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微凉。
李默磨磨蹭蹭的又把叶不凡的衣服洗了一遍,顺带把自己的裤子换了条新的。这才心满意足的擦干净手,开始写日记。
今天我和烦烦告白了,他答应了我,我以后要对他好,很好很好。虽然没舍得和他计较手破了的事情。嗯,明天去找那个秃驴麻烦好了。
李默的字和他的人一样的粗暴,写完了这几句歪歪扭扭的话,李默仿照其他小盆友写周记的格式又添了一句: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
嗯,确实挺开心的。李默放下毛笔,看着窗外大饼似的月亮,嘴角上挑,面部肌肉一阵颤抖。
第七章
“赶赶赶紧起来!上头来人了!整个号子就两人还能犯事,真是服了!别睡了真是的!”大清早的狱卒就没好气的叫醒了坐着睡觉的易仁大师。
易仁大师昨晚光顾着想事,没怎么睡好,此时被吵醒自然不爽。易仁大师缓缓抬起头,一脸倦意,只微睁着一只眼睛,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道:“打扰贫僧睡觉是会遭雷劈的。”
敲着木栏杆的狱卒僵了一下,这才小声解释道:“大师啊,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叫你起床,你不要诅咒我好的吧!”
易仁大师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然后倦倦的说道:“让他等着,昨天我没睡好。”
“你确定要我等?”
还不等易仁大师皈依梦境,便听见了这么几句不带任何温度的问候。他哪敢再睡,忙睁眼观瞧,说话的正是那个冷面的军爷。
他的眼神是冷的,他的脸是冷的,他的盔甲是冷的,就在大师以为他要把自己冻死的时候,他冷冷的开口道:“既然大师想睡,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易仁大师忍不住替他打了个寒战。
“小僧哪敢让您等。”易仁大师狠狠搓了搓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您坐您坐,地方寒酸军爷勿怪。那个不知道军爷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啊?”
李默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寒声道:“你是真傻还是装的?”易仁的脸僵了僵,没敢搭腔。他自然知道这厮是为什么而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李默连哼数声,忽然一撩下摆席地而坐,表情抽搐言语带笑道:“烦烦答应和我在一起了。”那态度熟稔的好似是故交好友一般。
易仁大师愣了愣神,忽然没好气道:“和着你就是跑来和我炫耀的?”李默神情颇为得意,语气却很冷:“那可不,我让你帮我照顾着他点,结果不好好看着也就算了,还让他手受伤,真想揍你!”
易仁大师摸了一把锃光瓦亮的头顶,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讪讪道:“我有好好看啊,哈哈哈。”李默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应道:“嗯,确实有好好看,天天盯着屁股看。”
易仁大师冷汗顺着脑门就滴了下来。
“哈哈,那什么,不是,不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吗?你既然让我照顾他,看哪都是我的自由。”易仁大师擦擦了汗,终于接了这么一句。李默还是淡淡的应道:“嗯,江湖儿女自然不拘小节,可你是出家人,出家人讲究六根清净。”
脑仁疼大师,哦不易仁大师揉着脑袋叹了口气道:“打住,赶紧打住,我就多看了那么几眼,又不会怀孕。”李默面无表情道:“能怀孕的是姑娘。”易仁大师忍不住了,很是愁苦的转移了话题:“行了啊你,不过看小少爷那样不像是爱搞基的人啊,怎么就和你看对眼了呢?”
李默的脸很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然后很陶醉很恶心的说道:“还不是因为爱情!”
易仁大师痛苦的别过了脸。此时此刻,他才懂得了一个很深刻的人生体会,千万别让面瘫笑,那比佛像裂了还让人震撼。哦,多么痛的领悟。
军爷自顾自的又抽搐了一会儿,这才板起脸,严肃道:“他的手怎么破的。”易仁大师一时转不过弯来,军爷便冷冷的问道:“你又要让我等你是吗?”
