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他一个人独自走在长廊里，不知道为何会走在这里，也不知道即将前去的目的地是哪里，脑袋里一片昏沉，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却没有心思去探索忘记的到底是什么，左侧的胸膛里，那颗心除了仍旧可以不停地跳动以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父亲说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背后出现的人，就是他真正的敌人，而他的任务，便是杀掉所有的敌人。

异能展开的精神搜索区域在逐渐扩大，闭上眼睛，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门后传来的四条脑电波，各种不同的情感随着这些接收到的电波传递到脑海中，他的心中明白这些情绪是什么，却无法真正的去感受。

一步步缓缓走到门前，他伸出了双手放在门上，稍稍用上了力道，轻松地推开了房门，将眼前看见的一切映入到脑海之中。

“敌人。”目光定格在相互搀扶着的两人身上，他缓缓吐出，“必需抹杀！”

顿时，强大的精神冲击波快速扩散开来，一下又一下打压在那两人脑海中，手上也摆出了攻击的起势，眸子里不带有一丝情感，除了满满的肃杀之意。

“已经迟了。”被搀扶着的湛权露出一丝悲伤，右手死死抓着身旁恋人的衣领，一把将人往回扔了出去，用全部的精力抵挡下这一冲击波，脚下的步子晃动起来，他很努力地保持着身子的平衡，一字一句地说道，“绝对不允许伤害耿楚涵半根毫毛。”

耿楚涵呆坐在地上，望着眼前这两个个体的对峙，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临了吗？早在本体湛权出现的那一刻，他就预料到会出现这副场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互相对峙，面对着本体湛权，他可以轻松地说出湛权就是湛权，无论是哪个个体都是自己爱着的那个人。如今，两个相同却又有着不同的湛权出现时，他的心却乱了。

“杀！”复制体湛权的嘴里重复着吐出这一个字，眼前的两个人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是什么人，也知道自己和被抛出去的耿楚涵是怎样的关系，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就如同他现在知道，那两个人是自己执行任务的目标。

前冲的身体很快就和本体湛权战斗在了一起，那两人本就是同一个个体，彼此能够轻易地看出对方的攻击，躲避过后也能够轻易地找出攻击的空隙，攻击防守的动作一个紧接着一个打出来，两边竟都是毫不留情的打法。

之前对付暗藏的两个异能者已经让两人消耗了大量精力，尤其是本体湛权，受到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创伤，精神上也受到了重创，那样的身体应该没有了继续战斗的能量。

“这算什么情况？”耿楚涵忽然仰头笑了起来，小王在他被精神系异能者侵入的时候落入了敌人的爪牙，跟着自己在中央基地一路走来的湛权，如今却和重生以来和自己并肩的湛权厮打起来。

前未婚妻孙莉不知道有没有保护好儿子，同盟者魏磊一直无法真正联系上，母亲的踪迹也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似乎自己周边的一切都朝着相当糟糕的方向发展，怎么可以任由这种糟糕的情况持续下去。

湛霆，剧本不会永远朝着你写的进行下去。他对着房间角落里的摄像机，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

“湛权，你这臭小子给老子停下来！”他腾地站起来，一边大喊出声，一边朝着厮打中的两人冲过去，左眼的纹路因着激动的情绪而蔓延出去，那两人的一切动作在他的眼中全部像按了慢放键。

一只手抓住一个人的手腕，他步入到两人之间，脸面对着复制体湛权，在对方略为错愕的空当，俯身下去，一口咬在了对方的唇上。

这是恋人之间有的亲吻，复制体湛权很清楚这个举动所代表的意义，他不禁朝后退出几步，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唇，那份甜腻的感觉久久停留在唇间。

“你这小子躲什么。”耿楚涵一把将人拉了过来，认真地说道，“不仅仅是这个地方，在你的身上每一处都有我留下的痕迹，这些你难道已经忘记了吗？”

身体被对方手中的尖刀刺穿，疼痛顿时席卷而来，他顿了一下，依旧保持着满面的温柔笑意，身上的纹路延伸到伤口裂开的地方，流着鲜血的刀口迅速地愈合起来，很快就恢复如常。

“阿权，全部想起来吧，那些一起经历过的日子。”他任由复制体湛权在自己身上制造出一个又一个伤口，牢牢地将人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在对方耳边倾诉着，从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开始，将那些曾经度过的点点滴滴强制性的灌入到对方心中。

“他全部都记得！”本体湛权的心在颤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强行将两人分开，一把抓住了耿楚涵的双肩，大声喊了出来，“他失去的不是记忆，而是那点仅存的感情，耿楚涵你这样是没有用的，无论跟他说什么，都唤不回失去的东西，已经太迟了！”

这个人也是湛权啊，耿楚涵轻轻抚摸上带着愤恨的这张脸，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他可以找回失去的东西，只是现在的他暂时失去了寻找的方向，所以需要我在前方带路。”

