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连理+番外——司马拆迁
司马拆迁  发于:2015年07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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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里,陈妙常不改女冠子装扮,周身上下并无多少钗环,作舟中颠簸状。两船驶近,陈妙常情急不已,潘必正关切不已,几番波折,风高浪急,远远近近,起起伏伏,陈妙常终被潘生携着跳到对方船上。

净丑退下,生、旦近到台前,互诉离别之苦。感情忽而在此充沛,几乎从眉眼间鲜活地溢出。戏剧高于生活,真实的生活或许是一条漫长而平凡无奇的路,哪来那么多平地风波拆锦鸾,羞将泪眼向人看。

戏外,魏南看生旦相拥,记起原本里两句念白:

今得见你,如获珍宝。我与你同行一程如何?

甚好。

看完戏,应酬结束,剧院外接近九点。天色彻底暗了,孔德辉送魏南出剧场,一路低声与他攀谈,得到魏南对今次表演的评价,又提出数日后某处有个小型聚会。

等候在外的司机见魏南出门,将车开近。魏南坐上车,这才发现,手机之前调成静音模式,接到关陆发来的两条短信。

第一条问魏南和蒋美愿那朋友不熟吧。要说苏总也心胸狭隘,让别人误以为他的旧情敌是个煤老板。后来关陆发现,理论上他嫂子那朋友是个挖煤的,但是是奉旨挖煤的。

第二条是关陆估计魏南这边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刚刚抽空发的。言简意赅地说,我这离散场还远,别等我。

魏南就回复了第一条。

云生剧院旁边有一个花灯会展,有交警执勤,前面的车越走越慢。魏南吩咐司机,不必急,慢慢开。

他回到颐园家中,换下衣服,再去拿手机,手机屏幕上又显示,他那个回复后关陆回了条短信。

这回说的是今晚的节目多半是唱歌跳舞,无聊,小品也不好笑。某歌唱家没唱苏联歌曲。他的红莓花儿开你听过没?现在在唱卖汤圆,还算应景。

魏南想到红莓花儿开的歌词,关陆真是锲而不舍地装着无意就张牙舞爪,需要适度镇压了。他还没回,那边又追来一条信息。

关陆:

我刚决定,明年元宵还是陪你过吧

魏南不由一笑,主动回了句:节日快乐。

这一年元宵是周四,网上铺天盖地的问,有没有假放?遗憾的是,没有。

周五苏优来找关陆,她正挑订婚钻戒呢,发了张图片给关陆炫耀。关陆回,那么小?

苏优就喜滋滋地拍了另一张照片发过去,一根手指上套了一大一小两个钻戒,说哎呀你不懂,小的是给他妈妈看的。

关陆心里更不爽了。

周五晚上,他登陆一个久不去的游戏论坛,上了常去版面,顺手点入飘new的帖子。那楼楼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条理分明,言之有物地抨击某家掌机开发平台连垃圾都不如,且运营模式属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游戏为本”的口号更是空洞乏力。

楼下群情汹涌,该品牌的拥趸纷纷上马,有贬低对家的,有研究楼主往昔发图、攻击楼主身为一个男人居然用粉色掌机的,也有晒收藏表示不管你说什么我就乐意给这家砸钱的。各自为政,毫无团队合作意识。

关陆应用楼主帖子,逐条反驳。双方皆非IT从业者,骂战变成两个论坛成员之间的论战,范围也从掌机系统、游戏拓展开去。那楼主过的是太平洋时间,他宣告暂时休战,中国时间已是凌晨五点。关陆不想睡,到周六下午,吃完午饭,他毫无意识地躺长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不知是几点,窗外阳光仍在。魏南坐在一旁,看关陆睡过去前翻的那本聊斋,就着关陆看到的那一页往下读,又读了小半本。关陆睁眼看他的侧脸,忽觉异常安心。在这样的阳光下,冬日里,仿佛你可以安心的闭眼,睡一觉让小半生过去。

这是非年非节,普通的一天。在这一天和每一天里,故事不是一个人或两个人的故事,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

在宣台,此时此刻,苏嘉媛在菲萨召开视频会议,贾思敏在做荣誉讲演,苏小小姐跑去父亲的书房,向吴怀莘讨要他的大学赠送的校庆纪念钢笔;

