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商(包子)中——燕赵公子
燕赵公子  发于:2015年07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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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吃酒席便是这样,听起来多,实际上他们一家五口,却应当能吃的完。

只看那四道冷碟,水晶肘花、老醋蛰头、蜜汁小排还有一道素火腿,摆盘倒是十分讲究,可分量却真是不足,几乎一家人一人夹一筷子,盘也就空了。

万溪此地并不临海,冷碟就能吃到蛰头,这倒是杨中元未曾想到,却也在情理之中的。

毕竟银子摆在那里,要是没些江湖海鲜,恐怕说不过去了。

这样想着,他吃起来也更仔细一些。只看那水晶肘花,圆圆薄薄一片,却精致可爱,不仅能显出大厨刀工,也知其讲究细致。

“不错。”等冷盘都撤下,杨中元便给了一个总结。

程维哲同他一起吃过多少饭了,自然知道他自己做饭讲究,在外食也挑剔。能得不错两个字,已经说明天虹食府大厨手艺了得了。

徐小天年纪还小,更喜欢吃那蜜汁小排,杨中元见他埋头啃得认真,不由笑道:“小天喜欢食甜,以后长大了牙要歪的。”

“才不是,元叔你骗我,”徐小天把骨头吐到盘中,撅撅嘴,“父亲跟我讲过,他说我牙齿都长好了,不要天天吃就行。”

程维哲听了,“噗”的笑出声来,杨中元白他一眼:“你笑什么笑。”

“没有没有,只是吃得急了,呛着了。”程维哲佯装咳嗽,赶紧喝了一口茶。

天虹食府上菜很有次序,他们刚刚把冷碟吃完,转眼便又上了四道大菜。

一般而言,这种水平的席面必要有鸡鸭鱼肉,果然,上的第一道大菜便是脆皮乳鸽,紧随其后,还有干烧鸭宝、酸汤牛肉以及小炒河鱼。

这四道菜,显然是刚刚做出来的,顿时雅间里一阵肉香,杨中元让小二把乳鸽和鸭宝都摆到周泉旭与韩世谦跟前,拉着程维哲站起身来举杯道:“师父、爹,此番我们背井离乡,劳烦两位长辈陪着一路奔波,晚辈十分惭愧。今日是大年初一,我跟阿哲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以后我们两个一定努力,争取把家业重新置办出来。”

他这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理,周泉旭眼眶都红了,忙叫他:“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快坐下吧。”

韩世谦也说:“好了好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咱们现在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那就是最好。维哲,还不快跟中元一起坐下。”

程维哲知道杨中元第三次路过万溪,心中定然十分感慨,得了师父的吩咐,却笑着向两位长辈鞠了一躬:“泉叔,师父,我跟小元的心思一样,您二位使我们仅剩的长辈,以后我们自当好好孝顺你们。咱们一家多好,有老有小,开心幸福,万事足已。对不对小天?”

他弯腰摸了摸徐小天的头,然后仰头把琉璃盏中的热茶喝干。

杨中元跟着他一起喝茶,这才坐下。

一时之间,雅间里的气氛便有些沉闷,徐小天看了看几个大人,想了想就说:“咱们家是最好的,不是吗?”

孩子的话语是最天真无邪的,这也是徐小天第一次说咱们家这个词,杨中元顿时有些感慨,也开始热络气氛:“小天说的最对了,来,吃个鸽子腿,店家这菜做得不错,外表酥脆,内里却很嫩滑,倒是下了功夫的。”

刚才他们一家人伤感着的时候,小二就只当自己不存在,可此刻杨中元点评起菜品来,他又忙笑着应:“这道是我们家掌勺的招牌菜,多谢夸赞。”