“况且，阿权，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无论是他还是你，都是同一个人。”在和本体湛权说话的同时，他依然注意着复制体的一举一动，瞥见对方发起来的攻势，他猛地将身前的本体湛权护在了身后，硬生生地接下来了这一击。

“我记得你说过是我教会了你懂得爱，所以，这一次我依然可以教会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其实你也很想直到感情到底是什么，对吧。”耿楚涵强忍住每一次出现的伤口带来的痛楚感，正面对着复制体湛权，温和地笑着说道，“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好，相信我，来到我这里会找到你所失去的一切。”

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任由自己伤害？复制体湛权的攻击变得杂乱起来，脑海中存有的知识告诉他，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爱，可是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种爱会让一个人做出这种蠢事。

想要知道，想要去了解！强烈的情绪忽然充斥在整颗心里，好像一直无欲无求的自己，是第一次这般想要寻求某一个东西。

手上的攻势渐渐停了下来，他抬起头，仔细地看着耿楚涵始终未变的笑脸，缓缓开口问道：“真的可以教会我吗？”

用力过度的拥抱让复制体湛权感到窒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身前的这个人吐出了坚定的誓言，他缓缓抬起了双手，犹豫了好一阵才轻轻抱住了那结实的双肩，就像记忆中曾经出现的那般，感受着这具身躯带来的温暖。

这样的反应让耿楚涵松了口气，至少眼前的人已经平静下来，自己不用一而再的忍受恋人强加于身的伤害，伤口的确可以愈合，可是带来的疼痛无法真正消除，幸好已经结束了，不然自己或许会被这些疼痛折磨到发疯。

“抱够了没有？”本体湛权以强硬的态度插进两人之间，略带隐晦的眸子盯着自己的复制体，更多的却是无奈的神色，当他转身面对耿楚涵时，面上已经恢复了属于湛权这个人的冷静，“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感情交流上面，必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救出王将军以及阻止我父亲的疯狂。”

耿楚涵稍稍愣了一下，若是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这位本体应该是隐隐有些吃醋，只是自己吃自己的醋当真很可爱，心情因为这个发现稍稍轻松了一些，他扬了扬眉，说道：“你说的没错，按照那个女人的说法，我们还只闯过了第二关，的确应该加快速度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由于激烈的战斗已经差不多完全毁掉了，竟是找不到一条出去的通道，以往陷入到这种无路的境地时，湛权就是指路灯，他理所当然地问道：“阿权，下面该怎么走？”

“跟我来。”复制体和本体湛权同时出了声，只是两人迈出的方向却是截然相反。

“这是？”耿楚涵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他看来，无论复制体还是本体都只是湛权这个人罢了，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才平静地接受了湛权的身世以及眼前的这两个拥有同样基因的人。

“在你醒过来之后，父亲改变了原有的计划。”复制体湛权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不信你。”本体湛权挡在耿楚涵和自己的复制体之间，冷冷地开口道，说到底这家伙现在只不过是那个家伙的傀儡罢了，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的思考，或许就连之前在耿楚涵眼前的动摇也只是演戏，前方明显是陷阱，他自然不会乖乖的踏进去。

“阿权。”这一声就连耿楚涵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叫的哪一个，又或者其实是叫的两个人，见到两人都将视线转向自己，他扬起自信的笑容，说道，“以前就说过了，我会一直相信你。”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浮现出疑惑，他们两人可以说都是湛权，这样的一句话却不知眼前这人相信的到底是谁。

“走吧，小王那小子肯定也等不及了，对于你这个副官来说，保护将军是理所当然的责任吧。”耿楚涵朝着复制体湛权迈去，很明显选择了这一条路。

是了，和这人相识相恋的终究是复制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在那狭小的空间整整十多年与世隔绝，拥有的只不过是从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凭什么期待那句话里的阿泉指的是自己。

本体湛权衔起一抹苦涩，下一刻却将眼底的悲痛压抑住，一把拉住了跟在复制体身后的耿楚涵，坚定地说道：“如果你还想救回重要的那些人就不要跟着他走。”

“真是的，我不是说了会相信你吗？”耿楚涵一巴掌拍在了本体湛权的头上，如同对待喜欢抽风的小王那般，轻轻地揉了揉，笑着说道，“怎么懂得所谓的情感之后，你就变得这么不自信了，我所认识的湛权可是在绝境中都能够把不可能化为可能的男人。”

这双眼和第一次见到时一样，面对自己是全然的信任，这个人是说的是真的，可是在选择和复制体走之后，他相信的到底是什么？

猛地，一抹灵感在脑海中闪现，随意穿梭于其间，将那些打了结的地方全部冲散，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本体湛权喜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自己爱的这个人温柔起来真的会让人融化掉。

那句相信就是真的相信，相信复制体湛权会带领一行人安全抵达目的地，同时也相信在面对最终的boss时，本体湛权拥有掌握主动的能力。看来有了感情的湛权依然是湛权，那颗脑袋还是那样让凡人遥不可及。

