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了,兜着走 上——悬泉
悬泉  发于:2015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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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飞墨此时正在宾馆里吹空调,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表,对正在伏案写作的男子说:“费秘书,打电话请出那几个专家和前辈,我们现在去文家村!”

第二十七章

凌飞墨、费曲旸一群人不熟悉山路,凌飞墨前几次上山都有陈荣光安排人的带路。

文家村通往县城的路已经修了四分之一,正在修路的山里人有人见过凌飞墨的黑色小轿车,但凡小黑车为首的车队驶过山路时,朴实的山里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用感激欣喜的眼神目送他们驶向翠色的大山深处。

凌费二人同坐一辆车,费曲旸给凌少爷介绍他特意从龙城聘请的相关专家,“有两个是科班出身,X大的教授,拿国家津贴的,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托人请到这二位。剩下的都是北方那边过来的高管,在资源勘探与开采方面经验丰富。”

“听说这次跟你的不止他们几人?我爸就是多事,没事搞那么多人下来做什么?”

“凌主任还不是担心你应付不来这边。”

“得了,等我把这个项目拿下,再也不来这破地儿?”

费曲旸像大哥哥般宠溺一笑,摇头轻叹气。

“怎么了?”

“飞墨,你虽然年纪不大,但大道理肯定都听烦听腻了。凌主任让你参与漳兰这个项目,不仅仅是为了扩大凌家在南方的影响势力,更是希望你从中悟到点什么!世事无常,你要体会凌主任的煞费苦心……”

没等费曲旸把话说完,凌飞墨已经靠在后座上眯眼睡着了……

费曲旸提前与文村长取得联系,摇山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并没有告诉村长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便以有个水果采购商想收购村里后山种植的柚子。

文家村后山摇山上种了几十亩的柚子树,是村子里六户人家承包的,种出的柚子皮薄肉肥、酸甜可口,但由于交通与信息闭塞,一直卖不到好价钱,有一年,成熟的果实都快烂在树上,村子里都没找到愿意采购这些水果的商人。柚子初秋上市,如果能赶上上市前卖个好价钱,至少这几户人家过年置办年货就不用发愁了。

按照费曲旸的安排,文村长找了这几户农家的主人,一群老实巴交的种田人围成一个堆儿,用土话商量这笔买卖是否能成功。

突然,文村长似乎想起什么,找人把文小明叫来,喜滋滋地说:“凌飞墨要带贵客来咱村,下午要去后山看柚子,你也跟着去,给凌少爷抓两只野味,做荤菜。”

村长用讨好少年的口吻,憨厚道:“明娃子哟,你可是村里的好捕手,看在村长的面子上,就辛苦过一回吧!”

一听凌飞墨要来村子,文小明的脸色微变,犹豫许久才答应村长的请求。

文家村山后一大片树林,地势低的地方被村长开恳成水果园子,里面清一色种着柚子树。其他区域都是浓密的树林,几乎没有人烟,在林子里里时常可以见到天然的野味,野鸡野兔子,无毒的野菜菌子果子,还有各种各样的药草,是个物资丰富的天然宝库。

但是要到达摇山,得走一个小时的山路,而且道路艰险曲折。文小明几乎没去过摇山,长这么大,只是十三岁那年帮邻居家摘柚子才去过一次。阿娘说,他爹爹就是因摇山丧命,文小明宁愿再绕一个山头去和小伙伴采摘野物,也轻易不去那坐神秘脆弱的大山。

文小明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竹笼,里面有各种捕野味的工具,大部分都是村民自制的,简单实用。他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胸口像是有块石头堵着,酸涩难过。

堂叔急着招呼队伍后面的文小明,“明娃子,跟紧些,快点走!”