易仁大师被他弄得脑子都要坏掉了。这哪里是面瘫,这分明是精分。这军爷的心法切换一定没有CD。他也不敢直视李默过分英气的脸,低着头虚弱道:“都怪这个牢房设计的不合理,没有落地窗。他用铁片刻字把手划坏了。你也别怪他了,他怕黑的厉害,藏剑山庄都有膀子怪力,弄伤手在所难免。”
李默一愣,神色惊奇道:“哪来的铁片?”后来想想又觉得重点不对,神色更为惊奇道:“他怕黑?”易仁大师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道:“不然我干嘛每天晚上都要讲故事给他听啊。”
李默的表情更惊奇了,李默又开始抽搐了。易仁大师又一次痛苦的别开了脸。“原来烦烦还怕黑,可是我昨天给他戴上眼罩他都没还怕啊!啊!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李默的表情因为他的面部神经而扭曲着,很是狰狞。看一眼都嫌多。
易仁大师实在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温柔幽默,细致体贴,还会讲睡前故事的大师,怎么就找不到情缘呢?好不容易看对了一个,还能被蛇精病人撬走。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易仁大师撇了撇嘴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军爷见他恹恹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恶心人,便咳嗽了一声,转而又板起脸很严肃的对易仁大师说道:“最近上头风声紧,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以后烦烦还得受你照顾,这个你拿着。”说着从怀里拿出个红铜钥匙递给易仁,又接着说:“这个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这话,军爷便起身拍拍屁股走了,没带走一枝稻草。徒留易仁大师手握钥匙一脸复杂。
易仁大师拿着红铜钥匙又看了一会儿,从怀中拿出小铁片和钥匙碰了碰,金属的轻轻碰撞的声音异常清脆。佛祖曾说过,凡事都有定数的,不能强求的。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佛祖不欺我。
易仁大师想了想,终于咧着嘴笑了笑,把钥匙和铁片重新放回怀中,继续摆好姿势睡觉。
第八章
今天是李默值班,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漏刻等着快点到正午十二点。
这些天叶不凡的胃已经完全被李默的厨艺征服了,天天都会央着李默给他做好吃的。李默自然乐呵呵的把叶不凡的撒娇照单全收,还经常想年轻的时候,能因为打架被处分去炊事班学做菜,是件多么有先见之明的事情。所以最近李默和叶不凡过得都挺滋润。
这边李默正思慕着中午给叶不凡做点什么吃的好,屋外就有个没眼力劲儿的狱卒屁颠屁颠跑进来,一脸震惊的打报告道:“那个,头儿,陆爷回来了,正在审讯室跟犯人对话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啊?”
李默皱了皱眉,不错眼的盯着漏刻,意兴阑珊的问道:“怎么这个点还审犯人啊?现在不就关了两个人嘛?他审谁呢?”狱卒也看了一眼漏刻,暗道一声不好。现在谁都知道头儿和一个犯人好上了,天天宠的不要不要的,都没心情上班。底下人虽然有抱怨过贵狱真乱,但也没人真敢往撞枪口。这下可好了,自己撞了个结实。
狱卒的汗瞬间就下来了。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是啊,我看陆爷怒气冲冲的押着个小乞丐回来,连便服都没换,就直接拉进审讯室了。小的也是怕陆爷冲动办错事,毕竟丐帮弟子遍天下,万一起了冲突也不好不是。”
听了这话李默终于抬头看了看汗津津的狱卒,表情诧异的问道:“陆辰生气了?”狱卒擦擦汗道:“是啊,不然小的也不会来找您啊。”
