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没有什么可以埋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随时都可以潇洒地转身离开。这么多年,甘愿为符咒师大人付出一切的心,从未改变过。我也清楚,我不能指望符咒师大人给我任何的回应,我的付出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也清楚地知道,这是一种不能说出口的情愿。
符咒师神通广大,法力高强,是一种接近半神的存在,我在心里笑谑自己,我不能把能力提升到符咒师那样半神的水平,但我至少应该把感情修炼到神一样的境界。
在进入南郡武学研究院学习两年以后,我迎来了我人生中最严峻的一场考试:武闱。
要么死在里面,要么通关出来。在我接收入学通知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南郡武学研究院的入学通知,堪比死亡通知,只是可以选择拒绝入学。一旦入学,就必须接受武闱的挑战。中途退却,会被人耻笑轻视,那是任何一个习武者都无法容忍的事。
能接到南郡武学研究院入学通知的已是凤毛麟角,肯拿着通知来入学的更是万中无一。学院里一大帮教授就教我一个学生,各种各样的武学绝技,层出不断的强化训练,没完没了的魔鬼拉练,我都一一经历,我的武功在这两年间,再次突飞猛进,现在,是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生既无欢,死又何惧?当初我决定来入学,就是为了武闱。要么在里面默默地死去,一了百了;要么九死一生通关出来,名动天下。对于生死,我看得很淡然,也很平静。
为了我擅自入学南郡武学院的事,我妈第一时间冲到南郡来抱着我痛哭,哭完了说,强儿,快成亲吧!赶紧怀上小宝宝,就跟学校说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咱们退学!
对于一个习武人来说,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在确信我无论如何,也要进武闱后,我妈极度哀伤地说,强儿,成亲吧,就算你去了,也有你的孩儿陪着我,妈就不至于孤苦伶仃……
我妈真是想孙子想疯了!明知道进入武闱,差不多是九死一生,万劫难逃的事,居然还教唆我去祸害阿娇?我再缺德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没想到几天以后,善心婆婆居然跑来看我,跟我抬出阿娇早逝的父母,希望我能遵从他们的遗愿,尽早跟阿娇成亲!我估计是我妈在背后鼓捣的,善心婆婆肯定是老糊涂了,这不是把自己嫡亲的孙女往火坑里推么?我说:“奶奶,您叫我遵从阿娇父母的遗愿,我没意见,可是奶奶您也应该先问问阿娇的意思!”说完我就后悔了。没准我妈还真有本事说服阿娇跑来跟我说:“阿强哥,咱们成亲吧,我不介意做寡妇!”
还好,阿娇并没有来表白类似的话。偶尔会跟着我妈来看我,也不怎么作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些幽怨的微光。
我妈的逼婚,在我进入武闱前,几乎达到了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地步。还好,漫长几年的逼婚终于要结束了,在我进入武闱后,就将划上句号。
第十七章:金榜题名时
我和所有准备进武闱的人一样,在进去前,留下了遗书:我把所有从符咒师大人那里赚来的钱,全部留给了我妈;我留给阿娇的,是一封休书。此外,我再也没有可牵挂的人和事。尽管我心里还牵挂着某个人,但我除了远望,什么都不能做。对于能不能从武闱中通关出去,我心中其实不抱任何希望。虽然曾答允过某个人不轻易死去,但是武闱的艰险和严苛是难以想象的,只怕我要食言了。
我去跟符咒师大人告别:“大人,我要进武闱了。”
符咒师大人还是那样淡淡地看着我,温和地笑道,嗯,去吧。
我最后凝望了符咒师大人一眼,转身离开。我很花痴地想象,如果我死在了武闱里,符咒师大人能为我流下一滴眼泪,我就瞑目了。
这么多年,我心里始终怀揣着那份对美好感情的向往,虽然悲伤自苦,可这份感情才是真正属于我,属于那个跨越时空,穿越而来的我唯一的东西,在那些孤单和黑暗的夜晚,是我最后也是唯一的慰藉。