话一说完,堂叔便对身边一身白色运动套装的男子道,“凌先生,你还好吧?要不要歇息会儿。”

凌飞墨看了眼队伍最后面的少年,今天下午少年的情绪似乎一直不好。

凌大少为保持体形,平时十分注重健身运动,爬了半小时的山路,健步如飞,脸不红心不跳,只有额头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老专家有的体力不支,也需要休息,凌少爷把自己让队伍停下的理由归在那几个气喘吁吁的中老年男人身上,然后又在心里强调,他才不是因为文小明而做出这种反常的举动。

队伍早在十五分钟前就休息了会,按照他最初的想法,他们应该要坚持走到底才能休息。

费曲旸推推金边眼睛,望着自家少爷走向心不在焉的少年,别扭一笑。

凌飞墨脱去平日里的西装革履,运动装的休闲气质还原出少爷的实际年纪,他双手插兜,走到精神颓靡的少年身边。

文小明没有察觉身边多出一个人,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的记忆,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不舒服?”凌飞墨率先开口。

“没有,就是不熟悉这山!”文小明涩声道。

凌飞墨没有继续追问。少年弯着腰,从竹笼中拿出一个塑料瓶子,“你喝水!”

又怕对方嫌弃,朴实的少年用粗糙的指尖,擦了擦瓶身,立刻补充道:“我新买的瓶子,用开水烫过两回,水也是烧开晾好的,很干净!”

文小明说话的声音不大,费秘书却一字不差地听在耳中,秘书斜着眼,认真听着二人间的对话。

少年脸上盛着满满的好意,手中的塑料瓶子装着清甜可口的水,凌飞墨并没犹豫很久,拿过杯子,抬头畅饮,露出脖颈处性感精致的锁骨。

费曲旸大跌眼睛,啧啧,看来这个土掉渣儿的少年已经吃死了自家少爷。他轻轻一回头,正好望见文小明看着凌飞墨喝水时脸上露出的表情。

费曲旸年纪不到三十五就能爬到如今的地位,不仅仅是因为他自身工作能力很强,能得到凌正毅的赞赏与认可,更因为他总能将圈子里复杂阴险的人际关系应付的如鱼得水般。费曲旸的洞察能力很强,揣摩他人心思更是一绝。

纵然文小明掩饰地再好,他还是从少年明亮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细微的异端。

凌飞墨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水,身上流了一身汗,他便脱下外套,文小明立刻伸手去拿凌少爷的衣服,打算放到身后的竹篓里。

看到少年体贴细心的举动,凌少爷满意一笑,如果这时少年再能主动送上个香吻……想到此,他又盯着少年被晒得发红的脸颊,把自己头上戴的、龙城年轻人中十分流行的棒球帽摘下,递给额头淌汗少年。

少爷还不忘再加一句,“你的皮肤不经晒!”

文小明不解地拿过帽子,正准备往竹篓放时。

凌飞墨无力地白了眼少年,“那是给你戴的。”

给他?在少年意识中,他是个男子汗,被太阳晒晒也无所谓。他初中时,帮母亲务农时,太阳毒辣的三伏天在地里伺候庄稼,胳膊和后背上的皮肤经常被晒烂。

他又不是女孩子,不需要如照顾娇滴滴女生的“特殊待遇”。

“你戴吧,我没……”我没事三字还没说完时,凌飞墨伸出拿着棒球帽的手,随意往少年头上一扣。潮流时尚的棒球帽与少年此时的打扮完全不搭配。

凌飞墨嗤笑,又把帽子拿回来,“算了,你戴上那帽子看着滑稽。”

文小明听闻后,有些羞愧地低头,没有理会凌飞墨,背起竹篓一步步往前走。

费秘书挑眉,心中的想法更加确定。

几人终于到达摇山向阳山坡处的柚树果园。

耳边是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微风轻轻拂过苍老的树桠,沙沙作响,天气闷热,靠在荫凉的果树下,凌飞墨渐渐睡过去。

文家人捕猎还是采用原始的方式,文小明搭好猎补小动物的陷阱,往里面放了喷了特殊香料的食饵,又背了空空的竹篓子走到林子深处捡野菌子。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此时正是采摘野菌的好时机。山里人不浪费一丝一毫大自然甜美的馈赠,文小明扒开一堆厚厚的落叶,里面便是乳白色的新鲜野菌。

文小明吞咽了口水,明亮漆黑的眼睛珠子都快直了,动作麻利地摘一朵又一朵……

正值此时,前方的果树下响起一个男人的惊叫声!