楚女士同她的丈夫共同出席一个庆典。今天天晴有雨,姚邵庭闭门不出,不在写书,而是和养女一起制作蓝莓果酱;

而在更近的景安,苏邕找不到烟,蒋美愿移开他桌上的一沓文件,被压扁的烟盒正在那;

一对小情侣,苏优和王琦。面对即将来临的分别,王琦被苏优拉去照了大头贴,贴在他的钱包里;

任良还在丰邬分部,和属下通电话,下达硬指标。江念萍在一家有机超市里购物,她的儿子指着鲜鱼冰柜里处理过的鱼肉,说爸爸喜欢;

孙倩如咨询过医生,医生建议她寻找合适的途径解压发泄,她打开浏览器,进入了一个粉红色的论坛,准备写一个耽美二十五禁∫M文。原型取材自关陆王琦,类别,渣攻贱受,强制暗黑。

同样是在网上,昨晚和关陆掐架的楼主又回来了。他带着咖啡重新宣战,围观群众起哄、跟风、预测,短短时间内盖了五十多楼。

这一分钟这一秒,那么多事在发生。有些人在一起,有些人不在一起,有些人暂时分开,有些人暂时分开却最终会在一起。未来充满了可能。

关陆没睡醒地问魏南,看到哪里。魏南把句子读出来给他听。关陆枕上他的大腿,魏南就停了。关陆说继续别停,魏南没看他,简单一松手,那本书的书脊刚刚好磕到关陆鼻梁。关陆按着鼻梁,啧了一声,说魏南,“小气。”想想又乐了。

他很久前和人畅想未来,说人生追求,无非是有钱有闲。钱和闲都是相对的,他不缺钱,也不缺一天半天的闲,有理想,爱探险,也逐渐认识到伴侣的重要性。

江念萍说,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与死,这种情怀她如今已经没有了。种种激烈的感情,或许都会被日复一日地消磨。现代社会人没有那么浪漫,人飞上了月球、天空,勘探到深藏地下的煤矿与石油,情之一字就失去了改天换地的威力。你我又何须读过传奇便强求它昭日月、易生死、绝对纯粹、绝无负面、绝不琐碎,无视生活本身的平淡与艰巨。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面对各种事情。或聚或散,或相伴或不相伴,或坦诚相对或绝口不提,或亲密无间或制造距离,或公布或私隐,然而路还很长,故事讲完了,人生还在继续。每一个选择,无论指向什么路口,只要他们不违背本心,坚持走下去,还需多说什么。

演了无数次的《长生殿》里,大团圆前,主角叹:今夕之会,诚非偶然也!

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

——正文完——

番外一

国庆番外,《见》

神医张神棍最近有点惆怅。

最近他轮假,他媳妇儿带几个妇女同志出去考察调研,张大夫遂早中晚到他们医院食堂报到。本来挺好,哪知道才几天就被他嫂子高医生看见了。长嫂如母,高医生也放假,当即让张国庆以后回家里吃。反正典典不在,跟学校出国游学了,家里只有这夫妻两,高医生煮饭都不习惯。

张国庆一想,腆着脸答应了。不料这几天他哥居然天天回家吃,回回在饭桌上遇到。张大夫那叫一个愁,掉头发也比往日迅猛,夜里做梦,梦见媳妇儿还没回来呢,他先秃了。不由对生活产生了消极悲观的情绪。

于是关陆接到张大夫打来的电话。时是周日,关陆也放假,魏南倒是迟些有饭局,下午安排了航班。关陆之前正无聊,坐书桌上和魏南胡扯,魏南采取放纵不理的策略,随他爱怎样怎样。这会儿关陆挂了电话,就跟魏南笑,哎,你说这张同志有意思,找我还支支吾吾不说什么事。

魏南心思一动,提醒他,你是不是还欠人家一顿饭?

