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爆炸的源头离这里较远，因此，粮仓下面的地下通道这一部分还算完整，至少不用担心四周的墙壁会一个不留意倒下来。地上可以看见一摊血水，很显然是那位英勇自我牺牲的战友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遗物，帕拉在吃的上面绝不会浪费一丝一毫，只要是到了它们的嘴里，肯定会吃的干干净净。

耿楚涵对着那滩血水行了个军礼，神情肃穆，随后很小心的看着地上，以免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上面。

中间那条地道的入口被堵住了一半，两个人花费了不少时间搬开那些恼人的石块，或许是有些尴尬，他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来以后，只能保持着沉默，幸好湛权那边也没有再次说出什么追求的话，让他轻松许多。

通道里的照明系统因为之前的爆炸已经无法使用了，两人拿出了照明灯，明亮的灯光足以让他们看清楚视野以内的范围，这条通道比起前面的那些宽阔了不少，两边的墙壁上有许多武器冒出了头，只是看上去非常破旧，能不能开启都是个问题，

朝前走了一段距离，便可以看见一道圆弧门阻挡在他们眼前，门上有着一只怪兽的浮雕，若是在半年前发现这个，或许只有耿楚涵一个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在R眼罩出世以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清楚，这个怪兽就是让所有人恨之入骨的帕拉。圆弧门的旁边有着一个凸起，上面有两个按钮，一黑一红，中间有着一个花纹，只要对着镜子就能够看得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花纹。

“湛权，你是不是知道这扇门里面究竟有什么？”耿楚涵伸出手沿着浮雕摸了一遍，又看着那个非常熟悉的花纹，问道，他记得很清楚，这个人出现的时候正是从这个方向引来了一群变异型。

“我没有进去。”湛权回答。

“那你知道了什么？”耿楚涵继续问道。

“你现在的父母并非你的亲生父母，我知道的只有这一点。”

“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耿楚涵显然不相信这一点，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怎么可能会是其他人？

“这不可能。”他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因为某些原因，父亲曾经和我做过亲子鉴定，结果确定是亲生父子关系。”

在很小的时候，母亲那边忽然出现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那个时候家里闹得厉害，不知为什么竟是怀疑了他是那个男人儿子，母亲一气之下带着他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直到结果出来后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若不是那时母亲怀上了小妹，或许那个家早就散了。那件事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可笑的情况。

湛权没有再说什么，事实就是这样，相不相信是对方的事，并不是他说得多了，就会让人相信，他将耿楚涵朝后拉了一把，走上前对着红黑两个按钮仔细查看了一番，按照一般情况推算，两个按钮一个是打开圆弧门的开关，另一个则应该是机关启动的开关。

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很不寻常，因此就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二选一，很有可能，无论是按下哪一个都是致命的一击。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一个扰乱人思维的设计，毕竟所谓的聪明人总是喜欢将简单复杂化。

想要进去，总会需要一种选择，他回过头，说道：“你后退十米，我试着打开这个。”

“不用，我和你一起。”任由同伴冒险而自己躲在一边，耿楚涵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他一口回绝。

湛权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别想太多，我只是在追求你而已。”

他的头顶上立刻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指了指自己，说：“你让我退后和你追求我有关系吗？”

湛权重重的点下头，说：“有很大的关系，我很认真的在追求你，就有必要保证你的安全。”

他依然没有弄懂这家伙的意思，问道：“如果你没有在追求我又会怎样？”

“如果没有追求你，我就会让你想办法开启大门，而我则会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这个回答倒让他觉得十分正常，典型的湛权式选择，仔细想一想，在队伍中的确是对方的作用比自己要大得多，不单单是皇后高华的交流需要那小子，在任务途中，这人的头脑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是，这样的回答让他不禁有几分窃喜，原来自己在对方的心中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最起码比起一些当前的利益更重。

“好。”耿楚涵应声答道，当真按照湛权的说法后退了十米，还特意将自己掩藏在一块略微凸起的石壁后面，直到前面的那个人转过身开始认真研究机关的时，他瞧瞧走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湛权的背后。

按照排列组合，两个按钮有四个选择，一个不按或者两个按下，又或者是选择红色和黑色中的任意一个。湛权的视线停留在按钮之间的花纹上，这个花纹初看时和耿楚涵左眼上的那个一模一样，不过细细一瞧，却又可以看出有所不同，这里的花纹纹路绕弯时的方向正好相反，纹路是由一条线蜿绕而成，途中没有交叉的部分，末端又回到了起始的那个端口，两者接合在一起。

