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悬野不自觉地轻扬嘴角,淡如烟云,轻如涟漪。
“如此这般……也好!”轻喃出声之际悬野惊愕,原来还是不忍杀他!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吗?
“大哥!”一声如微风般轻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悬野远眺的目光。
转身收起飞龙骨,悬野目光重新归于淡然,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
青衣男子俊美异常,儒雅非凡,虽然起似手无缚鸡之力却隐隐透着戾气,此时却望着刚才悬野远眺的地方凝起眉头。
“大哥,那人是谁啊?”青衣男子一转身,神色明朗,仿佛只是随意问问,刚才悬野手中的飞龙骨他不是没有看见,暗想,到底是何方神圣会让大哥放出飞龙骨应战呢?
悬野默然不语,一转身便消失于黑暗之中,许久才回音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比水君灼早一步得到战魂,不然后果如何你可想而知。”
青衣男子当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离去之际,忽见地上一抹银白,顿时气血翻涌,但转眼间一丝融于阴暗中的微笑却如花绽放。
第二十一章: 鬼界战魂
时至今日,魔王沉睡千年方才苏醒,千年前神魔大战期间遭御冉星辰背叛,而本当时同盟军的妖界却反戈一击,致使魔军大败,溃不成军。最终天帝亲临,派座下诸神讨伐,其大部分魔族战士被屠、贵族被诛,魔王亦被封印,留下者多半为老弱妇孺封印于广海之底。
传说千年前被天帝所屠杀的魔族战士血流成河,堆尸如山,远在千里却能闻其血腥之气。天帝恐其尸变,令五万天兵天将其尸首移往鬼界焚烧,据鬼王口述,烈焰冲天,百日不灭,焦灼之气弥漫整整十年不散。而后鬼界八域怨气冲天,阴寒彻骨,凡踏足者无一生还,其死状恐怖,千刀万剐,血染霜尘,千年以来终不得入内,故而鬼王得令封印此域,鬼界第八域名存实亡。
悬野此行正是鬼界八域,是他犯下的错就当偿还,百万魔军因他而死,自他苏醒的那一刻起,魔族战士的怨灵仿佛就一直缠绕着他,怨气、仇恨、不甘、以及怒气让那些原本逝去的百万生命凝结成魂,战魂——
就算此番水君灼没有提出以战魂以定魔王之位,悬野也会伺机来此一趟,如能夺得战魂自然欣喜,若不能得战魂他也有意来此祭拜枉死的百万魔族将士,而当日水君灼用战魂以誓言,当下悬野心中夺战魂之意更为甚之。
刚踏入鬼界八域,悬野就感觉到一股强到不可化开的阴气迎面袭来,更有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六感,猛然驻足,回头道:“岚寻,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此行凶险至极,如我取得战魂,不日我便向天界宣战,为枉死的百万族人报仇雪恨,若我有个万一,请你助畏无极统治魔界,切不可落入水君灼手里,如有必要杀了他也可。”
“大哥,水君灼是你的三弟,你真忍心……”青衣男子凝眉,眼神虽默然,但其间的怀疑却难掩。青衣男子名唤焰岚寻,年纪尚轻,看上去年方二十模样,在千年前与悬野、御冉星辰结拜为兄弟,千年前他虽身为人类,却已修得元神,现有元神护体以至千年不变,仍然是当初相遇时的模样。相较之下,焰岚寻岁数最小,悬野最为年长,故而,至今仍然称呼悬野为大哥。
悬野道:“魔界的王位并不像人界王者那般提倡世袭,自古以为我们都遵循能者居之,虽然前届的魔王是我的父亲,但我是凭借能力取得,这并不代表从此以后世袭王位。水君灼是我最为疼爱的三弟,但他有勇却无谋,最有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魔王的权力在他手中不但形同虚设,不但不能保护好族人更有可能成为伤害族人的利器。而畏无极,他虽然是我的部下,但他具备一代魔王的所有条件,更有可能他的能力还在我之上,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何甘心奉我为主,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神秘至极,却忠心耿耿,对魔界一族来说他是功不可没,如果这次我失败,请你助无极一臂之力。”