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始终找不到家的感觉,对于我与这个世界,始终存在着距离感,我始终不觉得我是这个世界里的人。看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别人穿越后总是活得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而我,连溶入这个世界都做不到。
人不能没有信仰,现在我只有信仰爱情。如果没有这段深埋在我心底的感情的支撑,我只怕早已经活得如行尸走肉了。
而这一切,当我进了武闱,就都终结了。我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痛楚。两年前,我问符咒师大人,我要不要来南郡入学?其实我想问的是,他是想我活下去?还是想我死去?他漠然地叫我自己选择。我选择了死去。我一向也不是坚强的人,以两年为期,我付出了我全部所有的感情,然后没有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不管我能不能穿越回来,至少,我可以不再那么心痛如绞。
“阿强,多带一些九转金丹进去,要活着出来。”符咒师大人在我身后轻语,语气就跟说“阿强,去给我采集一些飞猴背毛。”一样淡淡的。但这却是自青州疗伤后,符咒师大人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虽然语气是淡淡的,我能体会出那句话里透出来的关怀。这就是这么多年来,给我的回应吗?我停住脚步,却不敢回头,我害怕一回头就会崩溃。我极力压抑地回答:“嗯,好的,我会的。”我极力让我的声音显得平淡,平淡得就象平日里回答他“嗯,好的,我这就去”一般。
整个武闱,我都象在做梦一样,全程象在云里雾里一般,在我心中,在我脑海中,只响着一句话:“阿强,多带一些九转金丹进去,要活着出来。”
“阿强,多带一些九转金丹进去,要活着出来。”
“阿强,要活着出来。”
“要活着出来。”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给了我怎样的斗志和求生的欲望。当知道外面有个自己牵挂的人,在等着自己平安出去,那感觉既是撕心裂肺的痛又是温馨甜蜜的暖。我不得不小心翼翼,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拿出十二万分的谨慎,一关一关,稳扎稳打,不急不燥地去冲刺去拼搏,生怕一个疏忽,就辜负了那个人的期盼。那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里,第一次如此害怕自己会死掉。
当我提着绿色苗刀,冲破武闱里三十五关的重重关卡,经历了三十五次生与死的考验,活着走出去的时候,我的名字传遍了神州大地。那一刻,我成了人尽皆知的公众人物,成了习武人崇拜而追逐的英雄人物。
益州的武师任职书几乎同一时间送达到我手中。
我不得不承认,绿色苗刀在我武闱通关的过程中给了我极大的帮助,以前很少有人能够通关,可能他们没有绿色苗刀。尽管我拿的绿色苗刀已经是过了气的绝世神兵,我是第一个拿着绿色武器去闯关的人。因此,绝世神兵就是绝世神兵,过了气,它还是绝世神兵。
我手中的绿色苗刀也再次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这样一柄未曾熔炼过的苗刀,都可以协助主人闯过武闱的重重关卡,那些手里拿着熔炼过的精工龙牙刀甚或是神武龙牙刀的人们,不由得跃跃欲试,凭他们手中打磨得胜我多多的神兵利器,大约可以弥补武功上的些微不足吧?
如果一个武者,既拥有高深的功力,又拥有绝世神兵,那他几乎就可以笑傲江湖了。不过能同时拥有两者的人很少,因此,配做我对手的也很少。
南郡武学研究院从一所要命的院校一瞬间就转变成了一所火爆得要命的院校!
我应付完欢呼的人群,独自走去见符咒师大人。
符咒师大人站在神坛上,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我。我知道,我的一切成就,在符咒师大人眼里都不值一哂。不过我一点不奇怪,也不失望,本来,这凡尘间的一切就与符咒师无关。他在笑,是因为我活着出来了。我亦觉得,能从武闱里活着出来,才是我最大的收获。
我迎着他的笑,笑道,益州请我去任职武师,我去吗?