看得久了，纹路在他的眼里也渐渐起了变化，就在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东西，第一纪元人的墓碑出土的时候，当时的科学家也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文字，这个花纹在第一纪元人眼里是代表着永生的含义，可是，在特殊的文字里又有着另一种含义——死亡！

答案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他的手放在黑色的按钮上，用力的按了下去，门应声而开，然而，打开的不仅仅是那扇门，还有隐藏在此处的机关。

就在湛权站得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但对湛权来说并不是这样，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任由自己掉落下去。

耿楚涵却是被惊住了，他离湛权隔得很近，大洞出现的时候也被牵连了进去，不过他的反应迅速，立刻拿出匕首用力插进了洞口处，身子就这样悬挂在半空中，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下落的湛权，由于下落的力量使得匕首朝下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才最终稳住。

“放手，这里才是真正的入口。”湛权仰起头，说。

掉落的时候，耿楚涵的手中还拿着手电，为了自救和救人手电早就被他扔掉了，听着洞口里传来的声音，可以确定它至少有二十米左右的深度，就这样什么都不顾掉落下去，不死也会变成半残。

他看向手中抓紧的这个人，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明亮的眸子，由于R眼罩内的R线对人体有害，下来的时候他便要求对方取下R眼罩，由他做做那双能够看清一切的眼睛，引导着前进的路线。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含着浓浓深情，就这么直直的望着他，耳边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耿楚涵，你一定要相信我。然后，是一声清脆的枪响，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仿佛看见了一朵鲜红色的花在胸前绽放，疼痛的感觉也渐渐模糊起来，下一刻，那些幻觉瞬间消散，唯有那双眸子依然存在，只不过，那里没了深情，有的只是望不见底的幽暗。

他忽然笑了起来，交握的那只手用上了更大的力气，紧紧抓紧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握住匕首的手却是缓缓松开，任由自己随着那个人一起坠落。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一世，他的选择只有一个——那便是相信。他终究是想起来了那个背叛的瞬间，也终究知道了，曾经眼前这个让他紧紧握住的人选择了背道而驰的另一条路。

两人最终没有真正掉进洞底，在离地面不远的地方有着一张大网接住了他们，大网有足够的柔韧度，除去之前受的伤，两人都是毫发无损。

“湛权，我可以考虑答应你的追求，不过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耿楚涵从大网中跳落在地上，很随意的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土。

“是什么？”湛权也跟着跳落出来，问道。

“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有一天，你接收到的命令是杀了我，你会怎么办？”黑暗对于他来说就如同白昼一样，变异的眼睛完全不受影响，湛权的神色清晰的映入眼帘，无论遇上什么，这个人都可以保持着冷静，和梦中的那个人相似又不同，脸是同样的脸，可是神情却从来都不相同。

他稍微垂下眼帘，想象着如果是梦中的那个湛权，这个时候一定是在震惊过后马上转换成一幅笑脸，随后抚摸上他的脸，在耳畔轻声说：肯定是选择杀了你，因为那是命令，不是吗？

“我会执行命令。”同样的答案，却是以另一种姿态说出，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柔情，可是，这样的回答却让他更加放心。

“等交接任务后，我会到陪着你一起死。”或许柔情没有，可是这一句话让他震惊，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句话，而是一个誓言——生同衾死同穴。

“哥们儿，你这句话可让我感到压力山大，为了不让你死我可得保证自己在那个时候不会被你杀死。”耿楚涵将双手伸过了头顶，活动了一下手脚，偏过头看向湛权，展露出大大的笑脸，“不过，我们或许可以试一试，你觉得怎样？”

不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而是无法去想通一件事，为什么那时这个人的选择是背叛，却又对着他说相信自己这番话，他只是忽然想要知道，这一辈子同样的情况下，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

他重生的确带来了蝴蝶效应，但是在很多地方的依旧朝着既定的轨道运行，他依旧受到了第四军的总参谋长的排挤，南方基地依旧掌控了皇后，就连曾经以为死去的洪盛辉也和前世一样成为了东北基地的负责人。

所以，他不敢肯定未来会不会和前世一样，他能够做到的仅仅是提防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第68章

洞底的情形和上面很相似，在两人的面前也有着一扇圆弧门，无论是那个类似帕拉的浮雕还是两个按钮之间的花纹都是和上面的门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确认身旁还有着一张大网，耿楚涵还以为刚刚那个坠落只是幻觉，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原地。

对于湛权的那个追求，一旦决定他也不会轻易的反悔，只不过他这边是说出了答案，对方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感觉就像是只有他一个人纠结了再纠结，造成了这个纠结的人反而像是个无关的人。