焰岚寻不语,畏无极的灵力深不可测,虽然没有对决过,但这一点他自是认同,可说起统治一族的能力,在他看来非悬野不可,一呼百应,生死相随,任谁也替代不了他在魔族人心中的地位。踏入鬼界八域领地起他就发觉里面的异样,强大的压迫力使得他透不过气来,其中更有隐约的血腥之气,忽闻悬野要他留下,顿时心中一暖,暗想:刚才自己出诡计战战神,大哥似乎没有生他的气,还是像以前那样关心他,若有危险定然自己首当其冲。回想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大哥的羽翼保护之下,心中既是幸福又感慨万千。突然想起刚才的那一抹银白,心中猛地一窒,眼神立时变得戾气无比,心道:二哥,原来你还活着!我发誓,我一定会取代你成为大哥身边唯一的人,以后唯有我才可以与大哥一同并肩作战、金戈铁马,生死一掷。
当下焰岚寻脸色一转,顿时明朗如三月春风,他道:“大哥,岚寻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有我助你不是事半功倍吗?再说,我的能力也不弱,定不会拖你后腿,你就带我去吧!”焰岚寻略带撒娇语气中也满是诚恳,他知道悬野就怕他这招,所以屡试不爽。
悬野皱眉,斥道:“岚寻休得胡闹,你可知战魂为何物?如今知我已醒,它早已蠢蠢欲动,蓄势待发,况且封印已过千年,封印之力早已薄弱不堪,若不能赶在它冲破封印之前将其制服,一旦破土而出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你擅长的幻术对它来说无丝毫束缚之力,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吧,二个时辰之后我若还没出来,你切不可进入封应领域寻我,速速离开。还有,记着我的话,如有必要,杀水君灼以助无极。”
焰岚寻闻言心下一寒,并不是听见悬野决意要杀水君灼,而是他的话听起来有点赴死的意味,战魂是什么他自然知道,天下间流传这样一句话,战魂出,天下乱,御战魂,得天下。战魂是数以百万战士的灵魂集结而成,换句话就是人界中所说的鬼兵,但他却与鬼界中的鬼子不同,虽然身亡,但他们的灵魂犹在,之所以名为战魂,因为他们心中除了强烈的战意别无他念,就算身前对主人极为忠心,在落为战魂后只知道嗜杀,就算是面对自己的父母妻儿也会毫不犹豫地斩杀,但生前作为战士,只得军令如山,惟命是从,故而身虽死,志犹存,算死后化作死灵,但对军令仍然执着,因而欲制战魂,必先得令,然,存令者必属战魂之首,若要寻出有时必得付出生命为代价。
“岚寻……岚寻?!你没事吧?”悬野轻摇焰岚寻的身体,见他神色有异,又急道:“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你的伤?”
轻摇头,焰岚寻柔声道:“我没事,大哥,这伤已不碍事了,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答应你会在这里等你,一步也不离开,直到你出来为止,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
面对焰岚寻的关心,悬野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望向焰岚寻背倍所受的伤,悬野心中一阵不忍,如果不是自己太大意也不会来此途中遭水君灼的人暗算,而岚寻也不会为救自己而挺身挡下那一箭了。此时此刻悬野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这一趟他并没十全的把握可以得到战魂,传说中的军令如今何在人他也不清楚,只有魔族的古书中留有一些线索,按书中所述,只需战胜百万战魂中领军的一魂即可得军令,然,百万游魂,独寻其一,谈何容易。如今魔族战力大减,以目前兵力与千年前来衡量,不过占其三成,长时间被封印海底,让他们的体力耗损极大,连带着新诞婴儿也退步到同人类婴儿无异,这般下去,复仇遥遥无期,原本魔界为七界中最为擅战一族,然,今时不如往日,他必须得战魂以充战力,此行,虽说是情非得已,但眼下之囧境已不容忽视,况且,现魔界中局势不安,若自己不能先水君灼取得战魂,不仅王位不保,魔界也会陷入灭亡的困境。
思绪至此,悬野猛一跺足,一席紫衣红发立时没入黑暗之中,此行是凶是吉谁可知?
