广告牌的白光中站着,在微冷的路边望着远方,没意识到自己满脑子的都是江远在明亮柔和的家里等他。

一边想摆脱远离,一边又忍不住的想靠近。

更多的时候他想不起来去考虑这些,只是不由自主的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了。

然而终于有一天,那个天平再次摆在他眼前,然后明显的往一边倾斜了。

江远偶尔会回自己家转转,一般回个一两天。

这天早上江远告诉他今天下班后回家看看。

他那会儿没意识到什么。之后等他在花店又想起那些有的没的的打算时,他才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接着他就和没了家长看管的小孩一样,这一整天都在琢磨着他应该干些什么。

这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紧迫感加剧了他这方面的冲动,甚至遮掩住了他的不安别扭。

这天他在花店闲暇的时间查了酒吧——同志类型的。他查的偷偷摸摸,时不时的观察郑晓允在哪、会不会发现。

虽然他觉得他不是同性恋——好吧也许他是,也许他不是,他不认为这是重点。重点是那种地方更容易找到他想找的人。

查好了地点。他想着酒吧到底是个什么样:是不是又暗又吵又乱、是不是鱼龙混杂、喝的一定会很贵、饮料里会不会加乱七八糟的“料”……尤其万一去了没人理他,那他不是就犹如二百五般的尴尬吗!

这么想着,他有些退却不想去了。

该死的他难道就不能随便迎面碰到个差不多的男人然后上床吗!

当然不是每一声内心的呼喊都能像“我想要个青梅竹马”一样下一秒就能实现。陈一然揣着心里那不为人知的计划紧张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七点半,也没什么事,他就招呼了郑晓允说今晚上有事,然后就开始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准备收摊了——毕竟不是很近,过去还要找找地方,如果没“情况”的话他还想早点回家。

简直就和小朋友要补习班一样的不情愿。

一边想着“真的要去么”一边却依旧上了公车。就连坐在座位上,看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熟悉的街道都还在想“这会儿后悔还来得及”。

尽管如此,身体却很镇定的按照计划在该转车的地方下车、再上车,到站后在另一处灯火通明却陌生的街巷中寻觅。

接着他找到了。起码从外面看起来像个古朴田园风格的小西餐厅,透过窗户看里面也是如此,只是不过不是餐厅而更像个会客厅。不是像他想的那种……混乱妖娆乌烟瘴气。

但他还是紧张。

他在门口——甚至还不敢直接在门口——徘徊着。来来回回在左右各二十多米的地方走来走去,时不时窥探着里面的情况。

他想起小时候有个亲戚请他吃汉堡,但要求他一人走在前面主动去推快餐店门的场景。

那会儿他在快餐店门口纠结了半个多小时。

对现在的他而言那已经不是问题了,他甚至不知道那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推个门而已。

就像此时,只是推个门而已。

他却总觉得很怪、别扭,觉得自己进去好像就变成了其他东西。

人们常常如此,尽管觉得某些人、事、物伤不了自己要不了自己命也不会有危害,却总是怕的要死。

他现在甚至满脑子想的都是江远。都是江远在家里的样子。

他想回去。

好吧他应该想清楚江远今天不在家。

他在大脑里不断地碎碎念,骂着陈一然你要不然进去要不然就滚回家!别在这里磨磨蹭蹭优柔寡断浪费时间!

妈的去找江远啊!给江远打电话啊!你就靠着他吧,总有一天他一走你就该傻逼了!你就该和个女人一样在你们共同生活的小屋里捂着脸痛哭流涕了!

——天啊那是个多么愚蠢恶心矫情的场景。

在不断地自我激将后陈一然不禁在心中感慨。

但他还是不敢进。

这种矛盾的状况持续着,他在酒吧门口的街道上徘徊了尽十几分钟。

在再次路过门口时他万分厌恶不耐烦的想“直接回家算了”,然而此时对立的那个念头顿时就如要强般猛地强烈起来。

那是种冲动。他被自己激了一下。

于是他直接一鼓作气,走到门口,推门。

那一推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腿迈不动,甚至觉得自己快连那门板都撑不住了。

后悔涌了上来。

并不是因为其他人怎么他了,而是来自他自身的怯懦。

“哦。欢迎,请随便坐。”不远处的一个店员发现了他,自然的招呼道。

他脑子还有些没转过来,朝看也没看清的对方干巴巴嗯了声。脸不知是因为室内的温暖还是因为尴尬和紧张而烧了起来。

这种情况也没法再退出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第一件事就是找角落。

阴暗的小角落,谁都别看见他的那种。

操蛋的他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他在心里悔恨的咆哮着,扫了圈环境,接着又痛呼:

坑爹的为什么角落都会有人!

角落是个弧形的沙发,有个人很浪费空间的坐在中间。但不管怎么说这看起来比坐在人群较多的中央要好些。他没得挑,只好过去了,然后就跟在大学食堂一样问对方“请问这有没有人”。

“没有。”似乎有些冷漠。

他就坐下了。

很靠边,极力想表明他不想和对方有任何交流。

没一会儿之前的那个店员过来了——这会儿镇定了些,看清了,是个年轻的小伙——对方递过来了酒单。

他接过了单子。看了看。

价格其实没他想象中那么贵。但他不喜欢喝酒,所以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喝什么。

他想喝白开水。

这话当然没法说出口,太蠢了,到酒吧喝白开水,那白开水还不知道得多钱。

他脑袋里迅速的转着,里面全是不着边的内容。

最后他点了个他没见过的看起来很洋气的玩意。

他觉得自己有点蠢,连名字都念不顺。

有点贵,就是图个稀罕。难得来次酒吧又这么艰难,他得犒劳一下自己。

他在脑子里和自言自语着,在这种其实比他所想象要简单舒缓的多的环境中渐渐放松。

这时店员把酒名重复了遍,然后报了价。他听得出来这是要先付钱的意思,这才有些局促的掏出钱来。

店员走后他渐渐镇定下来,心里自言自语着“这里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当是在个普通餐馆吃饭”,情绪在不知不觉中调整了不少。

至于“其他”的,他不想再考虑了。

就光消停的坐在这他就觉得耗光自己所有精力了。

等酒端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很镇定礼貌的笑着对人道谢了。那酒看起来和雪碧没差,他微微尝了口,在舌尖时还不错,滑到舌根时,俩字——

难喝。

陈一然看着酒,很装逼的看似平静沉稳的只是微皱了眉,把那口酒咽了下去。

咽的时候还不忘在心里骂一句“妈的难喝死了”。

看看才喝了一口的酒,陈一然觉得肉疼。

抱着不能浪费的心态,同时为了转移对这苦的要死的酒的注意力,陈一然就把那玩意真想象成雪碧,一边听着舒缓的音乐慢慢喝着一边打量酒吧的环境。再稳下来看看这里面的人,也比他想的要正常正经点。

里面是有合他胃口的,但他不奢望更多。他现在的心态和参观没什么区别了。

等像雪碧一样的那玩意有点喝不下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已经喝了一半。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坐着头都有些晕。

他没想到这酒酒劲有点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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