这是确实,关陆心说我有那么小气吗,反驳道,不至于,一顿饭这么语焉不详大费周章的。他最近不是在他哥家蹭饭挺滋润嘛。

魏南就聊了几句张家兄弟的情况。

张国庆从小怕他哥,他哥太像他爸。饭桌上张建军一瞪眼,张国庆就坐立不安消化不良。曾经张国庆也是个竿状青年,离家之后终于长出舒畅的肚腩。尤其是今天是他侄子生日,张典典不在,张国庆实在不好意思再去蹭饭,无奈盛情难却做不到自己开口。

把关陆的人道主义精神彻底激发了。关陆找车钥匙,准备出门,说行了,刀山火海也少不得捞他一把。

关陆跑到张家解救张国庆,张国庆出门接他的激动劲简直像红二方面军、四方面军胜利会师。

张国庆他哥家客人不少,都带着礼物,关陆路上买了果篮,这时交给保姆。小保姆也精明,一看就知道,这人吧,不是脸皮太厚,就是真来访友的。

高雁那边得闲消停下来喝杯茶,不及看厅里小叔子的什么朋友到家,听见电话铃响,保姆接了,告诉她是魏南。

高雁一接电话就笑,哟,难得难得。

魏南与她寒暄,稍聊了几句张典典。高雁问他在哪,魏南答和谁吃饭。高雁好笑,你每次电话来不是在应酬就是要登机,肯定没时间说话,老张都说了,你挑这种时候绝对是成心的!

魏南说,最近忙,下回上门打扰。

高雁又笑,少来,你忙,人家跟你一样忙?早要你把人带出来看看,至今没见到。

魏南算过时间,放缓语气说,你已经见到了。他现在应该在你家里。

高雁心里一惊——她今天一天见的可都是别人的老婆!魏南不是那样的人,这点她还是确信。这么一想,又是另一种惊疑。

关陆在张家装了两个小时的有为青年,和张国庆在和蔼热情的高医生面前一唱一和,表明他们有约在先且难得一聚。军人家庭最重袍泽、朋友,高医生爽快放行,嘱咐关陆常来常往。

两人没去关陆的地盘,关陆近期喜欢淮扬菜,带张国庆去一家南京人开的江浙菜馆。

关陆之所以欠张国庆一餐饭到如今,实打实是因为他忙。前些日子压力大,重新开始抽烟。他往常不在魏南眼前抽,魏南睁眼闭眼当无此事。可前一阵那个程度都惹到魏南了。关陆最大的问题是喜欢玩,事无巨细,一律死抓在手里,叫他放权还装傻。事事亲力亲为,怎么可能压力不大。

得罪了魏南,在家阿姨连杯茶都不敢给他泡。到头来关陆提了两个人,又增了个专司应酬基层政府机关和中小型供应商的办公室主任,魏南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关陆就自我安慰,当魏南是更年期到了需体谅。

今天去张家前,魏南对他多云转晴。临点菜,关陆想趁热打铁,发了条消息给魏南,说这家店老板是南京人,问魏南如果下次一起去南京,魏南有没有什么当地特色风味是会带他去吃的。

过十分钟一看,魏南登机前回给他三个字:茴香豆。关陆考虑半天,也不知道魏南是气还没消呢还是幽默感又冷死到北极去了。

关陆和张国庆凑到一起,上菜前就开始涮他们医院,调侃白大褂难看,跟进了食堂似的,放眼望去全是庄严的大师傅。短袖像砍烧肉的,长袖像蒸包子的。聊得兴高采烈,张国庆说,哎我跟你说,帽子也是!关陆瞄了眼张国庆头顶,事关男人尊严,他含蓄地答,这个就不评价好不好看了,实用主义。

张国庆感叹万千,嘿嘿笑说,以前就是,院里中医,男的,没谢顶的就两个。所以我跟你说实话,什么中医汉方治脱发全是虚的。

关陆乐了,笑完跟张国庆说,老张,你是真的性格好。

等到开吃,张大夫回归本行,宣扬起他养生那一套。喝了两口红酒就悟空呀,你可得多注意。

关陆顶他,说老张,不对吧,魏南那养生典范经常换季就感冒发热,明显抵抗力不行,还不如我这种放任疗法。

张国庆想过一轮,说不能这么讲,魏南从没有过器质性的病,可见脏腑很健康,其他……其实都是想太多了,思虑过盛。

关陆也明白,魏南心思那么重,半点病没有才是怪事。

关陆去过魏南那里一次,那时候魏南的秘书还是小徐。关陆约魏南去吃饭,开车来接他,正好遇到会议延迟,又是夏天,小徐知道了,立即下到大堂请他上魏南那一层休息等候。

关陆就去看了眼他们董事长办公室,高层落地窗,底下车流往来,集于对面一点。魏南也是够狠,这个格局风水上似乎号称万箭穿心,换旁人不定坐得住。

两人随便聊天,关陆没喝酒,后来结账送张国庆回去。

第二天上午,张国庆打电话来,口气复杂又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讲,那什么,嫂子,她知道了!昨天我们在家里聊天的时候魏南知会给她了。

