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的故事 上——29秒
29秒  发于:2015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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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兴阑珊的不太想讲话,大林却憋不住在这沉闷中苦熬。大林起身把那一缸子烟蒂倒进垃圾桶,将空掉的烟灰缸还给他。离得稍微近了些时,大林问道:“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唐淮千仍旧懒洋洋地半躺着,重复着吞云吐雾的吸烟过程。

大林不甘心,继续追问:“你好像知道苏承会发狂?你知道什么?”

唐淮千掀起眼帘看他一眼,将还剩半根的烟拧灭,拿起烟灰缸换了个位置。自己撑着沙发调整了下姿态,换另一边身体侧躺。

大林尽量让自己保持专注,但还是免不了好奇地去看他的腿。

他调整位置的动作本是很寻常的,但放在他身上就显得有些繁琐复杂,好像有些力不从心。很容易看出来,一系列动作间完全没有双腿的工作,该由腿部力量完成的任务,全凭着腰腹的肌肉来达成。而那双腿处于被动状态,由着身体的牵引,无意识地晃了晃。

果真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那苏承发疯前看得,是不是这双腿?

先前就觉得唐淮千对苏承的态度不太对,只以为他是看中了苏承的脸,想要了他。但现在把所有的点串起来,大林就有了不可思议的猜想。

苏承有些问题,唐淮千了解他的问题。唐淮千对苏承态度暧昧,苏承一心想接近唐淮千。唐淮千身边有个男情人,苏承也是个男人。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了么!

大林还在琢磨,就听唐淮千淡淡的开口:“你还会住下去?”

大林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就会省去不少麻烦。唐淮千只是这么问了一句,大林立刻坚定地点头:“当然要住,我又没钱出去租房子。”

唐淮千的表情不变,看不出个喜怒。听了大林的话,他要了纸笔写下几个字递给大林:“人格分裂。以前给他治疗的丁医师,这是他的联络方式。”

我擦类!人格分裂是这么容易就得的病么!

不对,是说人格分裂的病人有这么好的掩藏能力么!自己跟他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大半年,竟然都没察觉!

要说起来……也不是一点没察觉,苏承经常走神,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但最多只是觉得这人怪怪的,从来没往这方面去想啊!

大林内心咆哮了十万八千次,表面上还是配合着唐淮千,保持不了淡定,就挂一张面瘫脸。

唐淮千又点了一根烟,这次开口有些犹豫:“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他睡这一觉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你确定还跟他一起住?”

这是什么意思?大林眨眨眼,表示自己不理解。

唐淮千夹着那根烟,却忘记去抽:“曾经,只是曾经,带上他的主人格,他一共有六个人格。对着你叫‘主人’,那只是其中一个。当时的治疗效果很好,稳定在一个最接近主人格的人格之上,也就是你之前见到的那个人。我的意思是……他很久没有这样了。突然又发病,不知道醒过来的会是哪个人格。这么说你明不明白?”

大林能听得明白,然后不可避免的……怂了。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被苏承举着血淋淋的胳膊追着叫“主人”,他就浑身发冷汗,起一身的鸡皮。

等等……唐天王好像说……稳定在……什么来着?

大林瞪圆了眼震惊的叫起来:“你是说!我相处了这么久的苏承,其实根本不是苏承本人!”

唐淮千想了想,否认道:“只能说,不是曾经的苏承。现在的苏承是由六个人合起来拼成的,是他的全部。或者说,是他的一部分——抱歉我现在有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大林看他脸色越来越青白,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唐淮千端起烟灰缸,手臂沿着沙发向下,将玻璃造型的莲花盘放在地上:“抱歉……我腰不太好。”

大林忙应了一声:“你躺下说,没关系的。”

唐淮千躺平之后,拿了个靠枕放在腰下,又拢了拢浴袍的衣襟。大林取了条薄毯递过去,他接了之后只是将下身盖住,这样姿态看起来就如常人无异。

趁着唐淮千还在缓那口气,大林自己思索了半天,开口解释起来:“可能会有些难办,但这不是还没到他醒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嘛!我会试试看,即使……即使醒来的是我不认识的人,我也尽量试试。不行了就把他给掰回来呗!”

唐淮千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进行一场考验。良久,唐淮千长舒一口气:“大概就是这样。那个老老婆子看病不便宜,我会把钱打进你卡里——不止是诊金,治疗之外的钱你可以随便花。”

凤眼清淡的瞥过来,但内里却有惊天的气魄震人心魄。大林对上这一眼,在压迫之下慌不及待得保证起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偷用给他看病的钱!”

也只是一眼,唐淮千敛了眉目,像是自言自语,声音里带满了疲倦:“没想到才刚见面就会这样,呵,果然不该的吧——大林,我是在冒险。我今晚才第一次见你,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苏承……就算没有这个病,他的性格也很差。我不放心他,但是我不能……你是个聪明人,他害我瘫痪,唐家没人能容得下他。我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才保他平安生活,所有的前提都是我不再见他。但是现在又闹成这个样子,我就更不能再接近他了。”

我了个大擦!天王你不要对一个第一天认识的陌生人剖明心迹好么!我根本把持不住的!我很多记者朋友的!真的!