文小明立刻听出那声吼叫是堂叔发出的,堂叔似乎在嚎叫什么,原本在树梢上栖息的鸟儿受到惊吓腾空飞起。

“长虫……”少年隐隐约约听到这个词。

不好,恐怕有人遭长虫咬了。夏季,像摇山这种平日无人造访的地方,蛇虫不少,且容易遭到攻击。

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文小明想起凌飞墨似乎也在那里,心中骤然一凛,扔下手中的东西,神色慌张地跑向果树底下。

只见凌飞墨脸色煞白,嘴唇微抿,浓密的眉峰紧紧拧在一起,几滴殷红的血从胳膊流下,滴在地上,而地上正躺着一条腹部朝天、一尺多长的翠绿色小蛇。

第二十八章

小青蛇已经奄奄一息,堂叔和老乡没带工具,便用手挖出一个小坑,将小青蛇埋了进去。乡下人封|建迷信,山中不少村子流传着一种说法,蛇乃灵性之物,碰到蛇后不能打死,否则要遭到蛇神报复。

“小凌,这蛇是你弄成这样的?”堂叔谨慎地问,语气中透露一丝神秘与恐惧。

“嗯。”凌飞墨简单应答,心想自己太倒霉,闭眼休息也能无缘无故被蛇咬。大少爷此时恨不得一把火将摇山点了。

他刚才靠上树上,逐渐产生睡意,迷迷糊糊中感到脖子一凉,黏糊冰冷的触感绝非常人所为,悄悄睁开眼,却看到一条小青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子,紧紧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凌飞墨中学时跟着朋友们练过两年的身手,看到小青蛇后,不慌不张,慢慢抬起右手,瞄向尖尖的蛇头。

说时迟,那时快。小青蛇似乎感受到凌少爷身上的戾气与凶狠,张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往他的脖子上咬去。

凌飞墨迅速抬起另一只胳膊,小蛇的利齿嵌入在那只胳膊上仅仅半秒,凌飞墨用右手迅速捏起小蛇的头,力气之大都能听到蛇头骨骼碎裂的声音。

被咬的伤口立刻冒出鲜血,凌少爷看着不爽,又提起脚在青蛇身上狠狠撵压,以此来发泄被偷袭的不满。

堂叔和几个老乡长叹一口气。

文小明知道乡人们叹气的原因,制止欲开口的堂叔,用方言小声道:“他是无心的。”

堂叔回道:“但咱村的老传统,哪能这么胡来……”

“堂叔,算了,人家都被咬出血了,更何况人家也不是我们村的,别疑神疑鬼。”话虽如此,但文小明却说的毫无底气。

看到自家侄子胳膊肘朝外拐,对凌少爷“护短”,堂叔和乡人便没再说话。倒是在埋了小蛇的土堆上,移栽了两珠白色的小野花儿。

与此同时,费秘书见状,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问身边的老专家:“那条蛇有毒性吗?”

老专家见多识广,对野外的毒物也略有了解。第一眼看到那条小青蛇时,心里立刻有了判断,便如实道:“那是山里常见的小蛇,略带毒性,毒量也就是能使小老鼠小兔子麻痹过去,幸好出发前我在车里放了万能药箱,里面有抗毒的药品。”

乡人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那条小青蛇,生怕他们遭到牵连“受到”蛇神的报复。文小明又尴尬又生气,便对情绪明显不悦的费秘书说:“那是村子的一种老说法了,您别介意!”

费秘书摇摇头,简单给同行的专家们交代一番,决定分两头行动。老专家们找了个理由继续深入考察摇山,自己带着大少爷和文家村的人返回村子。

“费秘书,还是找人把少爷伤口的毒吸干净,虽然那蛇不是厉害的家伙,但毒留在身体里太久,扩散了也不好。”老专家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文小明恰巧听到。少年焦急地走到大少爷身边,眼中闪着明亮的水光,对凌少爷小声道:“凌飞墨,你忍着点!”