杨中元也没接话,只是跟家人们一同品尝美食。

他们吃这顿饭,虽然也有让老小高兴的意思,但是杨中元和程维哲更多的是来观摩学习的。

杨中元虽然手艺了得,程维哲也颇有经商头脑,可他们毕竟是开食楼的新手。路边的食摊只要味道好,便会一直有人来食,但食楼却不一样。

他们要有自己的特色、招牌,要有自己最主打的东西。无论是铺子的装潢还是用的食具,都要精挑细选。就连伺候客人的小二,也得机灵善辩,就像天子三号房的这个,一张嘴就舌灿如花,让人听了就觉得舒服。

带着这样的目的,吃起饭来更多的就是品尝了。

虽然味道好,但总是有不足的。杨中元自己就是个厨子,对于膳食非常执着固执。他说好的自然是好,但是从来不说绝对。

他只会说尚可,不错,却很少将好吃或者是最好之类的话。

比如吃乳鸽的时候,杨中元会问程维哲:“你觉得鸽子这么做比较好,还是煲汤比较好。”

程维哲想想,便答:“我们可以开成不同的风格,比如前头那个打珍味,后头的可以有温补,那前头便是好吃就行,后头的,汤品多更好一些。”

他说得十分含蓄,但杨中元却能听懂。程维哲的意思,竟然是连分店的事情都考虑进去了。

杨中元一顿,道:“你倒是想得远呢,万一第一个都开不起来怎么办?”

程维哲摇摇头,给他嫁了一块鸭胗:“不会,我们虽然从零开始。可有些东西,却已经具备了。”

是的,他们虽然年轻,却饱经挫折与磨难。一个在宫中压抑十几年,另一个就在家族困境里挣扎。他们走街串巷不嫌丢人,也从不在意他人的非议。

他们心志坚定,目标明确,只要站稳脚跟从新开始,那光明的未来便不会太远。

程维哲一直都这样笃定。

第096章:灯会

这一顿饭,不仅吃得大人孩子都很尽兴,也让程维哲跟杨中元学到不少东西,算是一举两得。

之后两日一家人过得倒是悠闲极了,杨中元和程维哲许久没这么放松过,一开始还不太适应,后来却也能从喝茶下棋看书里,找到些别的趣味。

偶尔这样平淡生活,不用为琐事忙忙碌碌,倒也不错。

正月初三,正是万溪灯会。

万溪以串流而过的青延溪而闻名,沿着清澈的溪水两侧,便有亭台水榭垂柳芦苇,美丽非常。而万溪灯会,边恰好是在青延溪岸边。

虽是寒冬,但万溪灯会依旧热闹非常。

晚上杨中元一家人早早吃过饭,披上披风往青延溪这边走。从城里往溪边大约要走两刻,他们刚离开商街没多久,便能感到四面八方涌来的百姓都往一个方向行去。

因为正值新年,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与幸福。就连寒冷的冬日都没办法阻挡百姓的热情。

杨中元他们本来是不认得路的,等看到这么多人,便也理所应当跟着他们走。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不远处的灯火仿佛长龙,映得溪畔缤纷璀璨。

“倒也真是很美。”杨中元感叹一句。

程维哲笑着看他,右手有些紧张地摸着袖中的玉佩。

那是林少峰唯一一块从林家带来的祖传之物,大梁早年便流传下来的一块谷纹玉环。这玉环洁白温润,是上好的白玉所致,传到程维哲这一代,已经将近三百年了。

程维哲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他莫名有些紧张,又有些热切,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倒也是平生头一遭。

等到一家人走到溪边之时,这才看到靠近溪水的那一侧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远远望去,延绵数里。此时正值隆冬,原本清澈透亮的溪水早就结冰,却把莹莹灯光映衬得越发明亮。

岸边除各色花灯,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商小贩。有数不清的点心美食也有玩偶糖人,更有灯谜铺子,等着百姓们前去猜上一猜。

这里人多,周泉旭跟韩世谦也颇有眼色,见来逛灯会的大多都是年轻伴侣,便笑着对程维哲跟杨中元道:“我们领着小天去吃好味去了,你们两个自去玩吧。”

杨中元听懂了爹爹的话,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也确实想同程维哲自在地逛上一逛,便微红着脸点头答应了。

