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去找你

小小知道，林慕擎说正在找那就真的还没找到，没有敷衍，只有想回答和不想回答，小小突然感觉心肝有点颤，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偏好的，爱抽个烟爱打个牌，有的好吃有的好穿，十几岁的少年更应该是满怀激情的，没有喜欢的东西没有喜欢的女生没有任何喜欢的方向，这是一种空虚的恐惧，小小嘴巴发干，不知道要说点什么，说陪着一起寻找喜欢的东西，小小自觉他对林慕擎还没有这么重要，也太过琼瑶，说没有关系，也忒假了点，林慕擎不是迟暮的老人，可是给小小的感觉比林启威更像一个长者，活的太过飘渺太不自我。

小小自嘲，他曾经还对自己的处境多有抱怨，可是他既没有真正失去什么，也没有能站在和林慕擎同样的高度，小小自我检讨，他那就是穷得瑟。看看身旁眉目清秀的少年，小小突然有了一种动力一种冲进，想要试试看，如果他努力了奋斗了，有一天能够追上林慕擎，站在和他同样的高度，为他分担为他解忧，那么这个少年会不会轻松一些。

小小除了摄影没有全身心投入的做过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是尝试和坚持的勇气他还是有的，而且事实证明，一个理由总比空洞的自我鞭策更能让人上进。半个月后，林慕擎在小小伤口不用在糊药的时候，结束了“侍寝”的日子，小小喜忧参半。

在小小的坚持下，他恢复了往日的节奏，林双看见坐在车里冲着他笑的小小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就上课了，伤不是还没全好吗，想问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林双自从意外发生就感觉有一股闷气憋在心里，不知道打哪来也不知道往哪去，平稳的车里林双微侧着头，余光正好能看到小小坑洼不平的右手面，林双无数次的假象，如果是他先发现会怎么做，会不会像这个傻小子一样挡在林慕擎身前，越想就越烦躁，因为他知道他不会。

小小也在观察着林双，这个小炮竹今天格外的安静，林双控制情绪的能力远不及林慕擎，甚至都比不上小小，谨慎的伪装着，还是会被有心人看透，小小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模样，潜意识里小小不希望林双变成另一林慕擎。

英铭学院的期末考试更像是一场综合能力的考核，没有偏不偏科一说，学到的就是自己的本事，没有所谓的智者能断言哪些学来有用哪些学来没用，针对初年级生，还是多以分组结对的方式来考核，小小虽然缺勤了半个月，可是给人可爱和善的初印象使得不少小女生抢着要和小小组队，小小也是无可无不可。

没想到的是，林双主动要求小小和他一组，小小有些意外，也没多想，正好多了机会可以逗得小炮竹炸毛，何乐而不为，后来发现，分到一组的小伙伴们都约定了课余时间，谁负责找资料约在哪里见面，讨论的热火朝天，以林双的性格，肯定要做主导者，小小便主动做好配合工作，“咱们要用这笔假象资金做什么呢？需要找什么资料？”小小一副请示上级的口气，林双用眼角瞥了他两眼，“残废就别管这么多，车上等着去，我去趟图书馆，”林双无论语气动作都拽的要命，可是小小还是忍不住有点自作多情，这是在心疼他呢？

小小在车里等了有二十分钟，还没见林双回来，翻了翻书包里的手机也没有短信电话，想了想还是下车往图书馆去了，路上拨了两次林双的手机，想了很久没有接听，估计是在图书馆里静音了，小小看快到了也就没再打。

大厅和阅读室都没有人，小小正准备到借阅区看看，一拐角看到了林双，林双对面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外表气质都是商业精英的典型，正在努力快速的和林双说着什么，由于那人正面对着拐角，所以小小一出现就被对方盯了个正着，小小也没打算躲，顺势靠在了身后的墙上，一副“你们别理我继续聊”的松散样。