李默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想了一会儿忽然转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递到狱卒手上,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把这个给我媳妇送过去,我去看看。”
要说他们为什么会这么重视这个事情,全赖于陆辰实在是个好好先生。这个人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是温温吞吞笑眯眯的,从没和谁红过脸。
李默现在正偷着乐,心说陆辰啊陆辰,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有幸看见你装比不成的穷酸样。不过他虽然是这么想着,表情还是那么严肃正经。他冲着狱卒点了点头,大步走出门外看热闹去了。
他什么都没带走,只留下了一阵喧嚣的风。
狱卒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久久出神,过了一会儿才认真的看了看手上的锦盒。老大果然是老大,虽然学坏玩了一把潜规则,但是对待工作还是那么严谨认真。这样想着,他任劳任怨的端着锦盒往李默住的小屋走去了。
要是易仁大师现在在场的话,一定会拍着狱卒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一个深刻的人生哲理,不要相信面瘫的表情,这是一个非常痛的领悟。
李默心里头哼着小曲,大步流星的走到审讯室门口停下。审讯室门口愁眉苦脸蹲着俩值班的差役,一见李默来了眼泪都要下来了。他俩是真被陆辰吓着了,好脾气的人生起气来真可怕。李默挑眉,送给他们一个莫慌,别说话的表情,然后开始偷听里面的动静。
“这次要是还不能把你抓起来蹲几天老子跟你的姓!”合着这还是个惯犯,李默忍不住啧了一声。陆辰这次可是栽大发了,这火气冲的,都开始喜当爹了。李默摇摇头,正准备给守门的这两个兄弟递上一个辛苦你们了的眼神,就听见里面不痛不痒的飘出一句:“我还就等着你跟我姓呢,到时候来哥家了,哥给你晒小鱼干吃。”这声音低沉有磁性,放女人堆里肯定有人愿意为他生孩子。
李默一听这声音,脸霎时间就黑了下来,黑里带着点绿,绿里泛着青。也不再和差役做眼神交流了,配合着陆辰那声暴怒的放肆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守在门口那两个差役眼中常含泪水,心说祖宗你能消停一会儿吗?一个陆爷我们就不敢劝,现在加个老大。万一他们合起伙揍你一顿我们也不好交代不是,这是何必呢!俩人相视苦笑,只盼着一会儿李默可以手下留情,至少别打脸。
李默沉着脸打开门就看见陆辰穿着卖凉糕时穿的那身便服,手里头握着盛槐花蜜的勺子气的浑身发抖。嗯,一点平时翩翩西域佳公子该有的风度。不过李默现在没心情调侃陆辰,他的目光一转,犀利的眼神锁定了坐姿狂野,低着头玩手铐,满身纹身的不良乞丐身上。
“呵,我还以为是哪个将军的儿子犯了事呢,没想到就是个乞丐嘛,怎么?觉得我们执法有问题?不如我们讨论讨论?”
陆辰和那人都愣了愣,然后齐齐回头看向李默。李默很自然的不去看陆辰此时要多蠢就有多蠢的表情,单单盯着长得颇为水灵可爱的乞丐淡淡嘲讽道:“长了张小孩子脸还学着大人说话,真没礼貌。”
坐在凳子上那位听了这话当场就不干了,只见他激动的站起身来,把铁链弄得叮当作响,然后用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冲着李默吼道:“臭狗,你说谁是小孩子?”
李默瞥了一眼偷笑的陆辰,很不客气的说道:“谁生气了谁就是小孩子。”那人颇显稚气的脸一下就涨的通红,也不知气的还是羞的。他狠狠的瞪了李默一眼,便重重的坐到凳子上,扭过头不再说话。
李默很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才走到陆辰身边问道:“你怎么把这个小祖宗带回来了?不怕人家叫家长堵咱们门啊?”