韩世谦笑笑,看了自家徒弟一眼,领着徐小天一起先走了。

留下程维哲跟杨中元两个愣愣看着对方发呆,好半天程维哲才笑出声来,他牵起杨中元的手,低声道:“走吧,我们去逛灯会。”

杨中元深吸口气,见街上人们大多三三两两而行,便也不再顾忌,回握一下程维哲的手,同他一起慢慢往前走。

万溪繁荣富饶,百姓安居乐业,这寒冬时节的灯会,人也自然不少。

一路上,杨中元跟程维哲几乎把每个摊子都逛了一遍,给徐小天买了九连环,也给两位长辈买了不甜不粘牙的花生酥,等到走到最大的那个灯谜摊位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杨中元心情很好,他笑眯眯晃了晃跟程维哲牵着的手:“要不要猜?先说好,我可是不擅长这个。”

程维哲被他晃得有些心里痒痒的,他侧头看着杨中元红扑扑的脸颊,心里的喜欢简直难以明说。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呢?程维哲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年幼便相识,一起打闹长大,幼时的所有记忆都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好的跟一个人似得。

他们也会吵架,也会冷战,可是往往一天之后,就按捺不住想念,又凑到一起玩了。

后来分别的那十四年,是程维哲从未想过的,可到头来再见,他也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等待的始终是那个会笑着叫他阿哲的少年。

四周人声鼎沸,街上花灯璀璨,程维哲静静看着杨中元,心里终于下定决心。

他说:“猜吧,如果我猜到了最好的那个花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杨中元挑起眼眉,挑衅似地看了他一眼:“好啊,可你要猜不到呢?”

程维哲心里满满涌出一阵的热浪,他定定看着杨中元,低声在他耳边呢喃:“我要是猜不到,随你摆布。”

杨中元平时被他调戏惯了,在家里倒也习惯,可如今当着满大街的人,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霎时间,他原本红彤彤的脸颊更是夺目,仿佛比那层层叠叠的五色花灯还要璀璨。

因为一路上玩玩闹闹,他们到的有些晚了,下面几层花灯都被人猜走,只剩上面十来个最漂亮的还在散着光芒。

程维哲牵着杨中元,走到老板面前:“老板,最上面那个要怎么猜。”

老板一晚上赚了不少钱,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他闻言朗声道:“只要使二十个铜板,便可猜上一猜,下面的简单,都已经猜走了。上面的却有些难,小哥您有眼光,最上面那个,要猜三个谜题,都对了才能带走,要不要试试?”

程维哲就看上了那一个花灯,闻言爽快递过去二十个铜板:“我就猜那一个,请说吧。”

那花灯挂得有些高,上面的字面都看不太清楚,老板从怀中掏出一个本来,低声念道:“小哥听好,一钩新月挂西楼,打一字。”

程维哲一听,立马就把谜底猜出来了。这种诗词字谜虽然对普通百姓来说比较难,但对于他这个考取过举人又当过书院先生的,自然不可能猜不出来。

虽说觉得简单,但程维哲还是佯装思索一番,才到:“这个应当是三个里面最简单的一个吧?我猜谜底是禾字,锄禾日当午的禾,对吗?”

听他一下就猜了出来,花灯老板也没在意,第一题还是比较简单的,猜对的人不少。

他笑着赞道:“恭喜了,小哥好学问,那么我说第二题了。谜面是,流水已逝去,孤树竟成荫,也是打一字。”

这个就比第一个略微难了一些,但程维哲还是很快猜了出来:“我猜,是梳字,梳子的梳。”

原本杨中元是没想出来这个谜底的,猜灯谜这个事情他几乎没接触过,特别生疏,偶然这么一听,自然是转不过弯来。

但程维哲不一样,头几年他成天教书做学问,猜这个倒是颇为顺手。

字谜一般不过就是拆字组词,或者是寻古溯源,只要把知识都理解透了,自然就能很快猜出来。

花灯老板这里的谜面,大多都是猜字的,也没什么特别难的古谜语,只有最上面那个,要猜三个谜题,所以显得难了一些。

老板猛地听到程维哲又对了出来,便不由有些吃惊:“小兄弟还挺厉害的嘛,接着便是最后一个了,这个要是再猜对,那顶上的花灯便送给你啦。”

