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于千凡小心的叫着他。

“这么好看的眼睛，为何要闭上呢？”少年看着躺在夕阳下的人。

“既然喜欢，就多看几眼好了。”银眸少年清冷的眼睛倒映着残破的斜阳。

“我叫林枫眠。”他瘦弱的身体被抱在少年怀里。

“我可以亲你吗？”在那双满是震惊的银眸下，少年吻了他。

“眠……，”于千凡抱着他逐渐冷下来的身体。“棨，为何？”于千凡将林枫眠小心的放下，站起身看着言简。

“他杀了司轩。”言简冷声道。

“还有呢？”

“我嫉妒他。”

于千凡拾起地上的剑，“还有呢？”

“够了！”祁沙华冲到言简身前，“为何要这样？”

“让开，华。”于千凡开口。

“不让！言哥疯了，你也要疯吗？”祁沙华大声吼道。

“他杀了眠。”于千凡双眼尽是血丝。“祁沙华，你让开！”

“凡哥！”祁沙华哭了，“言哥不会那么做。”

在祁沙华叫自己哥那一瞬间，于千凡就放下了剑，从小到大，祁沙华从未这样叫过自己。

“凡哥……，轩哥不在了，枫眠不在了，你连自己都不放过吗？”祁沙华心疼的说。

于千凡抱起地上的林枫眠。

“我没杀枫眠，是他自己迎上我的剑。”言简淡淡的开口，“凡，你认识我吗？”

于千凡冷静下来，开口，“对不起。”然后走了出去。

“言哥，你总算为自己活了次。”祁沙华叹气，“言哥，人，生来就是自私的，你有资格为你活。”祁沙华勉强扯出一个笑脸，“言哥明白的，站在原地，什么都得不到。”祁沙华这几天经历太多，无力的靠在刚出现的宸墨寒身上，“宸墨寒，我想去隔岸河。”

“好。”宸墨寒抱他出去。

“言哥，就算我刚才没有拦着凡哥，他也不会伤你，不是吗？”

第四十五章： 凤锦歌

水泊城的秋夜很冷，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宸墨寒牵着祁沙华的手，穿过街道，来到隔岸河。

祁沙华眼泪不禁溢出来。前几日，司轩和冷宣还在隔岸河边许愿，两人笑闹着。似乎还可以看见那个蓝色的人影搂着黑色的人影，两人幸福的笑着。突然一个人走进祁沙华的视线。

冷宣走到河边，手里拿着一颗夜光石，“我冷宣要司轩生生世世来偿我。”石头进入水面，冷宣的泪也落下，这是我许的，轩，生生世世你都要记着。冷宣往回走，我答应你这一生平安。黑色的背影孤寂得堪比秋夜。

“若真有来世，愿他们永远幸福平安。”祁沙华把手放入水中，任石头下沉。

宸墨寒从身后抱住他，将他紧紧的锁在怀里。

“宸墨寒，别让我失望。”祁沙华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嗯。”

风起，祁沙华觉得凉了，“宸墨寒你先回去吧。”

“你呢？”

“我要去找凡。”

“好。”宸墨寒正要转身，祁沙华拉住他的袖子。

“宸墨寒！”

宸墨寒把他拉入怀中，“华，别那么残忍的对我开口，我会走不了的。祁沙华，别死在我前头，别忘了。”在他眉心印下一吻，飞身离去。

“华，我许你一世安宁可好？”那夜他这样说。

祁沙华摇头，宸墨寒，我真的逃不开你了。红色的身影转瞬消失。

隔岸河的水面被风吹得阵阵荡漾，像细碎的星辰散落在水中，流淌着光。

淮南的蔷薇丛里站着一人，纤长的身影，俊朗的面容十分憔悴。“我第一次见他，他就躺在这里。我从未看过那么漂亮的眼睛。”于千凡看着远远漂去竹筏上白色的人影，目光涣散。

祁沙华环住他的腰，“凡哥……，”

于千凡抬头忍住眼里的湿润，“华，我不怪他，真的。”于千凡深吸一口气，“我不该带他出来。”

“凡哥，是我硬要出岸……，你不要难过。”祁沙华不想于千凡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与你无关，你迟早要出岸的。不管是不是答应他，我都会陪着你。”于千凡覆上他冰凉的手，“我们华长大了，也会安慰人了。”

祁沙华勾起嘴角，“是啊，都要二十了。”突然祁沙华感觉到周围的异动。

“恐怕，我要打扰两位了。”一个声音响起。

于千凡迅速把祁沙华拉到身后，眉头紧皱，自己的身体还很虚弱，身上也没带兵器，就连信号弹也没有，“华——，”

“谭门主的目的。”祁沙华知道于千凡的身体情况，不想他冒险。

谭南奚有意的看着祁沙华，“你说呢？”

看到谭南奚看祁沙华的眼神，于千凡很担心，那里面有掠夺。

祁沙华走上前，“那带我走吧，南奚表哥。”