符咒师大人一如以往地回答我,你自己决定。
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去。我说,我去。
符咒师大人淡笑着说:“你该成亲了,武师大人。”符咒师大人第二次主动跟我说的话,如同两把利剑狠狠捅进我心窝。
我宁愿符咒师大人占我便宜,叫我“傻孩子”,或是一向颐指气使地直接叫我“阿强”,也不想他这么尊敬而疏离地称呼我“武师大人”。
我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大人,您什么时候成亲?”问完我就后悔了,我永远也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永远也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符咒师大人也许压根没预料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竟然错愕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是直接不回答,在他的错愕中,我转身走掉了。
“为什么要提醒我该成亲了?”我愤愤地想:“你丫的为什么不继续超然地‘你自己决定’?”我眼中不知不觉间已经蓄满了水:“就算一定要提醒我,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我难得开心的时间?”眼中水势不断上涨,再不赶紧转身走掉,我怕我会决堤。我不想让符咒师大人看见我决堤的样子。
第十八章:洞房花烛夜
在我的想象中,向阿娇求亲,应该是不难的事。她等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等我开口。现在我已经学业有成,也即将成为益州的武师,以前那些借口都不存在了,功成名就之后,顺理成章的应该成家立业了。
当我很拗口地表达出我的意思,阿娇只是平静地看着我,并不如我料想的那样高兴。
“阿强哥,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待?”阿娇的语气里满是哀怨。任何一个女孩子,等待十多年,不可能没有哀怨。
我不想把这话题进行下去,进行下去也没有意义。我说,如果我们不上洛阳大学,那一年我们就可以成亲。
“嗯。”
我又说,如果那一年,我们成亲了,我们的娃都能跟我们下田了?
“嗯。”
我继续说,说不定咱俩还不止一个娃,你想想,你是不是都快人老珠黄了?怎么会象现在这样漂亮迷人?光彩明艳?风华绝代?
阿娇莞尔一笑,女孩儿的羞娇情态动人心魄,她把头靠在我胸前,带着无限委屈地说,阿强哥,你从来没有哄过我开心。
我抬手轻轻搂着阿娇说:“阿娇,对不起。”我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她。阿娇那么死心塌地的待我,我应该让她过得开心快乐的。我说,阿娇,我们成亲吧,以后我会天天哄你开心的。至少在我说这个话时,我是真心的,一点没有骗阿娇的意思。
阿娇把休书拿了出来。
我说,那个时候我要进武闱了,没准就不能活着出来了……
阿娇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休书撕了,抱着我哭。
其实,我一直没有明白,阿娇为什么会在我向她求亲时,她那样不开心,还哭得那样哀伤。
我广洒英雄帖,在古琴台包下沁园春会议中心,在那里举行了我和阿娇的结婚盛典。向每个到达婚礼现场的来宾派发了装着“1314520”文钱的红包,宣示着我对阿娇一生一世的承诺。
我的未来顶头上司益州的司鼎平等王王方平挺仗义的,说益州的武师大人举办婚礼,绝不能少了排场。于是,平等王大笔一挥,写了一张白条给沁园春:我的所有结婚费用由益州地方财政全额报销。
益州虽然替我花了钱,却没有人来祝贺,只希望我赶紧去益州走马上任。
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花钱如流水还一点不心痛的感觉超级爽。
再盛大的仪式,总有完成的时候,再多的宾客,也有散尽的时候,再繁华的场景,终有冷清的时候。
“阿娇,无聊了吧?”我早早就躲进了沁园春为我们准备的洞房里。
阿娇一身新娘子的装束,一个人坐在喜帐里。我伸手揭去阿娇头上的红盖头,阿娇抿嘴笑着,无限娇羞,此时此刻,她终于不再哀伤,有了一个新娘子该有的幸福模样,而我,也是被人羡慕的幸福的新郎倌。
阿娇偎到我怀里说,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呢,你不陪他们喝酒,跑进来干什么?