林双也发现了小小，神色变了几变，不耐烦的甩了那男人几句，就脸色不佳的往小小这边走了，小小见林双小脸绷得死紧，一副要喷火的样子，不禁多看了那个男人两眼，男人早已收起和林双谈话时的无奈和急切，冷眼和小小对视着。

“你没事吧？”小小是真的怕小孩憋坏了，明知道这时候出声没什么好果子，还是想给小孩划开一个释放的口。

林双果然就像披了一身的火星子，扔了手里的书就是一通吼，“关你什么事！你老几啊！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在这跟我玩兄弟情深这一套，我看着恶心！你跟过来干什么？啊？想看看我是不是也有危险，好再当一次英雄啊！给我滚远点儿！”

小小被吼的无奈，小孩儿跑了，书撒了一地，小小蹲下一本本捡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操，这个家里怎么就没有一个是高兴的呢。小小也不敢多耽误，一路小跑追着林双上了车，一路无话。

生在林家，早熟算不上什么，他们懂事起就学会了忍耐，晚饭时，林双再没胃口也得乖乖坐在餐桌前，尽着自己的义务，今晚林启威和欧阳晴难得的都有空回来吃饭，厨房加菜，铺了一桌，有家长在，食不言的家规无人敢破，饭后林慕擎被叫到书房和林启威谈话，林双看着关起的房门，眼中难掩失落，欧阳晴关心了林双和小小两句也去忙了，小小回到房间，看着一摞商业书籍，怎么也放不下心林双，小小吐槽自己的犯贱，可是除了他恐怕没有人去真正关心那个敏感的孩子了。

小小到林双的房间，扑了个空，问林双身边的人说林双打了招呼，出去透透气，有事可以打电话，小小拿了电话出了门，拨通了电话，一直响到自动挂断，嘿，他就不信了，打到第六通的时候，林双吼了过来，“干嘛你！？”小小乐了，一波波的颤音顺着话筒钻进了林双的耳朵里，莫名的平复了一些骄躁，“在哪呢？我过去。”小小抬头看着夜空，星星很少，一片的墨色。

“在哪呢？我过去找你。”小小又问了一遍，语速缓慢平和，没有任何的催促，直到那边的人声传来，“上次你走丢的地方。”小小心想他还真敢说啊，挂了电话，直奔后山。

这次林双没再进山洞，和小小上次一样，找了块高地，平躺在那里，小小顺着手机的微光找到了林双“陈尸”的地方，挤在林双旁边躺下，还用屁股把人往旁边拱了拱，换来林双的瞪视，小小无视。

两个小孩就这么并肩躺着，吹着夜风，看着夜空，谁都没费心思想说点什么，就这么静着，有个人在身边，挺好。

“听说，我妈妈是在美国长大的，漂亮又爱笑，我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小小都有些快睡着的时候，林双突然低声说了起来，小小知道他不需要回应，也就静静的听着，“我外公不同意她和爸爸在一起，可她还是为了爸爸，放弃了美国的一切，连一句中文都不会说就追来了这里，没名没分，可是她就是愿意，我外公很讨厌爸爸，从那时起就没再见过我妈妈，直到我妈妈去世了，他才派人来找我，我根本不认识他，他就想让我去美国，爸爸让我自己选，那时，我还没你大呢，我选了留下，留在这个妈妈喜欢的地方，”，“她很喜欢画画，她的画室里留着她所有的油画，大多都是爸爸的画像，工作的，喝茶的，看报的，睡着的，什么样子的都有，可是她没画过我，一张也没有，”“今天那个男人是我外公的助理，他可能听说了一些消息，怕我也会有意外，所以又来劝我去美国，”，“你说我该去吗？他为什么不亲自来看我呢，从我出生就没露过一面，我不懂。”

小小静静的听着，林双的话有点混乱，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想到哪说到哪，小小也放任自己的想象，勾勒出一个美丽爱笑坐在画板前画着爱人的女孩儿，猜测着林双冲动直率的一面一定继承自这位敢爱敢恨的女子。

