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相守 下——柳明暗
柳明暗  发于:2015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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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动了手脚!

他稍稍偏了偏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的二皇子:如果真的有人出手,那一定是他!

他心中愤愤,却知道如今不是动作的时候,便只是一直保持沉默。

二皇子心中也没有多少欢喜:如今河南山东出事,可这里中也有不少漏洞,就算消息再怎么不通,为何他也没有得到消息?何况,如今他与齐景只是保持了明面上的友好,底下如何谁不知道?这下事情闹出来,是个人都会以为是他在中间插了一脚。此事事关两省百姓生死,别人会怎么看他?

为了皇座不顾兄弟情分也就罢了,还如此漠视百姓生死,他这样的胸怀,还怎能担当家国重任?这么一盘污水泼下来,朝中中立和清流的官员会如何看他,百姓如何看他?

二皇子心头也是愤恨,不由得就开始盘算究竟是谁在他背后下黑手。

想来想去,他也只找到了两个人选。

一个,就是大皇子齐景。他得到消息的时间太迟,无力回天,便想着将事情推到他的身上来。一来可以解释其中缘由,二来也能将两人拉到同一条起跑线上。

另一个,则是他们的好三弟齐暄。四帝五弟六弟七弟要么没有那个心思没有实力争夺皇位,要么年纪太小,还在竹殿里学习。而他们的好三弟齐暄,虽然一直因为没有子嗣传承的原因不曾加入皇位乱斗。但他的小动作却一直不停,令人心烦。若他与齐景两败俱伤,就算齐暄不能一举入了父皇的眼,也能趁机扩展自己的势力,替自己添加份量。就算日后还是没有子嗣,但新帝上位也都会对他格外尊重忍耐几分。

不得不说,二皇子确实看得比大皇子通透长远。虽然他没有看透齐暄的野心,但他看出了齐暄的威胁。

早朝以徽帝拂袖而去宣告结束。

御史王林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整理自己凌乱的官袍,瞪了齐景一眼,与其他御史大夫一起,转身离去。

齐景看着王林远去的背影,眼神阴暗,却做不得什么,只能狠狠地一甩衣袖,转身看了二皇子齐旰一眼,冷哼一声,在众人簇拥下离开金銮殿。

齐旰一见,不知怎的就气得他火冒三丈,本想要与他说些什么的,现在都忘得干净了。

“好你个齐景!好好好!你很好!我要让你好过我就是傻子!”

他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句话,阴冷着一张脸,领着人也离开了。

看这情况,二殿下怎么那么像是被冤枉的?

剩下的人你眼望我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齐暄站起来,看着齐旰离开的方向摇头,却什么都没说,转身与一众大臣告别离开。

徽帝回转御书房,坐上御座,阴冷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内总管:“冷观,你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冷观冲着徽帝一躬身,应了一声便带了人退出去。

徽帝早朝震怒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过来,再者御书房中的规矩森严,此时根本无人敢在此处随意走动。

看着只有他一人的御书房,徽帝终于敛去了怒色,随手拿过堆叠在御案上的奏折,一本本认真批阅。

不过多久,便有人自外头悄然走入,恭恭敬敬地奉上一个密盒,袖手退在一边。

徽帝搁下朱笔,随手将奏折放到一旁,又将那个密盒移到眼前,从御案的某个抽屉里取出一个铜制小锁匙,打开密盒,取出里头的密折。

他拿到近前,打开认真细看。

越看,他脸上的表情就越少,便连眼底,也是平静虚无如镜面。

这是陛下怒到极致的表现。

得到这样的认知,那人直接就跪了下来,不敢多言,便连呼吸,也都特意用了秘法,仿若不闻。

将里头的密折都看完了,他才抬头看着下方。

“那逆子也给朕下了药?”

那人吞了吞口水,还是回道:“启禀圣上,那药已经被替换下来了。”

徽帝轻轻嗯了一声,不带丁点情绪。

“那其他的人呢?”

那人沉吟了一二:“圣上,大殿下和二殿下……”

徽帝眯眯眼睛,不说话。

许久之后,那人才听得上首传来的声音:“继续看着那三个逆子。”

逆子……

那人不敢多言,恭敬领命,等了一会儿,见徽帝没有说话,他才要慢慢退出去,却又听得徽帝的声音:“在四五六七皇儿身边的人太少了,再添些。”

那人心中一惊,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是。”

此后,上头再无动静,那人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悄悄地退了出去。

出了内室,却正好撞上冷观的视线,他没有停顿,仿若无人一般直接离开。

冷观终于等到了人出来,他随手放下手里拿着的彩瓷茶盏,站起身来,亲手取过案上放着的一本折子,略微侧头,视线下瞥:“走吧。”

周期一直守在外室,无论是那人方才悄然进去还是冷观如今领着人进去,他依旧躬身守在那里,视线低垂,锁在地上三步远的地方,对一切视若无睹,听若未闻。

可他心里清楚,这一次,是有大事发生了。

他将所有事藏在心底,不去问,不去说,就只是等着一切都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冷观才进去没多久,里头便传来了茶盏落地瓷杯破碎的声音,还有徽帝森冷的声音:“……不小心?……不知道怎么回事?朕看他的脑子已经不在他的头上了。冷观,你去传朕旨意,郑秋常疏忽职务,延误家国大事,罪无可恕,令封滔将军领兵封府,籍没家财,打入天牢。”