“我说，你就不打算给出点反应吗？”他伸出胳膊靠在了让自己纠结的人身上，很想要看一看那张面瘫脸会表现出什么表情。

湛权可不像某个耿教官那样想东想西，落地后的第一件事是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那一位到底纠结了什么他是一点也不清楚，花纹代表的是永生和死亡两个对立的意思，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他所理解出来的一层含义，在上面的时候，无论是黑色还是红色带来的结果应该都是机关的开启，只不过开启的机关会有不同，会选择黑色的原因则是来源于第一纪元人石碑上带来的信息——第一纪元人将寻找永生之前的那段时间称之为黑色世纪。

他的父亲就是当初那批发现了石碑和第一纪元女人的科学家之一，因着这一层关系，他对这些颇为了解，想起之前见到那个自称是耿楚涵亲生父亲的人，从对方的话里可以明确推测出，父亲和那个人是旧识。

“什么反应？”湛权将视线从圆弧门移到了耿楚涵身上。

“你真的是在追求我？”耿楚涵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出现幻听，毕竟那个人在问出话后立即又投入到对大门的研究里去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为自己感到一丝悲哀。

“我的确在追求你，不过目前首要任务是打开这扇门。”湛权终于考虑清楚，依旧选择了黑色的那个按钮，等到圆弧门缓缓打开之后，他才回过头，继续说，“你放心，我追求你并不会影响到我们的任务。”

书上说，在追求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以对方为重，他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当然，在非必要的时候，你还是比任务重要。”

耿楚涵很无奈的揉了揉眉头，他就不该期待这个家伙有什么正常的反应，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说：“算了，看来这里就是真正的入口了，我们进去吧。”

圆弧门打开的同时，洞口里的照明灯也同时亮了起来，看上去是一个监控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数个小屏幕组成的一个大光屏，有好几个屏幕里的画面都是非常熟悉，很显然就是不久前走过的地下通道，但是大多数画面不是没有见过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

两人一起踏了进去，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耿楚涵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答应了这个追求，以至于湛权依然乐此不疲地按照自己的想法义无反顾的追求着。

耿楚涵坐在控制版面前方的靠椅上，那上面的每一个按钮都控制着一个摄像头，他随意拨弄一个按钮，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样，这个房间除了这些监视屏幕什么都没有，希望见到的那个人也完全没有踪影。

“湛权，你之前说我的父母并非是亲生的，为什么会这么说？”让他在意的事情很多，除了这点，还有魏磊说过的那番话，这里只有他和湛权两个人，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可以将心中的疑惑解开，“还有，你和皇后之间的交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和我之间没有隐瞒。”

“我遇到过你的亲生父亲，他和的养父是双胞胎兄弟，这也可以解释亲子鉴定这件事，而你的母亲则是跟着石碑一起出世的第一纪元女人，当年带着她逃离研究所的就是你的父亲。至于我和皇后的交流，那是因为我的异能就是可以和任何事物进行精神交流，包括帕拉在内。”湛权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在追求一个人的时候，的确不应该存在隐瞒，他不懂得怎么去做好追求这件事，能够依仗的只有书本。

“第一纪元女人？！”单单是这一个词就足以给耿楚涵极大的震撼，他不禁摸上了自己的左眼，这个符号让他这辈子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指腹沿着花纹的痕迹滑动，手掌心遮挡住了左眼的视线，这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让他发现了，除去了左眼，单用一只右眼看到的场景竟会出现不同之处。

“这个花纹是胎记，你的父亲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你和第一纪元人之间的关联，利用一种特殊的药物消除了它。而那个药物就是这个液体。”湛权拿出了有着绿色液体的瓶子，递给耿楚涵后接着说，“它含有当初泡养着你母亲的液体里的物质，而这种物质正是帕拉出现的关键，这也是它能够吸引住帕拉的原因。”

然后，耿楚涵却没有注意到这番话，他试着移开手掌去比较眼里两个场景的不同，用左眼看到的监控室比起右眼来多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众多小屏幕中的一个，原本的画面是一个简陋的房间，加上了左眼的视线后，他明显看到那里多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仅仅是一个背影，有着及腰的黑色长发，发尾被剪得很整齐，那种黑色如最美丽的黑曜石那般闪亮，深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女人的身子婀娜柔美，在缓缓地朝前走动着，她只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个走路的动作，但是比得上世上最优美的舞姿，手臂柔软地似绸带一样飘动，脚步轻盈地若蜻蜓点水一般。

他特意将那副画面调到大屏幕中央，一时间放大了好几倍，女人的身形看上去仿佛在传递着什么信息，他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将对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映在脑海中，直到那个身影渐渐淡去，如泡沫一样消散在眼前。

“APTX4869。”他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念出了这一串字母数字的组合，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右手不知不觉中在控制版面上划出了女人身形舞动表现出来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