“我来这里之前，差点得肺炎病死，我妈妈是个很能干的人，可是在我病之前，她过的很不好，她除了给我饭吃从来不管我，直到我快病死了，她才后悔，等我好了，正准备跟她好好过日子呢，林启威就来了，把我接了回来。”“我并不是在和你比谁可怜，我们都不可怜，我只是想说，有时候想做什么就去做，时机不是永远在等我们，你的外公也许有什么难处，你去美国看他也不代表你不能再回来，对吧？”小小不太会安慰别人，只能先从自己的出发。

林双没再说话，澈亮的眼睛望着天空，很是诗意，小小就有点呆不下去了，已经拍死四只满血的蚊子了，林双坐了起来，看了看抓耳挠腮的小小，乐了，“要不在待会？”

小小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这小炮竹回血了，也就不玩知心弟弟这一套了，赶紧拉着林双往回走，林双看着小小浑身刺挠的往前奔，笑意就止不住。

第十一章：乐极生悲

打着期末考试任务的旗号，只要有时间，小小就理直气壮的去“骚扰”林双，一份初级的从产品生产到宣传销售的计划书，两个人吵着闹着完成了大半。美术作业两人干脆画了对方的素描，废了无数张画纸，散了一地的Q版，或呆憨或搞怪，你来我往各不相让。两人基本科目的成绩，在小小的斟酌和林双的努力下所差无几，体育各项成绩吗，小小因硬件失利，拜的也算服气，两人约战摄影作品，小小心里暗爽，那就不要怪他以大欺小了。

社团传统，每学期的明星作品会被陈列在展示区，小小的“永恒”荣登此座，林双嘴上贬了一溜够，心里倒也是为小小高兴的，好像初有一种“我这个弟弟还挺是那么回事”的陌生情绪，所以当小小活脱硬拽的要抓他去看看的时候，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

展示的走廊，各时代风格的学生作品，令郎满目，林双随便浏览着，他从来没有这种闲情去瞻看别人的成就，现在也没有什么兴趣，看见小小停在前面，一脸的得瑟，向旁边努了努嘴，林双抬眼看去，一瞬间忘了呼吸。

少年迎着阳光，光和影完美结合，好似披着一层圣光，澄亮的眼眸盈满胜利的喜悦，满足、自信，迸发着挣脱了一切的畅快，凌乱的发丝还在跳跃，星点的汗水还在舞动，微红的脸颊还散着热气，那么青春活力、热情洋溢，少年本身的美貌就足以被称为艺术，绽开的笑容更让观者不由得被感染，回想起美好的时光，露出会心一笑，这一瞬间的捕捉，将快乐定为永恒。

这真的是他吗，明明是他的脸，为什么如此的陌生呢，原来他也会这样笑，也会这样自信、这样快乐吗，林双眼眶有点发热，他不敢相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的一个瞬间，有人愿意为他抓住快乐。

“那时你跑了第一。”

“合着，你整天拿着相机，逮机会偷拍我呢，你这相片ps过了吧，赢你我能高兴成这样。”

小小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咧着嘴角笑看着林双，看着小孩仰头看了半天偷偷眨了半天眼，然后低下头，已经调整好了一副鄙夷的神情，“跟你在这浪费时间，回家！”

逮到机会不戏弄戏弄林双，不是小小的风格，紧跑了两步，超过林双两步，倒退着走，一双含笑的大眼来回扫着装酷的林双，只看的小炮竹，眼神飘忽，脸红耳热，最后恼羞成怒，于是小小被一路按着脸拧着脖子拖出了校门。

……

林启威对孩子的事一向不怎么过问，他忙，忙着一切能让他不停下来的事情，而且他的孩子他了解，他们不需要别人来左右他们的决定，林慕擎是他孩子里最出色的一个，虽然那两个还小，但是三岁看到老，林慕擎不是一般人能赶得上的，甚至比他年轻时候能加聪明内敛，但是不能说明他所有的决定都能依着自己的性子，“你推掉了英国的大学邀请，理由是什么？我不认为A大对你有什么吸引力。”