籍没家财,打入天牢……

周期沉默,忽然想起幼年时候看过的热闹。

一箱又一箱堆积着的大木箱子,一个个锦衣华裳貌美如花却哭得撕心裂肺不知所措的姑娘家,一个个茫然无助绝望透顶的老爷公子……

当年懵懵懂懂的幼童,也曾被吓了一跳,终日沉默。

这就是,抄家啊。

不过半日,前朝里的消息就传入了后宫。

端妃娘娘正俯身爱怜地将一个三岁多的娃娃搂在怀里,全心全意地陪他玩耍。

到得小娃娃倦倦地打了个呵欠,她便小心地将他搂进内室,温柔地哄他睡去。

她的手轻轻拍打着小娃娃身上盖着的薄被,笑容温柔,眼神柔和,但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却带出来几分怒意:“他还是动手了?”

她的奶嬷嬷轻轻点头,也跟着压低声音:“娘娘,殿下这般做,委实有些凶险啊。”

端妃看着熟睡的小娃娃,沉吟了许久,终于点头道:“嬷嬷你吩咐下去,让人帮着点,记得要隐秘,莫要露了痕迹。”

奶嬷嬷点头,又看了看端妃,转身就退了出去。

端妃看着自己的幺子,不说话。

如果暄哥儿成功,那么她作为母妃,自然也是胜利者,若暄哥儿一直没有子嗣,介时最好的选择自然还是旭哥儿。

如果暄哥儿不成功,到时总也怪不到旭哥儿头上,那旭哥儿就还有活路。有了旭哥儿,林府就还有靠山。

第五十七章:棋局

连续一个月,朝堂风云更迭,混乱不堪。

大皇子齐景与二皇子齐旰的争斗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这几乎是一条死路。

不管是正在混战中的还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心中都很明白。

可就算明白又如何,两位皇子已经魔怔了,两人定要争出个你死我活,他们又上了车,如何能中途抽身离开?

心中懊恼自己当年的站队太过于愚蠢,却已经没有了后悔的余地,只能闷着头横冲直撞,暗地里安置各种后手,希望能为子孙后代寻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在他们的眼里,齐暄,就是那个能够一直站在云端的常青树。

想想他至今渺无踪影的子嗣,想想他在后宫里荣宠不断的母妃,想想他那个很得帝心的嫡亲弟弟,想想他自身的能力……

这么一阵盘点下来,他们都心里有了数。

这位主,日后最少也是闲散亲王,甚至如果更进一步,他会是一个炙手可热的实权亲王。

交好他,实在是一个最保险的买卖了。

于是,齐暄府上明里暗里得了很多便宜,便连齐暄的动作也更加隐蔽顺利了。

后宫也受前朝两位皇子争斗影响,宁妃平妃,为了自己的儿子暗地里出手,两人互不相让,生生让中宫皇后头疼了好些时日。

前朝后宫都被弄得乌烟瘴气,徽帝也是日益暴躁,宣室殿里的太监宫女前前后后换了数十人,一时噤若寒蝉。

事情进展很顺利,齐暄笑着夸赞了众人,待得所有人离开,齐暄却收了笑,死皱了眉头。

不对,事情很不对!

心底莫名不安,齐暄却愣是想不到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事情很顺利啊,他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对,事情很不对。

可是,事情真的很顺利啊……

齐暄忽然抬起头来,像是一盆冰水自头上浇下,叫他浑身发冷。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眼神惶惶。

事情确实顺利,但就是太顺利了啊!

满身锦衣色彩褪去,腰间美玉乍然化作凡石,一直萦绕鼻端的清淡熏香蓦地变成恶臭……

他的世界,骤然从天堂化作地狱。

事情太过顺利了,一切都按着他的预想那般发展,可这是不对的,这太不对了……

父皇,父皇他当年自众叔伯中厮杀而出,艰难践祚,如今又,如今又高坐帝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随了他的意,让前朝后宫弄成这般模样?

他,他入局了……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看了他的父皇。所以,他入局了。也是,都这样了,他又如何能不入局?

齐景、齐旰,还有他,齐暄,全都已经走上了死路。

齐景和齐旰,他的两位好哥哥,如今这般在朝堂上混战,将自己的实力展露出来,直接就是在找死。而他呢,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怕他们三人的动静,全都落入他们那位好父皇眼中了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

齐暄无声冷笑,一人瘫坐在宽背椅上,久久未曾有所动静。

夜幕渐降,室内渐渐黑暗,直至吞没最后的一丝光线。

里头没有动静,外头守着的侍婢奴仆都心有不解,却也不敢贸然打扰。

直到里头忽然亮起一豆烛火,安庆才敢小心翼翼地敲敲门,低声问:“殿下?”

“进来。”

齐暄的声音平静,一如往常。

安庆却愣是一顿,才躬身推门,自己进了内室:“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用膳?”