要是换做小王那小子，估计不说清楚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点，不过那家伙的优点是就算想不明白也从不会质疑他的决定，大概是想起了被敌人抓走的小王，耿楚涵的面上闪露出焦急，心也跟着紧绷起来，只希望湛霆念旧情不会轻易伤害到对方。

就如同他预料的那般，在接下来的路上一直都没有遇到阻拦，跟着复制体东绕西绕，穿过安全通道，一路爬到了楼顶，最终停在了顶层那间孤零零的房门前。

新建成的大楼在原有的高度上往上加了一层，这一层多出的建筑物就是他们眼前的这间房屋，从外面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加盖房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窗户显然是用上了特殊防弹玻璃，紧紧闭着，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第116章

“他们很快就到了。”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被绑于墙面上的小王，手脚无法自用移动，被冰冷的铁链牢牢锁住，唯一能够稍微移动的，大概就只剩下脖子了。

他晃了晃头，使得自己清醒过来，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看着就是一个杂物间，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积在一起，有铁皮，有木质的架子，也有空掉的塑料瓶，那堆破烂东西中，一只沾满灰尘的皮球显得那样特别，样式十分普通，蓝色的外皮上画着卡通人物，另一边是用水墨笔歪歪斜斜写下的一串名字，他是认得那几个鸡爬式的字——“王学斌”，出于自己之手的本名。

“算起来，我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你了。”

声音再次响起，小王抬起头循声望去，正对着他的空地上，是一块巨大的光屏，曾经一度当成父亲般敬爱的老人形象显现在半空中，对方端坐于木质的靠椅上，双手平整地放在双膝上，以一种和蔼慈祥的目光看着他。

“我可不期待看到你。”小王扭过头，鼻子哼哼几下，早就知道这人便是幕后黑手，也早就做好了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的准备，如今这样见了面，内心却升起了一丝惆怅。

“我无意伤害你，只有你，是我最不想伤害到的人。”老人平缓的说着，只是在简单的诉说一个事实。

“终于来了，我的孩子。这下，所有的人总算是到齐了。”

随着老人话音落下，可以称作是杂物间的门被一脚踢开，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使得屋内的小王一时间睁不开眼，隐隐约约他似乎见到了三道明晃晃的身影。

耿楚涵第一眼便瞧见了墙上挂着的人，看起来虽是蓬头垢面，但是精神气还在，眼睛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明亮起来，裂开了嘴大笑起来，幸好，这人依旧精彩奕奕的活着。

揪着的心在这一刻放下，他急切的奔上前，拽住钉在墙内的铁链用力朝外拉扯，独属于第一纪元人的花纹鲜活起来，顺延到了肩臂上面，散发出淡淡的光辉，铁链也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瞬间被拉出墙外。

“耿子，你可知道我想死你了！”刚刚获得自由，小王便猛扑上去，偷偷啃了啃嘴边的脖子，满心的欢喜，要不是现在这时间地点不对，他其实挺想深入交流一下的。

耿楚涵狠狠揉了一把眼前这颗脑袋，抬起脚将人给踹到一边，笑着骂道：“给我正经一点，要抽风滚边去。”

小王嘿嘿笑了笑，乖乖地收起狼爪子，面对着光屏上的老人昂首挺胸，鼓起眼睛凶狠的瞪了过去。

本体湛权也走到耿楚涵身边，望向老人的目光很复杂，有痛恨，有恐惧，也有着濡慕，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人是他亲生父亲这个事实。

复制体湛权则是立于他们的对面，恭敬的站在老人身影旁，那双隐隐有着情感的眸子，在入门的时候早已成为空洞。

“耿楚涵，算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和铁血的王老将军不同，这位陪伴于将军身边的副官少了煞气，放下官架子后，像极了一个普通的老人。

“没错。”耿楚涵警惕地回答道，第一次见面刚到南方基地的时候，那时这位湛副官正准备去南方基地管辖下的另外一个小型基地，那一面只不过是王老将军办公门前的擦肩而过。

“人老了，看到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就会常常常想起年轻时的往事。”老人露出了怀念的神情，缓缓说道，“那时，我，将军，还有夫人，我们三人就如同你们现在一样，不分彼此地相处在一起。”

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都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来到了这里，见到的却是一个莫名其妙开始回忆往事的老人，而这个最终的幕后黑手，真身依然不知在何处。

耿楚涵试着朝屋外走去，在发现复制体湛权挡在去路上时，又悄悄地退了回来，充满戒备地盯着光屏上的人，说道：“湛霆，我没兴趣知道你的那些往事。到了现在也只敢用这种方式出现，看来曾经跟着王老将军叱咤风云的副官，如今也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你不用费劲激怒我，这种激将法我经历的多了。”老人仍旧平和的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还有有关你父母的事情，那个疯狂的爱上实验品的科学家以及至今仍未苏醒的第一纪元人？”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耿楚涵全然不在意地说道，“你只不过是个疯子罢了，疯子的想法我自认没有办法理解，至于我的父母，父亲早已逝去，而我母亲则好好的和小妹一起呆在东边的小型基地里，你说的那些，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陌生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