“爸，我是想早一点进林氏，在国内比较利于我熟悉林氏的业务，A大确实没有什么吸引我的，国外的大学也一样，在哪里我都能学到想要学到的东西，出国不出国对这一点没有任何影响。”林慕擎波澜不惊，面对林启威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他觉得他不需要畏缩。

“这就是理由？”

“是。”

“没有其他的？”

“不知道您想听到什么样的理由？”林启威哼笑一声不置可否，“都说林双长得最像我，看来，你才是真正的像我。”

“你妈妈也同意？”

“她听了我的理由，不反对。”

“她倒是听之任之，那好，这是三个企划案，挑一个，想坐哪个位置，就要有办事的能力。”林启威虚指了一下早就备在桌上的文件，动作慵懒，却给人以压力。

林慕擎速读了三分企划案，拿了难度中等的一份，他不从不缺乏自信，也从不好高骛远。

“三天内，改好，不能一次通过，立刻收拾东西去英国。”

“好。”林启威看着离去的少年，十四岁就决定好了自己的未来，目标明确，毫无动摇，外表清冷，内里强大，这是一头幼狮，林启威毫不怀疑。

小小以前认为没有任何一个学生能够抵挡暑假的魅力，但是现在眼前就有两个不在常理之中的家伙，林慕擎永远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条不紊，林双就像是生怕被落得更远，把自己逼的很紧，相比之下小小就是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吃好喝好不思进取，一整个暑假要是这么过去，小小恐怕会疯掉。

一大早，小小拉上本来在看书的林双，出了门，跟司机报了一个地址，就跟林双打起了太极，就是不说要去哪里，“你说不说？我可没时间陪你闲逛。”林双手臂箍着小小的小细脖儿，大有一副抗拒从严的架势。

“宁死不屈啊我！”小小顺势装死。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这两个小少爷胡打乱闹，憋了一路的笑。

到了地址的附近，尽是些小街道胡同，车子不好进去，小小拿着地址，拉着林双下了车，一路问了几个大爷大娘，终于找对了地方。

“妈妈！我回来了。”小小把门板拍的啪啪响，林双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妈妈这个词只存在他模糊遥远的记忆中，现在突然要见小小的妈妈，身份上感情上都有那么点尴尬，但是看着小小高兴的样子，也就顺其自然吧。

“小小！”林妈妈惊讶的开了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小小看了个遍，虽然小小早就跟她报过平安，可是还是亲眼看到才放下一颗心，嗯，白了，也长高了，孩子没有受苦，赶紧收住了惊喜的眼泪，“你这孩子，我刚刚搬过来，还没收拾好，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也不怕扑个空。快，快进来！”“这孩子是？”亲妈眼里永远自己的孩子最重要，到现在才注意到林双。

“妈，他是林双，我哥。”小小用手肘共了下林双，林双会意，“阿姨好。”

“唉，好好，快进来，小小这孩子真是的，来也不打个电话，”赶忙把两个小孩揽进门，“等着，中午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哦，也就随便做点，林双你别嫌弃啊。”

“哪里阿姨，您客气了。”

林妈妈知道小小是个懂事机灵的孩子，他能把林双带来，说明这孩子对他不错，他认这个朋友，林妈妈为小小高兴，有个能玩得来的哥哥，总比一个对头要好，当然说什么小小也不会告诉林妈妈他们是怎么变成朋友的。

林妈妈是个干活利索的人，去市场买了菜，洗菜切菜，毫不拖泥带水，小小特意把林双领到厨房，亲自炒了两个菜，地三鲜、烧三丝，自己最拿手的两个菜，唬的林双一愣一愣的，林妈妈看着两个孩子是真要好，打心眼里高兴，使劲了浑身解数，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小小看着林妈妈没了负担，摆脱了拮据困境，不用再为了他东躲西藏，比以前奔波的时候年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