齐暄点点头,忽而问准备退出去的安庆:“皇子妃那边,可有用了晚膳?”

安庆小心地摇头,嗫嚅着开口:“殿下,可是要去皇子妃那边?”

齐暄安静地看着自己亲手燃起的蜡烛,不作声。

安庆不敢动作,只侯在那里等吩咐。

然后,他听到了齐暄有些飘的声音:“嗯。”

安庆真是惊了,却也没说话,只往前要伺候齐暄换衣。

齐暄摇摇头,直接往外走。

到了后院正院,他也没让人通报,直接就走了进去。

此时其实已经夜深,皇子妃已经卸了钗环装束,换了一身寝衣,斜倚在榻上就着烛火看棋谱,面前还摆着一副棋盘。

她满头青丝随意洒落,铺散在长塌上,也有些旖旎地缠绕在她的衣袍,不舍离去。

齐暄独自一人走到屏风旁,看着自己的皇子妃认真地翻看棋谱,摆弄棋局,没有作声。

他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渐渐的视线焦点模糊。最后他回过神,却正对上皇子妃的视线。

皇子妃出身季氏一族,实乃名门闺秀,性情温婉和顺,手段圆滑又不失棱角,母妃确实替他选了一个优秀的皇子妃。

只是可惜,终究她不是他。

皇子妃见齐暄突然过来,面上很有些错愕,但也快速压了下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如花娇颜染上绯红,却也大大方方地穿了绣花鞋迎上来见礼:“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殿下,而非夫君,更非相公。

齐暄没有回答,只是斜眼看了看炕桌上的那个棋盘:“卿在看棋谱?”

皇子妃笑着起身站到他的身边:“嗯,突然兴起,便来摆摆棋局。”

齐暄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侧头看着他的皇子妃:“是么?那卿过来与孤下几手吧。”

未等皇子妃回答,他自个走到了榻上坐下,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收拢,归入棋盒。

皇子妃一愣,但也很温顺地在榻上的另一边坐下。

两人点烛手谈,居然就这样消磨到亥时末。

齐暄定定地看着棋盘上的形势,不发一言。

黑子合纵连横,形势大好,可白子虽然连连败退,但残子却是隐隐呼应,更是暗藏锋芒,只待时机。

胜负未分,齐暄手捻黑子,却久久未曾落下。

他转而抬眼去打量他的皇子妃,端庄秀雅的面容此刻很是认真,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出一抹少见的瑰丽媚色。

他从未想过,居然会在这时,与他的皇子妃下出这样的一局棋。

那么,是巧合吗?

不过,是不是巧合都已经不重要了。

齐暄随手将手中的黑棋扔回棋盒子,侧头看着吞噬了一切光的夜幕,不在意地道:“夜深了,孤也该回去了,卿也早点歇了吧。”

说完,他也不等皇子妃回话,站起身就转出来内室。

皇子妃在内室里,听着齐暄推门出去,又听得安庆公公压低了声音:“殿下,且用些银耳粥吧。”

她没有听闻齐暄的回话,却在痴痴地暗自描绘他的容颜。

她的夫君啊……

许久后,她才回过神来,不曾去看自己的奶嬷嬷和贴身侍女,只低头认真地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最后低低长叹一声,也不用他人,自己将棋盘仔细收拾了,才在众侍婢的伺候下上了床榻。

自那一日后,齐暄的动作渐渐收敛,似乎已经息了那个心思。

大皇子齐景和二皇子齐旰依旧在死掐,不知其中变化,倒是徽帝看着齐暄,眼中虽然不改厌恶,但多少也有了些欣赏。

别的先不说,就凭齐暄此时表现出来的敏锐触觉、掌控能力、随机应变乃至果断换招,都足以让他看重。

只是可惜了……

徽帝摇头,却转眼便将这事抛到脑后,继续查看自己几位年幼的皇子。

在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前头三位皇子了。

齐昀一直在许泽成的帮助下静观事态变化,看着如今的局势,再瞧瞧有心避退的齐暄,眉头紧皱,心中也有些佩服。

许泽成看着这样的齐昀,暗自点头不止,如此心胸的殿下,若能上位,可真就是天下百姓之福,万里家国之幸了。

只是,殿下终究还是嫩了点。

许泽成摇摇头,却也没有直接出言点醒,而想着让他自己看清楚。

也只有殿下自己看清楚了,印象才会更深刻,从中所得的收获也就越多。

端妃娘娘紧搂了齐旭在怀,虽然圣宠不变,万事也都还算顺利,可齐暄的作为,却也让她莫名地察觉到了什么。

她开始止不住地回想,心底不知何时泛起了恐惧的迷雾,看不前前方。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她的手越渐用力,齐旭很不舒服,直接便啼哭出声。

端妃一脸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看着齐旭,慢慢地就露出了个笑容来。

啊,是了,旭哥儿还在呢……

沈澜一时兴起,让人在院中树下摆了个桌子,拉了牧叶就在那里摆弄起了棋子。

最后棋局大势摆成,居然与齐暄和他皇子妃摆出的那局棋有七八分像。

牧叶捻了一枚黑子在手,看了沈澜一眼,随意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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