大林咽了口唾沫,嗓音发紧:“苏承对我挺好的,没道理他有难了我不伸手帮他一把——我是说朋友间,兄弟间的好!真的,没别的意思!”

唐淮千轻笑起来:“不管是什么都好。如果他真的又像那时候一样……总之就多劳你费心了。我说这么多的意思是,我希望曾经那段历史彻底消失,从他脑子里抹去。就算他有病,也是因为别的事情。”

大林愣了愣,也染上了几分萧瑟、悲凉:“我明白了。”

夜色浓重,大林是个聪明人,他说的话句句灵验。

唐淮千瞪着眼看窗外的星点光亮,彻夜未眠。

是挺矛盾的。自己想见到苏承恢复正常,等着那个别扭、暴戾的小孩儿回到自己身边。但是又不希望他想起来那段事,期盼着他能一辈子平安喜乐,过得开心。

但其实怎样才算正常?

对大林来说,那个爱唱歌,爱做饭的苏承就是正常。那除去自己个人的期盼,苏承不管怎么活,只要开心了应该都算是过得好。那好像自己怎么希望就不太重要了。”

真的是很难下的决定。

心头升起的那丝希望还未及燃烧出火焰,转瞬即灭。真的是太快了,才刚刚重新相识,以为能够重新在一起。

窗外渐渐起了晨光,唐淮千想,要再次从他身边离开,这真是难下定决心。要把浑身有知觉的部位全部拆卸一遍,痛得难以自持。

16.排斥

敲门声响了很久,明显门外之人已经失去耐心开始加大力度的时候,大林才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

唐淮千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靠在一堆抱枕中冷眼看门的方向。来人是谁一点都不难猜,也因此他才会有此种嫌恶和不满,丝毫不避讳。

大林却不知道,揉着眼拉开门,看到走廊上站的那人之后,惊呆了:“清平?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哦那个,唐淮千是在这里,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来得还挺早,你到底怎么找来的?”

大林废话一连串,清平只略微点了点头示意,便旁若无人的绕开大林自己先进了屋子。

嘿!还真是够冷够酷!大清早就这副死样子,你的生活一定没有半分性福可言!

大林暗自腹诽,也懒得和他计较,打了个哈欠转身去苏承房间看他的情况。平时苏承就是睡到中午才会起,这会儿才刚九点,按照常理他也不会醒,更何况今天不同于以往。

但他到底不放心,总要去看一眼才行。

大林闪身进了卧室,客厅便留了出来。清平取了新的轮椅送来,是另一色虎纹。不同于前两次的暗色系,这一架从藤黄过渡下来,用足了明黄色。渐变黄色与黑色纹路交错在一起,霸气、神秘之态着实赚人眼球。

这是唐淮千最中意的一架,却因为有一点小瑕疵便被强迫症的穆星给收回去返工。抬眼瞥清平,看他眼底的青色,唐淮千禁不住嗤笑一声。

守了阿湍一夜不合眼,累成这样还特意去取一架轮椅回来。还真是煞费苦心。

清平扫视四周,惟独不去看唐淮千,目光隔着镜片更添了几分躲闪的意味,将手中的纸袋递了过去:“换洗的衣服都拿来了,还有你的手机——给湍止去个电话吧,他很担心你,也是一夜没合眼。”

唐淮千挑起嘴角,依旧是讥讽的神态:“有必要,用什么‘也’?”

说完,不顾愣在原地的清平,他自己把轮椅拉到身边,挪了上去。一把将纸袋拽了过来,放在腿上,唐淮千自己转动手轮圈朝里去。

清平手足无措地跟了两步,唐淮千临转弯时斜睨他一眼,声音冷厉:“不需要。”

眼看着他进了苏承的房间,继而大林被赶了出来,清平彻底僵在原地。

大林这人自来熟,但也不太愿意和清平这种人打交道。没意思不说,指不定还要搞得自己热脸贴个冷屁股,没皮没脸的丢人。因此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喝了杯水,就回自己卧室了。

只剩从始自终都被无视的清平,落寞地站在沙发边,像沙漠中的一株植物,萧条且孤单。

唐淮千换衣服的时间略微久了些,毕竟他腿脚不方便,还要避免吵醒苏承,动作格外艰辛。

窗帘拉得很严实,卧室内的光线不足,气氛熏然沉寂。空调外挂机隔着墙壁传来阵阵轰鸣,扇叶上下摆动,凉气从肩头扫过。

苏承安静地睡着,昏暗中只能看出个大致的轮廓,反倒是均匀的呼吸声更引人注意。

唐淮千这么看着他,忽然就很想笑。某种,从心底散发出的柔软情绪,一点一点爬上嘴角,牵出那一份宠溺和包容。

这是最后一次。唐淮千将身体靠在床沿上,尽自己所能,想要离他近一些。

但还是被一双腿给拖累了,即使再努力也没办法贴近他。即使再向前,也还是有那么一段距离。

宠溺不减,笑容带了一丝苦涩。唐淮千拉起苏承的手,放在嘴边轻吻而下。

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

但,

就这样吧。

出了公寓楼,六月下旬的烈日已经足够毒辣,直烧在皮肤上。唐淮千一直是冷淡生疏的样子,眉眼间全是不痛快。他心里有梗,清平很明白。自己心里也过不去,不用问,他也清楚的了解。