“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承认了。”谭南奚笑着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刚到寒风镇外，我就认出你了，”手指滑过祁沙华的眼睛，“再怎么变，你的名字还是一样，姑姑的话很好套。”

“不要伤凡哥。”

谭南奚指指身后的马。

“祁沙华，你当我透明的吗？”于千凡气恼。

“于千凡，你给我好好回去养伤！”

“你……，”于千凡气炸了。

“我亦如你所想。”你不舍我受伤，我又怎舍你涉险。

于千凡读懂了他的眼神，展开一抹笑，华，等着。

祁沙华点头，“谭门主，还不走吗？”

于千凡赶回岸汐府。

“怎么了？”宸墨寒看他一身狼狈的样子，却不见祁沙华，“华呢？”

“被谭南奚带走了。”于千凡急喘道。

言简眯起眼，“他认出沙华了？”

“嗯。”

宸墨寒捏碎杯子，“那白痴对他还没死心？”

言简和于千凡听到他的话都一震。

看着他们的反应，宸墨寒挑眉，“怎么，你们当我傻啊。”

“那倒不是。”于千凡冷静下来后，坐在凳上，“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他后，都只是怀疑。直到我到水泊城把他带去火焱城的时候，就确定了。”宸墨寒瞟他一眼，“你这个伤残人士还是留在家里的好，我去把他带回来。”

于千凡拍桌子，“你——，”

“凡……，”言简无奈的出声，“墨寒，你去把沙华带回来吧。记住，别让他受伤。”

“嗯，言哥。”宸墨寒颔首后走出房门，“云飒，走。”

到夜琅时，祁沙华就开始浑身冒汗，谭南奚见状只好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怎么了？”谭南奚摸上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热。”

祁沙华直往被子里窜。

好一会儿，“你不怕把自己憋死吗？”谭南奚用力扯开棉被。

躺在床上的祁沙华如绸缎的墨发散在身后，额发已湿透，氤氲的水汽弥漫在红色的眼睛，眉间的彼岸花妖异的盛开，白皙而精致的面容，倾城绝代。祁沙华看到谭南奚惊艳的眼神，愤恨的拉过被子，“看什么！”

“看你啊。”谭南奚凑近他。

融焰灵珠的灵力退去，祁沙华无力的靠在床柱，看到谭南奚露骨的眼神，祁沙华厌恶的偏过头。

谭南奚将他推倒在床上，“看来你似乎没什么力气。”

“你敢！”祁沙华愤怒的睁大眼。

谭南奚扼住他的下颌，吻上他的唇。

祁沙华咬破他的唇角，在他退开后，吐出血沫。

谭南奚不顾他愤恨的眼神，把他的衣带拉开。“怎么，不反抗了？”谭南奚低头在他颈项间留下一个个吻痕。抬眼看向祁沙华，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冷淡，心里突生怒气。正想开口，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真不好意思，那家伙是我的，能麻烦你离他远点吗？”宸墨寒眼里一片森寒。

听到声音，祁沙华用被子把自己遮住。

谭南奚站起身，“宸宫主何意？”

“说你是白痴还真是高估你了。”宸墨寒视线一直落在那团棉被上，完全不管谭南奚的反应，“趁我还念在你是舞袖姨侄子的份上离开，否则……，”宸墨寒周身的煞气直冲向谭南奚。

一阵寒得刺骨的气息让谭南奚不能动弹，充满杀戮的阴冷之气让他有些恐惧的看向宸墨寒，他的武功竟到了如此境界。

“走吧。”宸墨寒冷眼一扫，谭南奚胆寒的走出房间。强大的气息让门“砰”的关上。宸墨寒走到床前，盯着那团‘茧’，“出来吧。”‘茧’挪动了下身体，还是没有出声。“凤锦歌，你再给我闹别扭，我把你吊起来打！”

祁沙华拉下被子，留一双满是震惊的红眸看着他。

“我知道祁沙华就是凤锦歌，不用躲着我。”宸墨寒拉下被子。那绝世的容颜依旧美丽，只是那眉间的彼岸花他从未见过，手指抚上去，“痛吗？”

“不痛了。”祁沙华按着他的手。

宸墨寒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身体，颈项上的痕迹让他不悦的皱眉，“他碰了你？”

见祁沙华委屈的盯着自己。

“刚才真不该放过他。”宸墨寒吻上他的脖子，嘴唇覆上那些碍眼的痕迹，在他象牙白般的细腻皮肤上摩擦。祁沙华轻颤着，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十指紧拽着宸墨寒的衣服，咬住下唇，胸膛微微起伏着。宸墨寒的吻停在他消瘦的锁骨上。

“他还吻了我。”祁沙华笑着看他。

宸墨寒鼻子蹭蹭他的，“华……，”吻上他的唇。

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凤锦歌，也不愿做凤锦歌，所以叫了他华。祁沙华笑得很得意。

“为何会知道？”祁沙华抱着他的脖子。

“你的性子和以前没太大变化，我起疑过。那封信本就是想试试你的，见你不想让我识破身份，我就顺水推舟拿给阿齐，他的反应就更让我确定了。记得那日在船上吗？你说的话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样。面容换了，字可没换，你是左撇子。更重要的是，”宸墨寒轻笑，“还是那么好骗。”