程维哲得意地看了杨中元一眼,一双漆黑的眼眸闪着光芒。

那意思是在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他虽然没说出口,但杨中元却笑着推了他一把:“是,是,你最厉害了。”

老板看他们两个年轻亲密,立马便知道他们的关系,因此笑着道:“哎呦二位,那最后一个谜面,可真是适合你们。”

“且听好,二人相依偎,青草底下栖,也是打一字。”

程维哲一听,顿时笑出声来:“老板,你这的灯谜,都是极好啊。”

他们做花灯,一年也只得这一次灯会,自然灯谜都是精挑细选的。不能太难,也不能太简单,有的谜面还要吉祥,听起来要讨喜。

得了客人夸奖,自然是高兴的。

从程维哲猜到第二个灯谜开始,周围的人群便都兴致勃勃往他们那边看,过节嘛,无论结果怎么样,凑个热闹也是高兴的。

不过程维哲却也没叫人失望,他沉思片刻,很快便把第三个对了出来:“是芙蕖的芙字,对不对?”

老板一听,顿时高声叫道:“这位小哥太厉害啦,猜中玲珑花灯,猜中玲珑花灯,剩下的不多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他这么一叫,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顿时热闹起来,有的甚至还鼓起掌来,跟自己中了头彩一样高兴。

本来程维哲猜对了花灯杨中元就很高兴,四周百姓这么一起哄,他顿时笑得眯起眼睛,浑身都透着开心与满足。

老板很会做生意,一遍取下花灯,一遍还在高声恭喜程维哲。

程维哲倒是十分淡定,他接过那盏七彩玲珑花灯,走到杨中元面前递给了他。

杨中元笑着伸手去握灯杆,可程维哲却没有松手,他一愣,抬头往程维哲脸上看去。

四周人声鼎沸,灯影璀璨,程维哲英俊的脸庞专注地看着他,目光温柔深情。

只听他说:“小元,我们成亲吧。”

明明这里人这样多,声音繁杂热闹。可是程维哲那句话却让杨中元听得清清楚楚,醇厚的声音仿佛带着无与伦比的气魄,直直穿入他心中。

在杨中元感官里,天地间都只剩他们两个。

他对程维哲一笑,大声回答他:“好,我们成亲吧。”

下一刻,他便被程维哲大力拥进怀中,杨中元低头看着手中不停旋转的璀璨花灯,眼眶温热。

清清溪水畔,花灯璀璨时。情人终眷属,良辰美景谁与共。

第097章:到达

天启十六年二月二,正是龙抬头。

一辆朴素的马车来到衢州安远街夏氏大宅前,缓缓停了下来。

车门被一双有力的手推开,紧接着一个高瘦的青年从马车上跳下来,转身扶了另一个青年下得车来。

杨中元站在地上缓了缓,这才抬头打量夏家的大门。

只见一片白墙青瓦之间,藏青色的门柱高大挺直,屋檐之下,黑色匾额上的鎏金夏字古朴潇洒。

夏家在衢州立足百年,蹒跚至今,由夏君然跟尚泽一起带入旁人不可企及的高峰。

如今的夏家,已经是衢州最有地位的商贾了。

皇商二字,并不是谁人都可叫的。

杨中元看门口的门房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忙上前笑道:“这位小哥,你好,我们夏老板丹洛来的朋友,劳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小杨与小程都已到了。”

那门房原本还比较紧张,但一听他们自报家门,立马松了口气,笑着把他们迎了进去:“几位里边请,我家老爷早就提过几位会过来,跟小的们耳提面命好几次了,说你们来了一定要马上请到正堂里等的。几位请随我来。”

见了他的态度,杨中元总算松了口气,程维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去跟那门房客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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