三年的相处总归还是带来一些默契的,在这里便体现了出来。

但清平从来不是多坚定的人,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下。这会儿唐淮千能铁了心和自己摆脸子,自己就忍不住先低了头。

“抱歉,当时……我看到湍止中了刀子,就慌神了。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是我的错。”

已经放低姿态了,已经将尊严抛到脑后了。清平只想以自己的退让来换之后的和平相处,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俞湍止讨厌,才能保持那一丝一缕的联络。

而这一句充满低下意味的道歉,换来的只是唐淮千一个嘲讽的笑。这和清平想的不同,又或者其实这完全是唐淮千的行事风格,只是自己不太愿意相信罢了。

唐淮千挑起下巴,自下而上的斜睨清平,这举动却做出了俯视的鄙夷之态。凤眼里全是不屑,似乎只是在看一块不入目的垃圾。

唐淮千向前俯身,左臂搭在轮椅扶手上,以这般王者之气轻笑起来:“你这种货色,难怪俞湍止看不上你。”

简单的一句话,如五雷轰顶。血液凝聚,心脏跳动的节奏骤然加速,浑身燥热起来,在瞬间被投入炼炉之中。

清平赤红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唐淮千,嗓音发颤,音调失常:“你说什么?”

唐淮千又靠了回去,姿态更为闲适淡定:“怂不怂?敢做不敢承认?你以为得了个好时机,终于能烧死我了?不巧,让你失望了。”

清平的视线开始躲闪,从唐淮千脸上挪开,盯着他背后虚空的一点:“我没有……”

“得了吧!”唐淮千忽然严厉起来,“你没有?谁信?你盼着我去死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真没人知道?借别人的手,还真是好谋划啊!你要是真捅我两刀,兴许俞湍止还没那么恨你。你自己想想,从昨晚到现在,他跟你说过几句话?”

清平慌乱地摇摇头,完全是本能的否认起来:“不可能……我只是想先救他……”

唐淮千不耐烦再看他那张脸,蹙起眉心:“你打着救他的旗号,这样他就会感激你?别傻了,俞湍止最在意谁你不知道么?是我!你听清楚,是我!你让我烧死在那里,把这责任推到受伤的他身上,你蠢不蠢?你要让他埋怨自己一辈子,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清平还是茫然地摇头,这个动作已经变成惯性,几乎是无意识的。

唐淮千的嘲讽更深,笑容更残忍了几分:“我和他相处了三十多年,你以为谁更了解他?”

清平愣在原地,彻底失去了主张,连话都说不出来。

唐淮千最后不忘补刀:“他或许留着你还有用。但是,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愿意去给他做什么下贱的事情都随你,随便让他怎么利用你,别他妈再出现在我面前!”

厉吼声惊醒了清平,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唐淮千已经转着轮椅走出去一段距离的。

不甘心。

自己就像是被人扔掉的破抹布,随便一个废人都能上来踩上两脚,将最肮脏的垃圾抹在自己身上。

“你以为我愿意?”

起初还只是带着哽咽,颤抖着哀鸣。清平没有得到回应,冲着唐淮千的背影嘶嚎起来:“我以为我是愿意的么?你以为我愿意伺候着你给你当个保姆使唤?我是想让你去死,我又怕湍止会伤心。我为了什么?”

路肩没有斜坡,唐淮千被困在原地,拿出手机拨了唐意的电话。身后那人的惨叫传来,真是一点脸面都不顾了,让人更加厌恶。

清平冲了过来,强势地将轮椅转了过来,让唐淮千看着他。

“为什么?”

唐淮千皱着眉挥开他的手,满是不耐烦:“爱为什么就为什么,谁管你那么多屁事!”

清平抓着轮椅,不让唐淮千离开:“你以为我不想像你们一样,正大光明的站出来,好好和他在一起?但是不能啊!湍止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不能像你和苏承一样啊!你瞧不起我……对,你瞧不起我?那苏承,苏承他爆你的丑闻,他要毁掉你的前途,这样就算好了?就值得表扬了?”

他提起苏承,唐淮千像是最珍贵的东西被玷污了一样,眼中的暴戾一闪而过:“不值得表扬。苏承的性格不好,他做了很多坏事。但是我就是喜欢他,为了他我可以放弃前途。这有可比性么?我说了,俞湍止根本看不上你。”

“你放屁!”暴怒下的清平也顾不得许多,拳头挥出去,闷热的空气被搅动。

这一击被唐淮千单手挡了下来。握着他颤抖的拳头,唐淮千反问:“他肯和你上床么?我来猜一下,有过一次吧?他让你来照顾我的时候,对不对?很扫兴很无趣的一次,干完就走,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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