第二十二章: 鬼界死战
进入鬼界八域的封印时悬野被眼睛所及的这一切震憾了,黑暗之中隐隐可见尸横遍野,地上满是血肉交纵、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稀薄的空气中充斥着粘腻的血腥腻味,让人闻之欲呕,远处依稀可闻惨叫声,以及一些凌乱却又诡异的怪声,顾不得多想悬野寻声而去。
鬼界八域地势颇为平坦,只有部分地表会有些凹凸不平,举目远眺如静海平面,非三域那般怪故石林立,然此地阴气更为甚之,时而隐约可见拢聚成黑色雾状的阴气漂浮,悬野知道阴气千百年不散久而久之便会形成阴云,更有助战魂的戾气生长,顿时心下一凛,暗道:此行有可能将十死无生。
一路上死亡的魔族战士大多惨不忍睹,虽然这些勇士是效忠于水君灼,可以算得上敌对势力,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是魔族战士,这般惨死终是于心不忍。魔界贵州以及与魔王关系密切者均被天帝诛杀,而水君灼是唯一一个生存下的王室中人,当初是如何在天帝制裁下得已逃生谁也不知道。俗话说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千年以来魔界虽封印海底,但统领者必不可缺,水君灼以魔王胞弟为名接管代王一职,直至千年,如今悬野已醒,形式逼人,水君灼在旗下一党促成之下,为求正名而同悬野争夺魔王之位,不得已之下悬野应允,因当今形式所迫,如今的的魔界已分成两大派系,在悬野封印沉睡千年的时间里,多达一半以上的魔族人选择拥护水君灼,而另一半则始终支持悬野,水君灼自持王位已是囊中之物,随口约出谁得战魂谁驭王权。
于是水君灼带领万余魔族战士冲破鬼界八域封印以获战魂,然,进有路,出无门,鬼域八界已然为战魂所操纵,虽然自身仍不得冲破鬼王结下的封印,但凡是进封印领域者杀无赦。万余魔族战士的生命就这般陨落,只因祸起萧墙,如今悬野手中已无实权,大部分军力掌握在水君手中,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能一统,复仇必定遥遥无期,重揽军权方得王位。
此时万余魔族战士只剩寥寥,余下的大多为精锐之师,是水君灼贴身护卫,眼见不到百人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在自己面前倒下,水君灼已心灰意冷,出师不捷身先死,惊惧惶恐之际他总算明白了为何万余魔军一踏入鬼界八域就开始惨叫连连,当时他只知道万余战士眼露惊恐之色,刹时间眼前就血肉横飞,无数战士的头颅和肚肠跟激起的滔天巨浪那般袭卷而来,鲜血混杂着断手断脚满天飞舞,犹见半空中的手足仍抽搐抖动,更有甚者手中仍然力握刀剑挥舞。水君灼在被封印之前沙场点兵、带兵打战、御兽杀敌,可谓九死一生,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然而却独独没见过眼前这般骇人的情景,虽然耳边清晰可闻众战魂的凄厉喊叫声,但至始至未见攻击都为何物,仿佛那些战士无端端就肚破肠飞,肝脑涂地,与看不见的敌人作战,又是传说中的战魂,正是这样心中的恐惧达有顶点。那些战士接令入鬼界作战其心理与身体本身就紧张不安,自从进入封印之后又眼见往日亲密的战友血溅当场,死状惨烈,当下全都心胆迸裂,四处狂奔,何言军规,何言列阵。
如若千前之的军队,定然可与之一战,然,千年前魔族内精英战士已然化作鬼界战魂,而后代子孙又千年未战,虽有操练却无上阵杀敌之时势,亦无真枪真刀的作战经验,而今临场作场后果可想而知,在鬼界战魂的厮杀之下水君灼所领万余魔族战士纷纷个自逃命,军队阵式一乱众战魂便长驱直入,待其阵式崩溃再行两翼合拢之势围杀,故而魔族战士翻飞的尸首会如浪如潮般汹涌逼近。
悬野赶到时水君灼身边护卫不到三十,眼见护卫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以挡众战魂的攻击,水君灼双目赤红,青筋欲爆,只见他大喝一声拔剑而起,凌空舞剑,顿时浸染了无数血液的地面如雷电鞭挞,血尘纷扬,满地哀嚎,此时的水君灼全身如浴血而出,身染万余战士的血液让他看起来颇为可怖,黑色战袍已然喂饱血液,翻飞的衣袂边缘还零星挂着战士的肉沫,混杂着肉沫的血液正粘稠而落,黄金发冠不知何时掉落,披散着的红发此时更显得妖异非凡,在大量血雾浸染之下凝结成条,威武健硕的身体如黑夜中浴血而生的修罗,那双赤目如火炬燃烧,整个人透出冷凛嗜杀之气,宛如威严神临。