莫名奇妙地说完这么一句话,文小明就一把拽住凌飞墨的胳膊,对准颜色已经发紫发黑的两个小伤口,毫不犹豫地将嘴唇凑去。

乡人们又咋呼着文小明多此一举,他们平时被那种青蛇咬到,回家喝几副草药身体就无任何大碍。

费秘书和老专家则立马愣住,他们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孩子会做出此番举动。虽然凌飞墨的伤口只有小毒,但让普通人用嘴吸毒,还真是电视剧或小说里会出现的场景。

凌飞墨倒显的自然从容,缓缓低头俯视,眼神幽深地注视着那个黑黑的脑袋瓜儿。

湿热软滑的口腔轻轻包裹在伤口上,除了一丝刺痛外,剩下的感觉温暖麻痒。

凌少爷勾起唇角,一把捏起少年的尖削的下巴,“你这里什么意思?”

文小明脸色难看地瞪了凌飞墨一眼,吐出嘴中混杂着血丝的唾液,尴尬地说,“那蛇有毒。”

凌飞墨刻意压抑心中迅速膨胀的几丝诡异的感觉,冷声说:“文小明,你不怕中毒?”

少年摇摇头,黑色的发丝下张决然坚定的脸,又一把拉过凌飞墨的小臂,放在嘴里吮吸起来,用湿热的嘴唇,一口一口地将蛇毒吸出。

凌飞墨不自觉地将视线凑到那片淡色的唇上,被少年那条轻轻吮动的柔软舌头勾得混身发痒。

白花花的日光下,费秘书突然觉得傻乎乎的少年有些可怜。

“算了吧,飞墨,我们下山有药。”

一直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凌飞墨这才清醒,语气变的凶巴巴,好像在掩饰内心不纯洁的想法,对文小明说:“好了么?”

少年又吐出一口血,放下凌飞墨皮肤发烫的胳膊,急忙道,“好了好了,你放心,我们村的人经常被蛇咬,你一定没事的!”

临走时,文小明将地上的竹篓抬起,拍了拍上面的杂草,准备往身后背。

“这里面是什么?”凌飞墨问,。

文小明一本正经道:“刚才摘的一些野菜野果,味道很好,拿到集市上可以换钱!”

凌少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少年手里夺过竹笼,顾不上少年的大呼小叫,背在自己身上,还不忘嘀咕:“钻钱眼子!”

下山的路上,天色骤变,狂风呼啸,不出几分钟,天上就下起黄豆般大的雨。

费秘书看着远方厚重乌黑的密云,估计他们今晚得借住在文家村了。

晚钣是村长家管的。

文兰兰早就用辛辛苦苦攒的私房钱,去村口的鸡婆家买了只老母鸡,弥补了文小明没捕捉到野物的遗憾,饭桌上终于出现全荤的菜,野菌炖鸡肉的味道十分鲜美,除了凌费一行人,平时不怎么吃肉的山里人将一顿简陋的饭吃的有滋有味。

饭桌上,文小明食欲不振,像挑剔的小猫般吃了几小口饭菜,便将碗筷放在一边,显的有些心不在焉。

一趟山路走完,凌飞墨觉得自己变的有点不正常,只是一顿晚饭而已,他就已经把不专心吃饭的少年偷偷瞄了好几次。

对于在山上少年给他吸蛇毒一事,凌飞墨多多少少还是心存感激的。有时,他觉得少年挺精明能干,尤其在算账、与他“抬杠”、做家务的时候;有时,他又觉得他太蠢太傻太执着了,在大少爷眼中,拥有这些“优美的品质”不算什么,而文小明那种性格也简直不可理喻。

看到埋头吃肉的村长,凌飞墨又转移注意力,他很会说话,随意和村长聊了些村里的家长家短,便把话题引向村子的发展情况上。

村长一口气喝完小酒杯中的二锅头,抹抹嘴巴,“我年纪大了,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上过几年学的都不愿意种地,跑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打工。虽然打工赚的钱比种地要多,但我们农民吧,不能忘本忘根,如果城里的那些厂子有一天不存在了,至少还有几亩薄田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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