“他们又不是我的新娘子!今天是咱们俩的好日子,我可不想喝得醉薰薰的人事不知!”阿娇被我说得大羞,偎在我怀里一动也不动。
我从床头取出我偷偷藏进去的酒和酒杯:“阿娇,来喝我的体己酒。”我把醉蝶酿和青阳魂渗合后倒进系着丝线的两只飞羽爵中,我自己端一杯,递给阿娇一杯。
阿娇闻了一下说,这是什么酒,好香。
“是我在青州的时候,杀怪物头目打到的酒,一直珍藏着,只在很不开心的时候拿出来喝过一点点;今天……”我笑着说:“……更要好好喝一杯。”我把手里的杯递到阿娇唇边。
阿娇就着我的手,浅浅啜了一口,立即皱着眉说,好烈!
我笑着,把阿娇饮过的残酒一饮而尽,说,醉蝶酿是世上最香的酒,青阳魂是世间最烈的酒。
阿娇把她手上的酒杯递到我唇边,我亦浅浅饮了一口,笑看着她。
“你就不能多喝一点?”阿娇看着几乎满满的一杯酒。
我笑着,把她那杯子里的酒喝到只剩下浅浅的一口,阿娇把那么一小口酒喝了,立即就有些薄醺,脸蛋儿红红的,娇艳欲滴,看得人血脉贲张,小心脏直跳。
我把两只飞羽爵一仰一覆地轻掷到床下。
合卺礼成。
我轻拥着阿娇,我的唇笨拙地吻落在她的唇瓣上,慢慢倒进喜帐中。
在龙凤花烛明灭闪烁的烛光里,我与阿娇完成了人生的大典。尽管我有一些胆怯,尽管阿娇很是羞涩,但在那美好的夜晚,情动时分,我们还是水到渠成地水乳交融了。
在我未曾穿越之前,我已不是未经人事的青涩女子,以我亲身的感受,异地而处,我更加清楚怎么样让阿娇在情动之下获得满足,我相信,我就是那个能令阿娇幸福也性福的男人。
那一夜,我一直都很清醒,一切都是我主动的,我觉得我是幸福的,也是开心的。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那一天,我做到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看见龙凤花烛的烛芯已经燃烧成灰烬,烛台上还残留着一捧尚未熔尽的烛泪,我忽然有种一寸相思一寸灰的沧桑。有些事,经历过后,就再不能回头了,哪怕明知道是伤,也只能一伤到底。
我带着阿娇找到月老。
月老乐呵呵地送给我们一人一根红绳,一边帮我们把红绳系在手腕上,一边说,这可是检验你们夫妻是不是心心相印,心有灵犀的法宝。一方可以凭借红绳的法力,飞到另一方身边,万里之遥亦可瞬息而至!
月老又很郑重地告诫:红绳必须在情缘深种的时候才能使用,一旦心生罅隙,虽咫尺之近皆不可飞渡。
阿娇轻抚着腕上的红绳,兴奋得两眼发光。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人们夫妻间专用的交通工具,瞬发瞬至,安全,快捷,绿色,环保,真的非常神奇。
其实,很多人都得到过月老赠送的红绳,红绳也不是我想要的。我附在月老耳边低低说,我想要学那夫妻合体双修的比翼双飞阵法!
月老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南郡武学院里那么多教授就教我一个人,生怕自己的武学失传,自然都是倾囊相授,其中就曾有多人提及这个阵法,对阵法的威力推崇备至,但是又叹惜说月老很多年没有传授过这种阵法了。
月老见我固执地坚持要学习阵法,便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个阵法是很有威力,它最奇妙的地方是在于它能把夫妻两人连为一体,血脉相通,两个人可以彼此依赖彼此救援。但这也是它最致命的弱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唉,这个阵法已经害了不少人了。我是再也不敢传授给任何人了。”