再看那些被杀战魂徒然现出身形,但只是一瞬间就化作飞灰,水君灼看得心惊,他认出刚才被他斩杀的一战魂乃是千年前同阵杀敌的好友兼部下,刚才手起刀落之际,在它魂飞魄散时隐约可见之其战魂的真面目,虽然只是一眼,但水君灼自认为自己的没有看错,当下不免心生诧异,手中利剑也略有停滞,与时同时又一批战魂蜂拥而至,顿时水君灼心下一寒,暗叫不妙,正好此时剩下的护卫赶,解危难于一刻,虽然那些精英护卫骁勇善战,但在大批战魂面前仍然显得那样的弱不禁风,此番恶战只怕是以卵击石,救得了水君灼一时却救不了他脱离危险之境。
因战魂形体几近透明,其地域又阴暗潮湿,现在又是尸横遍野,故而他们只能凭感觉去战斗,眼下包围圈逐渐缩紧,水君灼已知回天无力,寻眼望去,三十护卫又徒然锐减,当下心如死灰,黯然闭眼放弃之际,只听到头顶闪过一声平地焦雷,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怪叫,似是数十个战魂登时魂飞魄散时所发出的哀嚎,再看身边,数道真气纵横交错,以他与十多个护卫以中心绽开一圈圈涟漪,那些欲扑面而来的战魂忽闪之间先后灰飞烟灭,在它们魂飞魄散之际均幻化出生前的模样。
水君灼心生不解,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救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席紫衣在真气澎湃之下无风自舞,红发狂乱,手中飞龙骨更是呼啸出声,昂然而立,煞是威风凛凛。
“大哥?!”水君灼哑然出声,神情之间尽是难以置信,谁都有可能,最不可能救他的便是眼前这人,难道是大哥还念当日兄弟之情才来救他的吗?当下脱困,水君灼望着奋战中的悬野差点掉下泪来。
“还愣着做什么?杀——”悬野一声喝斥,水君灼以及剩下的十多个护卫登时清醒,举刀投入斩杀中。
悬野的出现让他们心中燃起生机,又在悬野临场教导下学会如何御气汇眼,以达到看清战魂的进攻,当下他们越战越勇,一时间以悬野为首竟让为数众多的战魂打了个落花流水,想起毙命的战友,那些护卫也都舍命相战,双目赤红,手中刀剑飞舞如风,不多时竟硬生生地打开了一条血路,一条浸染着同伴血液的逃生之路。
“快走——”悬野一边以飞龙骨打退蜂拥而来的战魂一边断后让他们有机会逃出,然而——
“嗤”地一声悬野惊见一柄利剑当胸贯出,剑首染尽鲜红的血液,缓缓转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瞳孔之中只印照而出的竟是水君灼狰狞的面容……
第二十三章: 雀鸟蜕变
“为什么……”身体猛然一阵瑟缩,悬野眼睁睁地着看胸前那柄利剑缓缓转动,这种痛苦并不是任何人可以承受得了的,当下悬野牙龈一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水君灼见此狞笑连连,逼近悬野柔声道:“大哥,谢谢你来救我,战魂既然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魔王之位你也坐得够瞧久了,何妨让弟弟我也坐坐呢?”水君灼的口气宛如儿时撒娇,但眼神中流露出的却是嫉妒以及凌厉无比的杀意。
众护卫皆是大惊失色,刚才悬野救他们于危难之际,虽然自己的主子与他敌对,但他们心中已然把悬野当成救命恩人,现在见水君灼不仅过河拆桥更要恩将仇报,心中更是惊骇无比,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效忠的主人,他们要如何抉择?
水君灼见悬野面露极致痛苦,他心中已然翻江倒海,眼前这人可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众多兄弟中唯独对自已疼爱加倍,而且他也是自己最为敬重的人,然而也就是眼前这人无视族人的忠言而亲近御冉星辰,以至于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以及兄弟姐妹惨死,这笔仇他不能向天帝,也不能向众神索取,自然落于遇人不淑的悬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