关陆心头咯噔一下,回过味来,脑子里一根线骤然贯穿。怪不得魏南昨天下午对他态度回暖,合着是早算准了他进网。关陆想了半天,姜还是老的辣,别的不说,这对局势的掌控未免太好了。

张国庆苦着脸在那念,嫂子说,还好咱们平辈论交,你叫她声嫂子,辈分没错。只是啊你下回来家作客别带东西了,见外。

关陆愣完了,也感叹,你那嫂子也是厉害,听到这么一爆炸性新闻当时对我居然能心平气和,完全看不出来。

张国庆和他一道唉声叹气,说那么多年主任医师么,什么没见过,都练出来了:

哪怕心里惊涛骇浪,脸上也照旧给你波澜不惊,春风化雨。

番外二

中秋番外,系统送萌(儿)宠(子)。

关陆和魏南有了个儿子。

天上掉下来的,附字是:成就!三生三世BE!达成!

关陆忍住了没去查BE是什么意思,他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好话或者人话。他请了个全职保姆,问魏南要不要验DNA,指不定遗传基因是军功章有他一半也有魏南一半。魏南没理他。关陆无奈又有点得瑟地说,既然是我儿子,取名权就交给您了。

没想到魏南还是让这小孩姓关,单名一个夏字。

不熟的人以为关陆太前卫,不结婚但是和女人搞出小孩,熟一些的以为他花钱做试管找代孕。江念萍私下问过他,关夏的妈妈是谁。关陆真心实意地回:这小子是系统送的。

江念萍以为他不想说,便叹息地笑了一笑,转去聊别的话题。

留关陆回家和魏南说:你看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越是真话越没人信。

到关夏五岁,关陆开车送他去学前班。他背着书包也问:Daddy,为什么我没有妈咪?非常低落的样子。

关陆伸手去揉他头发,把他剪得乖巧的发型揉成小刺猬,笑着说:你记住这样,以后出去,在我那边有人问,你就当爸爸是妈咪,爸爸那边有人问,你就当我是妈咪。

关夏懵懂:那我是不是有两个妈咪,没有Daddy了。

关陆哄他:不是没有,你有双倍,双倍不好吗?

关夏也就想不清楚哪不好来。

这个孩子的性格分外柔和,可能是反应慢。不知道像谁。简直负负得正。

关陆最早发现时和魏南闲扯,说我小时候可不傻啊,更压根静不下来,这真是我的种?

魏南提醒他不要拿类似事开玩笑,被关夏听到会给他造成心理压力。

关陆想想,这几年关夏有没有心理压力看不出来,他和魏南那心理压力倒是看着看着就出来了。

魏南曾经想过,关陆的大部分毛病,包括没耐心,怕麻烦,固执,等等,多与苏樱相处可以磨掉大半。神机妙算如魏南,那时亦想不到有朝一日关陆会为人父,自己也逃不开这一遭。

他们都有压力,因为一个小孩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塑造来迎合成功标准的试验品。

他们恐怕做不好父亲,而这“不好”里需要关夏承担的代价太大。

关夏一直有保姆照顾,关陆尽可能抽时间陪他。开车接送他去幼儿园和返家,幼儿园只上半天,有时带关夏去工作环境,关夏一下午在饭店喝饮料吃点心。

偶尔关陆不在,魏南会让司机接他到公司。

魏南的工作环境比关陆压抑正式得多。关夏记得第一次去爸爸那里他很紧张,楼层太高,人太多,前台姐姐看他的眼神既谨慎又奇怪。秘书姐姐下来带他上楼,蹲下身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小声说关夏,秘书姐姐问魏关夏?他答我姓关,秘书姐姐还是可亲地笑着,眼神却忽然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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