“臭狗!我什么叫过家长!有本事你现在放开我啊!哥虐你就跟虐菜一样信吗!”背后那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配着他那张脸,实在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气势。
陆辰噗嗤又乐了,他笑起来特别好看,那人被他笑的脸更红了。笑了一阵陆辰才勉强严肃的接了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那人又扭头不说话了。
李默用手肘碰了碰陆辰,一脸严肃的说道:“哎哎我说,欺负一下小朋友就行了啊,你赶紧汇报情况,我还等着回去给我媳妇做饭呢。”陆辰和他处事多年,自然知道了解他的尿性。虽然心中极为鄙视,但是陆辰到底是个翩翩西域佳公子,当下也不揭穿李默的道貌岸然,只认真做了汇报:“这厮今天又去掀我的摊,和我接头那个姑娘看情形不对以为我暴露了,就把情报销毁了。”
李默一愣,转头狠狠的盯着那人,冷冷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冰糖雪梨计划被这小子搅黄了?”陆辰点点头,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说道:“可不是,我当时就和你说过了,别妄图打听高层。你看,果然失败了不是?”
李默听了这话眼睛都红了,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人跟前,照脸就是一拳,然后就听李默大吼道:“乔星星,爷今天不揍你,爷跟你的姓!”
小小的审讯室内一时劝架声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门外的两个值班的哥们听得菊花一紧,虎躯一震。能让头儿也开始乱认亲戚,这哥们实在厉害。
希望他不会被头儿打的捡都捡不起来,阿门。两个值班的差役衷心为他祈祷着。
第九章
一炷香后,李默面色不善,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陆辰神清气爽的坐在他旁边,举止优雅的从围裙的小兜里取出纸笔。而乔星星就惨多了,本来纹身就花花绿绿的,现在只能用姹紫嫣红形容了。只见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嘴角的破口,然后呲着牙吸着冷气暗骂李默手狠心黑。
屋外心惊胆战的两位差役终于把心重新吞回了肚子,老大果然是老大,就是再生气也不会打死人。
李默颇为不爽的盯着乔星星,口气冷漠的问道:“姓名?”
“你们不都知道了吗!还问老子干嘛?”乔星星往手心吐了口口水,用指尖沾了些,动作轻柔的往破口上抹。
李默看了觉得胃非常不舒服。他猛地踹了一脚身前的桌子,低吼道:“老子问你啥你就回啥,这是做笔录呢知道吗?是不是还想挨揍?”
这一下来的突然,不仅把乔星星吓得一激灵,也把陆辰吓了个好歹。陆辰好不容易恢复了翩翩西域佳公子的完美形象,此时李默突然发难,陆辰觉得自己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手指戳痛伤口正吱哇乱叫的乔星星,忍不住劝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赶紧审完了你也好回去给你媳妇做饭不是?”
一听这话,李默臭臭的脸上终于缓和了些,想想也是,媳妇中午光吃点心肯定不够,跟这种混小子置气不值,赶紧回去才是正事。
于是李默也不废话,对陆辰说道:“直接把他送到易仁对面那个牢房,手铐不要卸掉。能关几天就关几天,一会儿有这小子的家长来了我顶着。”然后他又转回头盯着乔星星恶狠狠道:“别以为你是丐帮的六袋弟子就可以没有王法了,识相点乖乖呆着。我心情好了自然会放了你。”
乔星星还在那跺脚干嚎,不过嚎的声音小多了。李默和陆辰自然都知道他这是被吓着了,陆辰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李默拍拍屁股冷哼一声,走了。
窗台上蹲着的一只小白鸟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一时间小小的审讯室内只剩下了陆辰和乔星星。
陆辰认真负责的做完笔录,抬头正好对上乔星星有点哀怨有点委屈的神情。陆辰承认如果他不说话,那小眼神配着那张异彩纷呈的脸真的挺让人心疼的。
他的心被轻轻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他觉得疼,乔星星已经固执的把头偏到一边去了。
陆辰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又好气又好笑的调侃道:“让你再惹事,这回不跳了吧?”说着话,他把纸笔放回口袋。
乔星星听了自然不服气,他愤怒的扭过脸来,不顾嘴角的破口,用那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对着陆辰就嚷:“我惹事?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这帮朝廷的走狗怎么了?表面人模人样,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都不是人干事!挑的就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