祁沙华捶他一拳，瞪着他。

“还有，我还是会爱上。”宸墨寒看着他红色的眼，“我宁愿你永远是祁沙华。”那个和他初遇时的凤锦歌。自己一直希望他不用经历分别，痛苦，怨恨。只可惜，他还是遭受了那些伤痛。

第四十六章： 第一百六十三次了 小家伙

七年前。

少年站在岸边，雪白的直襟长袍显出他瘦弱的身姿，一条银色的彼岸花纹腰带束在腰间，乌发用镂空雕花的银冠束起。狭长的丹凤眼带着狐狸般的狡黠，一晃眼，红如火焰的美眸中清澈见底，带着几分灵气，不染一丝尘埃，秀气的鼻梁下是红润的小嘴。少年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望着远处。

“小家伙。”清朗的声音响起，站在长廊的人轻唤道，那人也是一袭白衣，一头墨发只用一根银色的锦带绑着。火红的丹凤眼仿若一碧幽深泓潭，线条柔和的面容，犹如谪仙。少年和他有七分像。

“那小子是想出彼岸的紧吧。”枕着手臂的男子一身昏黄的劲装，栗色的眼里满是戏谑的打量着少年，丰神俊朗的样子，随意的站在那男子身旁。

“还不是你成天给他灌输外面的事招的。”靛蓝长衫男子坐在栏杆上，湛蓝的双眼好似蔚蓝的天空，神采奕奕，温雅的笑着。

看着要发火的人，灰衣男子开口道，“别闹。”银灰的长袍衬出男子欣长的身形，身上无过多装饰，整个人淡雅得像悠然素雅的白莲。浅灰色的眼里带着笑意和些许无奈。

少年看到四人，小跑过铺满鹅卵石的小道，脸上带着明亮的笑，人影扑进白衣男子怀中，“哥哥！”

“笑，这小子越来越缠你了。”揉揉小人的脑袋，“不会叫人吗？”

“于千凡！痛！”凤锦歌打开他的手，然后乖巧的鞠躬，“言哥好，轩哥好！”

司轩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言简也转头向一旁笑。他们真想给于千凡这个面子，可是实在忍不住。

“笑，你再不管管他，他非得骑到我头上不可！”于千凡气怒的看着凤锦歌。

“他小时候真的骑到你头上过，凡，你忘了吗？”祁月笑和言简、司轩大笑起来。

凤锦歌把脸埋到祁月笑的衣服里，但颤动的肩膀表明也在笑。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娘叫你们一起过去吃晚饭，走吧。”祁月笑拉起凤锦歌的手。

刚到祁院，就看见一个美妇走来，女子身着绯衫笼纱长裙，袖口滚边是银色丝线绣的流云纹，发上插着一根紫金碧玉步摇，小巧的黛眉下是一双墨玉般的眼睛，唇不点朱而红，绝色脱俗，气质雍容华贵，眉眼含笑间带着似水的温柔。凤舞袖向凤锦歌伸手，“小二，快过来。”

“娘！”凤锦歌跑过去，清新的白兰香扑入鼻中。

看着黏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儿，凤舞袖宠溺的摸摸他的头，“小一，我还要去备饭菜。你带小二和你们几兄弟去凉亭歇歇吧。”

“舞袖姨，我们又来看你了。”司轩衣襟中拿出一个小锦袋，“这是我前几日去云茶镇出任务带回来的雪融。”

凤舞袖接过，“还是轩儿知道我的喜好，来，让舞袖姨亲一个。”司轩笑着弯下腰，只听见凤舞袖小声说道，“下次帮我把云雾也带来吧。”

“好。”司轩点头轻声道。

于千凡委屈道，“舞袖姨，轩有福气了，我呢？”

凤舞袖勾勾手，于千凡笑意盈盈的低头，凤舞袖在他的脸上也亲了一下。

“舞袖姨。”言简张开手抱住她，“我来帮您打下手吧。”

“怕是我打下手吧。”凤舞袖拉过言简的手，“点心我都放在凉亭了，你们过去吧。”

祁月笑点头，“娘，那你们有要帮忙的记得叫我。”

几人漫步走去，祁院的凉亭立于池塘中心，凤锦歌拉拉司轩的衣袖，用稚嫩的声音叫着，“轩哥……，”

司轩抱起他，足尖轻点地面，飞身略过碧绿的湖面，飘然落在凉亭，在石凳坐下，将凤锦歌放在腿上，长手一伸，把一碟沁梅糕放在他面前，刮刮他的鼻头，“是想吃这个吧，馋嘴的小鬼！”

祁月笑和于千凡也来到凉亭坐下。

“这小子平时就吃得多，怎么也不见长高？”于千凡看着身形比同龄人要瘦小的凤锦歌。

凤锦歌抗议道，“我才十二岁嘛。”舔舔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